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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南山謠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 ”九瑤趴在一塊大石頭上,自顧自的讀著。不禁耷拉著腦袋,原來人們都是這樣想我們狐貍的,怪不得那個人一見到我愣了許久呢!
它翻了個身,掉在了半人高的野花叢中,翹著腿開始細細思考著:我九尾狐一族,好歹也是妲己娘娘的子孫,怎么沒人像紂王那樣又有吃又有穿的對我呢?它又細細地撫摸了一下自己這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不禁暗嘆:還是投胎投得好,爹娘給了副好皮囊,不像隔壁山頭的大黑,那一身皮都磨它的狐貍爪子!想到這,它還是暗嘆那個人沒眼光!不過,這倒也沒影響它的好心情,畢竟咱底子好嘛!越想越開心,不自覺的晃起了九條尾巴,引得野花叢里的蝴蝶一個勁得飛來飛去。等第十二只蝴蝶停在它的鼻尖上時,它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媽呀!妲己娘娘見紂王化得是人形,那它的人形好不好看呢!氣死了氣死了!第一次幻化的人形還沒來得及自我欣賞呢,就被那個臭小子給嚇回去了。它覺得還是得自己欣賞一下自己!
夏日里,迎著湖面吹來的風卷著花瓣的清香,顯得格外舒適宜人!霎時間靈力四溢,吹動了這一谷野花,似要將九瑤緊緊裹起來。風停花落,她才緩緩睜開眼睛,小心又期待的向湖邊奔去。湖水清澈,人影呈現(xiàn)在湖中,她勾勾嘴,湖中的倒影也勾勾嘴,她眨眨眼,人影也眨眨眼。嗯,誠然這是她自己沒錯了。湖中的影子突然笑了起來,眼睛成了彎彎的月牙,嘴角輕揚,梨渦若隱若現(xiàn),一時間妖媚得不可方物。當然我們的小狐貍自然不會想到這些,她所開心的是老天還是給好看的毛,哦,不,是頭發(fā)!青絲直直垂入腰際,掃在身子上是柔柔的軟軟的。真是好毛!不知道是否人對于頭發(fā)的要求也很高呢?不過花大將軍一回家就要當窗理云鬢,想來應該是頂重要的吧!她對著鏡中的影子沿著臉一點點往下看著,面含桃花,膚若凝脂說得不就是本狐嗎!
“九瑤”突然有生物闖入,嚇得正在自我欣賞的九瑤一機靈!澳镉H,你怎么突然來了,嚇我一跳!”“你,你怎么,怎么化成人了?”九瑤娘硬是拉著九瑤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子才停下來。“我,我怎么了,你整日都化成人,我怎么不行!我的靈力修為已經(jīng)不低了!”九瑤娘才不管什么修為不修為呢,她只是覺得九瑤似乎出落得比她想的好!想她當年剛生出九瑤時,這小狐貍丑得簡直應該回爐重造,好歹自己也是狐族一枝花,怎么生出這么個丑東西。她那老爹又整日不安分,女兒有這么不爭氣,氣得九瑤娘差點一口氣沒過來。盯著看了一會,九瑤娘才清了清嗓緩緩道:“瑤兒啊,你知不知道娘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在干什么?”“勾引隔壁黑狐大叔?”“胡說!那是娘更小的時候干的!”“那你還干什么了”九瑤一臉冷漠的問道!澳锬莻時候呢,喜歡了一個人,他呀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娘呢,一見傾心,只可惜”“那人沒看上你”“也可以這么理解,哎,死丫頭,聽我講”九瑤憋了癟嘴,沒講話!澳锬,打聽了一下,知道那位仙人有個兒子在一處仙山修行”“嗯”看到九瑤沒什么反應,九瑤娘又繼續(xù)耐著性子講道:“娘當年在他那里受了奇恥大辱,他這一辱,辱得不僅僅是娘,還是整個九尾紅狐族,整個青丘,整個妖界”九瑤默默的盯著她,開始慢慢吞果子!霸鄣冒堰@個面子掙回來,一雪前恥!娘知道,咱們瑤兒是乖孩子,一直啊,最聽娘的話,平時啊,又勤奮又努力,是咱狐族難得一見的人才!