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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一章
春雨村坐落在安平邊陲,近百年來,并無災(zāi)害戰(zhàn)亂。因而還算是太平,一個鎮(zhèn)上少不得也有百余口人。
村子常年干旱,種植莊家的時候,若是沒有一場春雨,一年的收成也就是完了,家家都盼著春分這天來場大雨,因而就叫(和諧)春雨村。
村里有一教書先生,姓工名凡。
工凡其實(shí)是開書局的,可是這春雨村多是獵戶或是莊稼漢,哪里有人看書,閑來無事,坐在田壟上說著這工小先生的書局怕不如鄭家的棺材鋪掙得多。
索性,家里有幾個猴崽兒,都交工凡那,讓他整治整治,些許認(rèn)得幾個字也比老子爹要強(qiáng)。
宗族里告?zhèn)祭,湊幾個銅板,工凡那個書館就二度開張了。
工凡不論冬夏,就一身灰布衣衫,但是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面,讓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一看就挪不了眼。
看著這工凡就一個人也沒有帶著仆從下人,就是覺得應(yīng)該是世家大公子,家道中落,所以就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家輪流著給工凡送飯。
工凡確實(shí)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也樂得吃這口百家飯,村里人實(shí)在,家里舍不得的精細(xì)糧食、還有老母雞不知幾個月才下的一個金貴雞蛋都塞給工凡,工凡也不推卻,拿來就吃。
工凡一邊吃著張大嫂子送來的油餅,一邊盤算著這雨季馬上就要來了,要挪出來給猴兒們上課的時辰給書頁邊上擦一遍桐油防蟲防霉了。
還別說,自打工凡來到春雨村,年年春分這天必有一場雨的,這不,家家戶戶都翻土播種,就等著這場及時雨了!
頭戴衲頭的婦人漿洗好衣物,就著手飯食,一半自己準(zhǔn)備帶去田里給那天殺的吃,一半仔仔細(xì)細(xì)收拾好,擦擦碗邊,小心翼翼放枚金貴的雞蛋,招來自家猴兒崽子,“虎子!去,端給先生,敢偷吃仔細(xì)你老子爹扒了你的皮!”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從樹上跳下來,“雞蛋!”笑嘻嘻接過去藤條編好的小籃子,使勁吸一口籠布都蓋不住的蔥油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真香啊!
“先生最喜歡我娘烙的蔥油餅子了!”
“胡說八道!先生最喜歡吃我二姐煮的糜子面粥了!我上次親眼看見先生喝了一大碗!”
“你們不知道,先生最喜歡我小姑桿的褲帶蕎麥面了!”
一路上幾個小孩就笑著鬧著到了工先生家,到了門口,幾個小子看到先生那半開的門縫就老實(shí)了,親爹那鐵笊籬一樣的大巴掌也不如先生這半開的門板能壓住這幾只猴兒的野性子。
虎子爹就說過,那群熊孩子被揍得半身不遂還以為自己鋼筋鐵骨,到了先生手里,先生一個眼神,這些小崽子骨頭根子都立刻化成水了。
虎子想著要趁餅子還熱乎就要給先生送去,但是到門口,一抹鼻涕才想到,自己昨兒的功課可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若是先生問起,那可如何是好?真是,像是熱鍋上的猴兒,抓耳撓腮好不難辦!臉熱的都能給虎子娘烙餅了!
旁邊幾個看樣子也知道這窘迫的由來,跟著笑嘻嘻鬧著虎子,“虎子虎子羞羞羞!不送飯菜等過秋!虎子虎子笨笨笨,功課全部不會背!哦,哦,不會背!”
虎子一雙虎眼瞬間就睜大,“你們才不會背!我……我告訴先生去……”
“你去呀!去呀!你怎么不去了?”幾個小孩似乎是篤定虎子不會去,扮著鬼臉笑嘻嘻。
虎子雙眼蓄滿淚水,小臉漲得通紅,悶著頭就要進(jìn)去。
幾個小孩也怕了,也都打著招呼擁擁擠擠進(jìn)書館,回頭先生檢查不會背書可不是好玩兒的!
再說了,其實(shí)每次先生都只吃一點(diǎn)點(diǎn),其余的都進(jìn)了他們的小肚皮!
推門而入,小孩子們都驚了,工凡對面坐者一個藍(lán)色衫子的男人。
咦?這是誰。肯壬呐笥?
“既然來了,那就將這本書帶回去吧!本就不是工凡的物什……那時也是走的匆忙,不想把這物也帶了來……”虎子看到工凡將一本厚書從吃飯的方桌上推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面前,“勞煩譚兄!”
那人面色略顯蠟黃,看起來也是唯唯諾諾的,還一直盯著先生。
二胖看著譚孝咬著一邊小黑的耳朵,“他看先生的眼神,就跟我家‘紅燒肉’看見紅燒肉的眼神一樣!”
二胖家的“紅燒肉”可是春雨村遠(yuǎn)近聞名的大狼狗,看見紅燒肉眼神比狼都兇!
