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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紀元公元2026年。
兩千多年前的人類內(nèi)部大戰(zhàn)以舊人類的絕跡為終點,人類終于建立了全球政權(quán),不再是松散的聯(lián)邦,各成員國之間的分庭抗禮。
新紀元初,地球環(huán)境惡化嚴重,許多舊的生物也基本絕種。與此同時,也誕生出一批批適應(yīng)惡劣環(huán)境的新生物,這使地球的環(huán)境重新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
全球大戰(zhàn)、新人類兩千多年的發(fā)展,使舊人類存在過的痕跡幾乎消失殆盡,偶出現(xiàn)的幾件舊人類文物轉(zhuǎn)眼便會成為各大拍賣行中瘋搶的珍寶。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拍賣行中,“城堡”拍賣行乃是其中最神秘的一員。
第一,其來源神秘,有關(guān)“城堡”來歷的謠言多如漫天紙屑。有的說是,那是舊人類某個名門世家私人產(chǎn)業(yè)的遺留物,有人猜測,其從不露面的神秘人與全球會議背后未知勢力有關(guān),還有的人說,“城堡”是某個新人類始祖為了懷念在戰(zhàn)亂中逝去的愛人專門模仿愛人生前的居設(shè)計建立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不過也沒人當真,權(quán)作茶余飯后的娛樂八卦聽聽。
第二,其位置神秘,別說準確定位了,連在哪個大洲區(qū)域都沒人說的清楚。即便是收到邀請函的貴人,也都是到指定位置等專人接送。
第三,其背后神秘勢力強大。千年間總有些個好奇貓費盡心神卻也不能打探一二,反而各個像被下了降頭術(shù)一般,受盡不幸的折磨直到不得好死。此外,即便全球聯(lián)盟嚴厲禁止販賣舊時代文物,可千年來“城堡”仍是長盛不衰。
第四,規(guī)矩神秘,下至販夫走卒上至達官貴人只有收到邀請函方能進入“城堡”。另外,“城堡”一年僅開四場,每一次開場僅以日出日落為準。若是遇上陰天下雨,便取消拍賣,甚是任性。
然而,即便“城堡”神秘非常,仍抵擋不住人們對其瘋狂的追捧。每個從拍賣場歸來的幸運兒,總要贊一贊拍賣行古韻非常的建筑風格和件件價值非常的拍品,仿佛連同拍賣場周圍的空氣都要比別處新鮮清爽許多。
在收到邀請函的同時還會收到一枚特質(zhì)的戒指一枚,其中包含了拍品的相關(guān)信息及拍得條件,此外還可將拍品放進戒指儲存。
而今次的拍賣會更是因為舊時代的一副少年肖像油畫引得貴賓們都聚在門口興奮地等待著日出的那一刻。
一名身著舊人類干練歐式貴族風格服飾的人卻在拍賣行上空徘徊,略過不斷降落的飛行器,眺望遠方的地平線,還不停翻開手中的筆記本,嘴中不停喃喃自語。身后的兩個侍者則安靜地立在兩側(cè),更顯安靜從容。
下面的貴賓們正紛紛八卦那人是否是“城堡”的神秘主人,只聽身后傳來一陣奇怪的隆隆與踏踏聲。那是一輛舊時代款式的馬車,其周身用舊時代的才有的楠木制成,通身線條流暢,華美,最讓人驚詫不已的是,這輛馬車竟是用真馬拉著。車前并無駕駛者,可四匹高頭大馬腳步統(tǒng)一,像可自行運轉(zhuǎn)的程序一般。
眾人這下也不關(guān)心拍賣行上空的人到底是不是“城堡”的主人了,他們以馬車為圓心,繞成一個個同心圓,目不轉(zhuǎn)睛地等待馬車主人的登場。
車門打開,先是跳下來一名少年,少年身著繁復(fù)華麗的服飾,但眾人卻無法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分毫。金色的短卷發(fā),琥珀色的眼眸,臉上的笑容甚至讓有些冰冷的陽光變得暖洋洋了起來。接著下來的一名男子就沒有少年那樣出眾的相貌了。他身形高挑卻并不健壯,黑發(fā)黑眸而神情冷峻,手上掛著一條暗黃色斗篷,在陽光下仿佛還隱隱閃著流光。
一身貴族服飾的經(jīng)理終是等來了兩人,立刻下了飛行器,向兩人恭敬地鞠上一躬,才從懷中取出裝有兩枚戒指仿檀木盒子,陪著笑念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臺詞,“兩位少爺,請隨我來!边@是他特地按主人的指示,從僅存的古籍中找出的舊時代對貴族的稱謂。
少年聽后,愣了愣,沖經(jīng)理一笑。而男人沒有理會經(jīng)理的示好,自顧自地將給少年披上斗篷。他單膝跪地,系上領(lǐng)結(jié),神情嚴肅而虔誠。做好一切才拉起少年,越過經(jīng)理徑自向前走去。
男子一直冷著臉,看不出情緒,身側(cè)的少年卻感覺到手上的力道比平時大了不少,只覺得男子難得吃醋的表情可愛特別,但站在一旁拼命點頭哈腰的經(jīng)理早已臉色發(fā)白,匆忙將盒子交給身后的兩名侍者,并讓兩人迅速跟上,才腳步虛浮地回到辦公室,連臉上的冷汗都來不及拭去。
經(jīng)理回想起男子當時殺機必露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心道,活著真好。
侍者引二人來到早已準備妥帖的包廂中,比起拍賣大廳,這包廂中的裝飾更是用心。房間不大,只有兩張老態(tài)龍鐘的靠椅、半個胳膊長的小桌,兩旁則是兩個百寶閣,上面的哪一件擺在世人眼前必會引起瘋狂的追捧。且不說那種種珍品,僅是那雕花的桌椅也足夠讓人佩服“城堡”的底蘊,更不用說掛在窗前那一串串由大小一致的木珠串聯(lián)而成的的珠簾,人倚在一旁仿佛能聞到若隱若現(xiàn)的暗香。
少年對房間的裝飾并未露出太多的贊賞之情,反倒是倚在欄桿上掀開珠簾好奇地打量下面巨大的會場。
仿佛是滿足了一般,才放下手中的珠簾,好暇以整地翻開戴著戒指的左手,虛點其中的“拍賣物品”一欄。
“實驗手稿,起拍價:石榴石5公斤。扁平金戒指,起拍價:新幣十萬。鍍銀餐具一套,起拍價:水膽瑪瑙20公斤……”相比于其他拍賣場,“城堡”的流拍率非常之高。除去起拍價高的原因,更是因為其起拍價往往只能用其規(guī)定的貨物以物易物。而大量的寶石更多依靠的是拍賣人廣闊的人脈。此外“城堡”不愿意接受任何賒賬,所有交易都必須在拍賣期間完成。這便是任你有權(quán)有勢也難買中意之物的主要原因。
“油畫肖像一副,起拍價:新幣十億,換算起來,最后一個拍品的價格比之前所有拍品的價格加起來都要多兩倍不止!
