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沒有想過可以再看見嚴唐。大概五年多沒見了吧。嚴唐的變化比她多，至少穿衣風格完全不同了。
　　當初為什么分手呢，說來也俗。無非是人生規(guī)劃不同了，嚴唐太忙了。
　　蘇霽像個逃兵，渾渾噩噩地畢了業(yè)，仿佛對大學沒有了絲毫留念，定了時間最近的那班飛機，收拾行李回了家。她爸爸幫她找了一個工作，不咸不淡地做著，這輩子就這樣了，一眼就能望到結(jié)尾，孤苦終老。
　　是看錯了吧，他不可能來這邊。蘇霽難免心緒翻涌，慌忙躲在了自動售貨機后面。這個時候她根本不想見到嚴唐。頭沒洗，沒化妝戴著一副框架眼鏡，穿著厚實的玫紅色睡衣，手上還拎著一瓶醬油，腳上是淘寶20塊錢買的棉拖。
　　他身邊的是女朋友吧，比我高，還比我好看。蘇霽心里有些泛酸。
　　眼看著嚴唐和那個女生走遠。蘇霽才探頭探腦地從自動售貨機后面出來，偷偷摸摸往家走。還好沒有看到我這個樣子。蘇霽聳了聳肩，大概她還是喜歡嚴唐的。想起了當初嚴唐笑她不愛打扮，“我第一次見你不是部門聚餐，是你穿著羽絨服站在校門口的煎餅攤前加了4個雞蛋，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煎餅，眼睛會發(fā)光。我當時就想，這姑娘真壯實�！碧K霽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什么形容詞，當時的自己怎么不生氣。

　　其實嚴唐是看到蘇霽的，她這個樣子，穿著那么醒目的顏色，怎么不引人注意。她倒是變得不多，沒心沒肺的樣子，看上去還是像個學生，歲月的確照顧她。
　　為什么分手呢，她提的，提的沒頭沒腦，他猝不及防地答應(yīng)了，然后他飛美國，再也不聯(lián)系了。
　　“在聽嗎？”身邊的女生因為嚴唐的心不在焉而有些不滿。
　　“抱歉，在聽�！眹捞普f。相親本來就尷尬，偏生還撞見了她。
　　當初的嚴唐是堵著一口氣去了美國。怎么就被甩了，在最得意的時候，活生生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也好，省得異國戀了。等到了美國，嚴唐像是急于證明什么，很快和一個優(yōu)秀漂亮的女生談戀愛�？赡莻�女生對他要求諸多，餓的時候要送飯，傷心的時候要哄，每個紀念日都要記得，嚴唐身心俱疲。以前蘇霽不是這樣的，蘇霽惹的麻煩向來只是小事。他也羞愧，明明跟別人在一起了，心底想的還是蘇霽，索性和那個女生分了手。其實忙起來的時候也不太想蘇霽，有段時間嚴唐都覺得這算是過去了�？善刑焱砩�，很餓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蘇霽跟他說的睡前故事。
　　“以前鼠類學校里一只叫蘇霽的豚鼠和一只叫嚴唐的鼴鼠，他們是好朋友。有一天，轉(zhuǎn)學來了一只小兔子。蘇霽沒見過小兔子，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跟小兔子做好朋友�？墒前　�
　　“可是啊，有一天嚴唐發(fā)現(xiàn)蘇霽啃著麻辣兔頭，還嚷著：‘我沒吃飽。’”
　　后面那句是他接的，那時候蘇霽坐起身來邊笑邊捶他。真好啊，還是想她，也想吃麻辣兔頭。再后來，看厭了身邊人的分分合合，想起蘇霽的小心翼翼，很心疼。嚴唐分不清他和蘇霽到底是誰幼稚，大概是他不對吧。太忙了，很少顧及她的感受，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嚴唐倒是沒敢再找蘇霽了，找了又怎么樣呢，又沒辦法對她好。身邊的朋友都勸，再見面，可能發(fā)現(xiàn)也就那回事，回憶里的人最美。他以為是的，可是過去那么久了還是想回到她身邊。再見到她，整個世界都被她那件玫紅色睡衣吸走了光彩，她真的沒什么變化，更好看了。

