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林,名月曦

　　小時候,我常問父母為什么要為我想一個難寫,難記,少用又筆劃多的字。害我學習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要花比別人多一點時間去寫。

　　但他們并沒有回答,只是摸一摸我的頭說當你長大后,你就會知道的了。然后,兩人就轉過頭,繼續(xù)追看正在播放的九點檔連續(xù)劇。

　　這一個問題由我開始學習寫自己的名字時開始,就不停問父母,但兩人同樣只是回答我一樣的答案。而當我開始長大時,也開始不再挽泥于這個問題,漸漸遺忘了它,雖然,偶然在寫到自己的名字時,這個問題會突然浮現在我的腦中。

　　而現在我已經十七歲了,離開了父母,和雙胞胎的哥哥在國中一年級時,進入這間世界知名的國際性寄宿學校 ‘中央學園’ 。

　　雖然現在我不會再煩惱為什么只有我的名字這么難寫又難記。相反地,我的煩惱轉移至另一個,而問題的制造者,不再是我的名字,而是來至我那位室友, 伊莎．迪西萊亞。

　　這位和我同年來至荷蘭的室友,說白一點,她是一個笨蛋,不論行為,說話,甚至是思想。這個人就是我現在的煩惱泉源。

　　[伊莎!!為什么你會在我的床上的!!!]我無力地看著一具只是穿上內衣的身體占據屬于我的那張單人床的另一邊。難怪在睡夢中突然感到十分擠壓。

　　有著一把長長灰發(fā)的少女貶一貶眼,無辜地看著我[因為月曦你的床又大又軟嘛。]明明就是一樣的單人床,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會覺得我的床比較大,比較軟。

　　我別過頭去,不去看她那雙如小狗般的眼神,也順便免去看她那具接近赤裸的身體。因睡亂而勉強只是掛著的內衣根本就遮不到了什么,只會令看的人更加血脈沸騰而已[那你又為什么只穿著內衣!?]

　　[因為昨晚太熱了。我下午才有課,到時再叫醒我吧。晚安。]少女一臉無所謂地說著令我青筋冒起的話。說完,身體再次倒回原處,繼續(xù)睡覺。

　　[你~給~我~回到你的床去睡!!!!]雙手用力拉開伊莎抱在胸前的毛毯,因作用力,伊莎整個人被拋下床下。

　　[哇啊~~~~!]

　　被拋下床下的伊莎嘟著嘴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揉著摔痛的屁股地爬回自己的床鋪[好痛啊~不用這么粗暴吧�；厝ゾ突厝ダ瞺小氣鬼。]

　　這家伙!!不問別人的意愿就隨便爬上別人的床,事后還埋怨人!!我憤然拉回自己的毛毯(之前被伊莎搶了去蓋)繼續(xù)睡覺。以免自己會失去控制地捏死這個和自己同房五年的室友。

　　過了一會兒,聽見旁邊的床傳來一陣陣平穩(wěn)的呼吸, 我這才慢慢地走下床,走近那把被子踢在地上,睡得一團亂的伊莎。

　　把被伊莎踢在地上的被子拉回她的身上后, 我?guī)е鵁o奈說[唉~為什么你這么麻煩,我還是放不下你.甚至深深地陷入。]

　　這就是我煩惱了五年的問題, 我喜歡上了這名同為女性,擁有男友的室友,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就是不能控制地愛上她。而這個室友就經常半夜走上我的床,把我當抱抌地使用,又經常地只穿著內衣在房間內走動。雖然外國人是比較開放,而且又是女孩子,對這名外國室友來說可能是十分平常的事。但這可是令我感到十分困擾的事,要經常受到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殘酷折磨。

　　幫伊莎拉好被子,深深地看了一會兒后, 我就靜靜地走出房間。來到走廊盡頭的浴室梳洗,然后準備上學。

　　‘中央學園’由高中開始就給予學生選擇主修科目的機會,有了明確目標的學生會提早選擇想修的科目,而還沒確立目標的學生仍可以繼續(xù)選擇普通科目直到他們找到想修的科目。