闭趽浜木努,聽她娘這樣夸,不自覺打了個冷戰(zhàn)默默湊過去道:“娘,您說的是我嗎?”“當然是娘最乖的女兒瑤兒了”九瑤娘一臉溫柔的看著九瑤。九瑤捧著僵笑的臉看向娘親:“明明你上次說最乖的是三姐!別以為我沒聽見!還有,我不會去的,你別想了啊”九瑤娘立即臉色一變,開始嚎啕大哭:“哎呀。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丈夫不愛我,整天去找其他狐貍,兒子也不爭氣,本以為女兒是孝順的,沒想到啊,也是個沒心肝的,哎呀,我怎么活!”“你要是再耍無賴,我就告訴爹爹,你新下的崽不是他的種,叫他休了你”九瑤黑著臉說道!澳愕敢嫌棄我,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心里那點小九九,上次來咱洞里借藥的小東西,就是你爹和別的人的崽兒。他還能有臉說我。好啊,我看你也是胳膊肘往外拐,我養(yǎng)你這么大,你可倒好,一張嘴就向著你爹,我呀,是出力不討好,本想送我最寶貝的女兒去仙山游歷,倒引得我的親骨肉猜忌我,好啊好啊,是我不安好心.......”“別說了,娘親,我去,求您別說了”九瑤硬是擠出一個微笑看著她最美麗的娘親!鞍パ,這才是娘的乖孩子,娘去給你收拾東西啊!”
九瑤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盤算,出谷游歷一番,倒也沒什么不好。可站在直插云霄的仙山下,九瑤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了,嗯,是有點高估自己了,還是回青丘啊。她轉(zhuǎn)過身就要走卻覺得自己好容易來了趟東荒若是不好好游歷上一圈不是太虧了!對,不能走!說著就爬上了樹,倚著樹杈,享受著陽光,又向玄鳥姐姐求來了東荒特有的野果,美滋滋地一邊賞景一邊啃果子。九瑤的二哥講過,所謂游歷即感受風土。這果樹有土養(yǎng),有風吹可不就是風土的最好體現(xiàn)了。所以對九瑤來說,游歷嘛,不就是填飽肚子的另一種解釋嗎?
只是今日的果子,似有些不一樣,怎么吃得人暈暈的。“這果子倒是好吃,風也舒服,太陽也不似南荒的毒得很!闭f著,便翻個身,直直的從樹下落入一個人懷中。不知是果子的原因,還是太陽刺眼了些,又或是眼前的人太過耀眼,讓九瑤有些睜不開眼。九瑤很努力才微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突然想起戲本子上的一句話,便輕吟出來“玉膚玉骨,讓人見之難忘。”眼前的人更是愣了許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抱了一會,九瑤才眨巴著眼睛,試探著問道:“我重嗎?”男子似乎也晃過神來,放下九瑤,作了個揖道:“在下失禮,還望姑娘見諒!薄安淮蚓o,不打緊,是我不小心,還要多謝公子相救!本努幍皖^努力回想著戲本子里的橋段小心模仿著。抬眼一瞅,這一襲青衣的男子立于喬木之中,淺笑望著她,讓她霎時間覺得臉紅紅的熱熱的。男子輕咳了一聲,掩了掩笑,對著九瑤作了個揖道:“在下瑾陽”“九瑤”“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瑾陽一邊問著一邊領著九瑤往山上走。九瑤也奇怪怎么自己要不自覺跟著他走,算了不管了反正本來就要上山的。“是,我打南荒來,對獨山慕名已久,所以特地來此游歷一番。”這人似清風朗月,蒼山修竹,舉手投足又皆是儒雅華貴之氣,應當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九瑤跟在他身后,細細的盯著這個人看著,卻沒想到那人突然回頭,面含笑意的盯著她看到,“哦,姑娘一個人跋涉至此,也不怕不安全?”九瑤沒想到他突然回頭,一時間有點愣住了!安慌掳。业镎f我這人別的能力或許不行,但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痹僬f現(xiàn)個原形就能把他們嚇死,連靈力都用不著。