　　很快就過年了，蘇霽想把見到嚴唐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都不行。也算是老姑娘了，家里瘋狂地催著結(jié)婚，七大姑八大姨更是牟足了勁介紹相親對象。
　　“我們阿霽長得又不差，家世好，性格好。哪點比不上人家，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贝缶藡屧陲埦稚先缡钦f，大舅媽的女兒，瑤瑤表姐去年剛嫁人，今年連孩子都有了，操心完自己女兒的事，大舅媽也不肯閑著，迅速加入了催婚大軍的行列。
　　蘇霽有些不滿。
　　“你這個交際圈不行，待在家里啃老。像你辰辰表哥，考個公務(wù)員，多穩(wěn)定，多體面�！毙【藡尳舆^話頭，“還有啊，你就是不開竅，大學不是談過戀愛嗎，干嘛分手了。女人最好的時光被你浪費掉啦�！�
　　聽她們不留間隙地你一言我一語，蘇霽突然有些恍惚。那年啊，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要早些，北方已經(jīng)很冷了。蘇霽大三，嚴唐大四。慶祝圣誕還是慶祝新年，蘇霽有些記不清了。她陪著嚴唐去宿舍聚餐。學長們考研出國和工作的事都定的差不多了，席間一派歡聲笑語。
　　蘇霽突然落了淚。小舅媽的說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全向她聚攏。一如當年，她突然在飯桌上跟嚴唐說分手，不合時宜。蘇霽猛然站起來，匆匆說了聲抱歉。媽媽跟了出來，問她怎么了。蘇霽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哭了，她吸著鼻子跟媽媽撒嬌，“我哪有她們說的那么差�！�
　　媽媽拍了拍她的頭，欲言又止，最后鼓足勇氣，試探性地問蘇霽，“嚴唐結(jié)婚了沒有？”
　　蘇霽猛地抬頭，這是怎么了，一個個地都誤會她在等嚴唐。
　　“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算了，這樣吧，媽媽有個同事的兒子剛回國，你見見？今天你就先回去吧�！眿寢屢荒樒诖譄o奈的樣子。
　　蘇霽點點頭，回去拿了外套，推脫要回家顧看奶茶。奶茶是蘇霽養(yǎng)的狗，有年冬天在家門口撿的土狗，媽媽說冬天生的狗好。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司機一貫的健談，蘇霽聽不出是哪里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也是，蘇霽的地理那么差，擺張中國地圖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哪是哪。曾經(jīng)以為“江浙滬”的“江”是浙江而被嚴唐無情嘲笑。
　　“這么早就結(jié)束飯局了？”
　　“沒意思就先走了。”蘇霽看自己的手指。
　　“你們小孩子太任性，不知道應(yīng)酬的規(guī)矩�！彼緳C絮絮叨叨的。
　　蘇霽不太聽得懂，也不太想理，看著窗外的路燈閃啊閃，真漂亮啊，只是，這個城市好像容不下她，不是那個她長大的地方了，老了。蘇霽雙手環(huán)在胸前。
　　她是真的想不起來到底是怎么就跟嚴唐在了一起。那些年過得兵荒馬亂，亂七八糟，容不得人細想。一眨眼，都畢業(yè)那么久了。
　　蘇霽回到家，一開門看到奶茶委屈地趴在玄關(guān)，還在生不帶她出門的氣。“家里就我們兩個了。”她索性坐在地板上抱起奶茶。好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無端會想起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等嚴唐，嚴唐很忙，她知道不能煩他，等著等著難免會有些落寞，像現(xiàn)在的奶茶，一條等主人回家的狗。這就是為什么她提分手吧，不該自憐自艾的。

