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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川
唐僧一行離去后,女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郁郁寡歡情緒低迷。但也僅用了三天,便恢復(fù)正常。
不是她對這份感情沒有留戀,而是她身上背負(fù)的是整個女兒國,沒有時間給她軟弱。
經(jīng)過一場浩劫,女兒國百廢待興,各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女王是在一處高臺上找到國師媽媽的,那時她正在和幾個人商量西邊的那處海邊的高崖應(yīng)該怎樣重建。
國師媽媽一看閉門好幾天的小女王出來了,當(dāng)下就想摟著人好好看看身上有沒有什么傷。這姑娘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讓進(jìn),三天了,誰知道在里面干了點什么。
但是旁邊還站著好些人呢,她國師的架子可以不要,女王的尊嚴(yán)可不容詆毀。伸出去的手拐了個彎撫了撫寬大的袖子,國師媽媽繃著臉讓出一點位置來給女王,“陛下身體可還好?”
“尚可。國師媽媽在商討什么?”女王也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即使面上習(xí)慣了端著,心性也還是帶著點孩子氣。話說的一本正經(jīng),走過去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往國師媽媽身邊靠了靠。
站在這么老高的地方,著實有點冷。
國師招手讓人拿來自己的披風(fēng)給女王披上,這才素手一抬指向西邊她們剛才看的地方。
“陛下覺得,那里應(yīng)該怎么重建?”
那片地方緊鄰苦海,曾經(jīng)是一片廢棄的廣場。因為苦海無涯,沒什么景色可看,人們大多不愿意到那邊去,久而久之也就變得荒涼。
如今苦海已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陰森之地,那片地方或許可以重新利用起來。
那里是離‘出口’最近的地方,也是唐僧一行離開的地方。
國師驀的想起之前女王和那和尚在那處難舍難分的畫面,怕觸動了女王的心事,慌忙想要轉(zhuǎn)移話題。
年輕的女王卻久久的望著那片荒涼之地,嘴角似乎在微微上揚!敖ㄗ鹚,就在那片高崖上。下面再建個碼頭,方便大家出海。若是有人想離開、能離開,便讓她們走吧。”
女王乃女兒國命脈所在,終生不得離開。但女兒國子民卻還有機會,若是懂得了情為何物,便可離去。
外面的世界精彩紛呈,若能出去,便出去吧。
國師曾說女王心性未定,還需多加磨煉。但如今看著這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仿佛一夜成熟,國師媽媽心里卻又開始舍不得。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如今看她如此難過心里總是不舍。她不僅僅是國師,也是女王的國師媽媽呀。
旁邊的大臣不敢吭聲,隨著這兩位盯著那片什么都沒有的地方。
不只是誰輕嘆了一聲,國師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就按陛下說的做吧。”
幾位大臣領(lǐng)命退下,回去和手底下的人商議這塔該怎么建,碼頭又該怎么建。
沒了礙事的人,女王總算敢伸手牽上國師媽媽。
“國師媽媽,你也在想她嗎?”
曾經(jīng)那么小的一個小人兒,如今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國師給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又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給她整理好,愛憐的看著在她眼里永遠(yuǎn)是個孩子的女王!捌痫L(fēng)了,回去吧!
若放在一個月前,女王或許讀不懂國師媽媽眼里的內(nèi)容,如今卻深刻的體會到那種放不下又不得不放下的痛。
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怎么能不想呢,教會她愛的那個人時隔二十年才真正來到她面前,卻因為她的一己之私讓那人二十年的守候都付之東流。
是,她是自私的。
自私的認(rèn)為自己真的能放下,自私的以為那人就應(yīng)該體諒她,自私的以為只要想到那一墻之隔的地方有個人在守著她就足夠了。
可是這怎么夠呢。
相愛的人哪一個會不想要長相廝守;相愛的人哪一個不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可那人,終究是自己親手推出去的,也是被自己害的只剩一縷精魂。
國師一個人在風(fēng)中站了許久,借著扶額輕揉太陽穴的動作擦去眼角那滴欲落的淚,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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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歷了一番磨難,女王慢慢的開始肩負(fù)起她作為一國之王的責(zé)任,國師并不貪戀權(quán)勢,甚至讓人覺得她好像很著急把手上的權(quán)力都丟還給女王。
女王當(dāng)了那么多年吉祥物,處理起事務(wù)來說不上得心應(yīng)手也算是一帆風(fēng)順。今天有點事情拿捏不準(zhǔn)想去找國師媽媽商量,卻發(fā)現(xiàn)人并不在寢殿。
問了不少人,最后終于在佛塔金身前找到了閉目誦經(jīng)的國師媽媽。往日風(fēng)光無限氣勢壓人的人此刻穿著一席素凈的白衣,一頭長發(fā)僅用發(fā)簪綰起一半,披散在肩上顯得那人更加瘦弱。
什么時候開始,華服下仿佛任何時候都不會被擊倒的人已經(jīng)瘦成這個樣子了呢。
屏退左右,女王走過去跪在了國師身邊,雙手合十祈禱國師媽媽所求能夠?qū)崿F(xiàn)。
“陛下怎么來了?”