“便是再多三倍、四倍也是值得的!蹦凶娱_口道,嗓音一如外表一般清冷。
“這是為何,大少爺?”
聽著少年刻意上揚的揶揄,男子并未開口,只撩開他額前的碎發(fā),上身微微前傾吻了吻少年的額頭,嘴角微微勾起。
這時主持人終于姍姍來遲,宣布拍賣會的正式開始。
“我們的第一件拍品相信大家都已經(jīng)看到,這是前段時間考古隊在元明山發(fā)掘出實驗的手稿,經(jīng)論證得出其中文字確認為舊人類某一國的象形文字……”
但顯然,對于少年來說,男子古井無波的話語卻比主持人吊人胃口引人入勝傳說故事還要吸引人。
“畫自然是不錯的,但畫這幅畫的人,才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城堡,城堡里有水晶棺,里面躺著一位沉睡的青年。他有著雪白的皮膚,金色的卷發(fā),長而密的睫毛,是個像天使一樣美麗的人。
但他雙眼緊閉,不知其中眼眸是怎樣漂亮的顏色。毫無血色的雙唇,更給他增添了一份脆弱虛幻的美感,像個漂亮的玻璃娃娃,只敢遠遠地躲在一旁看著,生怕任何的逾越之舉會使他支離破碎。
這是男孩第一次見到青年。
青年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沉睡魔咒抵不過時間的摧枯拉朽,他才悠悠轉(zhuǎn)醒。
青年張開雙眼,睜著茫然的琥珀色眼眸,雙手沿著水晶棺棺壁向上摸索,慢慢扶著水晶棺坐起身來。聽到周圍歡呼雀躍的聲音才抬頭打量起身前的人們。
他們穿著白色外套,戴著眼鏡,常年沒有表情的臉上總算多了些喜色,連青年無法焦距的眼眸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青年抬起雙手,離眼睛越來越近,可那雙琥珀色眼眸卻仍是無法焦距。許是忽然意識到什么,青年朝身后門的方向看去,在那里,被擠到角落的男孩正站在門口打算離去。青年立馬起身摸索地爬出水晶棺,沒走兩步就被腳下凸起的階梯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竟是失明了。
男孩再次見青年時,青年正捧著個畫本畫畫。不,確切的說,那大概只能算得上是孩童的涂鴉。
許是感覺到男孩的好奇的眼神,青年抬起頭來,張著那雙失神的琥珀色眼眸,微微地指著畫中高聳的房頂和一片花花綠綠笑道,“這是我奶奶家。”
男孩抿了抿嘴不置一詞。
青年翻開一頁,指著其中一處空白,說道,“這是花圃,種的都是奶奶最喜歡紅色的玫瑰!
男孩依舊不做聲。他不明白青年口中的“奶奶”、“花圃”、“玫瑰”指的是什么。
他也不明白說起這些東西時,青年為什么可以笑得這么好看,連那雙暗淡的琥珀色眼眸都閃閃發(fā)光。
“有□□的,還有些小小的花骨朵,有些喜歡擠在一起變成一團紅色,有些卻離得遠遠的,傲氣的很。我小時候,最喜歡下過雨后再去花圃玩,花上,葉上都是面亮晶晶的水滴,如果有女仆漏掉的蜘蛛網(wǎng)就更好看了。但奶奶從來不許我一個人去那兒,他總擔心我會把他的花糟蹋了!鼻嗄觐D了頓,微微仰起頭,像是到回想什么好笑的事,竟笑出聲來,“不過,我那時調(diào)皮的很,總趁女仆姐姐們不注意偷偷地摘一兩朵,雖然每次都會被奶奶罰抄圣經(jīng)。你說,一個瞎了眼的老婦人是怎么知道連耳聰目明的女仆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事?”
“對了,我叫馬修,你呢?”
馬修,上帝的饋贈。
男孩心想他應(yīng)該是討厭青年的。
因為青年醒來時,他們居然都笑了,盡管后來發(fā)現(xiàn)青年的失明多少有些失望,但比起面對他時,要好得多了,甚至連手中的數(shù)據(jù)都比他重要。
“你,沒有名字嗎?”青年微微蹙眉。
男孩想了想,正猶豫著要不要把父親常用來叫他的稱呼告訴青年,青年揉揉男孩的頭,輕輕把自己蒼白的嘴唇印在男孩額頭,笑著定下了他的名字,“安”。
男孩愣愣地看著青年,他從青年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茫然的倒影,他沒想到青年居然吻了他的額頭。
額頭暖暖的,那份柔軟的觸覺仿佛越來越清晰,連男孩的呼吸都帶了絲絲熱氣。
“安,以后我就是你哥哥,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男孩不明白青年口中的“哥哥”、“照顧”都是什么東西。
他也不明白說起這些東西時,青年臉上微微皺起的眉頭會讓他覺得胸腔悶悶的,連心臟突突地跳動都有些疼。
可男孩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不遠處穿著白大衣的“父親”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趕緊過去跟上。
男孩趕緊起身離開,快走出門口時他回頭朝青年看了一眼,青年仍茫然地睜著大大的琥珀色眼眸,朝著男孩消失的方向,像是在等著男孩的回答。
男孩看到青年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心臟倒是不再疼了,只是悶悶的。
男孩之前和“父親”生活在山洞里,后來父親把他帶到這座“城堡”中,除卻換個環(huán)境外,男孩的生活并沒有什么不同,醒來又睡去,不管身體多么難受睡上一覺就好。
可是這一次,他縮在角落里,一直睡不著。面對青年時,心里痛痛的,可是離開青年后,心里又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
一向睡眠很好的男孩第一次體會失眠的滋味,那場黑暗中沒有終點的等待最終是在一個個白衣人成群結(jié)隊的出現(xiàn)中結(jié)束了。
男孩覺得他是有些嫉妒青年,他常常跟在青年身后,雖明知青年看不到他,卻仍是固執(zhí)地不愿在青年面前現(xiàn)身。
直到那天,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青年身邊,為了看清青年畫本上的畫。
男孩不明白,青年明明看不見,為什么能對著這么些冰冷的儀器笑得那么溫暖,卻不巧被青年發(fā)現(xiàn)了蹤跡,并取了個名字。
那天之后男孩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找青年,他隱約明白他心痛的毛病是因青年而起。后來當他再想起青年的吻,又是另一種感覺。
一想到那份柔軟的觸覺,男孩便覺得心臟開始失控,體溫迅速上升,隨后整個人就處于一種飄飄然似夢非夢的情況下。
這天,男孩沒有躲著門后,他徑直走到青年身邊,皺著眉頭,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不知是在看青年的畫,還是在看青年。
“安?”許是感覺到來人的注視,青年抬起頭,試探著伸出手。
男孩微微下蹲,拿臉觸碰青年小小的手心。青年的手也香香的、軟軟的、涼涼的。
“安!安!是你嗎?”
