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天想到一個夢。
　　在夢里已經(jīng)年過花甲，頭發(fā)花白，什么也不做，默默看著墻上某個人的遺照。然后聽身邊的年輕人對自己說“孟姨，難得您還記得來看我父親�！比缓笞约骸班拧币宦�，慢慢說“我從前從梁先生那受惠很多，不敢忘�！�
　　最多只能站兩三分鐘，長了就不好了，會被他的子孫看出端倪來。用悼念恩人的借口最好，最多也只能一周來一次。自己到了要撐拐杖的年紀，每次前往，衣服要整潔，一舉一動都要顯得自己是一個神智清明的老太太。這么一次又一次的過來，只是對主人往日恩情念念不忘。
　　那個時候，他的妻子也已去世了。她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讓他的妻子在他逝世前走好還是逝世后走好。
　　她在編排一個夢，可是夢也想按他的喜好來。是讓他在心愛的妻子旁邊逝世，還是毫無牽掛地讓心愛之人在自己的眼前安然而走。她想他會選后者，于是設定為他的妻子先死去，然后是他，然后是自己。
　　這樣就很好。那樣，他死后的冷清就是她一個人的了。她不敢多想，覺得自己編造的這個夢有點兒凄涼，卻包含著淡淡的回溫，究竟有一絲遐想在里面，所以也不那么難過。
　　于是她又把目光轉(zhuǎn)回到面前的路上。她現(xiàn)在還很年青，卻總是想到老了的時候。
　　老了啊，老了就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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