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淇水湯湯
一、
我叫洛書悅,我爹是鄉(xiāng)紳洛建成,鄉(xiāng)紳是他自封的,鄉(xiāng)里都叫他洛財(cái)主。
爹說,十一年前,娘是鄉(xiāng)里最美的女子,唱歌比黃鸝鳥還好聽,后來生了我,就再不美,再不能唱了。所以爹又娶了三房姨娘,都是相貌美,歌聲也美,性情溫順的女子。
爹不再陪著娘,娘大多數(shù)時間都靜靜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
十歲那年,我問娘,為什么不美了,為什么不唱了。娘說:“男子要拋棄自己的妻子,總有千萬個理由,娘又何必放低姿態(tài)去討好不珍惜娘的人!
也是十歲那年,受三姨娘的挑唆,爹認(rèn)定我與他命中相克,才害他不能再得一子半女。他請來十里八鄉(xiāng)最受敬重的道士,那道士拂塵一揮,指著一片空地,要爹建一座繡樓,將我關(guān)在樓中:“及笄之前不得相見,切記切記。”
道士走后,爹立即花重金請匠人著手建造繡樓,那匠人說,桂花開時即可完工。那是我唯一一次聽到母親唱歌,她靜靜跪在爹面前,腰桿筆直,開口唱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蹦赣H的歌聲不應(yīng)當(dāng)以黃鸝相較,而是風(fēng)吹落花瓣的聲音,我曾經(jīng)多次在陪著母親看花時聽到過,很好聽。
但是爹不喜歡,爹爹喜歡三姨娘那樣?jì)傻蔚蔚穆曇簦牭萌硕佣架浟,心也酥了:“老爺,為了洛家的香火,可不能心軟呀,況且,書悅進(jìn)了繡樓還可學(xué)習(xí)女紅琴藝,豈不比跟著夫人整日種花的強(qiáng)?”爹看看倔強(qiáng)的娘親,又看看無知的我,最終還是點(diǎn)了頭。
桂花開的時候,繡樓果然建好了,娘親早已為我收拾好衣裳首飾,遣人送進(jìn)去,彼時的我不明白進(jìn)了繡樓會怎么樣,抱著琵琶站在娘親身后,小心翼翼地問她:“娘親,繡樓里有芙蓉花嗎?”娘親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有的,書悅,繡樓里什么花都有,你不要怕!
我說:“我不怕,娘親也不要怕。”
但是繡樓里只有三姨娘說的女紅琴藝,沒有娘親許諾的芙蓉花。
繡樓里什么花都沒有。
娘親騙了我,就像那道士騙了爹一樣。
乳母宋嬤嬤在十一歲生辰那日,曾悄悄來看過我,帶著我最喜歡的芙蓉糕。
其實(shí)繡樓里什么也不缺,爹在衣食上,從不曾虧待于我,然而我最想要的,卻是和娘親待在她的小院子里看花。
那樣的日子最是愜意。
宋嬤嬤說:娘親活得越發(fā)艱難,自我進(jìn)了繡樓,幾位姨娘沒了顧忌,總尋各種借口去找她麻煩,為子嗣著想,爹自然是不會管的,由著她們胡鬧,糟蹋了院兒里好多花。
我說:嬤嬤,我什么能時候出去,繡樓很黑,夜晚很冷,我很怕。
宋嬤嬤說:若是娘親肯服個軟,對爹親近一些,奉承一些,也許我就能出去了。
我說:宋嬤嬤,你走吧。
我知爹一天不能得子,就一天不會放我出去。然而為了讓我出去,便叫娘如那年那般低聲下氣,我卻是不愿的。
娘親是孤傲的臘梅,不是婀娜的芍藥。
就這么一天一天地熬著,我繡出了無數(shù)的繡品,彈斷了無數(shù)的琴弦,熬到了第五個生辰日,爹還是沒來打開繡樓大門的鎖,娘還是沒有送芙蓉花給我。
只有宋嬤嬤,又帶著芙蓉糕。
我說:嬤嬤,我早已經(jīng)不愛吃芙蓉糕,你別來了,被幾位姨娘知道,又要找娘的麻煩。
宋嬤嬤抹著眼角的淚水:今日是姑娘生辰,老爺特許老奴來瞧姑娘的。這芙蓉糕,是夫人親手所做,姑娘多吃些。夫人如今也想明白了,肯和老爺親近,不多時日,必定想法子將姑娘接出去。姑娘別怕。
娘親終究還是為我彎下了腰,她的腰桿兒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般直了,她是否又唱起了桃夭,是否還是那風(fēng)吹花瓣落下的聲音。
這孤寂的夜,忽然響起一縷笛聲,惆悵悠遠(yuǎn),如泣如訴。我以琵琶相和,和得不倫不類,不知那吹笛的人可能聽到。
一曲罷,我砸了那琵琶:宋嬤嬤,你走吧。