男孩點點頭,任青年微弱的氣息打在臉上。
見是男孩,青年微微一笑,蹲下來摸索到跌落在一旁的畫本,道,“看,這是我的家!
線條有些凌亂,但還是能看得出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莊園,與之前深紫的城堡不同,這座莊園的用色更加明亮些、可親些,帶著些少年身上才有的稚氣和清爽。
“是我的家,以后你可以住在我家,把我當成家人!北M管青年琥珀色的雙眸朝著男孩站立的方向,但仍不能聚焦。
明明是最為璀璨的顏色,卻沒有絲毫神采。
男孩從畫中抬起頭,眼中的猶豫消失不見。他學(xué)著青年的動作,揉了樓青年的腦袋,輕輕吻了吻青年的額頭。嗓音沙啞,眼中倒影著青年美麗又脆弱的身影,并沒有回應(yīng)青年,半是承諾半是起誓,“你會看見的!
之后,青年再也見到男孩,甚至與男孩之間的感應(yīng)都消失殆盡,好像男孩被完全抹去一般。不多久,青年再次陷入沉睡,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安心地睡上多久,醒來后眼前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像是上蒼果真收到男孩的祈禱,賜了雙眼睛給青年一樣。
青年眨眨雙眼,好容易適應(yīng)了周圍的強光,卻仍沒有發(fā)現(xiàn)那曾經(jīng)一直躲在門后的身影。
安!
安!
安。!
青年睜著黑眸,在穿著白色大褂的他們中一直找啊找啊。
沒有人理會青年,他們專注的永遠只是手中的數(shù)據(jù)而已。
“還是沒有人愿意出價的話,我就宣布最后一件拍品流拍了,還有人嗎?很好,6098次拍賣會一共有四件拍品尋到了它的有緣人,接下來會有專人與這幾位有緣人接洽。至于,其他貴人,請務(wù)必好好享受‘城堡’特意為各位準備的舞會,舞會結(jié)束后仍由專人送各位離開。”
“城堡”拍賣行不僅在建筑與裝飾風格、拍賣流程上模仿舊時代,而且連拍賣后舉行舞會這一點都分毫不差。
只不過,包廂中的貴人似乎絲毫不在意之后的舞會。
“那個叫安的男孩,死了?”
經(jīng)理在包廂外站立剛準備敲門時聽到的就是這一句。不過他還是馬上收拾好情緒,出聲提醒道,“少爺,舞會馬上就開始了,是現(xiàn)在就下去嗎?”恭敬有禮,即便無人欣賞,經(jīng)理的每一個舉動都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似的。
一點也看不出,一個小時前脊背冷汗出現(xiàn)過的痕跡。
男子聽后微微一笑,微微彎腰,像少年遞出自己的右手,問道“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跳一支舞嗎?我的殿下!
少年搭上男子的手,跟在經(jīng)理身后,一邊還小聲朝身邊的男子問道,“后來馬修找到安了嗎?”
男子領(lǐng)著少年走到大廳的中央,帶著少年,伴著舊時代的音樂,緩緩開始了舞步。
“其實,男孩和青年只不過是他們眾多的實驗品之一罷了!
那時離新人類出現(xiàn)還有一段時間,五百年前的全球核戰(zhàn),雖打破了國家的界限卻也真正毀了地球。地球的環(huán)境失衡,變得越來越不適合生物居住。
舊人類落后的科技對此無計可施。
接著,就有人反其道而行,他們認為既然無法改變環(huán)境,何不改變?nèi)祟愖陨硪赃m應(yīng)糟糕的環(huán)境。
有人說這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但也有人積極響應(yīng),認同這是人類的唯一出路。
不管怎么樣,當時的世界政府已無路可循,不知是不是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理,國會中居然有大半的人同意這項“伊甸園”計劃。
雖名為“伊甸園”,他們的目的卻是要造出適應(yīng)“地獄”的“亞當”與“夏娃”,像是帶領(lǐng)天使進入地獄的路西法。
實驗體從植物、動物最后甚至到人類自己。
他們中的一些人還常常將自己的克隆人作為實驗體,男孩就是其中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
男孩每天也不需要進食,餓慘了就睡過去,睡醒了就不餓了;蚴窃谧鰧嶒灥倪^程中疼昏了過去,醒來了身上也至多結(jié)痂幾條血痕。
這些以“父親”為首的人是“伊甸園”計劃的主力,經(jīng)過多年的人體試驗,才有了“14號”的誕生。但“伊甸園”計劃的好運到此為止了,“14號”活體實驗一直不順利,所有注射“14號”的活體生物全部變成怪物,無一例外。而且若是放任不管,這種墮落變異將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人類對活著有著一種迷之執(zhí)著又或者是瘋狂,天性如此不必過多苛責。
既然活體實驗不成,有人建議不妨用尸體試試看。
既然“14號”確實如男人所說具有激活細胞和提速細胞進化的功效,那么激活尸體細胞、復(fù)活尸體不也是可能的嗎?