東荒多靈獸,可獨山卻因東荒帝君之子在此修煉,所以連玄鳥姐姐也不敢肆意亂闖,所以他們這一路走來,卻格外安靜!暗搅耍媚镎!本努幰粫r間沒緩過來神,被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宮宇給鎮(zhèn)住了!皷|荒多金玉寶石”真不是隨便說說的,雖然青丘金玉也不少,可顯然爹爹娘親不會用啊,只能把這么好的金玉隨便累在狐貍洞一處積灰了;仡^我也得這樣好好把狐貍洞裝飾一番!白镞^罪過!本努幇祰@道。瑾陽猜到了她心里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也懶得理她!斑@樓宇只為待客而修罷了!焙,好大的口氣!熬努幑媚锱c我頗為有緣,不如隨我到后院來。”“也好,帶路吧!弊哌M后院,九瑤才知道自己錯了,這樓宇前面鑲金鑲玉,到了后面才真正顯示出家主的風格呢。九瑤開始細細打量起來,必有靈力修為高深之人引沔河之源末涂水入院,讓其繞著院中這方朱亭,院中多竹子,蒼翠松緊,又有強大的靈力滋潤使其格外挺拔修長。院中以玉鋪路,赤腳走上去潤玉生溫,格外舒適。院中這處屋子與外面的大殿截然不同,有股清逸遺世之風,屋中陳設也低調(diào)素雅得多。但單看一座似小山高也珊瑚便也能猜出主人的地位。只是奇怪的是,這院中多處掛著水玉風鈴!坝盟褡鲲L鈴也是這東荒的風俗啊,有錢有錢!本努幍皖^絮絮道。瑾陽也不說話,泡了壺茶,坐在亭中,深深地看著九瑤,九瑤當然也注意到這道目光,但卻沒有刻意避開,反而大大方方的迎上去,隨意坐了下來。看著瑾陽做出請的手勢,她自然也不想見外,就品了口杯中的茶道:“明人不道暗語,我也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你想必就是東荒帝君的兒子吧”“嗯”“你早知道我要來?”“嗯”“你知道我的身份?”“嗯”“那你還和我兜真么多大圈子,你不累。 边@次他終于沒有再嗯,而是神色黯淡,低聲道了句:“歲月太長,時光太慢,等的時間久了,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吧!睕鲲L襲來,他的聲音被風吹得不太清晰,只卷起了滿院的凄涼。他笑了笑,淡淡的,不似他往常的陽光,略帶點苦澀,而后忽略了九瑤滿臉的疑惑,道:“你隨似玉去休息吧!彼目跉獠蝗葜靡梢矌е┰S王者之氣,讓九瑤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后起身離開了。瑾陽望著漸遠的紅衣,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九姑娘,請!薄澳銌疚沂裁矗俊本努幰汇秾⒄麖埬槣愡^去,盯著名喚似玉的小童。只有青丘的人才會這樣尊稱她,他怎會知道?似乎是似玉被她盯得緊張,又或是因為說漏了什么而害怕,便一個轉(zhuǎn)身化成一只小獸逃走了。原來是只狪狪啊。九瑤嘟囔著走進了屋,屋內(nèi)的陳設簡單干凈,放了不少的野花都是青丘特有的,屋子里特意用鮫人錦做了窗簾,讓屋子里暗暗的,像極了狐貍洞,合上了硨磲殼,屋內(nèi)一片黑暗,九瑤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大早,太陽已經(jīng)高懸,還是幾聲雀鳥鳴,將九瑤喚起,她揉了揉眼睛,洗漱好,出了門,卻見瑾陽早已一襲天藍衣衫坐在亭中下棋。九瑤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了!對于察言觀色,她是個中高手,小時幾個哥哥姐姐輪著騙她耍她,早就讓她練就了一身金鋼不壞神功了?蓪τ谙矚g這件事,她卻一竅不通,自她有記憶起,爹爹娘親就沒教過她,哥哥姐姐似乎也并不熱衷于此。那,應該怎么辦呢?不懂就問,是爹爹告訴過她,那就去問問他唄。
