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一章
魏晉遺風之山林隱士
一
魏風原本出身書香世家,家中幾代單傳都做了不大不小的官。魏風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滿腹才學,有“神童”的美名。魏風喜歡讀書,尤其喜歡些詩詞歌賦的玩意兒,無論多么艱深的辭賦,魏風都能輕松地領會到其中的旨趣——只有那赫赫有名的阮籍的《詠懷八十二首》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并不妨礙魏風的才名,畢竟這史上第一的抒懷組詩的確切意義千百年來也沒有誰參透過。但心高氣傲的魏風還是很介意,這世上怎么能有他魏大神童讀不懂的文章呢。。。∮谑遣坏绞畾q的小屁孩兒就同那抑郁老者的悲鳴之作耗上了,欣于所遇,暫得于己,不覺時光流逝。
魏風的心思再次回到紅塵之中,他已十二,政局的動蕩中父親遭人陷害,做了替罪羔羊。一紙圣意,魏風父親被斬,魏家人流放邊疆,成年男子悉數流放充軍,婦孺為奴,終生不得翻身。魏風因為樣貌討喜又頗具才名,被省城的某位大官人收為男寵,經歷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高傲的少年幾次尋死,卻又想起分離時母親聲嘶力竭的哭喊“活下去!!魏家只有你了!”,只好作罷。
夜夜春宵、夜夜屈辱,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茍且偷生,憶起“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野外,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憶起“一日復一夕,一夕復一朝。顏色改平常,精神自損消。胸中懷湯火,變化故相招。萬事無窮極,知謀苦不饒。但恐須臾間,魂氣隨風飄。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終于明白了阮步兵想抒的究竟是怎樣的懷。原來生無所戀卻又不得不活下去才是人間極刑。一但認真去整理人生就無法活下去,所以只好裝作瘋癲狀以釋放心中的絕望,所以才會“窮途而哭”,所以才會在酒肉后“吐血三升”?粗谧约荷砩先鋭拥姆蚀T身軀,魏風冷笑一聲,漸漸放軟了身體……
四年時光過去,魏風漸漸成了邊疆省城里的名人,人們慢慢忘了他欽犯的身份,被他怪異的個性和美麗的外表嗦吸引。只要是省城的人,沒有誰不知道城西的大官人養(yǎng)了個叫魏風的了不起的男寵。那魏風每天都要喝掉兩大壇酒,整日醉醺醺瘋顛顛的,卻又能在喝醉后寫出無數讓全城最有才的李秀才都拍手叫絕的詩句,以至于好多附庸風雅的人都趁他喝醉來向他求詩。更厲害的是,魏風常常一個人抱著酒壇子到城南的小竹林里喝酒,喝完了就駕著一輛破馬車到處亂跑,跑到沒有路的地方,隨手把酒壇子一摔,便放聲痛哭,用李秀才的話說,他這些行為“頗有阮步兵遺風”。這些都還不是最厲害的。魏風最厲害的本事就要數把大官人家的男人都迷得團團轉。大官人家的男人幾乎沒有一個不迷戀魏風的,其實傳說魏風也沒有做過什么特別的事,但只要他一喝醉了,往床上一坐,香肩半露,是個男人就抵抗不了那種魅力。由于魏風的名聲和在大官人家的地位急劇上升,早已不是一個奴仆該有的風光,大官人家的女眷們不干了,一找到機會就要來找魏風拼命。
今天大官人家的女人們又來找麻煩了,而且氣勢洶洶,一副不把他趕出家門就誓不為人的樣子。聽著她們在外院吵嚷,無非又是那套什么“狐貍精”什么“不知廉恥”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話,聽得他耳朵都長繭子了。魏風無聊地打了呵欠,慢吞吞找到自己的破車,往上面裝了幾壇酒,又帶了些銀子,驅車故意從那堆女人面前經過,又打個呵欠道:“各位夫人小姐不喜歡區(qū)區(qū)在下,那區(qū)區(qū)在下就順各位的意出去晃蕩幾日吧~”說完駕著破車晃悠晃悠地走了,氣得一群女人渾身直抖。
夕陽已斜,酒也已經下去兩壇了,魏風睜著微醺的眼,四處張望——這個地方以前怎么好像沒來過呢?魏風駕車向來是哪里有路哪里走,從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反正要不就是不知怎么又走回去了,要不就在太陽落山后被大官人的家丁給找回去了,怎么走都走不丟的。想想這些,魏風也不管那么多,難得今天的路特別順暢,走了快一整天了,路卻沒有斷過,魏風心情一好,又拍開一壇酒,牛飲一口,一邊放聲高歌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一邊向面前的大山進發(fā)。
路順得出奇,走了一天一夜都沒斷,大官人的家丁不知為何也沒來找他,魏風也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太陽穴“突突”的跳,頭疼得不成樣子,稀里嘩啦地吐了一番后,兩眼一黑,他便昏睡了過去。
二