不久“城堡”計劃正式啟動,“父親”一行人也被要求進入“城堡”,以協(xié)助身份加入“城堡”計劃。
與“伊甸園”計劃相比,“城堡”中進行的實驗,嚴格來說,并不是改造人類,更像是復(fù)活人類。
理論上,他們認為一些尸體中含有一些特殊的物質(zhì),而這些物質(zhì)可以抑制“14號”的不良影響。
青年是他們從一個落寞歐洲貴族的弄來的尸體,當時這樣的尸體有很多,但是慢慢恢復(fù)身體機能甚至醒過來的并不多,青年是其中唯一恢復(fù)神智的實驗品。
第一個發(fā)現(xiàn)青年醒來的,是一直趴在青年水晶棺旁的男孩。
他們很高興,“城堡”計劃終于有所起色,可以對某些大人物有所交代,同時更是也解決了實驗室迫在眉睫的資金問題。
但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情況仍不容樂觀。青年并不是完美的進化體,他不僅失明,身體素質(zhì)比之常人更加孱弱,而且這種情況正在不斷惡化。
但他們?nèi)匝诙I鈴,寄希望于這唯一成功品。
因為這可是起死回生!這是只有上帝才能做到的事情!既然14號藥劑能讓青年的細胞復(fù)蘇,也許眼部細胞和其他身體機能的復(fù)蘇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顯然在青年蘇醒的那一刻,“14號”便不再對青年身體中的活體細胞起作用。另外,不知是不是之前注射過“14號”的原因,青年居然免疫了“14號”,換句話說,“14號”再無法激活青年體內(nèi)的細胞。
隨著時間的流逝青年的眼睛也沒有絲毫要恢復(fù)的跡象。
而將這樣失敗的實驗體交出去,顯然是不能令上面的人滿意。這時他們注意到被男人稱為“14號”的克隆體,眼睛問題只需要做一個換眼手術(shù)就能解決,至于身體素質(zhì)的問題,也足以被青年完美死而復(fù)生所掩蓋。之后只需要將“14號”克隆體當作某個失敗實驗體處理掉就行了。畢竟,“14號”克隆體不過是“伊甸園”計劃失敗的遺留物。
“這、這……舊人類怎么……太過分了,居然……”男子領(lǐng)著少年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拍拍少年氣得發(fā)顫的背,招呼站立在一旁的侍者端來一杯果酒,安慰道,“沒事,一個故事而已!
少年放在雙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仿佛是故事的親歷者一般,久久不能自已。他深吸口氣問道,“后來呢?”
男子接過侍者端來的果酒,示意前來的經(jīng)理稍等片刻,“男孩,又或者說“14號”克隆體沒有死!
男孩沒有死,對于他來說,他只不過又睡了長長的一覺而已。
他睜開眼,眼前并不是預(yù)期的黑暗,而是他熟悉的山洞。視線除了有些模糊外,視物并沒有太大的問題。關(guān)于還能看見這一點,男孩并不意外,對于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另一次“傷口愈合”而已。
男孩接受換眼,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已經(jīng)習慣接受“父親”的指令,還因為他覺得青年的畫實在太糟糕了,他想知道,青年心中的“家”到底是什么樣的。
一想到青年,男孩就覺得胸口悶得慌,直閉上眼,試圖再睡上一覺。
“咚咚咚”
貼在地面的右耳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男孩深深吸上一口氣,緩解下心中的煩悶扶著墻壁站起身來。不用看來人,男孩聽得出也知道那人是從小見到大的父親。
男人穿著白大衣,胡子拉渣的下巴朝男孩點點頭,轉(zhuǎn)進身后的黑暗中。像以往一樣,男孩立馬跟上男人的腳步,不敢多語。
男孩不知道男人為什么總是能找他睡覺的地方,就像他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接近青年,失明的青年總能準確地看向他躲藏的方向一樣,仿佛他身上有什么特別的感應(yīng)裝置一般。
走出這個洞穴,再轉(zhuǎn)個彎,眼前的空間終是寬敞了不少。這個空間和“城堡”內(nèi)的裝飾相去不遠。男孩雖在洞穴里生活多年,然而,這個地方男人從不允許他來,是以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里。
男孩在一堆儀器中穿梭,他見慣了這些冰冰涼涼的東西,但儀器中的那些怪物就是他不曾見過的了。
在那一個個容器中,一個個怪物相互殘殺,最后剩下來的,除了血泊中的被撕咬成碎片的血肉還有一直扒著透明容器,幾只長得更大些的怪物。但奇怪的是,明明遠遠還能看見這些怪物張著嘴嘶吼的樣子,但男孩一走近,怪物們立刻就躲到容器另一邊的角落里。它們此刻的樣子倒真像是瑟瑟發(fā)抖。
對此,男人像是沒看到一樣,冷眼相看,并沒有多說什么。接著,他指示男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取來針管,扎上男孩的胳膊。
血液順著管子流出身體,男孩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又變得蒼白無比,但他的神情仍是冷冷的,即便看到男人將他的血液注射進活物的喉嚨,活物又變成撕咬嚎叫的怪物,這張與男人容貌相似的臉上的情緒仍是沒有什么波動。
接下來的日子,男孩每天都會被抽血,但不多,不知是用來喂養(yǎng)那些幸存下來的怪物還是做實驗用。
男孩不明白男人為什么讓他進入實驗室,讓他看到自己的血可以使活物變成怪物,讓他看到怪物對自己的血既畏懼又垂涎,就好像是在提示他什么似的。
那些怪物在吃飽后,或是聞到他的血才會安靜下來。不,準確來說,那些怪物吃飽后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嚎叫,而聞到他的血卻是低下頭,慢慢后退,更像是害怕他的血?梢灰怪竽沁叺难拖У囊桓啥䞍,而不像是怪物們廝殺后留下的血會慢慢變成黑色的血塊。
他不明白。
總是有這么多的事,他想不明白,不過他也不在意,想來以后這樣的不明白還會有很多,若是一個個都要弄明白,他的腦袋也會疼了。
