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佛羅倫薩愛情故事
飛機落地的片刻失重,讓我從虛無纏繞的夢境驚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跟隨人人群跌跌撞撞走出機艙。腳踏在佛羅倫薩城市土地的那一刻,才猛然驚醒,絲毫不敢相信此時此刻,我真的一個人,近乎瘋狂任性的輾轉(zhuǎn)多地,最終落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風(fēng)塵仆仆,站在陌生的街道,手足無措。
S你走之前,你走之后,佛羅倫薩于我不過是國外,地名,以及陌生的遙不可及。后來,她成了紀(jì)念和回憶,紀(jì)念陌生的城市,以及后來居住在這里的你。在你走后的很長時間里,我從不敢想過自己會來到這里,依舊還是重復(fù)我單調(diào)的生活,喝你教我煮的咖啡,看那些你曾稱贊的老電影,天氣晴朗時有時候會帶著我們共同收養(yǎng)的小狗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曬曬太陽,看看書,或者只是盯著某個地方發(fā)呆,直到小狗扯動繩索,才起身伴著余暉回家。美中不足的,那就是偶爾會在午夜失眠,然后莫名的抽泣。你看,我總以為我的生活,我的往后和余生,都與你再無聯(lián)系,可實際,似乎每一件,都有你的氣息,把它裹在身上,是脫不掉的記憶外套。S,我想我不應(yīng)該太擔(dān)心你,你這里的天氣還算晴朗,聽聞你住的街道還算整潔,你可能會在有風(fēng)的晚上,帶上一本書,在月亮微笑下的街道附近散一散步。希望你每天的心情都是歡愉的,即便是不經(jīng)意的想起我,也是一齊度過的美好的事。希望每個清晨叫醒你的,除卻后來的佳人,還有窗臺撒下的溫暖熹微,也好代替我輕撫你溫潤的臉頰,我想,這大抵也算是一種幸福。
前些天,你在msn上給我留言,說我送你的桔梗開花了,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小鎮(zhèn)清晨,裝點了你安靜祥和的新生活。我笑笑,合上電腦,像往常一樣沒有回復(fù)你,那個文件夾,靜靜的躺著這兩年你給我的消息,珍而重之,卻不回應(yīng)。
你曾告訴過我,如果兩個人不能夠相濡以沫,攜手共度一生,那么,遠(yuǎn)隔山海重洋,彼此掛念,也是愛情的一種。但是啊,我怎么好讓我這里那些瑣碎的小事,去叨擾你,舟曾說,她于他的S,是求仁得仁,你之于我,又何嘗不是呢?至少和你一同生活過的時光,大多是滿足歡愉,至少你曾給過我別人不曾給,我也從未體驗過的情感以及精神世界。你之于我,又哪里是戀人如此淺薄的關(guān)系。你一向從容睿智,獨愛灑脫率性,寧愿做個舉步難艱的旅人,也好過終日宥于柴米油鹽,做個凡世的俗人。你是無所羈絆的遠(yuǎn)鷹,是路過我時光之景的旅人,一路高歌,一路遠(yuǎn)行。
你我都是成年人,太清楚激情這回事,深刻不長久,便默契的留住愛情最美的模樣,不讓時間和平淡抹去它的溫度。默契的不像分離或告別,反而是相互鼓勵祝福后,各自奔赴旅程的老友,輕松又淡然。但實際上呢,我們可能是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即便世界再小,也難再有我們相逢的時刻。更何況,世界如此之大,大到我拖著行李在佛羅倫薩洶涌的街道狂奔,也找不到一個,哪怕與你相似的背影。
幾年前的云南火塘酒吧,你笑著問我:“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不言語,只是透過昏暗的燈火,望著你藏在淺笑里的細(xì)紋,我不知道,那一刻,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會從它們開始。幾千里云和月,從繁華的紅燈區(qū),一路走來,踏過荊棘,跨過幾度山河,到西北貧瘠的村莊,臥在路邊的瑪尼堆旁訴愿,你雙眼微闔,是一片云山霧繞,我不知道你當(dāng)時是否也對佛祖有所求,只好安安靜靜的看著你,向佛祖祈求,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再多陪我走一段路,哪怕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相攜走過一程。