娘親贈我的琵琶,我是再沒臉彈了。
往后幾日,那笛聲都準(zhǔn)時響起,悲傷地吹著相同的曲。
于音律上我沒有天賦,彈琴不過是無聊之際打發(fā)時間,而那曲子我從未聽過,不曉得這吹笛人要表達(dá)什么。
或許,那是同我一樣被鎖在繡樓的姑娘,亦或,他心愛的姑娘也被鎖在繡樓里。
孤寂如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一定是后者,也嫉妒著那有笛聲陪伴的姑娘。
聽聞娘不再似從前那般,閑坐看花,靜烹清茶。
尋吹笛人便成了我另一期盼,唯一期盼,支撐著我等待爹拿著鑰匙,打開繡樓大門的那天。
也許是娘又如同十多年前那樣美了,宋嬤嬤來看我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光明正大地從側(cè)門進(jìn),側(cè)門鑰匙就掛在腰帶上,和其它鑰匙一起,晃得叮當(dāng)響。
她帶著許多吃食衣物,指揮著身后唯唯諾諾,穿紅戴綠的丫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從繡樓旁梧桐樹枝椏,笨拙地爬上來,只懷里有幾塊碎掉的芙蓉糕,額間全是汗珠,眼里滿是欣喜。
有一回,宋嬤嬤又來了,沒有那些鬧得人眼花的丫鬟,一瞬間,我竟有些竊喜。
娘親又變回原來的娘親了嗎?她還親自照料那些花嗎?那些花開得好嗎?
然而,并不是。
宋嬤嬤搓著手,小心地說:“姑娘,家里來了位客人,說是,瞧上了姑娘繡樓旁邊的梧桐樹,已下完定錢,明兒就叫人來砍。老爺差老奴來知會姑娘,好好在屋里待著,別叫那些個粗人,看到姑娘面容,毀了姑娘清譽(yù)!
我說:我喜歡聽雨打梧桐的聲音,若砍了去,只怕雨夜不得安眠。
宋嬤嬤有些猶豫著出去了,再回來時,竟帶回一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襲素色衣裳,眼含笑意,薄唇微啟,發(fā)間挽一根樣式簡單的玉簪子。
只一眼,我便曉得,他就是我要尋的那吹笛人。
他說:小生蘇城北。
只一句,我便明白,他就是娘親為我尋的姻緣。
我說:宋嬤嬤,帶個少年郎來繡樓,就不怕毀我閨中清譽(yù)了嗎?
蘇家雖不及洛家富裕,蘇老爺卻是鄉(xiāng)里真正的鄉(xiāng)紳,飽讀詩書,出口之乎者也。
聽聞其膝下僅有一子,名喚城北。
這城北,氣度非凡,相貌英俊,文質(zhì)彬彬,酷愛音律,是十里八鄉(xiāng)待字閨中的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宋嬤嬤尷尬地笑笑:“姑娘多慮了,蘇洛兩家本是世交,按理,姑娘還得稱蘇公子一聲世兄呢,世兄妹相見,本是常事!
我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他二人:“這梧桐普通得很,并不是鳳棲梧桐,蘇公子請回吧。”
蘇城北不再多說,告辭離開。
宋嬤嬤無奈道:“姑娘,你也忒不懂事了,幾房姨娘可都盯著夫人,你這,唉!”
那梧桐樹依舊靜靜生長,只是當(dāng)夜,笛聲不再響起。
當(dāng)真是他嗎?他可是生氣了?可是到別處去尋梧桐了?
打開正對著梧桐樹的窗,我將古琴抱來,焚上最凝神靜心的香,開始彈奏。
一曲罷,窗外傳來聲音,梧桐樹簌簌地響,葉間忽然冒出一張臉,是蘇城北:“鳳求凰,洛小姐可是有了愛慕之人?”
他頭發(fā)有些凌亂,臉上幾處細(xì)細(xì)的劃痕,那狼狽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我笑:“蘇公子不死心,還想打這梧桐的主意?這般悄悄潛入,被當(dāng)成賊人打死,可就得不償失了!
蘇城北有些窘迫:“小生不是好強(qiáng)人所難,專奪人所愛之人。今日白間唐突了小姐,還往小姐見諒!
我搶下話來:“蘇城北,我叫洛書悅,你帶我走吧。”
蘇城北明顯愣住,想嫁他的女子很多,鄉(xiāng)間女子又沒有禮教束縛,我不信他從沒聽過這樣膽大的話。
果然,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不知洛小姐所言何意?”