　　爸爸聽媽媽說了飯局上的事，憂心不已，忍不住多說了媽媽幾句，“別人這么說你女兒，你還不還嘴，29歲又不老�！碧K霽急忙糾正，“是27周歲，爸爸你不要亂說�！�
　　“這不是29虛歲，大家都這么算的�！卑职植灰詾槿�，“其實是該著急啦，你想想，你待在家里也沒什么事，這樣吧，你媽媽的同事的兒子，你就去見見，我看了照片，還是很靠譜的�！�
　　看來是沒辦法拒絕了，蘇霽跟對方約了時間地點，去吃必勝客。媽媽很是贊同，“我們阿霽打扮打扮，完全看不出來是29歲嘛。”蘇霽一時氣結(jié)，懶得糾正了。
　　打車到了必勝客，時間還有點早，蘇霽坐在那里無所事事，菜單也不用看了，她太熟了。每次相親她都選這家必勝客，熟悉的環(huán)境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蘇小姐又來相親啊�！边@里的服務(wù)員都認識她了，有幾個跟她關(guān)系頗好，畢竟蘇霽一個月能來十幾次。
　　“是蘇小姐嗎？”一個男生站在服務(wù)員邊上猶豫地問道。
　　蘇霽一抬頭，是有些懂了爸爸說的靠譜是什么意思，典型的工科男。
　　“你好，我是蘇霽�！碧K霽一開始是有期待那個人是嚴唐，其實想想也不可能，媽媽是知道嚴唐的。不過見面的時候還是有些失望。
　　男生很自來熟地伸出了他的右手：“你好你好，我叫陸嘉海，在XX學校讀的研。聽我媽說，你是李阿姨的女兒�！�
　　蘇霽只好尷尬地伸出她的右手和陸嘉海握了手，跟嚴唐一個學校啊。
　　“想吃什么？”陸嘉海翻著菜單，很新鮮的樣子。
　　“隨便的，我什么都吃�！�
　　“這邊真的是便宜，你是不知道美國的物價�！标懠魏ｋS口說了一句。
　　其實蘇霽是知道的，她以前沒少聽嚴唐說過，尤其是錄取通知剛下來的那幾天，蘇霽看得出嚴唐的興奮。
　　蘇霽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我吃意大利面吧�！彼騺韾鄢院苣伒臇|西。
　　“聽說蘇小姐之前本科也是讀工科的。真是看不出來�！标懠魏８K霽寒暄。
　　“叫我蘇霽就行了，我朋友們都這么叫我�！碧K小姐聽著實在是太別扭了。
　　跟陸嘉海的見面實在是不有趣，蘇霽覺得陸嘉海也沒看上她。
　　“其實我朋友認識蘇小姐�！�
　　蘇霽目瞪口呆， “哪位朋友？”
　　“下次你們可以見一下，說實話，我覺得蘇小姐還沒準備好談戀愛�！�
　　蘇霽有些拿捏不準，她表現(xiàn)地這么明顯嗎。至于那個朋友還真是嚴唐，這個世界真小啊。

　　等蘇霽回到家，收到了林宛的微信轟炸。
　　“嚴唐回來了，你知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沒準你們可以再續(xù)前緣。”
　　“他現(xiàn)在有沒有對象�。�！”
　　“回答�。。。　�
　　蘇霽回復(fù)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到底怎么了，都約好了似的跟她提這個人。她怎么知道嚴唐在干什么，不過這么說來，那天看到的人的確可能是嚴唐。
　　林宛不依不饒，“那你明天一定要出來，我們吃個飯，這種驚天大八卦怎么不值得深扒�！�
　　林宛不愧是做婚禮策劃的，蘇霽都替她惋惜，她這種八卦的精神不當狗仔可惜了。不過大學的時候林宛確實投過簡歷想當狗仔。因為她是女的沒要她，當時蘇霽還替林宛不值，林宛可是人才，八卦的嗅覺極其敏銳。以前在院里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人和事。很多次宿舍爭論誰追的誰，都要林宛來拍案。
　　說起這個，蘇霽想起了嚴唐對她們宿舍的評價，“沒一個正常人�！碧K霽的確不靠譜，有次嚴唐問蘇霽以后想做什么。
　　“我考個公務(wù)員怎么樣？”
　　嚴唐想了想，“把國家交到你手上，我不放心。怕是得人民服務(wù)你。”
　　“那請這位人民幫我買杯奶茶�！�
　　嚴唐沒去買，說是對身體不好。蘇霽有些耿耿于懷。