就像那些怪物,明明是喝了他的血才會變成怪物,但對他的血既害怕又渴望,這是男孩不懂的情緒。
和怪物待久了,男孩也逐漸能分辨出嚎叫聲的不同。
“嘶嘶”是吃飽了。
“哇哦”是開動了。
“吼吼”是走開。
“吼吼吼”是攻擊的信號。
住在山洞里,男孩也不再因為饑餓而睡著,更多的時候,他會在抽血時,睡在椅子上。睡著的日子過得很快,男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怪物其實已經(jīng)沒有那么丑了,他們開始變得嬌小,或者說恢復(fù)原來的體型。也不再總是扒著容器,對撕咬獵物也沒有濃烈的興趣。許多只要舔舔男孩的血就可以一整天不需要進食活物。
最神奇的是男孩覺得他們似乎聽得懂人話。每次當男人與其他穿著白大衣的人講話時,這些怪物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轉(zhuǎn),可當他們轉(zhuǎn)過身來,就恢復(fù)了怪物不斷嘶吼的本色。
男孩很不喜歡怪物們的這種眼神。
而這總會讓他想起來青年琥珀色的眼眸,很漂亮、很干凈。
后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男人燒掉了洞里的一切,包括人和怪物。
男孩從沒有見過火,那撲閃撲閃的黃色,像青年眼眸的顏色,靠近有很溫暖,像是青年留在額頭上的吻。
渴望它,靠近它,自然會被火燒傷,難怪周圍的人還有怪物都在嘶吼。
男人早已封閉了所有洞口,男孩想逃,但已經(jīng)太遲。
男孩好痛好痛,呼吸也好痛好痛,可他已經(jīng)痛到動不了了,只能一直痛下去,連怪物的嘶吼聲都漸漸低了下去。
這時他記起來,男人曾經(jīng)對他說過一句話,恨人類吧,去恨人類,去毀掉一切。
男孩再次醒來時也是被痛醒的,不過這點疼痛和烈火焚身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身后響起車門關(guān)上的聲音,男孩搖搖腦袋,像每一次醒來一樣,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他轉(zhuǎn)頭卻只能看見被車子帶起地上的揚塵,又或者說是空氣中的黃土,不知是不是視力沒有完全恢復(fù)的原因,眼前的城市在男孩看來都是黃蒙蒙的一片。
對于被丟下這件事,男孩不以為意,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男孩在一座又一座城市里走啊走,不管是餓了、困了、冷了還是難受了,睡上一覺醒來繼續(xù)走啊走。
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的世界生活,這里的世界和青年畫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樣。房子都是透明的,方方正正的,像是實驗室里的一個個裝著怪物的器皿;路上沒有綠樹,更不要說紅紅的玫瑰花;整條街上基本上除了他外,沒有人出行,大家都坐在一個個跑得奇快的汽車里;空氣里也很不好聞,到處都是漂浮的黃土。每次狂風大作,男孩必須閉上眼,圈起身體,一則運氣好的話,醒來還是原地,二則,若是運氣不好被大風刮到另一座城市,也不會睡得太久。
也多虧了場場暴風,不然憑男孩慢悠悠的腳力哪能到得了那么多城市。
那一段時間,是男孩成長得最快的時候。
他學(xué)會了很多,比如說吃完東西就不會餓,找不到可以偷來,偷不到就搶。而且只要把對方打倒就能得到對方身上所有的東西。
但打人也是有講究的,有的人稍加威脅,就可以得到他懷里的食物,有的需要實打?qū)嵉卮騼扇,有的面上討(zhàn)埖鼐o,回頭就找一幫人,手拿鐵棍打得人疼昏過去。
這種人最是麻煩,若是遇到了,唯一絕后患的做法就是自己手拿鐵棍打得他疼昏過去,直到自己身上濺滿他的血,然后偷偷處理干凈。
可男孩那時候分不清什么人只需要稍加威脅,什么人是需要打到鮮血噴濺,也就一股腦地全按后者處理了。
一天,男孩又去一個方方正正的器皿里搶吃的。離開時卻在一個巨幅顯示屏里看到了自己的畫像,畫像旁邊寫著大大的“危險分子”,再想仔細看其他幾個字的時候,畫面一閃,變成了另一個板著臉,正拿著張紙的陌生女人。但男孩注意到的是女人旁邊的另一個人像,金色的頭發(fā),雪白的皮膚,唇色蒼白,像個昂貴又精致易碎的洋娃娃,只是他的雙眸不再是攝人魂魄的琥珀色,而是和男孩一樣的黑色。
“馬修,”我的神。
男孩喃喃自語,全然沒有注意到從一個角落射出的紅點,正對著他的腦袋。
男孩這一次醒來是在一個鐵板上,身上是一條單薄的白布,掀開白布,四周的墻壁被刷得雪白。男孩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回到過去,回到了“城堡”中,可以找到青年的地方。
男孩摸出房間,窗外灰蒙蒙一片,按照這段時間的生活體驗,男孩猜,現(xiàn)在大概是午夜。
該怎么找到青年呢,找到青年又怎么把他從他們手中搶來?
搶?
這里,每個躺在床上的人身上都插滿了瓶瓶罐罐,這一切讓男孩總是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城堡”里。
而那些人躺在床上打呼的樣子又實在太像怪物們吃飽后的懶散模樣。
人類,不喜歡他,不會幫他把馬修搶來,但是那些喜歡他血的怪物,會聽他的話。
幾天后,各大城市的頭版頭條都是有關(guān)F市醫(yī)院中人變怪物的報道,好在軍隊出現(xiàn)及時已經(jīng)控制住局面。但沒過多久,許多城市也爆發(fā)了人變怪物的奇怪疫病,醫(yī)生們對此束手無策。
而最為奇怪的是,那些爆發(fā)疫病的城市,幾乎都是男孩過的城市。
最后,男孩憑著怪物的力量找到了“城堡”,可那里人去樓空,男孩一個人找了幾天幾夜也只找到青年藏在水晶棺下的畫冊,還有幾張未完成的畫。
至于后來男孩去了哪兒,那些畫又到哪里去了,就沒人知道了。
唯一流傳出來的一張就是今天最后的拍品《安》。
男人將手中的果酒遞給少年,“喝了吧,喝了你會好受些。”
少年接過果酒,盯著琥珀色的透明液體,眉頭微蹙,“哥哥,為什么也叫‘安’?”
