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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新郎還在前頭招待客人,新娘獨(dú)坐在新房里,蔥白十指絞著紅色的喜帕,一雙秋水明眸隔著半透的紅蓋頭,對(duì)著龍鳳燭的燭焰發(fā)呆。
忽然,龍鳳燭的火焰猛烈地?fù)u曳了幾下,門開了。
進(jìn)來的是一個(gè)穿著黃色裙子的女子,娉娉裊裊,一陣煙霧般從門外吹進(jìn)來,衣袂翩躚,身姿曼妙,好似話本里深夜到訪的艷|鬼。
隔著紅蓋頭,新娘也看不清對(duì)方的長(zhǎng)相,只能隱約看到對(duì)方將端來的東西擱在桌上,然后徑自向自己走來。
起風(fēng)了。
繡著金線墜著珠寶的紅蓋頭竟被這陣清風(fēng)揚(yáng)起,新娘眼前豁然開朗,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紅蓋頭就飄飄揚(yáng)揚(yáng)地即將落地。
黃裙女子半蹲下,伸手接住了紅蓋頭,紅紗層層疊疊堆在她的掌心上,映得她的皮膚如月夜瑩雪,煞是好看。
“娘子真漂亮。”黃裙女子半抬頭,笑靨皎若輕云拂月而出。
被這樣貌美的女子夸贊,新娘微垂著眼簾,咬著下唇,朱顏似酡,一時(shí)竟忘記把落在女子手上的紅蓋頭要回來。
“你應(yīng)該餓了,不如先吃東西吧!迸訉⑹稚系募t色紗巾搭在那用以撩紅蓋頭的木枝上,將冒著熱氣的雞湯面端給新娘。
新娘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早就餓過了勁,可讓雞湯面的香味一勾,空癟的胃部重振旗鼓擂起震天響的戰(zhàn)鼓表達(dá)對(duì)食物的需求。
“吃吧,小心燙。”
在新娘接過湯面后,女子坐到床邊,徑自說起新郎家的大小事務(wù),娓娓道來,婢女婆子的好壞,家務(wù)的得失,十分的詳盡細(xì)致。
這應(yīng)該是自己未來的小姑子,看上去真是又漂亮又可親的,若她的良人也是這般俊秀……
新娘用湯碗擋住自己羞紅的臉頰,
在黃裙女子收走碗筷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喧囂,半醉的新郎在眾人的簇?fù)硐峦崎_了新房的門,一個(gè)踉蹌跌入門內(nèi),搖搖欲墜般轉(zhuǎn)身,眼神驟然清明,在眾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shí),猛地關(guān)上了房門,將之前叫囂著鬧洞房的人通通擋在門外。
“娘子!
紅蓋頭被撩開,新娘羞澀地抬頭,如含苞的蓮花昂頭綻放,甚是可憐可愛。
新郎和黃裙女子有七八分相像,俊秀得跟從畫里走出來似的,眉眼間還帶著和煦的笑意,笑盈盈地看著她,道,“我的娘子真美。”
“相公!毙履镄÷暤鼗貞(yīng)。
交杯酒過后,不知哪來的一陣風(fēng),把龍鳳燭吹滅了,房?jī)?nèi)一片漆黑,新娘只能隱約地看見新郎的輪廓。
“娘子莫怕!彼N著她的耳際道,氣息微涼,像夜風(fēng)吹過。
人的呼吸不該是溫?zé)岬膯幔?br>
新娘閃過這么一個(gè)念頭,很快就無暇他想了。
今晚月圓,月色如銀,萬里一碧,庭院里樹影搖曳,花香浮動(dòng),隱約有女子的吟哦聲從窗縫中傳出,然后逐漸消散在夜風(fēng)之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醒來的時(shí)候,新郎已經(jīng)不知所蹤,只有侍女在門外候著。
環(huán)視了一下空蕩蕩的新房,新娘不由得有些失落,但也沒有過多的追問。
新郎父母雙亡,更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長(zhǎng)輩,也就沒有什么新婦請(qǐng)安奉茶規(guī)矩,新娘洗漱用過早膳后,可以施施然地整理家務(wù)。
白天一整天新郎都不在,倒是昨晚的黃裙女子過來了,這次對(duì)方穿了一條翠綠的荷葉裙,如出水芙蓉般嬌艷,陪著她說話解悶,安撫她的情緒。