魏風醒來時迷迷糊糊覺得身邊有人,習慣性的伸手摸了一把,竟然不是往日那軟趴趴的豬肉!難道他喝暈了,喝某個家丁上了床?他以前是經?可喙匆叶樗鲞@做那,但從沒有真正的和他們做過什么。這可不好了,大官人發(fā)現(xiàn)了還不打斷他的腿?而且還是在大官人的床上。!等等,不對,如果是大官人的床怎么會這么硬呢?魏風努揉揉惺忪的睡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沒有回到大官人府中,而是住在了一個山洞里,身下硬幫幫的是地面而不是床,身邊的也不是家丁而是個全身赤裸的巨型肌肉男。天!世上怎么會有這么高達的人?那家伙睡在那兒簡直跟座小山似的,魏風高挑纖細的身材大概連那個男人的一半都不到吧。個子這么大,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不是也大的嚇人。魏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暗暗自嘲了一番:果然是做慣了男寵的人,看男人都想看人家的那個。自嘲歸自嘲,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自動下移,當魏風的視線觸及到他想要偷窺的部分時,山中蕩漾起了他不可抑制的融合了驚嘆、恐懼、難以置信等多種感情的悠長尖叫。
高大男子被魏風的尖叫吵醒,坐起身看著面前這個一臉驚愕的小家伙。
“你你你你你……”小家伙“你”了半天,終于給出一個結論:“非人哉。!”
高大男子順著魏風手指的方向看向雙腿之間,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了然地站起身,繞過魏風,不知從哪里找出一塊獸皮,把下身圍了起來。魏風漲紅了臉看著這一切,心中暗暗咒罵:這野人!怎么一點羞恥心也沒有?罵完還不忘觀察一下自己以確定自己不曾和那野人行過云雨之事——開玩笑,要是讓這種怪物壓一晚上還不得廢了。!好在反反復復確認了幾次,魏風也沒從自己身上找到歡愛的痕跡,如是甚好,如是甚好。
一塊涼透了的烤牛肉遞到魏風面前,魏風接過肉,肚子餓了也顧不得這肉賣相不好,咬了一大口,艱難地嚼著:“我說……我住在省城城西的大官人家……我不認識路……你……你一會兒送我下山怎么樣?”
高大男子皺起了他英挺的眉,一副“我聽不懂”的樣子。魏風頓時無語,難道這男的真的是野人,而且還是個啞巴?自己怎么這么倒霉呢?長嘆一口氣,也不管那個巨靈神樣的家伙了,自己還是先觀察下周圍的環(huán)境比較好。走出山洞,四面都是青翠的綠色,樹木成蔭,鳥語花香。繞到山洞后方,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戲中魚兒成群,歡快地暢游著。山里的空氣,混著泥土青草的味道,清香襲人,這一派寧靜而又生機盎然的景象,真真是個世外桃源。魏風心中一動,想著若是此次那大官人追不過來了,在這兒做個山中隱士倒是不錯,興致一來,又忍不住仰天長吟:“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曲三十年……”只可惜現(xiàn)下手里沒有酒,沒有琴,要是有酒有琴,可就真又當年五柳先生的意思了。
由于“野人公子”送不了魏風公子下山,某位大官人的家丁又沒能成功摸進山中捕獲魏風公子,而魏風公子在山里無依無靠之認識或者說只看見過“野人公子”一個疑似人類的生物,魏風公子便名正言順地在“野人公子”洞中住了下來!耙叭斯印彼坪跻惨庾R到了自己送佛送到西的艱巨任務,每日獵來的肉烤熟了以后總不忘給魏風分一塊兒,摘來的果子總不忘把最甜的留給魏風,甚至看魏風吃肉吃膩了還特地跑到小溪里去捉魚給魏風吃。
山中的日子除了沒有酒以外還是很輕松愉快的,幾乎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魏風每天吃著“野人”獵來的肉,喝著“野人”打來的水,所謂“拿人手軟,吃人最短”,他自然不好沒禮貌地管“野人”叫“野人”或者“喂喂”,于是,一身才學的魏風公子為“野人公子”起了一個名字——如山——誰讓他真的就長的跟座小山似的呢?“野人公子”對這個名字似乎也很滿意,只要魏風一扯開嗓子叫嚷“如山如山”,不管多遠他都會飛奔到魏風身邊。這不,剛說完,魏風又開喊了。
三
“如山~如山~”山中的天氣漸漸轉涼,只穿著秋衫的魏風抵擋不住寒冷的襲擊,聲音有些嘶啞,不似以前的清脆嘹亮。盡管聲音不如過去好聽了,如山一聽見魏風的聲音仍舊不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趕緊奔到他身邊。
“如山~我冷~”魏風在山洞里縮成一團,吸吸凍得通紅的鼻尖,大眼睛里兩旺盈盈的淚。如山看得心尖兒都顫了好幾顫,滿臉毫不掩飾的心疼,把魏風緊緊裹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中。
第二天魏風一大早起床就發(fā)現(xiàn)如山出去了,他披著用來當被子的大熊皮,踱到洞外,大聲呼喚著:“如山~如山~”可是好久都沒有回應。如山跑到哪里去了呢?以往他都會等自己起床以后為自己把前一天剩的肉烤熱,然后才離去。這么冷的天,如山能去哪兒呢?山里可以獵的動物已經不多了,而且家里已經儲存了很多食物,即使不出去覓食,度過這個冬天也沒什么問題了。