　　我的主修科目是化學,所以有大部份的時間, 我都會待在實驗室,而其他的時間不是上堂,就是用來趕報告的。但今天早上的課因導師不能出席,而改為自習,所以現在我就坐圖書館的獨立自習室中做著三星期后才交的報告。

　　[月曦,一起去午飯吧。]一名金發(fā)少女打開自習室的門,對正在埋頭苦干的我說。

　　[什么,已經是中午了。糟了!]打報告打得渾然忘我的我被修讀同一科目的朋友莉雅提醒才知道已經是中午。而我忘了叫那個要別人叫才會起來的室友, 我匆匆地從背包中拿出電話來打。
　　電話等了大約幾秒就被接起[喂~伊莎嗎?已經是………]話還沒說完………

　　一把爽朗的聲音就打斷了我要繼續(xù)說下去的話[是月曦啊!!放心好了~我已經在學校,因為早上托斯來到宿舍接我回校。]

　　聽見那把爽朗的聲音和伊莎口中的托斯, 我就覺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 我語氣平靜地說[哦~是嗎?那不阻礙你們了。我要和同學去吃飯了,嗯~好的,bye。]

　　雖然收了線,但我并沒有放下電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直到站門外的莉雅不耐地再喊她一聲。我才回過神來,收拾好東西,和少女一起去吃午飯。

　　走出了圖書館,莉雅和我并肩并地走在被陽光曬得發(fā)燙的石板路上,向著學園的其中一個食堂走去。

　　[今天吃炒飯好嗎?]莉雅問著走在旁邊的我。

　　[嗯,好啊…]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莉雅。聽到這明顯是敷衍的答案, 莉雅納悶地微彎下身抬起頭看,只見我一臉呆滯。

　　[月曦,發(fā)生了什么事嗎?]從走出圖書館后,就這樣一臉呆滯地走。原因一定是出在那通電話。

　　[啊,什么。沒有,沒事發(fā)生。不是要去吃炒飯嗎?不快一點就找不到位子。]說罷, 我就拉著莉雅快步走向食堂。我不希望再想下去了。

　　兩人來到食堂時,已經是人潮擠涌,根本就找不到位子。[哇,現在才十二時而已,也未免快了點吧。] 莉雅一邊查看那里還有空位子,一邊說。

　　[聽說工程學的學生今天提早下課。] 我也一邊看,一邊回話。

　　找了十分鐘,偌大的食堂居然連一個空位子也不剩。我轉過頭說[我想我們還是買外食吧。]

　　[什么!?我才不要,陽光這么猛烈。]一想到,要在烈日當空下,吃著熱騰騰的炒飯, 莉雅的眉就皺起來。

　　[那我也沒有辦法,這里又沒有空位子,不然,我們要走到護士學部的食堂。] 我再次提供多一個選擇。

　　[月曦~~~莉雅~~~]

　　正當莉雅想再次反對時,就聽見背后有人呼叫月曦,她轉過身去看。啊,原來是伊莎。她拉一拉仍在找位子的我。

　　[嗯?怎么了?決定了是嗎?]以為莉雅已經決定了怎么做, 我看過她。這一看, 我感到上天是要玩弄我嗎?為什么平時就不給我遇到,偏偏要到 ‘她’和 ‘他’在一起時,才給我遇上。

　　伊莎正和一名棕發(fā)少年兩人坐在一張四人桌分享一盆炒飯。而坐在另外兩個位子的學生剛好吃完準備離開。

　　[太好了~他們要走了, 月曦,我們有位子了。]莉雅現在的眼中就只有那兩個位子,完全看不到我那雙帶點憂傷的眼神。

　　[想不到會這么巧遇到你們呢。]點了東西后,莉雅開始和對面那對互相喂對方吃飯的情侶聊天。

　　把盛著飯的飯匙送入親親男友的口中后,伊莎開心地說[對啊。平時很難才會遇到你們。因為校舍不同。]