她打定了決心,磨磨蹭蹭的走到瑾陽身邊,坐在了他對面。“那個,嗯,你覺得我應該改怎么勾引你?”這個詞她是跟娘親學的,大抵意思就是讓他喜歡我?蓪γ婺莻人似乎是被水嗆了一下,不停地咳了起來。
“喂喂喂,你沒事吧!彼⑽⑻搅颂缴碜樱P心的問道!斑@詞是誰教你的?”他可不記得自己教過!拔夷镉H啊,怎么了!本努巻枴K懔怂懔,既然是丈母娘教的就罷了吧。
“你覺得我美嗎?”九瑤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瑾陽也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望著她的眼睛道:“美啊!薄澳悄阆矚g我了嗎?”“喜歡了啊!薄罢娴陌?”她一臉興奮的問道!班牛娴摹辫柶妨丝诓,緩緩道。九瑤有點開心,她這出師也太利了吧。“既然你喜歡我就好,那我回家了!闭f著遙遙手就要走!安恍,你還得在這陪我,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币婅栆槐菊(jīng)起來,九瑤也有點懵,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多久啊?”“視情況而定,再說這里靈力充盈,呆在這有什么不好的?”也是,既然這樣那就留在這里吧。
對于九瑤而言,日子其實沒什么變化,依舊悠閑自在,她一般都睡到日上三竿再起,而瑾陽往往一上午都在批閱整個東荒的奏章,下午呢,他倆就在亭子里翻翻戲本子,這里的戲本子可比青丘多得多了,夏日里她會踩踩水消消暑。瑾陽就在一旁采幾株荷花置于瓶中,放在九瑤屋內(nèi),或者摘幾節(jié)藕,幫她做點糖糕。秋日里他們可就有的忙了,每日都在釀酒,釀得一進院子就聞見桂花酒香。冬天是九瑤最喜歡的季節(jié),青丘地處南荒,很少能見到雪,可獨山就不一樣了,有的時候一下好幾天,大雪封了整座山,九瑤就化回狐貍,在雪里一跑就跑一天?粗┲辛粝碌淖τ。瑒e提多開心了。往往這個時候,瑾陽就會提著她脖子上的那點毛,把她拽回暖房里,九瑤為此還撓了他好幾次。瑾陽見她不聽,又不忍心罰她,一生氣便將整座山的雪都融成了水,天上的司雪星君心里也有數(shù),便默默的在下雪時把獨山給避開了。九瑤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瑾陽平日里對她嬌縱無比,簡直比爹爹娘親還好,可一發(fā)起火,她卻只有服軟的份。見九瑤服了軟,瑾陽自然也不再計較,獨山就恢復如常,雪比以前還要大上幾分,這時就能看見朗月殿前蹲了只搖頭晃尾的小狐貍,拼命得想往雪地里湊,卻硬是不敢往前邁一步。
這雪一大,可苦了山林中的其他靈獸了,于是在瑾陽睜只眼閉只眼的默許下,九瑤就開始把倉庫里的糧食往外搬,只留下似玉一個人在空屋子里苦命的算著帳。開春時,九瑤最忙了,她在又能在山中跑來跑去,一到午飯時,就嘰嘰咕咕得對瑾陽說哪里的雪融了,哪里的河水化了,瑾陽只是嘴畔含著笑,細細地聽著。
當然,這些都是在瑾陽沒有空的時候,瑾陽一有空就會帶九瑤下山去玩。瑾陽告訴她,人間在入夜時會有很多小鬼來捉人,靈力修為不夠的人,也許會被帶走。九瑤愣了一下,難道她南荒帝君的女兒,一只堂堂的九尾狐要被小鬼帶走,她偏又靈力修為不夠,怎么辦,難不成真被帶走不丟死人了。于是第一夜,就有小鬼在九瑤房門口晃悠。所以第二夜,九瑤很自然的就抱著被褥去找瑾陽了。原因嘛,很簡單,我要是被抓走了,你不得下去救我,太麻煩,算了算了,我將就將就和你睡吧,你靈力這么強保護我一下,也不過分吧。對于九瑤的請求,瑾陽表面上還是很為難的,畢竟這男女授受不親嘛!可既然是你又這么強烈的要求,那,好吧。九瑤自然萬分感動,卻不知道,早早有人就跟閻王打了招呼。那個奸計得逞的人,自然心滿意足的睡在九瑤邊上。