后來我問你為什么確定我會跟你走,我記得你當(dāng)時在看書,聞言,闔上書,朝我極淺的勾了勾嘴角開口說:“因為我知道你有靈氣,有野性”。說完,他伸手摁了摁眉心,沉吟一會,又說:“蘇錦,不要太妄自菲薄,有時候,你比想象里要有趣得多”。我悄悄看你,撞進(jìn)你漆黑的有些發(fā)亮的雙眼,讓我微微失神。窗外是夕陽西下,落霞滿天,南國寂靜的街道,偶爾傳來幾聲吳地軟言,老舊桌上的CD機在慢悠悠的唱,“三月的煙雨,飄搖的南方!蔽彝,像是色盲乍然望見了幸福的顏色,于我而言,它可能是春天的乍暖還寒,可能是夏的暴烈日光,秋收獲的欣喜,冬相擁的溫度,但也不及你的千萬分之一。若是上蒼還算有所恩賜,那我想,那些有你的四季,應(yīng)該會是我向往的生活。
去年十月,你從遙遠(yuǎn)的皇后鎮(zhèn)給我傳來一張雪山的照片,附帶文字,輕松柔和,你說“小姑娘,二十六歲生日,送你她的景色做禮物”。你肯定不知道,我盯著它看了好久,直到眼前一片茫然,猶豫好久,才慢慢的回復(fù)你“謝謝”。
不是謝你祝我生日快樂,而是謝你在我年輕張狂,茫然前行時陪我走上一段,謝你在我為將來質(zhì)疑,猶豫反復(fù)時,拉過我的手,一路奔馳,真實觸到生活的溫度,望見大海的模樣,雖然沒有走到最后,但在年輕的生命,遇到一個這樣的你,又是怎樣何其有幸,何其難得的事情。
朋友總說我蠢,吊死在一顆已經(jīng)分開的樹上,做個癡情的傻女人。大千世界,蕓蕓眾生,又有什么是過不去的?我不反駁,只會低頭沉默不語。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吧,若沒有你,三年前,我就早該長眠于那天受萬千信徒矚目的川藏線上,
2012年,我同你一起參加了一個車友騎行進(jìn)藏的活動,川藏線一路安然,一路風(fēng)景迤麗,醉了心,也差點要了命。那是到了一個峽谷,風(fēng)景特別壯觀,當(dāng)然,海拔和陡峭度也很高,讓長期生活在云貴高原的我也有些吃不消。在我費力攀爬上坡時,腳下忽然一松,自行車鏈子從齒輪脫落,我被驚得一身的冷汗,畢竟那個坡的高度不低,摔下來的話,就算不會死,也多少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我現(xiàn)在好像還能記得獵獵冷風(fēng)穿過薄薄面罩打在臉上的刺痛感。千鈞一發(fā)之際,是你摔下自行車扯住我的衣襟,撲倒在路上。我想當(dāng)時的你一定很疼,因為我似乎聽見一聲清脆的撞擊聲,我看見你臉色發(fā)白,有冷汗布滿額角,我終于忍不住,大聲嚎啕,你說,你待我如此,我怎能不銘記?自年少起,我就獨自一個人,從西南的小鎮(zhèn)出走,單槍匹馬的在這世間闖蕩,從未有人以保護(hù)者的姿勢在我身前為我遮風(fēng)擋雨?烧l知,上天安排你在我二十三歲的生命里出現(xiàn),以命相救,怎能讓我不淚流滿面,感激涕零?你給了一個女孩,最堅實的臂膀,帶著她跨過生命的分界線,望見生活的另一面,也會有關(guān)于未來的期待。
而我也明白,我留不下塔塔的馬蹄聲和你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所以啊S,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灑脫的同你告別,放你遠(yuǎn)行,不糾纏,不哭泣,做個聰明的女人。你也一定不知道,那個場景,其實早已在我腦海里上演過無數(shù)遍,在周而復(fù)始的擔(dān)憂里,在無數(shù)次夢回的悵然里,我終于還是選擇放手。而在灑脫過后,收留我的,是爆發(fā)的低沉和抑郁,它讓我吃了一些苦頭,不算過得很好。當(dāng)然這些,我永遠(yuǎn)都不會同你講起。我多希望,你眼中的我,永遠(yuǎn)是在藏地高原上,偷偷把格桑花別在鬢角,向著湛藍(lán)天空展開雙臂,帶著明朗笑意的年輕女孩。就讓她留在你的心底好了,像一朵向陽不敗的花,甚至可以稱之為陽光。
如果你能記得她,那更好,
當(dāng)然,如果你忘記了,也沒關(guān)系。
在一個晴朗和煦的午后,我悄悄漫步到你月亮笑容下的小街道,帶著隱秘的欣喜,卻在一家精致溫馨的咖啡店外停下腳步,因為我撇見一個與你相似的修長背影。他背對著我,為一個年輕的女孩擦去額角的細(xì)汗,她笑著,晶亮的雙眼和微紅的臉頰,像是風(fēng)中彌漫的費洛蒙,我安靜的像個小偷似的站了一會,再像來時一般悄悄離開。我告訴自己,“夠了,真的夠了,就到這里了,所有的貪念和眷戀,不舍和憂傷,就到這里好了”。隔天,我?guī)еs早機的哈欠和墨鏡下浮腫的雙眼,離開佛羅倫薩,而在將來的很長時間不會再踏入。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