　　[就是~你們的校舍和我們的校舍位于相反方向,除非你們會像今天突然來到這里吃飯才可能會見到呢。]莉雅點著頭說。

　　[其實是因為托斯是工程學的學生,早上他接我回校后,他突然想起有報告要交,所以就來了這附近,然后就干脆在這里吃午飯。]吃著男友喂的飯,伊莎一邊回報早上的事。

　　為什么這么一次,也會給我遇到的!! 我十分無奈地看著這對不停發(fā)出刺眼光芒的情侶。

　　[你就真是令人羨慕,有這么一位的男友。又是工程學的學生,又英俊,又體貼] 莉雅帶著羨慕的眼神看著伊莎。

　　被稱贊的托斯,帶著一個害羞的笑容道謝。這舉動更令莉雅發(fā)出一聲嘆聲[唉啊~最重要的是他既純情又專情。伊莎大姊,到底你是在那找到這么好的男生的。]

　　[嘿嘿~~就不告訴你。]伊莎帶著一個惡作劇的笑容地說。

　　莉雅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刺入我的心,她說得沒有錯,托斯是一個十分好的情人,又體貼,又能干。伊莎的惡劣性格,他全都能包容,是一個打著燈籠也再也找不到的一個好男人,只是女人也會選擇他。最重要的是他擁有一樣是我再努力也改變不了的東西,就是他是一個男生。

　　[月曦~月曦~~]

　　沉思中的我被一把距離很近的聲音拉回思緒[啊?什么?]

　　[你又在發(fā)什么呆,我們叫的東西來了。] 莉雅帶著一副 ‘唉,你又發(fā)呆了’ 的表情搖搖頭。

　　[又發(fā)呆? 月曦,你常常發(fā)呆的嗎?]伊莎帶著疑惑地問。為什么一點也不知道的?

　　[對啊,除了上課,她啊~常常就在發(fā)愣,有時還帶著哀傷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莉雅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那有常常,只不過是偶然,而且我沒有哀傷。] 我立刻反駁。其實每次莉雅認為我在發(fā)愣的時候,就是我在調理心情的時候。那時候,或多或少可能會露出傷心的表情。

　　[是嗎?原來月曦你常常都發(fā)呆的。但為什么會哀傷?]真奇怪,在宿舍時,我從來未見過發(fā)呆的,更不用說會帶著什么哀傷的表情。

　　我最不希望就是被你問這個問題。因為在你面前露出哀傷,一定會令你察覺到我的感情,我不想被你疏離,更不想被你害怕,所以,即使要我傾聽你和 ‘他’所發(fā)生過的種種甜蜜事情,和你一起挑選‘他’會喜愛的衣服,然后帶著微笑看你挽著他的手約會,我也一定不會露出對你露出哀傷的表情,只要待在你的身邊看著你,我已經很滿足了,所以,我…………。我?guī)е_玩笑的語氣說[那只不過是莉雅有老花,看錯了而已。]

　　[什么老花!!本小姐我才十七歲!!] 莉雅立刻對著我咆哮。

　　之后,這一頓飯吃下去,就一直維持著打打鬧鬧的氣氛,先前圍繞著我的問題也漸漸被埋沒在這氣氛下。吃過午飯后,除了我外,另外三人也各自去上下午的課。

　　由于有主修科這種特別的設定,已經選擇了主修科目的學生的時間表就比較像大學生的時間表差不多,有一,兩天是不用上學,又或者只上上午的課,不過有些科目,像數學和國際用語這些主要科目仍會排入時間表中,所以,實際上,他們并沒有太多的無課時間。而選擇普通科目的學生,當然是和其他學校一樣,早上八時上課,三時下課。