天黑時(shí),新郎才回來,靠近的時(shí)候,帶著一股夜深露重的寒意,凍得新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gè)寒顫,她本想質(zhì)問他,為何在新婚第一天就不見人影,可見此也只得先吩咐侍女煮姜茶燒熱水,免得他著涼了。
“娘子的腰可還難受嗎?”新郎握住新娘的腰肢,輕聲問。
“好、好多了。”新娘側(cè)過頭,小小聲地回答,對(duì)方的問題太羞人,她一時(shí)也就忽略了腰間那過于冰涼的額觸覺。
“可是聽說,娘子白日里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似乎是身體不適的樣子啊!毙吕晒首饕苫蟮販惤履。
“怎么——”新娘捂住嘴巴,羞紅了臉,覺得一定是小姑子跟相公說的。
“為保險(xiǎn)起見,還是讓為夫檢查一番吧。”新郎低笑,在新娘的一聲低呼中,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穩(wěn)步往床邊走去。
第三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新郎陪新娘回了娘家,出門的時(shí)候,新娘從轎子的簾布縫隙中看到門口的石獅子,似乎是雙目緊閉的。
好奇怪。
新娘心下納悶,也沒有多在意。
他們?cè)谀锛掖袅藘商,新娘的家人?duì)于新郎的表現(xiàn)很滿意,很是喜歡這位女婿,覺得他年輕有為,而且是知冷疼熱的好丈夫。
可是從娘家回來后,一連數(shù)日,新娘每日醒來,新郎都不見人影,直到暮色深沉才回來,問起他緣由,要么被岔開話題,要么就是含糊籠統(tǒng)的解釋。
白日里有黃裙女子陪著,和她相處起來很愉快,兩人日益親近,在女子的安撫下,新娘幾乎要忘記從不在白天出現(xiàn)的新郎。
只是獨(dú)處的時(shí)候,新郎的種種怪異之處就逐漸浮上心頭,他總是在晚上出現(xiàn),哪怕在白天看到他,他也是站在有遮陰的地方,而他的體溫總是冷的,睡一晚上的床榻都是冰涼的……
林林總總,讓人不寒而栗。
“我的傻娘子啊,你怎么會(huì)覺得我的哥哥不是人呢?”黃裙女子低低地笑,握住新娘的手,微暖的體溫讓她心神略定。
可是——
“我從來都沒有哥哥,我可是家中獨(dú)女啊,傻娘子。”
“。!”
新娘想把手縮回來,可是黃裙女子力氣出乎意料地大,她猛力一拽,新娘便跌入了她的懷中,她貼著她的耳際笑吟吟地開口,“娘子,要看一下我的雙腳嗎?”
聲音逐漸低啞,竟變得和她的相公一模一樣。
新娘僵硬地低頭,看著黃裙女子慢慢地扯起自己的裙擺,一瞬間雙目圓睜,差點(diǎn)沒昏死過去。
那裙子底下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一直都是我啊,傻娘子!
“……”
新娘咬著下唇,兩眼一閉,假裝自己昏死過去,黃裙女子也沒拆穿她,將她抱回房間,說了句“娘子莫怕,我不會(huì)傷害你的”就離開了。
不知怎的,最初的震驚過去后,新娘發(fā)覺自己竟沒有多少恐懼,甚至還有一分隱秘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晚餐是黃裙女子親自送到房間的,也沒多留,放下飯菜,告訴新娘府里其他人都是活人所有的吃喝都是他們做的可以放心用餐,然后就準(zhǔn)備離開。
“等等!”新娘鼓起勇氣,叫住黃裙女子,“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我是女子,是鬼仙,因陳年欠我一條命,又恰逢他陽壽已盡,便借他身份與娘子成親,但親書上的生辰八字是我本人的!秉S裙女子在新娘對(duì)面坐下,回答道。
“……你為何要與我成親?”
“自是因?yàn)槲倚膼偰镒恿恕!迸有,將手搭在新娘的手背上,眼神極為認(rèn)真。
新娘不自在地別過頭,卻沒把手抽出來。
“既然娘子現(xiàn)在知道我非活人,日后有何打算呢?”
“……能有何打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唔……”
新娘的聲音逐漸消失在交纏的唇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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