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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母親
偶然與老友聊起,孕育在子宮的嬰孩,有著怎樣的世界?
大兒子曾經(jīng)說過,從我肚里鉆出之前,他住在觀音菩薩那里。這大抵是因為他知道我和先生在婚禮第二天便赴普陀山求子的緣故。
而我,一直沒有理由地堅持:在母親身體里時,全世界都是黃色的。從最初的滿滿一片,到最后的小小一點。就好像童年某個夏日的午后,我傻傻地仰著頭,盯著空中的烈日。慢慢地,刺眼的陽光開始溫柔起來,最后變成一個小黃點,倉皇離去。眼中,光芒緩緩散去,留戀彌漫開來。
其實每個生命都是帶著一束光降臨的吧。
泰戈爾說:保持內(nèi)心的光,因為你不知道誰會借此走出黑暗。如果有機會,我想告訴他,至少有兩個人:父親和母親。或是黑暗中的燈塔,或是人生路的航標。
父親老羅,是一名有著工程師天賦和夢想的外科醫(yī)生,在我蹣跚學步時,從臨床轉(zhuǎn)了管理。有著南方人的普遍身高和劉德華異域風情的鼻子、大山般的沉穩(wěn)從容和從爺爺那里繼承的正直自信。曾經(jīng)有位老友開玩笑說,羅副局啊,你二十多年不升職,就是不舍得錢吧。意思是說父親不愿意為了升職送錢送禮。父親說,哎,無所謂,就在這間辦公室一直坐下去挺好的,局里都是老同事、老朋友,我還不舍得離開呢。
其實我知道,父親不僅僅不屑于溜須拍馬,甚至還因為他的耿直得罪了不少人。非典期間父親被臨時授命調(diào)動到一個相關(guān)疾控單位,剛上任沒多久,就做了一件一般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不知是前第幾任的領(lǐng)導把家中電線接到了單位里,長期侵占公電,造成冷庫頻繁跳閘。后來領(lǐng)導調(diào)離了,電線卻依然留著。父親知道了這件事,二話不說,讓人把電線剪了。一把剪刀,解決了問題。司機伯伯告訴了我這件事,言語中是隱藏不住的崇拜。我曾問過父親這樣的做法是否太直接,他說,那也沒辦法,我就是這性格。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父親也在因此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單位之后,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因為懂財務(wù)會醫(yī)學還能妥善處理醫(yī)療糾紛的人,寥寥無幾。況且如父親般在一個位置上甘心呆上幾十年的人,真的不好找。雖然在職業(yè)道路上遇到過不公,但他依然心懷感恩,常提起那幾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領(lǐng)導。
母親童老師,與父親性格截然不同,敏感細膩。小時候的天籟之音在變聲期的突然消失,便讓她躲在廁所里默默掉淚。長大后讀了師范,學了聲樂,帶著滿腦子好聽的歌曲到小學報到,卻誤打誤撞地教起了數(shù)學。母親的性格不喜交際,放在今天估計就是我們口中的“宅女”,寧愿一個人在家看書拉琴,也不愛成群結(jié)隊壓馬路;蛟S就是這種寧靜淡泊的內(nèi)心,讓母親在專業(yè)道路上踏實邁步,越走越遠。從大大小小各種比賽的一等獎,到為教育電視臺錄視頻,最后以全國勞模的身份走進了人民大會堂。
業(yè)務(wù)和行政往往是掛鉤的,幾年之后,母親從數(shù)學老師變成了校長,然后是教研主任、督學。經(jīng)常驅(qū)車數(shù)個小時來往于各所學校甚至各個城市之間,結(jié)識了更多的園丁朋友,也治好了困擾她多年的暈車問題。我其實并沒有和她太多地聊過工作,但我想,她最喜歡的還是三尺講臺吧,在那片小天地,迎來送往,一批又一批。
這就是我平淡又不失趣的家庭、平凡又不普通的父母。從年幼時點滴的呵護,到成年后得體的退出。
塵世間,千般子女,萬般父母,千萬個家庭。從白日相見,到夜間叨念,最后都是日夜的掛牽。
父愛如山,此生支柱。
母愛如光,今世追隨。
2018年3月13日
寫于悉尼
一個紅茶飄香、音樂聲起的陰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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