　　第二天，林宛就來找蘇霽，反正蘇霽確實閑。
　　林宛很瀟灑地把自己的手機往桌上一扔，“我跟你說，我昨晚特地幫你探聽了一番，我手機里可是有新鮮第一手的資料，出個價吧�！�
　　又來，當初蘇霽暗戀嚴唐的時候，就是林宛幫忙打聽的資料。蘇霽翻個白眼，“我不想知道。”
　　“哎，不是，你苦守寒窯5年，不，這都6年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林宛急了。
　　“我沒在等他，我就不想談戀愛。你不也沒談戀愛。”蘇霽反駁。
　　“我們情況可不一樣，你看我戀愛過？我不需要。既然你不想知道關(guān)于嚴唐的事，蔣瀟瀟的事你總想知道吧，200塊。就說你想不想知道吧�！绷滞鹪掝}轉(zhuǎn)的也快。
　　“便宜點，2塊不能再多了�！碧K霽樂得跟她耍嘴皮子。
　　“想不到四年室友情在你這里這么便宜。我很心痛�！绷滞鹂鋸埖匮葜鴳颍吹教K霽無奈的眼神，“算了，她要離婚了�！�
　　“她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蘇霽捏桌子。
　　“你畢業(yè)回家的那段時間�？茨阈那椴缓茫由祥W婚，婚禮不大，不好意思叫你飛回來，就沒跟你說�！绷滞鸬故遣槐苤M。
　　蘇霽點點頭，那段時間確實是，嚴唐找了新女朋友，她哪都比不上的優(yōu)秀女孩子。
　　“吃完飯去算個塔羅牌？算算今年姻緣？”林宛提議。
　　“好啊，去哪算啊，準不準的�！狈凑酝觑垱]事做。
　　“這個特別準，真的！”林宛打開微信開始介紹這位大師。
　　花了200，算塔羅的看著蘇霽欲言又止，“這位姑娘，你的結(jié)果不好啊，今年還是要努力啊。還是要積極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敞開心扉啊�！�
　　蘇霽看著結(jié)果哭笑不得，不沮喪是假的，誰會想到新年的一開始就收到不好的消息，今年怕是又要相親了。
　　臨分別的時候，林宛說，“去見見嚴唐吧，別跟自己較勁了。你也不差。要是低一次頭就能收獲幸福的話，就低一次頭吧。”說完偷瞄了一眼蘇霽的臉色，“他讓我找的你，他提供的一手資料，回頭我微信發(fā)你�！�
　　蘇霽張著嘴好半天沒辦法說話，緩過神來回了一句，“曉得了，你真啰嗦�？旎厝グ��！�
　　林宛真的把資料發(fā)給了蘇霽，還是個文檔，打開來是嚴唐的簡歷。這張照片大概是研究生期間照的，穿得挺正式，人模狗樣的。“嚴唐，男，29歲，摩羯座�！碧K霽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心煩地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索性把文檔關(guān)了。是今天喝了奶茶的緣故，蘇霽安慰自己。

　　轉(zhuǎn)眼就真的春節(jié)了。除夕夜里，爸爸跟蘇霽感慨，“我們阿霽又大一歲了�！碧K霽想著，是啊，又大一歲了。還是那樣的沒長進。不知道怎么交代。
　　過了12點，祝福的短信就沒停過。蘇霽收到一條就回復(fù)一條，直到有一條，嚴唐的，“新春大吉，祝阿霽生活順利，萬事勝意�！边@句“萬事勝意”還是蘇霽教他的，蘇霽心里千頭萬緒，寫了刪，刪了改的，最后只回復(fù)了一句，“你也是”，加了一個恭賀新春的表情。
　　倒是沒心情看微信了，蘇霽把手機放在一邊。摸著躺在身邊的奶茶，又是新的一年了。