　　選擇主修科的我,今天下午正巧是沒有課。而無事做的我就什么地方也不去,早早就回宿舍去,希望可在今天完成那份早上還沒做好的報告。(功課方面也比較近似大學的制度,使用學分制,只要平時修夠足夠分數,考試就不用辛苦了)

　　回到宿舍,理所當然不會有人在,因為全都去了上學。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背包丟在床上,連息也不休,就打開筆記本電腦打起報告。

　　一邊敲著鍵盤,但腦袋的控制器像壞了般,一道道殘酷的聲音在腦中響起。為什么會在難得的無課時間回宿舍,而不出外?是因為一個人太寂寞了嗎?因為只會想起心痛的 ‘她’,所以寧愿回宿舍面對枯燥乏味的報告,也不愿一個人出外?你在想什么啊?你在期盼什么?

　　[真的十分脆弱呢。]敲著鍵盤的手停下,散開的手漸漸握緊成一個拳頭。也不是說沒有可以一起出街的朋友,而是自知沒有這個能力去維持那個快要碎裂的面具,不想伊莎發(fā)現,也不想自己的朋友發(fā)現,想把這個秘密永永遠遠地鎖在自己的心中,然后永遠地看著她。可是,太辛苦了……

　　[可以支撐到什么時候?]其中的一只手用力地壓在隱隱作痛的心口,一股熱氣冒上眼睛。
　　眼淚緩緩地流下,就像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心中的秘密一樣,只能靜靜的,沒有聲響。

　　抬起頭來,讓那溫熱的眼淚不再流下, 我喃喃自語[五年了,由相識到現在,我那份愛戀也維持至今。我心中的那頭猛獸漸漸不能束縛,不停地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更多,即使會破壞那唯一維持我們兩人的關系�？墒俏疫�是不能這樣做!!我只能強行把快要沖出口的感情壓下,然后,找個在無人的地方。可是, 現在至少讓我任性一下。]再也忍受不了的感情找不到出口宣泄,最后化作言語在房間中回響。

　　爬上房間中屬于伊莎的那張床鋪,蓋上只帶有伊莎味道的毛毯。兩小時,讓我發(fā)兩小時的夢吧。

　　不過,一向在人前面前控制自如的我,也會有預料不到的事。

　　房門并沒有閉緊,透過門縫可以看到一名有著黑色長發(fā)的人站在門外。

　　那人打開門,走入房間。這驚動了躺在伊莎床上的我, 我一面驚慌地爬起身[你…………。]

　　[艾安西學姊……]來者是大自己一年的學姊,艾安西．菲爾斯�？墒�,為什么她會在這里的?等等……我剛才說的話,莫非…………

　　見到我那漸漸發(fā)白的臉色,明白她在想什么,艾安西柔聲地安撫她[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果….果然被她聽到了[你全都聽到了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惡心。也對女生和女生,這種事是不容許的。] 我一臉絕望地說。

　　艾安西坐在床邊,把我抱入懷中,這舉動令我震了一下,接著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不覺得這是不容許,每個人的愛情觀念都不同。你和平常人一樣,遇到那一個人,不過你愛上的那人剛好是女生而已。這并不代表是一條罪,愛情是自由的,不受局限的呢。]

　　眼淚再次涌出,但這次不再是無聲了。爆發(fā)了的情緒,就像把水注入已被水注滿的氣球一樣,最后的結果是不能控制地噴出。

　　[哇啊啊啊~~~~~~~~~~~]

　　學姊并沒有再說下去,可是,即使她再說下去,我想我也聽不見,因為我的哭聲一定蓋過她的聲音。我不知道明天我會用什么藉口來對伊莎掩飾我那雙紅腫的眼睛,也不知道應該要怎么對待那已經決堤的感情。我只知道我現在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場。而學姊只是把她的胸口借給我,用手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直到我哭累哭去,然后,我就不知道。

　　我想我由小到大所煩惱的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因為那些所謂的答案并沒有一個正確的,那個答案一直在我的心中,但我卻選擇逃避了它。不知道,還要多久,我才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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