“替國師媽媽祈福!
國師莞爾一笑,收回手起身把女王也拉起來!皣路泵Γ菹庐(dāng)保重身體!
“那國師媽媽呢?最近好像消瘦許多!迸跸裥r候一樣輕輕扯著國師的衣袖,想著回去一定要叫人好生照顧,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話題沒能繼續(xù)下去,國師牽著人一步一步送回了寢殿,又細(xì)心查看了一番才帶人回去。
想起剛才沒有問出的問題,女王提著裙子就想追出去,卻被告知巫女婆婆來了。
“快請!”
沒人知道巫女婆婆到底多大年齡,只知道她能占善卜是舉國上下都敬重的存在。
巫女婆婆進(jìn)門,女王趕忙讓人搬來座椅,“婆婆先坐,之前的事是有結(jié)果了嗎?”
“回陛下,有結(jié)果了。”巫女婆婆摩挲著自己的拐杖,把手里的畫卷交給旁邊的侍女,“若想換取河神早日回歸,須得眾人齊心抵消罪孽!
畫卷上畫的是所謂的抵消方法。
孽債還需善來補。河神當(dāng)日犯下滔天障業(yè),這要補起來,怕是不容易。
“婆婆覺得,須多少時日?”
巫女婆婆搖搖頭,她能找到這方法已是不易,究竟需要多少時日,便不得而知了。
攥緊手中的畫卷,女王凝神想了許久,“不管多久,終要一試。婆婆您辛苦,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便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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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即使日日在佛前參拜,外面的消息倒是也沒有落下。
所以女王要舉國上下日日為河神禱告的時候,國師很快便知道了消息。
氣沖沖的找到在藏書閣閱覽的女王,國師媽媽一甩袖子喊了聲“胡鬧!”
“國師媽媽為我女兒國日夜操勞二十年,我女兒國子民為您求一個人,有何不可?”女王顯然早就知道國師會來,放下手里的書倔強的看著眼前的人。
被守護(hù)了這么多年,這次她也想為國師媽媽做些什么。
終歸是朝夕相伴二十年的人,彼此什么性格早已熟知。女王不過是在賭,賭國師媽媽心里還有一絲惻隱之心。
顯然,她賭贏了。
她怎么會贏不了呢。國師媽媽日日在佛塔中誦經(jīng),不是為了那人又會是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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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國上下一心,不過是為國師求個人而已。為了這個守護(hù)了女兒國二十年的人,她們愿意。
這一求,就是五年。
直到那一日,有人抬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闖進(jìn)了大殿。
女王緊急停下議程,一邊讓人趕緊把這人帶到房間里好生照看,一邊讓人去叫國師媽媽來。
二十五年啊。除了那日的匆匆一瞥,國師這還是第一次仔細(xì)端詳眼前的人。
這人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河神的身份,回來的時候怕是船沒架好掉水里了,不然也不至于被人從海邊撿回來。
安靜的躺在床上的人就這樣閉著眼睛靜靜的睡著,面龐柔和了許多不像原來那么雌雄莫辨,是個很輕易便能引起人們保護(hù)欲的柔弱小姑娘。個子好像也矮了一些,那雙腿卻還是那樣修長。
國師輕輕嗤笑了一聲,笑自己亂想。這人之前不是在空中飄著就是在水里待著,她又怎么會知道這人到底有多高。
被緊緊握著的手好像輕微的動了一下,國師從沉思中回神,便看見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你醒啦!甭曇糨p的不能再輕,生怕把這人嚇到。
緩緩掙開眼的人眼中本是迷茫一片,聽到有人說話才轉(zhuǎn)過頭。國師清楚的看見,這人眼中的迷茫被驚喜替代。
掙扎著就要起來,國師趕忙扶著她稍稍起身靠在床頭,還貼心的幫她把枕頭墊在身后。
沒辦法,這人看起來實在是太柔弱了。
“我,回來,了!