　　日子那么不咸不淡地過著，年后走了幾回親戚，又相了幾回親，然后上班了。天氣有些回暖，又開始潮起來了，南方就是這點不好，蘇霽皺眉。蘇霽依舊沒想好要不要見嚴唐，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心情。
　　就在情人節(jié)那天，蘇霽又看見嚴唐了，正式的。嚴唐和陸嘉海站在一起。陸嘉海朝著蘇霽招手，“蘇霽，又見面了，這就是我上次說的朋友嚴唐。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蘇霽尷尬地點了點頭，等坐在店里才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拒絕的。
　　“吃麻辣牛蛙煲行嗎？”陸嘉海問到。
　　“阿霽她不吃辣，也不吃牛蛙，換一個吧�！眹捞蒲杆俳恿嗽挕�
　　“你怎么知道？”陸嘉海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揶揄地問。
　　嚴唐頓了頓，“她們南方人很多都不吃辣�！�
　　蘇霽捏著紙巾腹誹，不用你這樣的關(guān)心。
　　嚴唐看著蘇霽吃飯，蘇霽吃得矜持而優(yōu)雅，嚴唐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到底是生疏了。以前的蘇霽啊，有次烤肉醬粘在她的嘴角，找不到紙巾索性拿袖子擦，“反正衣服能洗�！蓖肋~的。
　　陸嘉海很活絡(luò)，絲毫不覺得這樣的日子他們?nèi)齻�一起吃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疤K霽人非常和善的，我媽媽一直夸你乖巧�！�

　　吃完飯是嚴唐送蘇霽回家。
　　“你哪來的車？”蘇霽坐在副駕駛。
　　“跟朋友借的。”嚴唐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不太能一心二用。
　　路過了一家臺灣奶茶店，他索性把車停靠在路邊。“晚上吃飽了嗎？要不要吃鹽酥雞�！�
　　鹽酥雞還是個典故，蘇霽跟嚴唐說過，“要是在古代，我嫁給你，冠夫姓的話，我就要叫‘嚴蘇霽’，鹽酥雞。聽上去是不是很美味，很餓？”
　　“是沒吃飽，但我減肥。”蘇霽揪著手指頭。
　　“又不胖，別跟著別人學。去買點吃的，可別到時候又喊著‘沒吃飽’，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蘇霽以前也減過肥，嚴唐看到她坐在食堂，擺著一堆零食，邊哭邊往嘴里塞東西，嚇得忙去問發(fā)生了什么。蘇霽就是搖著頭不說話，手上不停地往嘴里塞東西。食堂人來人往，都指著嚴唐竊竊私語。
　　后來蘇霽緩過來了，羞澀地跟嚴唐解釋，“我太餓了，沒想到情緒失控了，覺得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蘇霽也想到了這段，當初嚴唐痛心疾首地批評她，“別人都以為我欺負你呢，你還不如多鍛煉�！庇谑悄沧懔藙艌髲�(fù)性地點了一大堆東西。
　　奶茶店的小姐姐顯然是嚇到了，“這是要聚餐？”
　　嚴唐邊付錢邊指了指蘇霽，無奈地說道，“她一個人吃�！�

　　嚴唐把蘇霽送到了樓下，把手上的一大推東西遞給了她，“阿霽，我們重新開始吧。”
　　“不好�！碧K霽的腦子“轟”的一聲，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算塔羅說的話，突然就惱了，“你想回來就回來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你想的倒挺美，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蘇霽吼完“噔噔噔”地跑上樓。
　　只聽“啪”的一聲，買的鹽酥雞撒了。
　　嚴唐一陣懊惱，又笑了，什么時候這么有脾氣了，不過冒失這一點還是沒變。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不知道怎么就把她弄生氣了，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鹈缏映闪松执蠡�，情勢變得很難控制。他就帶著蘇霽去吃飯。一吃飯，蘇霽的火就消了，得瑟瑟地跟他說，“下不為例�！碑敃r他是真的覺得哄女生簡單。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蘇霽好哄。是真的喜歡他吧。不然的話，怎么就這么輕易地不生氣了。