找不到如山,魏風只好一個人在洞里自言自語,不過如山在的時候好像也基本是魏風在自言自語,對了,如山不會說魏風的語言。那個野人,該不會從小就是在這山林中長大的吧?不行不行,等他回來一定要教會他說話,開玩笑,他要自言自語一輩子還不得瘋啦?想到一輩子,魏風小小吃了一驚,轉而覺得好笑:那野人現(xiàn)在就不要他了,還一輩子呢。倒不如想辦法下山,看看大官人還要他不要。想到大官人,魏風的心更涼了:對呀,還有大官人,自己的身份一但回到人們之中就只能去做大官人的男寵,大官人死了以后也需要繼續(xù)做他兒子的男寵。也不知道大官人放棄自己沒有,要是有一天他真的找到這里來怎么辦呢?然而,現(xiàn)在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如山到底去哪里了?扯來扯去地胡思亂想了一大堆,魏風無聊地嘆口氣,不知怎地,阮籍的詠懷詩又跑到腦海中了。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野外,翔鳥鳴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心傷”,又誦了一遍,眼淚“嘩嘩”就下來了。魏風想哭時從來不忍,小時候是因為父母寵愛,后來則是發(fā)現(xiàn)忍著也沒有任何好處,全世界都在跟自己過不去,自己干嘛不對自己好一點呢?哭著哭著,肚子也餓了,雖然裹著熊皮,還是覺得好冷……
如山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回到山洞中時,魏風已經裹著熊皮,坐在山洞的角落里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沒干的淚。如山知道魏風一定是因為找不到自己才著急地哭了。其實他是看魏風昨天冷得厲害,想著該給他添件毛皮大衣,所以一大早就出去尋找合適的獵物。結果路上遇到了覓不到食的孤狼的攻擊,費了好大勁才把狼制伏了,所以自然回得晚了。沒想到會讓魏風這么難過,早知道就等魏風醒了再離開了。如山追悔莫及,向伸手幫魏風把眼淚擦干,卻又怕自己粗糙的大手硌著他細嫩的面龐。如山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住在山里,除了迷路的獵人和樵夫,如山幾乎沒有見到過別的人類。甚至在小的時候,如山以為自己也是野獸,只有看見那些和自己長得很像的獵人樵夫后才知道自己和山中別的野獸是不同的。那天他打獵回來的路上,被一堆從沒見過的木架子吸引了,過去一探究竟,卻發(fā)現(xiàn)木架子上躺著一個人,那人是那么纖細美麗,和見過的所有樵夫獵人都不一樣。如山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急劇地收縮,他想把這美麗的人帶回自己的山洞中好好照顧著,想對他比誰都好,想天天看著那張可愛的笑臉微笑。他是絕對不想看到魏風的眼淚的,寧愿自己流血也不能讓魏風哭。可是今天魏風卻因為他而哭了,如山不知道該怎么辦。
猶豫了好久,如山用自認為全身上下最柔軟的一塊皮膚——嘴唇——擦干了魏風的淚,可是又不小心把臉上的血蹭到了魏風白嫩的臉上。這下如山可慌了,魏風的臉上怎么能留下這些不干凈的東西呢?他也顧不上手掌粗不粗糙了,趕緊用手擦掉血跡,慌亂中竟然忘了自己手上也有血,結果魏風的小臉越來越臟了。
魏風終于受不了那雙在自己臉上亂抹的手,憤憤地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染著血的面孔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如山!你受傷過了。!”目光掃過如山身邊沒見過的毛皮,魏風明白了如山是怕他冷,去給他找獸皮做衣服了,魏風再不能控制自己,撲到如山小山般的懷里哇哇大哭:“嗚嗚……如山如山……你這個壞蛋……嗚嗚……我好喜歡你……嗚嗚……你不許死啊……”
如山當然不會死,那樣的小傷其實很常見,上點草藥就好了,魏風卻堅持讓如山躺下,自己親自找來儲存的藥草,細細嚼碎了為如山敷上。藥敷好后,如山站起來,在魏風面前跳了好幾下,表示自己很健康,那傻乎乎的樣子讓魏風“噗”一聲笑了出來。
晚上,魏風很難得地架起火來烤肉,如山則在山洞外面搗鼓那張獸皮。魏風沒烤過肉,但天天看著如山烤,倒也學得八九不離十。肉烤好了,“滋滋”地冒著誘人的香味,魏風沒有第一個吃,而是把肉拿到山洞外,和如山一起吃。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烤肉,時而相視一笑,其樂融融。
“如山~我教你說我們的話吧!”吃完烤肉,魏風抱著如山的脖子,晃來晃去。
如山拎小貓似的拎起魏風,把他抱在懷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魏風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了,先學我的名字,來跟著我念:‘魏——風——’!