我說:“我被鎖在這繡樓里,已經(jīng)五年了。”
好半晌,他只低頭沉思,沒有回答。
正當(dāng)我絕望到底,準(zhǔn)備關(guān)窗離開時,他抬起了頭,眼含笑意:“洛書悅,我是蘇城北,我?guī)阕!?br>
我跟著蘇城北,順著梧桐樹枝椏,逃出繡樓,逃出洛家。
這大約是此生最瘋狂的一回。
蘇城北笑:“這梧桐,便是你我的媒人了!
我不答,最后看一眼明月下的繡樓,道:“走吧。”
他握住我手,將溫暖傳到我心底:“別怕,從今往后,無論何時何處,我都會保護(hù)你的!
卻不想此時宋嬤嬤竟會出現(xiàn)在繡樓,我躲閃不及,與她遠(yuǎn)遠(yuǎn)四目相對,立時便聽見她大喊的聲音:“不好啦,姑娘叫賊人拐跑了!快來人那!”
還未反應(yīng)過來,蘇城北已經(jīng)拽著我跑出好遠(yuǎn),但到底嬌生慣養(yǎng),一直待在繡樓,沒跑多遠(yuǎn),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
為首的正是三姨娘的兄弟,現(xiàn)正領(lǐng)著巡夜人的活兒。
我心知,完了。
蘇城北卻沒放棄,一把將我撈在背上,背著我陸續(xù)往蘇家方向跑,一直跑到淇水河畔也沒停腳。
那淇水河畔本該有一條等著他回蘇家的船,可眼下,岸邊什么都沒有。
這淇水,和詩經(jīng)《氓》中所言淇水一字不差。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初遇蘇城北時沒問,求他帶我逃出繡樓時沒問,一直到淇水河畔才想來。
我說:“蘇城北,你是那吹笛人嗎?”
蘇城北一愣,似不明白我所言為何。
我說:蘇城北,你走吧,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蘇城北將我放下,回眼望去,洛家的人漸漸近了,他猶豫著,最終縱身一躍,跳進(jìn)河中,只留一句:“書悅,等我。”
追到淇水河畔的這群人,為首的竟是宋嬤嬤的兒子:“夫人小產(chǎn),還請小姐隨我等速速回去!
那道士不是騙子。再有一年我便及笄,及笄之前不得相見,可不正是為了保娘親順利生產(chǎn)。
再次回到娘親的院子,從沒想過會是這般光景,那些花草再已不見蹤跡,或許是娘親再無暇打理的緣故。
我一步一步走進(jìn)去,像是踏著冰刀烈焰。
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我看不到幾位姨娘臉上嘲諷的笑,一聲一聲的痛喊傳來,我聽不到爹口中難聽的謾罵。
宋嬤嬤抹著眼淚別過臉去,我立在她身邊,靜靜等待,這等待比在繡樓時還要難熬。
好一會兒,終于再沒動靜,宋嬤嬤率先進(jìn)去,不幾句話的功夫,又出來了:“姑娘,夫人叫你呢!
我擦干眼淚,跟在她身后進(jìn)去。
屋里充斥著血腥味和各種藥味,娘親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血色,聲音輕柔地喚我:“書悅,過來,到娘身邊來!
我依言走過去,跪在娘親床邊,不敢抬頭:“娘,是書悅不孝!
娘說:“不,書悅,是娘對你不住,如果娘不那么好強(qiáng),早些與你爹和解,你也不會被關(guān)在那繡樓里,五年再沒出來。娘只是恨,恨你爹違背當(dāng)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女子啊,最怕一往情深,愛上個薄情人。
娘又說:“日后,你切不可像娘一樣傻,知道了嗎?”
我說我曉得的。
娘親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仰頭睡去,漸漸沒了呼吸。
這院子里,再也不會有花開。
頭七剛過,蘇家的聘禮就送來了,宋嬤嬤與我說,這親事,是娘在孕中就與蘇家夫人定下的,叫我一定要應(yīng)下,切莫辜負(fù)娘親一片心意。
我說:好。
經(jīng)此一事,爹對我可謂恨之入骨,且更是相信那道士的話。于娘去世的第八日,便將宋嬤嬤,我,和那些聘禮一并鎖進(jìn)繡樓:“你就在此為你娘守孝,三年孝期一過,該往哪去就往哪去,我洛家容不得你。”
十六歲生辰那日晚間,我正望著繡好的嫁衣出神,宋嬤嬤將一盞亮燈遞給我:“姑娘可別看壞眼睛。”
我說:“嬤嬤,我想吃芙蓉糕!
宋嬤嬤眼圈紅起來:“幸而那梧桐沒叫蘇公子砍了去,這會兒廚房應(yīng)該沒人,老奴去瞧瞧,姑娘等著。”
瞧見梧桐樹,又想起和蘇城北出逃的那個晚上。我始終不懂,當(dāng)時他想著什么,就答應(yīng)了救我。
他早知我二人的親事嗎?而那吹笛人,又在何處?