　　媽媽透過窗戶看到了嚴唐，戳著爸爸，“快看快看，那個人是不是嚴唐？”爸爸瞄了一眼，“哼，怎么又是這個臭小子�！�
　　嚴唐以前也來找過蘇霽的。難得的南方雪天，他就那么站在雪地里，打電話給她，“下來�！碧K霽興沖沖地跑下樓。
　　那時候的爸爸還不催著蘇霽結(jié)婚，一臉不高興的神色。
　　“我們就出去看了一個電影�！背鋈チ艘粋�下午的蘇霽還得跟他解釋。
　　“他人呢？”爸爸抖了抖手里的報紙。
　　“他回家了�！碧K霽坐在爸爸身邊，美滋滋的。
　　“坐飛機來回一趟就為了看個電影？”爸爸很瞧不上嚴唐。
　　“是啊，你女兒我有魅力唄，值得人家為我散盡千金。怎么樣，你覺得他好不好？”那時的蘇霽帶著一絲狡黠，其實還干了其他事。

　　等蘇霽收拾干凈掉在地上的鹽酥雞，吸了一口氣打開門，兩位家長和奶茶坐在沙發(fā)上盯著她看。
　　“怎么樣，又要跟那個小子在一起？”爸爸先沉不住氣。
　　“嗯，他問我要不要在一起，我沒想好�！碧K霽如實回答，把手上的東西隨手擺在了玄關(guān)。
　　“那你讓他先回去。”媽媽趕忙接話，“站在樓下不像樣�！�
　　蘇霽瞬間感覺到有血沖到臉上，跑到窗簾后往樓下一看，嚴唐就站在那里。

　　嚴唐在樓下站了許久，收到蘇霽的微信，“別站在那里了，我媽都看見了。”一抬頭，看到有個人影躲在了窗簾后面。
　　“剛剛想了點事情，明天一起吃晚飯吧。我來你家接你�！彼麤]給蘇霽拒絕的機會。

　　第二天嚴唐真的來了。
　　“去哪吃？”蘇霽坐在副駕駛上低頭玩手機。
　　嚴唐遞給她一杯奶茶，“來的路上看到，順路買的�！�
　　蘇霽接過奶茶，還不忘諷刺嚴唐，“你這些招數(shù)從哪里學來的？”
　　嚴唐想了想，“想你的時候自己琢磨出來的，想著以前我要是做了什么，可能故事走向就不一樣了，‘蝴蝶效應(yīng)’你懂吧。”
　　蘇霽的眼淚又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下來了。
　　嚴唐在車里手忙腳亂地找紙巾，“你別不知道‘蝴蝶效應(yīng)’就哭鼻子啊�！睂嵲谑钦也坏郊埥�，他索性扯了自己的外套袖子要給蘇霽擦臉，被蘇霽一把用手推開了。
　　“滾，我剛畫的妝，別給我擦花了�！�
　　嚴唐笑了，笑著笑著他一把拽過蘇霽的右手，不由分說地在她無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蘇霽先是被那涼涼的觸感嚇到了，舉著手定睛一看，是枚白金戒指。
　　“本來是想慢慢來的，但是阿霽，我年紀也不小了，不想等了，我們先在一起，再互相適應(yīng)好不好，我不想相親了�！眹捞瓶蓱z巴巴地看著蘇霽。
　　蘇霽看著戒指看了很久，把手放在了膝蓋上，舉著手有點酸。
　　“你才相了幾回，能有我多？”蘇霽撇撇嘴，“不過好巧，我也不想相親了。”
　　嚴唐盯著蘇霽不說話。
　　“別看我了，我臉上有花��？我們能走了嗎？不是，你別開雨刮器啊，記得打轉(zhuǎn)向燈。”蘇霽喝著奶茶，右手上硌得慌，心也慌。就這樣吧，別去禍害別人了。
　　不過真好，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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