“?”如山不解地看著魏風。
魏風生氣地一皺眉:“讓你跟著我年呢!‘魏風魏風魏風魏風’,不明白?”
“威——風——?”
“不是‘威風’,雖然我也很威風,咳咳,再來。‘魏——風——’。”
“魏風?”
“對,魏風!”魏風指指自己。
“魏風!”如山有些興奮地大叫。
“沒錯。”
“魏風!魏風!魏風!魏風!魏風!魏風!”如山一連叫了好幾聲,高興地抱著魏風打轉轉。魏風無奈地看著這小山狀的肌肉小孩兒,盤算著照這樣不知道猴年馬月這家伙才能陪自己說話。
睡覺的時候,如山還抱著魏風。平時魏風不喜歡被如山抱著睡,算然很暖和,但那個不穿衣服的家伙某個部位總是會無意中碰到自己,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不過今晚如山這么高興,讓他抱著睡睡也行。話雖如此,但是被某個部位頂著真的很難受啊。
魏風盡力蜷起身子避開那個關鍵部位卻是徒勞,怎么著家伙全身上下就沒有什么地方小一點呢?魏風憤憤不平地想著:都是男人,他也想像如山一樣威風啊~憑什么他這么纖細,魏風這么壯?想到這里,魏風氣鼓鼓地照著如山的胸口用力咬了一大口,誰知沒能把那小山咬出個缺口,反而把自個兒的牙磕疼了。魏風捂著牙在心里哭訴:嗚嗚~好疼啊~!
好像又什么特別火熱的東西貼到腿上了,抬頭看著如山微微發(fā)紅的臉和皺起的眉頭,魏風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本來準備裝作不知道,繼續(xù)睡覺,可是那一點點火熱卻撓得心里癢癢的,難受死了。片刻之后,魏風痛苦地坐起來,端詳了如山一會兒,嘆口氣,認命地自言自語道:“這個笨家伙!看來教會你說話之前要教會你另一件事情才可以呢!”說完手慢慢向某人的下方探去。
四
一夜風流,如山第一次體驗了人事的快樂,魏風卻第一次覺得做那種事竟然真的能讓人想死!除了第一次被大官人強迫的的時候,魏風活了快十七年從來沒有那一次在那種事情上如此難受?纯传F皮上的血跡,又看看一臉愧疚一大早就起來忙里忙外的如山,魏風認命了,誰讓他喜歡上這么個野人呢?至于以后,大概自己就天天教這野人說話,然后學陶淵明“開荒南野際”,搞點什么來種種。估計等那野人終于能和自己聊天的時候自己也差不多該入土為安了吧,想到這里,腦海中拋出兩個干癟的老頭子,其中一個題型還異常的巨大,魏風偷偷地笑了。
有了第一次經驗以后,食髓知味的如山時不時還會主動求歡,雖然方式很笨拙,還是讓魏風著實感動了一把——大石頭終于開竅啦!感動的后果是慘痛的,但魏風只有在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看著如山忙碌的背影是才會記得。
山里的第一場雪下過了又融化,春天里樹上的漂亮小花也被碧綠的樹葉和青澀的果實所代替。然后樹葉漸漸被染黃,果實也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掉到了地上。沒過多久,銀白的雪花又覆蓋了大地。
大石頭野人如山以超乎魏風意料的速度學習著魏風的語言,他甚至還學會了寫簡單的字。每當魏風哼著“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擺弄他那片亂糟糟的“田地”的時候,如山都會好奇地問魏風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魏風總是故作神秘道:“這可是人生的玄妙境界~你這樣的野人是不會明白的~”
日子過得太快活,什么省城什么大官人早被魏風拋到了南天門外。古人云:“物極必反。”當你完全忘記痛苦的時候它總會從某個角落跳出來提醒你它的存在。
下雪天不用打獵,魏風就和如山在洞口升了堆火,偎依在一起,看著火上架著的鹿肉,討論怎么烤比較好吃。一群穿著大皮襖,兇神惡煞的家伙不知從哪里沖到了他們面前。一個領頭的指著魏風嚷嚷:“哼!好你個小賤人!原來在這里勾引男人呢!還勾引的是個野人!難怪老爺怎么都找不到!”
