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前初看時以為這會一場熱鬧喜劇，結(jié)局皇帝卻死了，寶珠等了一生。我又以為這一場只差一點的喜劇。

　　2017年的末梢，我重新看了一次。

　　原來是一出笑著演完的悲劇。

　　我記得嬋兒和信王在許愿樹下的對話，嬋兒問信王他的愿望。信王未看出那時將將纏繞少女心頭的情絲，他負(fù)手而立，遠眺長空，朗聲而言的是愿山河永安，國運昌隆。

　　而嬋兒，望著信王，在那個夜晚，或許是更早的初逢，便丟了一顆心。

　　直到嬋兒傷心失望決定佛庵落發(fā)時，我才真正這個嬌俏而固執(zhí)的女子決定交換玉佩時飛蛾撲火般的孤注一擲。第二次去看時，我一度驚愕，怎么可能，記憶里嬋兒復(fù)是少女打扮打馬而去，瀟灑決絕。當(dāng)錯亂的記憶歸位，我才意識到嬋兒其實毫無退路。在那個時代，得不到信王的愛，她決計不肯茍留王府，再無退路，除了青燈古佛。

　　嬋兒死在信王懷里，她與信王約好的重新開始只走了個開頭便戛然而止。

　　宛洛是一個善良又有些膽小的女孩子，她被當(dāng)做一枚棋子送入宮中，卻在第一眼愛上了皇帝。她愛的小心翼翼，不舍得移開視線，也同樣不敢靠近。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是皇帝、寶珠、信王、嫣兒、嬋兒等等這些人站在水榭嬉笑，宛洛站在湖泊的另一面，遠遠看著，遠遠地看著。

　　故事中心的繁華圖景，與她無關(guān)，卻在結(jié)局時一同落幕。

　　從未有人知道，她曾在心里默默等著一個人，包括那個人自己。

　　我不想寫嫣兒，她是那么好的一個女子，堅強，理智，聰慧，果決。強大到似乎所有人都以為她本該無堅不摧，唯有信王。

　　我自始至終不喜歡楚楚，卻讀懂了她的悲哀。她工于心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選擇與虎謀皮，最終自食其果，可憐又可悲。她跪在客氏面前自請為之驅(qū)使時說過，她想要真真正正做個人，而不是被人踩在腳底肆意欺凌。楚楚和故事里其他女子不同，她不像嫣兒嬋兒宛洛出身官家自小被精心教養(yǎng)，也不像寶珠雖然長于市井卻活得瀟灑自在。她生長于奴仆之中，自小便受盡欺凌，看多了世態(tài)炎涼，在她心里，唯有擁有權(quán)勢，才能擁有堂堂正正活著的權(quán)利。
　　我不知道楚楚對皇帝是什么樣的感情，或許曾有過仰慕，但終究輕若云煙，她需要依仗的唯有權(quán)勢而非虛幻情愛。楚楚的孩子或許是這世上她唯一能夠全心意不加利益思考而付諸感情的人。她覺得滿足了，在有了孩子之后。

　　孩子卻死了，昔日的登云梯轉(zhuǎn)眼通往地獄。

　　至死她都未能實現(xiàn)當(dāng)初的愿望，真真正正做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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