大概是不習(xí)慣開口說話,簡單的四個字也被她說的磕磕巴巴。
國師給她倒了杯水,親自端到她唇邊喂給她喝。“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喝水的人急著回答,被嗆了一下好半天才緩過氣來。悄悄低頭看了看自己,又迅速抬頭盯著眼前的人,“女兒,國,男的,不行!
看來這人還沒適應(yīng)自己的新身體。
“那,你還能回去當(dāng)河神嗎?”
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河神水也不喝了著急的連比劃帶說,“我,忘川,人,陪你,不回!”
著急的這個樣子哦,你不回別人也不能硬把你送回去不是。
國師把水杯放到一邊去,給她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衣角被人拽住,恍然間以為是小女王扯著她。國師疑惑的回頭,就見剛才還老老實實靠著的人這會兒揪著她的袖子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床外邊。
“別走。黑,害怕!
噗,好歹也是當(dāng)過河神的人,找借口就不能找的好一點嗎。
這么多年沒有露出過笑容的國師笑的無奈又寵溺,環(huán)視了一圈殿里多到數(shù)不清的蠟燭,“不熄燈,別怕!
得,她說話也被傳染了。
依舊攥著國師袖子的忘川堅決不撒手,想說什么又好像說不出來,努力半天只好就這么定定的看著她。
巴掌大的小臉上除了堅毅就是還未消散的驚慌失措,久居河底的人還沒有學(xué)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內(nèi)心想法全寫在了臉上和眼睛里。
國師媽媽心軟了,輕輕嘆了口氣,“讓我去洗漱一下好不好?”
袖子依然被緊緊拽著。
“洗漱完了我就回來,很快的!边@輩子的溫柔,除了女王小時候估計也就這會兒用的最多了。
袖子總算被松開一點,國師趕緊自己用力抽回來。
床上可憐巴巴的忘川姑娘滿臉都是委屈,“快點,回來,我,害怕!
“好,很快回來!
感覺自己又要再養(yǎng)一次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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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國最近經(jīng)常能看到一對風(fēng)姿綽約的璧人攜手同游,路過的人們總是會停下來道一聲“國師好。”
自從國師盼著的那人回來了,她們的國師就變得溫和了許多。也可能是因為不掌權(quán)了,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端著架子。
反正現(xiàn)在的國師大人更像尋常人家的女子,找到了心愛的人,天天過的美滋滋的。
女王為國師和忘川姑娘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因為不懂外面婚禮是什么風(fēng)俗,她們的婚禮看上去有些隨性。可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大家開心就好。
“國師媽媽,你什么時候給我生個小妹妹呀!蹦贻p的女王少見的恢復(fù)了往日活力,正看著眼前笑瞇瞇的一對新娘子。
國師媽媽穿紅色真好看呀。
忘川姑娘羞紅了臉,卻還是急著把國師往自己身后扯,“我生,我來生。生一窩,給你玩。”
哪有人形容自己孩子用一窩來形容的,又不是下蛋。
因為今天是婚禮,女王說了大家同樂,所以也沒有人拘著,紛紛起哄高喊著“生一窩!生一窩!”
國師大人想象著以后身邊兩個大小孩兒,還有一堆小小孩兒的畫面,感覺自己的頭發(fā)又要掉不少。
至此,舉行婚禮的習(xí)俗慢慢傳開,女兒國內(nèi)一時間喜事不斷。
而且大家總是喜歡在結(jié)婚的時候問兩位新人,“你們打算生幾個孩子呀?”
“生一窩!”
看來子母河的水挺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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