魏風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都快兩年了,那老頭子還會派人來找。這下可麻煩了。
領頭的看魏風不說話,直道那小子自知理虧不敢答話了,招手讓手下過去綁他。
如山見那群人拿著繩子過來要綁魏風,一把把魏風摟在懷里,像野獸一樣瞪著他們。
“不許碰魏風!”
“喲喝,新情人挺疼你的嘛。你這千人騎萬人壓的賤貨還不快點束手就擒!”領頭人的怒氣是發(fā)自內心的。雖說是欽犯,但也不過是一個男寵,其實早就被人忘記了。誰知道大官人老爺突然病倒了,彌留之際非要再看魏風一眼才肯咽氣,一家子沒有辦法只好又組織人四處搜尋,可是還是找不到。有人想起了這里的這座山還沒有搜過,正是這樣他們這些兄弟才不得不大雪天的往山上跑。
魏風不愿束手就擒,如山更不愿意放棄他的寶貝,死死地把魏風護在懷里,一步步向山洞后方退去。
“想跑?沒那么容易!兄弟們給我上!”
一群人惡狼般撲上去。
如山天生個子比常人高大,又是在山林中長大,連猛獸都不是他的對手,怎么會怕這群惡人?只是現(xiàn)在護著魏風,身形施展不開,而且來人手中又有武器,沒太久就落了一身傷。
看著如山拼命的樣子,魏風眼眶紅了,剛剛如山為了護他頭上又挨了一下,鮮紅的血“嘩嘩”往外冒。魏風心疼地墊起腳,按住如山的傷口,哭喊道:“別打了!我跟你們會去!”
混戰(zhàn)的人都停了下來,家丁們一臉終于得逞可以交差了的樣子,如山則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魏風,不要跟他們走!”
“對不起,如山,可是如果我不走,他們也許會殺了你的!
“魏風,我不怕死!你不要走!”
“可是我怕你死……”
魏風不再說話,任由家丁把自己綁起來,轉身背對著如山,仰天長嘯:“身在塵網中,焉得反自然……哈哈哈哈哈……一日為奴,終身為奴。一日為娼,終身為娼……哪有什么東籬哪有什么南山……哈哈哈……只有阮步兵是對的……一日復一夕,一夕復一朝……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
笑聲漸行漸遠,只有如山痛苦的呼喚聲在山間回蕩,一聲強似一聲:“魏風——!”