小黑也壓低聲音,“可不是,就跟我小姑看見先生的眼神一樣!”
二胖想了一下,小黑小姑那個嫁不出去的胖姑娘看先生的眼神,打了個哆嗦,“你小姑贏了!”
譚孝抿了一下嘴唇,“平輿……我此番前來……”
工凡似乎有幾分不耐煩,正巧看到虎子正睜著水汪汪大眼睛盯著自己。
難為小孩兒怕飯食會冷,把籃子緊緊抱在懷中。
工凡對虎子招招手,虎子就上前,小心翼翼把籃子放到飯桌上,“先生……我娘給你煮了雞蛋……”
虎子知道譚孝也在看著自己。那個人手里正握著先生家的茶杯,青玉色的杯子被嫩嫩的手指握著,格外的好看。
虎子就特別像把自己剛剛爬樹蹭滿手灰的小手藏起來。
工凡點(diǎn)點(diǎn)頭,拿起一塊蔥油餅就開始吃,其余的再沒動過就是都散給他們了,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工凡示意他們拿走,也就當(dāng)是給這些半大小子加餐了。
虎子盯著工凡,在衣服上蹭蹭手,感覺比之前看起來干凈了許多,就把雞蛋小心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工凡瞇起眼睛看著小孩兒,摸摸他腦袋,“去吧,今兒就不溫書了,都家去吧……”
小孩頂著濕漉漉的眼睛老老實(shí)實(shí)抱著籃子退出去,出了門就鬧開了。
“哦,今兒不用背書嘍!可嚇?biāo)牢伊,我還沒開始背呢!哎?李小黑你手這么快呢!”
“上次你就吃大塊的,這次該我了!”
“誰讓你搶的慢,誰拿到就是誰的!”
譚孝低下頭,身子有點(diǎn)微微顫抖,連帶著手指都有點(diǎn)緊張的出汗。
工凡嘆口氣,翹起二郎腿,拿起桌上虎子留下的雞蛋,在桌角磕一下,就開始剝,“這次來是王爺?shù)囊馑迹俊?br>
譚孝渾身一僵,“不……不是……是我自己來的……沒有人知道……”
工凡把剝了殼的煮雞蛋塞到譚孝手里,“這春雨村閉塞偏遠(yuǎn),難為你這么弱的身子舟車勞頓來到這!哎……怎生不見慧兒姑娘?”
譚孝大睜著眼睛,眼眶里面似乎蓄了淚珠,委委屈屈的。
工凡沒來由有點(diǎn)不耐煩,白皙修長的指骨掐了幾下,“當(dāng)年我以袖中乾坤之法,偷天換日將王府最受寵的歌姬與你一并送出玉門關(guān),鬧得人盡皆知……這慧兒姑娘怎生又回到王府了?難不成又被抓回去了?”
譚孝吸口氣,“我……”
“我已經(jīng)給你們準(zhǔn)備了足夠的金銀,也告訴你們直奔西北去就是!怎么還能被抓?”工凡皺眉看著譚孝的耳朵都憋紅了,晾他是有話說,“難不成王爺將你們捉去,現(xiàn)今抓了慧兒,讓你來尋我回去受刑?不會啊,當(dāng)時我以障眼法身死,肉體凡胎不能看破!除去我昆侖師兄弟再也不能被看破!”
“平輿……”譚孝似乎下定決心,低下頭來,憋得面紅耳赤,“平輿……我……只是想與鐘愛之人一同白頭……”
工凡看一眼譚孝,面色冰冷,“你我相遇葫蘆廟,我見譚兄雖腹中滿是錦繡文章,卻質(zhì)樸天真,一派可愛做派,才起了那同榻抵足的心思。還沒來得及告知我那紅豆心思,你竟然告訴我,你心愛之人是王府除王爺最寵信之人,只是你不敢袒露心思。我以一身之死換來你與慧兒姑娘貪歡……沒想到,還是沒逃過命數(shù)!也罷!癡兒,我告訴你,這慧兒姑娘和王爺命中糾纏不清,月老紅繩打了三個死結(jié)的要命緣分!你命中,與她并無夫妻情分了……”
工凡瞥一眼落淚如珠譚孝,“你也不必難過……你是有段長久姻緣的人……”
譚孝哭的打噎,工凡心下還是心疼,正要說些什么安慰譚孝,卻又覺得不合適,只能拂袖離開。
譚孝本就是畏畏縮縮的形容,這下子卻拉住工凡的衣袖,“咱們安平王朝,最重靈瑞!帝王年幼,王爺輔政。王爺最寵信的可不是靈力最強(qiáng)的國師鞏平輿?我鼓足勇氣告白,當(dāng)天夜里你就把我弄暈塞馬車就算了!還給我塞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在旁邊卻是什么個意思?”
“你不是要娶媳婦兒?”精明一世的大國師瞪大眼睛看著眼前轉(zhuǎn)過身的小書生。
小書生的耳朵尖紅紅的,“嫁個喜歡吃百家飯的窮夫子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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