九瑤對于身邊睡了個人,其實沒什么感覺,一來床夠?qū),二來她睡覺動作很大,有個人在旁邊,還能幫她蓋蓋被,在她做噩夢哼哼唧唧時,還能輕聲哄著她。而且瑾陽身上有股子很好聞的茶香味,聞得九瑤很舒服。一來二去的,九瑤反而喜歡和他睡在一處,所以朗月殿上總能看見一只搖著九條尾巴的小姑娘,半夜時赤著腳闖入另一個房間,當然,對于這一切,獨山上的每個靈獸都選擇做了瞎子。
時間久了,九瑤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和瑾陽待在一處,反正他安靜,反正他能給自己烹茶,反正他還會做好吃的,反正他身上還有淡淡的茶香,反正他也喜歡和她待著。但她不知道,有個叫喜歡的東西也在心里生根發(fā)芽了。
這天九瑤剛起來,就聽到屋外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偷偷問了似玉才知道,今日東荒帝君退位,瑾陽已經(jīng)成為正式的東荒帝君了。九瑤望了望殿內(nèi)熙熙攘攘的人群,決定等晚點再去見他。等道喜的人都散了,他還沒回來,九瑤就偷偷跑去前殿。,貓在門口望著他,說來也怪,每日都見的人今日為何覺得與眾不同呢,是因為今日他穿了一身鑲著金邊的白衣,還是因為他眉宇間隱隱的愁容,還是因為他身上雍容華貴的帝王之氣又多了一分。
九瑤正想著,案上的人卻突然抬起頭來?匆娛撬,愣了一下,緩步走下,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而后又看了看她的腳,嘆了口氣,笑道:“怎么又不穿鞋?”而后將她抱起走向書案。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給九瑤一點反應的時間,等她反應過來才稍稍有些臉紅訥訥道:“似玉說你今日就成為帝君了,我是來道喜的。”“哦,我還以為你是想我了呢?”瑾陽笑道。其實道喜可以晚上啊,干嘛非得現(xiàn)在來找他呢,難道真的是想他了?九瑤剛剛冷下去的臉,又開始紅熱了起來。瑾陽也不說,就含笑看著她內(nèi)心的小波動!澳牵悄阍诿κ裁茨?怎么還沒回來。俊薄澳阋舱f了嘛,成為帝君了,事情自然比以前的多!薄澳牵阋院筮能按時來陪我嗎?”九瑤才出了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似乎不太該講!澳馨,我盡量。”“那還是不要當?shù)劬!薄捌鋵嵁數(shù)劬灿泻芏嗪锰幇,比如,你可以闖更大的禍,反正我也能幫你擺平!薄斑@么好,那我也想當?shù)劬。”“好啊,讓給你!辫栃Φ。這兩人談笑風生地說著,卻把似玉下個夠嗆,要是誰敢說這個話,就是五馬分尸也不足惜啊,可這個人卻是九姑娘啊,他家公子的所有原則到了九姑娘這里都不作數(shù)了。似玉只好低著頭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瑾陽倒是不開玩笑,握著九瑤的手一點一點的告訴她,什么地方要朱批,什么地方該準,什么地方不該準?蓱牙镞@位姑娘可不是這塊料,不一會就打起了瞌睡了。瑾陽低頭淺笑地看著懷里的人,似玉覺得要把九姑娘送回房去,可瑾陽卻對他擺擺手,讓她枕在自己腿上安眠。似玉輕聲問道:“公子,九姑娘什么時候才會想起來?”瑾陽抬了下眼,并沒有說話,在似玉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薄唇輕啟,道:“重要嗎?”似玉不知道公子這句話是對他講的,還是在安慰自己。反正九姑娘和公子一如當年,也許真的不重要。
朗月殿消停了一陣子,卻又開始鬧起來了,九瑤暗想道,不會是他又升官了吧,這再往上升還有嗎?于是,她就悄悄堵住似玉問道:“又怎么了?”“姑娘不知道?”“我問了瑾陽,他似乎不愿意說”似玉一聽更是不敢吭聲。“你不要告訴我,說了你家公子不會饒了你,你要是不說,我現(xiàn)在就把你丟到河里去喂!彼朴癜T癟嘴道:“公子都成帝君了還沒成婚,自然有人著急了,剛才那些都是給公子送美人的!本努庛蹲×恕