五
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
過了兩年如夢似幻的幸福日子,在魏風都開始懷疑其實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神童也從來沒有淪為過別身的男寵,而是生下來就和如山在一起,在山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的時候,大官人家的掌權人已變成了大少爺。而老皇上駕崩,新皇上登基大赦天下,魏家老小卻不是戰(zhàn)死就是被折磨死而與大赦無緣。剩下一個魏風失蹤了兩年,早已被遺忘,如今被大官人家抓了回去,赦不赦也都沒什么區(qū)別了。
老大官人看到了魏風,果然就放心地去了。大少爺也是當年為魏風神魂顛倒的人之一,雖然這兩年魏風個子又長了一頭,山中的生活也讓他比以前滄桑了不少,大少爺仍是自然而然地讓他成為了自己的人。
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夜里芙蓉帳暖,白天醉酒吟詩,好在在山中和大石頭過了兩年,魏風的才學還是沒有消減半分,知道魏風回來了又來求詩的人絡繹不絕。不過由于有了上次的經驗,魏風的自由被嚴格地限制起來,他再也不能駕著破車效仿阮籍的“窮途之哭”了。無聊的時候,魏風喜歡在房屋周圍逛逛,算算那個方向是向著山中的,然后對著那個方向癡癡地站上一整天不吃不喝。
大少爺是有功名的人,軍中任職,比老大官人有學識、有威望。有學識有威望的人也比一般人霸道。以前老大官人只管在自己需要是魏風能不能躺在他床上,現(xiàn)在的大少爺卻要管平時不見面時魏風想沒想別的人。只要魏風對著山的方向發(fā)呆的事被大少爺知道了,就會馬上把他叫到身邊用各種方法折磨他。大少爺不愧是軍營出身的,總是有那么多方法讓魏風生不如死,每逢這種時候,魏風就裝瘋,大聲吟唱“一日復一夕,一夕復一朝。顏色改平常,精神自損消……”?墒俏猴L越是裝瘋,大少爺下手就越狠毒,每次都會生生把魏風折騰得暈過去。
魏風已被折騰到暈過去就會好幾天都下不了床,這幾天大少爺就會對他噓寒問暖,送他金銀珠寶,關心到令人匪夷所思。有時候大少爺會什么都不干,擁著魏風坐在花園里,不斷在他耳邊呢喃:“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
魏風確實不明白大少爺的心,他只明白大少爺又派人去山里了,說是要殺了如山。這不小心聽來的消息讓魏風提心吊膽了好多天,人都瘦了一圈。好在一陣子后又聽說他們在山里沒有找到如山,魏風算是松了口氣,又開始擔心如山去哪里了呢,他不在山上還能在哪兒?難道他心灰意冷自殺了?不可能的!那種大石頭才沒有那么纖細!絕對不會!可是如山去哪里了呢?難道說……一個大膽的想法讓魏風心里一跳,又立刻否定了——那種事情絕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的癡心妄想。只是如山究竟在哪兒根本沒有人知道,說不定真的……小小的期待在心中生根發(fā)芽,無論說多么絕望的話也再拔不去了。魏風這才明白阮籍的心中一定也是有某種期望的,當真生無所戀的人是說什么也活不下去的,正因為在希望與絕望的夾縫中生存,才不得不在痛苦中堅持活下去。
也不知渾渾噩噩地過了多久。
這天,又有人登門求詩了,大少爺剛好不在,家仆就直接把人引到了魏風跟前。來人是個駝子,看不親面孔,雖然身軀佝僂這卻還是看得出來應該是比常人要高大好些。駝子遞了帖子,魏風因為他高大的身形而多看了兩眼,又自嘲癡心妄想了,也不看帖子,醉醺醺地想起山里的人,悲從中來,片刻便完成了一首七絕,隨手扔給駝子,倒在桌上準備睡覺。那駝子接了詩卻還不離開,而是眼神灼灼地盯著魏風。魏風被盯得不舒服,側過頭和駝子對視,雖然駝子面色土黃,身形佝僂,視線交接的一瞬間魏風還是立刻就明白了面前這個佝僂蒼老的駝子是什么人,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響“他來找你了!他來找你了!”
那駝子正是如山,如山示意魏風把門外的侍童叫進屋內,一掌擊暈了侍童。魏風和侍童交換了衣服,把侍童放在自己剛剛坐的位置擺放成睡覺的姿勢,又把頭發(fā)弄散,把臉遮住。
大少爺對下仆和家丁要求都非藏嚴格,平時大少爺在家時大家大氣兒都不敢喘,今兒難得大少爺不在,一個個就松懈了下來。
“誒,駝子,你身邊藏個什么呢?”院門的護院遠遠看見剛剛進去求詩的駝子出來時身邊好像帶了個人,走上去質問。
“陸哥哥,是我,伺候魏公子的六子!币话阉勰坌叽鸫鸬穆曇魪鸟勛拥呐圩酉聜鱽。
“六子?”做護院的都和仆人不熟,因為經常換崗,誰也不記得這個房前有個誰,那個房前又有個誰:“你跟這他干什么?”
還是那把聲音嬌滴滴地說:“公子喝醉了,把人家賜給了這位公子……人家不敢違背公子的意思……所以……所以就和這位公子……我們……”袍子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似乎是不好意思再說什么。
護院想了想那魏公子喝醉了好像是經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兒,該不是這幾天大少爺不在那公子就耐不住寂寞幫別人拉起了紅線。只可惜了這嬌滴滴的小娃兒讓這么個駝子給糟蹋了。
“行了,快走吧,看你還羞得不敢露臉了。”說完曖昧地摸了一把罩在袍子里的人,換來駝子一記兇狠的警告。護院看著離去的兩個人,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喲喝,還挺護短的!”