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看向少年的神情也少了先前的溫度!安恢溃蟾攀且驗槟鞘钱嬌衔ㄒ坏淖职!
“哥哥,我想回去了。”
“抱歉,兩位少爺,我們主人想見一見金先生。”經(jīng)理不知從哪個陰影里冒出來,嚇了少年一跳。
男人的眼神又恢復(fù)了絲絲柔情,他輕拍少年的背,也不抬頭,“好。乖乖的,我一會兒就回來。”前一句話是對經(jīng)理說的。
少年點了點頭,勾起嘴角,“好,我等你!
男人愣了愣,俯下身吻了吻少年的金發(fā),才轉(zhuǎn)身跟上經(jīng)理。
經(jīng)理又是按指紋,又是穿過一堵堵“假墻”,才七拐八繞領(lǐng)著男人在一堵木質(zhì)門前站定。
“東西已經(jīng)為您準備好了!闭f完便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某個陰影中。
男人推開門,辦公室的室內(nèi)裝飾也是仿照舊人類時期建造的,只是相比外面的裝飾則更加陰暗些,窗簾都死死拉上,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辦公室并不十分寬敞,比之前的包廂大上一點而已。門邊是大大的書架,繞著墻壁爬到左手邊的門框,甚至在天花板都占有一席之地,書架上則擺著滿滿當當?shù)臅JO碌目盏厣,也只有兩張對望的轉(zhuǎn)椅和一張長方形的辦公桌。
除了桌上的一個黑色盒子外,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擺設(shè)。
男人打量一圈后,才在桌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打開面前的箱子,先是將其中四種不同的寶石收入戒指中,后取出其中的手稿研讀起來。
若是有人在此,必會發(fā)現(xiàn)黑色盒子里裝著的竟是之前已經(jīng)被人拍走的“實驗手稿”,但更會詫異于男子竟識得舊人類的文字。
當初舊人類滅絕,所留下來死物也不多。后來恢復(fù)神智的新人類也只能回憶起少量的舊人類文明。而且都過去兩千年了,舊人類的文明早就消失了。
可男人卻能毫不費力地讀出舊人類的文字。
公元3049年4月13日復(fù)活節(jié)
“伊甸園”計劃正式開啟。
公元3052年
132號實驗體,心肌梗塞,死亡
256號實驗體,□□開始衰竭,已處理
489號實驗體,細胞無限分裂,不可控,已處理
547號實驗體,腦溢血,死亡
……
……
……
1號克隆體,成功
3號克隆體,蘇醒
16號克隆體,身體機能正常
14號克隆體,停止心跳,死亡
公元3056年6月
106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持續(xù)觀察中
1275號實驗體,器官衰竭,已處理
……
……
2號克隆體,器官衰竭,死亡
5號克隆體,細胞無限增值,已處理
14號克隆體,腦死亡,暫留
20號克隆體,基因突變,持續(xù)觀察中
……
注:14號克隆體中的基因改變,疑其有變,留下觀察
公元3056年11月
……
舊實驗體處理完畢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
2037號實驗體基因突變
2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
20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
……
14號克隆體低血糖,持續(xù)昏迷中
注:確認14號克隆體體內(nèi)血液有異變,持續(xù)觀察
建議啟動“城堡”計劃,以輔助觀察。
公元3066年5月22日
“城堡”計劃開啟。
……
尸體15到位
尸體65到位
尸體165到位
……
注:14號克隆體再次蘇醒,分析實驗繼續(xù)
改善“14號”藥劑
公元3066年6月23日
……
尸體5開始腐爛,已處理
尸體7開始腐爛,已處理
尸體76開始腐爛,已處理
……
14號克隆體,停止心跳,死亡,暫留觀察
注:實驗證明,14號克隆體,基因確有變化,身體機能,些許提高,繼續(xù)觀察
“14號”失敗,再次提取14號克隆體血液
公元3068年9月
……
尸體23器官衰竭,已處理
尸體72死亡,已處理
尸體233停止心跳,已處理
……
尸體1567到位
尸體1692到位
尸體2698到位
……
……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2次
2037號實驗體基因突變,2次
3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2次
30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2次
……
14號克隆體,進入沉睡期,持續(xù)觀察
注:實驗證明,14號克隆體,基因確有變化,身體機能有些許提高
“14號”改善失敗,再次提取14號克隆體血液
公元3072年4月13日
14號克隆體蘇醒,身體機能恢復(fù)正常水平
“14號”升級完成,建議投入實驗
……
尸體2459蘇醒
尸體2756身體機能開始恢復(fù)
尸體2344身體機能開始恢復(fù)
尸體2457身體機能開始恢復(fù)
……
公元3073年2月
……
尸體2459身體機能下滑
尸體2756死亡,已處理
尸體3756死亡,已處理
尸體2457死亡,已處理
……
……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6次,
3037號實驗體基因突變,5次
4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3次
44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3次
……
注:14號克隆體的基因升級停止,考慮“普羅米修斯”計劃
另,突變實驗體嗜血程度加劇,“14號”對其作用不大
公元3073年4月25日
“普羅米修斯”計劃其中先期計劃——“換喙”計劃開始
公元3073年4月27日
尸體2459得到14號克隆體眼睛
14號克隆體,死亡,暫留觀察
公元3073年5月12日
尸體2459身體機能稍稍改善
14號蘇醒
提取其血液,直接投喂變異體
注:14號克隆體,身體機能稍有提升,基因卻有變異
公元3073年7月20日
……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8次,
3037號實驗體基因突變,7次
4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4次
44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4次
……
注:14號克隆體血液加速變異種的進化,變異種疑似喜好14號克隆體血液
另,尸體2459身體機能稍稍改善,開始嗜睡
公元3073年9月3日
……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10次,
3037號實驗體基因突變,9次
4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6次
44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6次
……
突變實驗體嗜血程度下降