似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九瑤時的畫面,一位明艷嫵媚的不可方物的姑娘坐在樹丫子上,搖著酒壺說:“你以后就叫我九姑娘吧!鞭D(zhuǎn)身一看,卻是公子的笑臉,眼里有數(shù)不清的愛意。
九瑤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回去,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舒服,明明應該開心的,他要成親了,她應該像上次那樣恭喜他的。
真是煩死了!反正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jīng)在青丘了。她還是喜歡靠在大石頭上看著書!懊髟滤砷g照,清泉石上流!彼蝗幌肫鹩袀秋夜她睡不著覺,他就在一身白衣在溪水邊撫琴,引得整個山中的靈獸都開心的圍著他們跳舞,那個時候她的心有沒有亂呢?她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晚月華如練,月下的人風姿綽約,讓她記了好久。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又想起來有一年人間的花燈節(jié),她鬧著要去玩,他只得放下手中的公文陪她,他們買了燈買了面具,她本想戴上面具讓他找,可不出十步總能被他尋到。他們玩了好久,猜了燈謎,看了舞獅,只不過她一開心就把狐貍尾巴給的露出來了,所以他們就趕緊逃開了。躲在云間看著人間的燈火通明,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他就盯著她微笑。然后他的嘴巴就貼了上來,涼涼的,甜甜的,像,蜂蜜。想到這里,九瑤臉突然通紅,急急地翻了幾頁書,打斷了剛剛的回憶!白砗蟛恢煸谒,滿床清夢壓星河。”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讀這首詩為什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模模糊糊的畫面出現(xiàn)在九瑤腦子里,一個紅衣女子躺在一條船上翹著腿,搖著酒壺,淺淺的吟著這句詩。而她身邊還躺著一襲青白衣衫的男子,笑著看著她!澳莻是紅衣女子是誰?是我嗎?那那個男子呢?瑾陽?”她突然想起好似獨山的桂花樹下藏著許多陳年的酒壺,瑾陽,還與別人一起釀過酒嗎?她不想再去想了,腦子里亂糟糟的。
“一個人在這晃什么腦袋呢?”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緩緩走來朗聲問道。不過顯然九瑤并沒有把這人當回事,頭也不抬道:“我是想看看能不能聚集一下靈力讓眼前的人滾開!辈贿^顯然這個男子也不是吃素的。“那估計不太行,就您老人家那點修為,只怕連朵野花都扔不出去!”“我大度,懶得同你計較。”男子輕笑,又問道:“這次又去哪兒瘋了,這么久都沒回家?”“嗯,東荒!焙谝履凶鱼读艘粫凵裢蝗涣栀饋,又吐出來兩個字“獨山?”雖然是在詢問,可九瑤卻覺得他明明已經(jīng)肯定了呀。他又怎么會知道呢?來不及詢問卻感受到了青丘的異動,想來是有人破了青丘的結(jié)界闖進來了。男子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對九瑤說:“你乖乖待在這別動!
“早聞東荒的新帝君修為無邊,靈力深厚,果然不可小覷!焙谝履凶永渎暤。“看來無塵上神的大弟子黑耀公子也絕非浪得虛名。”瑾陽道!拔襾碚揖努帯辫栆呀(jīng)連禮數(shù)都不想顧忌!澳悖繎{什么?憑你當年讓她渡了一劫,至今靈力都未曾恢復!辫柹裆龅,而后抬眼道:“憑她是我的妻子!薄澳悖 薄皦蛄!”兩人本欲爭吵,卻瞧見南荒帝君踏云而來。南荒帝君看了黑耀一眼,而后轉(zhuǎn)身盯著瑾陽,道:“你應當明了的!