六
兩人一路有驚無險地從后門離開了大少爺府上,又保持遠揚走了好一陣子,一直到逃到郊外,確認已經不會又碰到大少爺的人馬的危險了,才停下來看看對方。
魏風看看如山滿臉土灰、佝僂著背、穿著雜役服的樣子,又看看自己披頭散發(fā)的狼狽樣,不禁好笑,笑著笑著,眼淚又下來了。
“如山,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如山有點難以適應地慢慢站直,隨手抹了抹臉上的土灰,結果把臉抹得更花了,只好無奈地傻笑。
“風風,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吧,這么晚了在郊外趕路很危險的!
“好!”
繞了好久,在一條小溪附近找到了一間廢棄的寺廟。兩人在小溪里把自己洗干凈,又在寺廟里生上一堆火,搭了個簡單的架子,赤裸裸地偎依在一起烤如山捉的魚,順便把洗過的衣服烘干,由于在山上就經常赤身裸體地偎在一起,倒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山,你應該從來沒有下過山吧,是怎么找到省城來的呢?”
“你走了以后我在洞里難過了好幾天,覺得不甘心,總想把你找回來。我在山中亂竄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獵人,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人了,看見他就結結巴巴地求他帶我去省城,還把洞里所有的獸皮都送給了他,只留下自己身上的一條。獵人見我這么誠懇,便答應帶我下山,但是不能送我去省城,因為到省城駕車也要一天多,他家還有老人和孩子,不過他可以幫我租輛車!
“我跟著獵人下了山,他們一家人有點害怕我的個子,但聽說我打小在山里長大沒見過父母的樣子就還是對我很好,幫我做了普通人的衣服,又教了我許多常識,才幫我雇好上省城的車,臨走前還塞給我一些銀子做路費!
“到了省城,我怕那天那些人認出我來就把自己打扮成你白天見到的樣子。山下什么都要用錢買,我身上的錢很快就沒有了,我就四處找活干,順便打聽你的消息。后來我在城東一家做雜役,聽說老爺派人到你那兒求詩,我想這是個機會,就偷偷跟蹤那個送帖子的雜役,把他敲暈了,自己拿了帖子上府里找你……”
魏風靜靜地聽著,如山說得簡單,但他很清楚,從來沒有接觸過人類社會的如山要離開大山到省城找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而什么都不會的他要在這省城里生存還要把自己救出來又要吃多少苦頭。
如山見魏風半天不說話,有些緊張。
“風風,我在省城都聽人說你有多了不起,和你比起來我簡直一點用也沒有,你……你……該不會是嫌棄我,后悔跟我走了吧?”
“怎么可能!你個大石頭!”魏風恨恨地抓住如山的手咬了一口,又把牙磕疼了。想起如山受的苦,魏風心里酸酸軟軟的。
“風風你不嫌棄我就行!肚子餓了吧,來魚烤熟了,我們吃魚!”
如山收起烤魚,把烤的好些的部分小心地分給魏風,自己則對著烤焦的邊兒大口大口地咬開了。他的一舉一動魏風都看在眼里,更覺得胸口賭得慌。
“如山……”
如山在火堆附近鋪上廟里搜到的干稻草,又把自己剛烘干的大袍子鋪在草上,又在上面鋪了較為柔軟的里衣。軟軟的呼喚從背后傳來,和躲避護院追問時故意裝出來的嬌滴滴的聲音不同,那種軟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如山頓時發(fā)現(xiàn)自己胸口那一片也軟軟地塌陷了。
“如山,我有多久沒被你抱過了?很想你啊……”
魏風一邊說,一邊把自己赤裸的身軀貼上如山堅實的肌肉,感覺到對方的僵硬,魏風淺淺地笑了,手掌順著肌肉的紋理慢慢滑向下方……
春曉苦短,太陽一大早就擾了二人的清夢。魏風揉揉酸痛的腰背還有某個部位——當然那個部位不用揉,慢條斯理地套上衣服,眼光掃過還在酣睡的如山和他身下狼藉的衣物,幸災樂禍地想不知大石頭一會兒該穿什么。結果在看到如山毫不介意地把弄臟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時候,魏風反而不爭氣地臉紅了。
匆匆吃了幾口昨夜的剩魚,兩人又開始趕路。目的地當然還是大山,雖然大少爺的人很可能再找上來,但有了防備之后,那么大的大山他們不熟悉狀況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七
走了不到十里路,魏風感到有些異樣,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總覺得有人在監(jiān)視自己,剛剛拉了如山的衣襟想警告他,一支暗箭就冷不防從背后躥來,還好如山反應快,護著魏風倒在地上一滾,躲開了。又有幾只箭射過來,如山把魏風鎖在懷里,四處躲避。可是發(fā)過來的箭一次比一次多,竟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意思,魏風心里急得很,卻又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支支躲避不及的箭刺進如山身體中。
不要,不要這樣,如山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單純善良,他不應該死的!