注:投放14號克隆體,死亡次數(shù)急速上升,持續(xù)觀察中
另,尸體2459身體機能開始下降,嗜睡
公元3073年9月26日
……
2036號實驗體基因突變,11次,
4038號實驗體基因突變,8次
4439號實驗體基因突變,8次
……
突變實驗體嗜血程度下降,疑似恢復(fù)神智
14號克隆體,死亡次數(shù)開始穩(wěn)定,建議投放另一城市
公元3073年10月15日
變異體基因持續(xù)升級中,不再嗜血,疑似恢復(fù)神智
14號克隆體,死亡次數(shù)急速下降
注:14號克隆體,出現(xiàn)暴力傾向,“普羅米修斯”計劃準備,投放“14號”
公元3073年10月15日
“普羅米修斯”計劃正式開始
城市人體變異體出現(xiàn)
注:14號克隆體基因進化顯著
另,尸體2459身體機能嚴重下降,進入昏迷期,“城堡”計劃疑似破產(chǎn)
公元3075年4月13日
“普羅米修斯”計劃持續(xù)進行中
另,尸體2459腐爛,已處理,“城堡”計劃失敗
公元3076年
……
公元3078年
……
公元3090年
……
……
……
……
……
公元3097年
“普羅米修斯”計劃成功,舊人類滅亡
男人翻看完手稿,把它放回盒子,隨即關(guān)上盒子,手中的長桌被硬生生掰下一角。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男人計劃好的,不管是“城堡”計劃、換眼、還是投放我,甚至連人類的滅絕都算計進去了。
我,一直都在那個男人的監(jiān)視下,一直一直只是那人手中的棋子?峙逻B當初我能順利地污染醫(yī)院的飲用水,也有那個人的手筆。
瘋子。
經(jīng)理重新將男人帶回大廳,大廳里仍是金碧輝煌,樂聲裊裊,歡快不已。
“走吧!蹦腥朔銎鹕倌,略過周圍人的邀請,徑直離開“城堡”。
上了馬車,也不需要人指示,四匹高頭大馬自行掉頭離去,駛過一座拱橋便消失在“城堡”的視野中。
馬車進入莊園之中,并不停下,沿著曲折的小徑向其中最高的建筑駛?cè)ァ?br> 男子一路無話,少年明顯感覺到男人情緒不太對,但體貼地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連早上神氣揚揚的馬兒們也仿佛受到主人情緒的影響,只顧埋頭奔跑。
回到臥房,少年換上寬松的睡袍坐在床上,接過男子遞來的茶水。少年細細抿了一口,才擔憂道,“哥哥,沒事吧?”
男子笑了笑,揉了揉少年的腦袋,道,“安,快喝吧,我去書房看會兒書,馬上回來!
男子取走喝空的茶杯,按了按被角,熄了燈,留少年一人面對黑夜。
與“城堡”的奢華相比,男子家中的裝飾更顯低調(diào),長長的走廊只在兩旁裝上幽暗的綠色小燈,忽閃忽閃跳動不已,倒真像是靈火一般。
走廊的盡頭是一堵墻,墻上兩個裝飾的小燈都沒有,右手邊的就是主人家常用的書房。書房的裝飾與“城堡”神秘的辦公室并無不同,除卻地上凌亂的紙張,各種翻開的書籍還有大大的落地窗前被磨去了棱角的搖椅。搖椅后可以看見不遠處園中玫瑰花花圃。有開了的、將開未開的、紅紅的,甚是好看。
男子并未進入書房,反而是在走廊的盡頭停下腳步,抬起帶戒指的右手,在空中虛按一下,竟無視墻壁陷入墻中。
男子沿著長長的樓梯向下走去,又在某個階梯上停下,同樣在空中虛按,穿墻進入另一個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更不如說是千年前舊人類常用的實驗室,不過其中所使用的科技設(shè)備就不是千年前可以比擬的了。
實驗室的正中間是浮在空中透明的巨型正方體,此刻它正顯示“城堡”與莊園的正面景象,男子抬手在空中虛劃一下,其中出現(xiàn)的圖像就變成了少年安睡的面孔。男子走到正方體的右側(cè),將茶杯放入其中,不一會兒茶杯便消失在視野中,一管新的試劑代替茶杯出現(xiàn)。
男子取出試劑,放進面前的操作臺的凹槽上,稍加操作,正方形的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幾項環(huán)境數(shù)據(jù),與舊人類時代的環(huán)境數(shù)據(jù)頗為接近。
在正方體的后方豎著一個個營養(yǎng)罐,其中養(yǎng)著的都是舊時代才有的物種,但其中一個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營養(yǎng)液也沒有滿,想來之前該是有些東西被養(yǎng)在其中。最后,擺著一個空的水晶棺,男子在水晶棺前站定,眼中滿是懷念。男子收回自己的手,穿過另一堵墻,消失在實驗室中。
這個房間大概才算得上是個真正的地下室,粗糙逼輒。不大的四方空間,四周都是裸露的四方石塊,腳底沒有鋪磚,墻壁上的火苗反倒是比走廊上的燈光更乖巧些,靜靜地照亮自己的四方天地,其間正是一幅幅精致裝裱的油畫,看得出主人家將其視若珍寶的心思。
但嚴格算來,其中有些畫作當不起這樣的小心翼翼,線條粗糙、色塊不鮮明,連中庸都算不上。更像是小孩子的隨筆練習,其中的作畫內(nèi)容更是說明了這一點,都是些臨摹莊園的畫,花圃、城堡、房間的裝飾等等。
當然也有畫得好些的,但也算不上什么驚世駭俗之作,許是這些畫有什么特殊意義,主人家才這般小心。其中有些人物畫,或是坐姿端莊神情安詳,或是身姿挺拔雍容華貴,但其中只一副,不知是作畫人畫工不到家還是率性而為,畫像中的人臉部分則是一片模糊。這些畫作的右下角都一律寫著漂亮的花式字母Ann——安。
在這些畫作之中,恐怕只有一幅特立獨行的水彩畫才稱得上是大師之作,可惜的是其中的色彩因時間的流逝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鮮亮爽快之感。那人身著一襲華麗白裙,兩手十指交叉作祈禱狀位于胸前,金色的長卷發(fā),雪白的皮膚,蒼白的唇色,像個降臨人間的天使。只可惜那人雙目緊閉,不知其雙眸是得等顏色。
畫作之下靠墻擺著些低矮的書架,全部釘死在地上。與其說是書架,實際卻沒有多少書擺在上面,多是些盒子、箱子之類的小物件。書桌后的一個書架上更是滿滿當當?shù)財[滿了照片。從中也可以看出主人的戀舊心態(tài),每張照片的取景都是同一處——男主人躺在搖椅上,年輕的少年則將雙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窗外嬌艷的玫瑰花圃開得正盛。而其中的主角,除卻服裝不同,兩人連拍照的姿勢都沒有太多的花樣。若不是其中有些照片,因其年代久遠的緣故,有些微微泛黃,還有地上些許變化的紙張,還以為這兩人整天換著服裝和發(fā)飾拍照。
男人右手在面前輕劃一下,戒指中的黑色盒子憑空出現(xiàn)在男人左手上。男人取出手稿將其放在書架的另一個箱子中,那箱中裝的也是訂好的紙張。只是比起男人手上的這部分,這些紙張可謂是七零八碎的,好一些的不過是邊緣上有些黑色的燒焦痕跡,差一些的,就是些燒剩下的紙片了。
做好這些,男子才轉(zhuǎn)動書桌上的筆筒,緊接著唯一沒有擺著書架的墻壁上才出現(xiàn)一道暗門,可以看到,暗門的另一邊便是之前沒有進入的書房。男人走出書房,穿過幽暗的走廊,重新進入少年的臥房,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馬上回來了。
因為喝下特質(zhì)茶水的緣故,少年此時正陷入沉睡之中,面龐安詳而美好,金色的長卷發(fā)、雪白的皮膚、沒什么血色的雙唇,不似凡塵的人物。
男子定定地站在那里神情晦澀,許久后才坐在少年身旁,親昵撫上少年的臉龐,最后認命般把頭埋在少年的頸間,貪婪地吸著少年特有的陽光般清爽的氣息,“哥哥,我想你是我的,永遠!