九瑤自然也不是聽話的人,黑耀一走她就跟了上去,只不過她修為不夠,剛趕到時就看到幾人劍拔弩張。 “爹爹”九瑤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然后搖了搖他的手臂,撒嬌道:“我能不能和他單獨說會話?”“哼,女大向外。黑耀,我們走吧。”南荒帝君嘴上不饒人嘴上,心里卻是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的,不管這個人是誰,只要能讓瑤兒快樂,那就待見他。更何況,他二人見面必是自家媳婦默許的,既然這樣那就讓一切水到渠成吧。只不過這剛回來的閨女只怕是又要走了。黑耀似乎并沒有南荒帝君那么豁達,盯著九瑤看了好一會,九瑤也為自己的沒聽話感到抱歉,吐了吐舌。黑耀輕笑了一聲,道:“想好!倍筠D(zhuǎn)身,藏住了眼底那絲悲傷。
南荒帝君走在前面,緩緩道:“命由天定,萬事也不必強求,你是聰明人,日后前途無量,還是往前看吧。”黑耀沒有說話,真的能走的出去嗎?他們自幼就玩在一處,一起長大,而瑾陽和她相識不過幾百年而已,要是瑾陽能對她好也就罷了,可他卻看見她一襲紅衣滿臉血跡躺在湖心。他想了幾百年也不懂,為什么她要選擇這樣一個人?山裉炜吹骄努幙此难凵瘢苍S一切早有結(jié)論了。
九瑤領著瑾陽往山中走,一路上他都想說些什么,其實他是開心的,九瑤生氣吃醋,這些都證明她心中有他,可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開始不忍心了。終究還是九瑤先開了口:“這幾天,我七七八八的想起一些我沒經(jīng)歷過的事,腦子里總是亂亂的,想了許久,我猜應該與我一百年前渡的劫有關,據(jù)娘親說,那場劫我應當是傷的很重,重到昏睡了七八十年,有好多事情忘了個大概。所以娘親只說傷的太重,叫我不要亂想。我真正開始發(fā)現(xiàn)不對是在到了獨山的時候,窗前掛的水玉風鈴在我小時畫的畫中出現(xiàn)過。如果說,你早知我要來,命人查了我的喜好,可風鈴的事我從未與人說,你又如何知曉。再加上我對桂花酒,朱亭,流水,似玉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我猜,我應當是以前來過,或者說是住過一段時日!本努幍脑捴v得顛三倒四,瑾陽卻心中了然,他想起以前的時候她纏著他一起打磨水玉做風鈴,有一起將末涂水引入庭院,有時會忙一個晚上也感覺不到困。九瑤的聲音又緩緩響起:“對于你要成婚,我其實不應當生氣的,我心中了然我是歡喜和你在一處的,所以你娶了妻也無妨啊,反正爹爹娶了娘親依舊找其他狐貍,這些都無所謂的,或者,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娶我。黑耀說,大多數(shù)人成親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不似我爹娘這般,我以前覺得匪夷所思,生命這么長,一直和一個人在一起,也太乏味了?珊湍阆嗵幹,卻覺得時光如白駒過隙,太快了點。所以,所以”九瑤有點害羞,漸漸低了聲音。瑾陽卻探著頭望著她,問道:“所以,所以什么?”“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啊?”九瑤似是惱羞成怒,提高了音量道。“不要!薄盀槭裁础本努幱悬c生氣“因為我?guī)装倌昵叭⑦^你了,再娶一次,你不嫌麻煩啊!”“啊,我怎么把這個都忘了,哎呀,不嫌不嫌,我不管,你還得再娶我一次!薄昂煤煤,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黑耀“不小心”聽到了二人的話,也許真如南荒帝君所想的那樣,只要她開心就好,自己也得再強大一點,萬一她受了欺負也能立刻報仇啊。
瑾陽盯著眼前俏麗的姑娘,突然想起一百年前的再相見,她一身紅衣,卷起滿山遍野的花,他又驚又喜又怕又慌,嚇得她立馬又變回原形了。
兩百多年前,在青丘,東荒帝君之子瑾陽要迎娶南荒帝君的小女兒九瑤。兩百多年后,還是在青丘,二人再續(xù)前緣。命運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最正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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