“大少爺!你放過他!你放過他我就跟你會去!”
“哼哼,回去以后又跟這野人私奔一次嗎?”
“如山不是野人!我不跟他走了,你放過他。!”
眼看著如山又中了一箭,箭身深深沒入他的肩頭,他卻絲毫不放開魏風。
“風風……不要跟他走……你在山里都很快樂的……以后……就算沒有我了……你也要快樂地活著……我知道……我知道你在他家……一點也不開心……”
“嗖嗖嗖”又是幾發(fā),如山已經沒有躲避的力氣了,只能小心不讓箭傷到魏風。
“風風……對不起……不能陪你回家了……你……不要傷心……我能認識你……這輩子已經很……很滿足了……”
壓在身上的身軀越來越沉重,魏風咬破了嘴唇卻止不住奔涌的眼淚。
“如山……不要離開我……不要這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走的……啊……!”
大少爺在遠處冷冷地看著一切,等到幾乎可以稱為巨人的男子漸漸不再動彈了,他才跨到兩人面前,用腳尖勾起男子的臉,輕蔑地笑。
“哼,我就看不出這野蠻人哪里好了,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死了之后也不過是一堆腐肉!”
魏風從如山的懷里挪出一只手,用力推開大少爺的腳。
“和你比起來,如山一點都不野蠻!你只知道強迫別人,怎么還能妄想得到別人的心?如山死了是一堆腐肉,難道你死了以后就不是嗎。俊
絕望中的質問,字字血淚,魏風發(fā)紅的眼瞪著大少爺,給人一種他即將把這人生吞活剝的錯覺。大少爺從沒見過這樣的魏風,錯愕地退了一步。
變故就發(fā)生在一瞬間,本該死去的巨人突然挺身跳起,從自己身上連雪帶肉拔出一支箭,對準大少爺的心臟用盡全身力氣刺了下去。連魏風也被驚呆了,他看見如山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后對著自己微笑,更多箭無情地襲來,同時一大群人沖到了大少爺身邊,把他抬離射擊范圍。如山再次把魏風撲在懷里,承受了最后一輪的攻擊,直到他寬闊的背已經再也容不下一支箭……
“大少爺!大少爺!快救大少爺啊!”
家丁們慌亂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已經顧不上巨人懷里的人了。
魏風傻傻地看著如山死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該怎樣反應,就像當年父親被斬時一樣,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只能看著,傻傻地看著,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許久,家丁們都帶著大少爺回去了,太陽下山又升起,也不知道究竟是幾天后,魏風才撿起一支箭,從如山的長發(fā)中割下一縷,揣在懷里,跌跌撞撞地離開。
尾聲
邊疆省城北邊兒幾百里外的小鎮(zhèn)子現(xiàn)在成了名鎮(zhèn)了,因為鎮(zhèn)上出了一位了不起的隱士,就住在鎮(zhèn)外不到二十里的大山上。說起那位隱士,可了不起了,好像從小就有“神童”之名,后來父親被人誣陷,“神童”入了奴籍,等到天下大赦的時候又被省城的土豪扣留,那土豪還害死了隱士最好的朋友,于是隱士厭倦了紅塵,便歸隱到大山里了。
又學問的人都管那隱士叫“屠狗者”什么的,鎮(zhèn)上的人不懂,只知道他很能喝酒又會作詩,總之厲害得很。而且這位隱士只見自己愿意見的人,拜訪的人不管身份多高,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他不喜歡就有辦法躲起來不見。這么厲害的隱士簡直就是小鎮(zhèn)的驕傲!
魏風打發(fā)走又一撥來“訪賢”的人,一個人拎著酒壇子慢吞吞繞到山洞后一方矮矮的墓前。
“呵呵,如山你那時候不是說我很厲害嗎?現(xiàn)在我真成了很厲害的人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因為在我心里只有你最厲害啊……”
“如山啊如山,你生前就跟座小山似的,死后這墓反而這么不起眼,可是你也別生氣,你看我都在你的碑上刻上‘亡夫’了,我犧牲多大呀!”
“如山,看著我也老了,很快就要來找你了,到時候你可別看我老就不要我了,你要敢那么做我就咬斷你的命根子!讓你斷子絕孫!”
“哎……你都不理我……算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吧……”
大山永遠是春季絢爛夏季碧綠秋季紅艷冬季素白,不管多少年過去都不改變的規(guī)律。山中人來了走,走了來,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大聲吟唱:“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既悟以往之不諫,須知來者猶可追……不如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原田……”
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