盼君平安喜樂,與吾不死不休。
其實,那個男孩是我,金發(fā)青年才是安。
我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東西,只是不停地死去、活來,到最后連容貌也不怎么變了。大概這就是人類一直在追尋的不老不死、不生不滅。即便是新人類也只是強壯一些、聰明一些、長壽一些,還是會像舊人類一樣老去、死去。
像個怪物一樣。
哈,你知道嗎,那段只找到空水晶棺的時間,我甚至嘗試用各種方法自殺,甚至挖過心臟。因為那里疼得難受,我想挖掉換一個新的,會不會好一些。
后來,我聽說了那個男人的消息,他一直躲在龜殼一樣的人類基地中,不曾離開。但這么多基地,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一個基地中,沒辦法只能用最笨的辦法打下所有的人類基地。
為什么對那個男人這么執(zhí)著?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在他身上見過的奇跡實在太多,似乎就沒有這個男人辦不到的事。
所以,我想啊,或許他有辦法,找到你了。
在最后一個人類基地中,我總算如愿見到他。他一個人站在實驗室里,仿佛一早就在那里等著我。
他跟我說,死了的就是死了的,“14號”的奇跡只有一次。
我不信,我剮了他的眼,養(yǎng)了起來,就像那人把你養(yǎng)起來一樣。后來我想方設(shè)法把你的水晶棺搬到實驗室里,并在人類基地的基礎(chǔ)上構(gòu)造了你畫中的莊園和城堡。
之后,我把死掉的人和動物收集起來,那個時候多得是變異種,死掉的人和動物倒是不多,不過還好,那些怪物雖然慢慢恢復(fù)了些靈智,但到底還是個怪物垂涎我的血,還算聽我的話,我沒花多少工夫就弄到了不少尸體。對了,還有各個實驗室里遺留下來的文件,我也都找來好好研究了一遍。
我很笨,這些在他們那里總有成果的研究,到了我這兒卻進展緩慢。這個時候我就會到我的密室里去看看你的畫,然后學(xué)著畫你的肖像。
我笨的很,只有水彩畫的好一些,畫了幾千張甚至上萬張才有那么一兩張勉強看得上眼,當然比起你的畫,還差的遠了。
我把那些失敗品全部燒了,只留著了那一張最好的,裱起來和你的畫擺在一起。
后來,一次巧合中,我恰巧發(fā)現(xiàn),在藥劑中加入一定比例的寶石混合液可以大大減輕藥劑對尸體的沖擊。你看我一個這么笨,什么都想不明白的人,居然真的復(fù)活了死人,雖然他很快死了。
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待在研究室太久了,一下子找不到這么多用來試驗的寶石。所以,我把城堡改造了一下,改成拍賣行,定下規(guī)矩只接受寶石作為交換。當然,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之后我又定下許多奇奇怪怪的規(guī)矩,有趣的是,這些規(guī)矩越定越多,那些外面的人反而乖乖地遵守規(guī)矩起來。
當然,莊園是我給你造的家,它的位置自然不能暴露。所以我在人類基地的周圍做了些手腳,放上我的某些失敗品。即便真有人探查到城堡的位置,不久也會忘掉、死掉。
很笨的做法對吧。
可能是運氣好的原因,后來的實驗一直很成功。只一點,復(fù)活成功的生物都脆弱的很,根本不能在現(xiàn)在的地球上生活。沒辦法,我只得弄了大大個能量罩,把整個人類基地保護起來,隔絕不太好的東西,并定時噴灑藥劑,保持城堡和莊園內(nèi)的環(huán)境。
不過即便如此,復(fù)活后的生物還是會經(jīng)歷生老病死,不像我這個怪物一樣。
等做完這一切后,我才利用你留在水晶棺里的頭發(fā),克隆一個你,然后殺掉,再用改善過的藥劑復(fù)活你。
哥哥是我心中的神,怎么可以直接用我的血把你變成怪物。
失敗了好幾次,哥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聰明,只是活得久一些,有充足的時間去失敗去嘗試。
最后,總算成功將你復(fù)活,小心翼翼地把襁褓中的你養(yǎng)大。
有時候因為種種原因,慢慢長大的你不太完美,我就直接處理掉了。金發(fā)、白膚、琥珀色的眼眸,還有讓人生心病的吻,少了哪一個都不是我的哥哥。
不過這次大概終于成功了,哥哥,總算是你了。
哥哥,你可是我最珍貴的娃娃,我不許你有一點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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