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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個夏天
1.
我一直都知道我對你們來說有多重要。
我是你的第七個孩子,
你一直都喜歡孩子, 更喜歡女兒, 小一到小六曾經(jīng)來過卻沒有一個留下來, 所以我是你們真正意義上來說的第七個孩子卻也是第一個, 因為來之不易, 所以格外珍惜。
奶奶帶著封建傳統(tǒng)思想嘴上說著想抱大孫子的人在我出生后就抱起來沒放下過, 李先生被他的姐姐們慣了將近三十年但在我出生后一夜長大變成了優(yōu)秀的父親,除了偶爾唱黑臉的楊女士, 可以說我以霸主的身份度過了生命里最快活的前幾年。雖然對這段時期的記憶不多, 但是每次翻到照片里記錄下的時間, 我確信這是我最想回去的時光
----因為你們都在。
2.
我家大姑在二十一世紀剛剛到來的時候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飛往法蘭西的旅程, 現(xiàn)在想想, 這可能是我們家女強人們崛起的第一步。
養(yǎng)孩子累, 養(yǎng)孩子貴, 父母的工資不算高, 只是柴米油鹽奶粉錢就已經(jīng)是滿打滿算, 更何況我小時候還是病秧子, 按我奶奶的話來說可能就是“你這孩子你爸一發(fā)工資你就來病, 工資花沒了你病就好了”。
雖然后來的我可以笑著說“作為我爸的情人, 我媽的棉襖, 我有義務(wù)來督促他們把每一分錢都花在我身上”。但是對當時的父母來說, 怎么賺錢才能養(yǎng)得起孩子才是重點。楊女士想讓李先生隨著他姐的腳步去法國賺錢, 但是我爸那溫吞戀母的性子注定了他走不出中國的國門。
但是楊女士有膽識過人, 男人靠不住那就女人上, 機票簽證說辦就辦。我們?nèi)乙黄鹑チ吮本┑橇颂巳f里長城, 然后第二天送她到了北京機場看著她拎著箱子頭也不回了進了安檢, 我奶奶一手拉著一手抹眼淚說這丫頭可真是狠心。直到幾年后我一腳邁進安檢口頭也不回的離開時接到了這位身體已經(jīng)不在健朗但罵人底氣依舊充足的老人的電話“你這丫頭和你媽一樣真是狠心”。
我趕忙好聲安慰, 當恍惚中終于明白, 哪里是不想回頭
-----只是怕頭看見在哭的你們連走的勇氣都會消失。
3.
“媽媽我和你說, 今天老師.......”
“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都想你了”
“哦.....像往常一樣”
“你還有事么?沒事的話我就把電話遞給我爸了啊”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沒有你的時間漸漸的變得不再難熬, 我不會每天都守在電話前等你的來電,也沒有更多的趣事和你分享, 從聽李先生讀你的來信時的淚流滿面在到自己一目三行的快速閱覽完收在一旁,我漸漸地把你忽略。
刻意忽略你低落的語氣,不會再直接的表達我想你, 和你的交流越來越少,都后來每次接電話都是不耐煩的回答
到底有多過分在會在今天想到自己說的話, 做的事的時候后悔到眼淚都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因為知道了當時的你有多傷心。
4.
“女兒,這邊這邊”
說起我媽, 性子倔犟說一不二, 多年的法國生活讓在她在為人處事以及思考問題的層面上和李先生越來越難以找到共同點,過不下去了何必勉強。離婚后的楊女士重新回到了法國, 和那位聽到她離婚的消息后馬上跑過來的求婚的法國人在經(jīng)過漫長磨合后走到了一起。然后用風一般的速度把我接到了她身邊。
中二時期的我留著所有中國初中生的鍋蓋頭, 帶著從小學時就瘋長沒停過的肥肉漂洋過海一個人拖著三個箱子, 披著因為太重裝不進箱子的裘皮大衣, 一個人做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來到這個從沒踏足過的地方。
當時的我覺得自己的十三歲可以說是波瀾壯闊了, 然后在我自認瀟灑像我一樣轉(zhuǎn)頭就走然后一個人披著大衣哭成傻逼的時候中二病自愈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在和楊女士重新生活在一起后漸漸痊愈
-----我這輩子都講不過這個強大女人, 在各種意義上。
5.
“Tu dois lui dire au revoir”
說起法語, 在我看來就是一種不講理的語言, 一個動詞竟然變位三百遍, 意義何在。在說像再見在個詞 au revoir, 翻譯過來就是下次見面時,你說明明就再也見不到了干嘛還說的像還能再見一樣。
你所期盼的奇跡并不會應你的希望出現(xiàn), 漫長的等待可能只會等到現(xiàn)實給你當頭一棒,如果我那天早上可以拉住她多和她吵兩句那么是不是今天的我就不會如此絕望。
一天后想她,一個月后想她,一年后想她,兩年后我還是想她。
-----是啊,別扯了, 時間才不會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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