宋嬤嬤去了許久依舊不歸,風(fēng)吹進(jìn)來有些涼意,我放下燈盞,起身關(guān)上窗戶。
一時不察,燈盞中的燭火燒著了嫁衣,火焰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大,我站在原地,竟覺得此生解脫了。
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宋嬤嬤的聲音:“姑娘,芙蓉糕還熱乎呢,快吃吧!
又好像聽到蘇城北的聲音:“書悅,我?guī)阕!?br>
還有娘親的聲音,她輕輕地唱:氓之蚩蚩,抱布貿(mào)絲。匪來貿(mào)絲,來即我謀。我伸出手去,竟覺娘親又回來了,來帶我離開繡樓。
二、
我是蘇城北,幼時,娘親便告訴我,我有一門親事,是她親自定下的。我想,娘親親自定下的人,一定是很好的。
那時,娘不快樂,因?yàn)榈闹袥]有她,爹的眼睛,總在幾房姨娘身上打轉(zhuǎn)。娘親只能守著我讀書,盼我成材,叫爹爹能記起她這個正妻。
某一天,娘又開始笑了,她笑得很不好聽,像是黃昏時回巢的烏鴉,我知我這般說自己的娘親很是不孝。
沒多久,娘就不見了,府上的人都說,娘親害死了我那尚在襁褓的幼弟,只為保住我在蘇家的地位,她自己也上吊自盡了。
爹很生氣,吩咐府上的下人,三尺白布,將娘親的尸體裹了出去,去了哪里,至今我仍是不知。
后來爹發(fā)現(xiàn),他被娘親下了藥,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一夜之間,蘇府像是變了模樣,那幾房姨娘不見蹤影,府上所以人都對我畢恭畢敬,爹仿佛忘記了娘親曾經(jīng)害死幼弟的事情,親自為娘親立了牌位。
再后來,是我及笄那一年,爹笑著跟我說:“城北,該成家了!
我想起娘親曾經(jīng)為我定下的婚事,我說:“爹,娘已經(jīng)為我定下了洛家姑娘!
我以為爹會大發(fā)雷霆,可是他沒有,他說洛家姑娘很好,知書達(dá)理,溫文爾雅,宜室宜家?墒,分明他從沒有見過那姑娘。
而我也明白,洛財(cái)主只有一個女兒,這家產(chǎn),自然歸在她的名下。
然后我去了洛家,瞧著了那棵梧桐樹,還有那孤零零的繡樓,洛家下人跟我講,他們家的小姐,就住在那繡樓里,讀書,彈琴,學(xué)女紅。
后來我進(jìn)了繡樓,見到了她,她很白,許是常年居住在繡樓里的緣故,她清冷得像是一抹白月光,說話不慢不急,她說那梧桐不好,叫我另尋。
我卻覺得,那梧桐極好。
當(dāng)夜,我爬上了梧桐,她竟然在彈奏鳳求凰,該是心里有了人吧,我想問一問她。
她沒有回答,只說她叫洛書悅,叫我?guī)幼。書悅,書悅,很好聽的名字,反正她遲早要進(jìn)我蘇家的門,現(xiàn)在帶她走,也不過是時間提前罷了。我說,好。
可是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一直跑到淇水邊上,也沒有逃掉,緊要關(guān)頭,她忽然問我是不是吹笛人,我是吹過笛,可是蘇洛兩家隔著這么遠(yuǎn),她怎么會知道。
正在我疑惑之際,她說:“蘇城北,你走吧,你不是我要尋的人!惫凰睦锸怯腥肆,我轉(zhuǎn)身跳進(jìn)了淇水中。
洛夫人難產(chǎn)身亡,人人說洛書悅是孤星,克死了自己的娘。我想,我應(yīng)該也是,畢竟,娘親是為了我,才害死幼弟,才給爹下了藥。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爹,我說我非洛書悅不娶,若是他不答應(yīng),我就出家。爹再三思慮終是答應(yīng)了,他舍不得蘇家唯一的血脈出家。洛夫人頭七剛過三天,彩禮就送到了洛家。
彩禮并沒有解決洛書悅的困境,她又被鎖進(jìn)了繡樓,連同彩禮一起。
后來,聽說,繡樓起火了,洛書悅沒有逃出來。一直陪著她的宋嬤嬤說,也許是風(fēng)吹蠟燭燃了嫁衣。
她已經(jīng)在做嫁衣了,再有幾個月,她就及笄,就會嫁進(jìn)蘇府了?墒牵チ,隨娘親還有洛夫人一道,去了。
也罷也罷,去了也好,若是日后,我也同爹一樣,抬幾房姨娘回家,豈不是辜負(fù)娘親和她。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