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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知道--女兵的愛情
高中畢業(yè)那年我進了軍營,成了一名光榮的女兵,雖然媽媽送我時滿眼的淚水,我卻掩飾不住滿心的喜悅和好奇,興高采烈的踏上了征程。
就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樣,初入軍營的興奮很快就被單調(diào)、劇烈的訓練所磨滅了。我和所有的新兵姐妹們一樣,手足無措的被一場場緊急集合弄得狼狽不堪,摸爬滾打的一身一頭的爛泥巴……日子每天這樣過著。
這天中午吃完飯,大家像往常一樣的把自己扔在床上,享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我正把臉埋在枕頭里小憩,蘇文婷推推我,悄悄說“看看,好看嗎?”
我從枕頭里拔出一只眼睛,看到一張鮮艷欲滴的小臉,立刻跳了起來,“好漂亮!”
這一吵,姐妹們都起來了,把蘇文婷圍起來看個沒完。這小妮子居然私藏著化妝品。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哎!我們大家都化妝吧,下午一集合準保把老兵的眼珠子摳出來!
“對,對!眳强盗徉止局,“誰讓他們總嘲笑我們,也讓他們嫉妒一把!眳强盗崾菑霓r(nóng)村來的,訓練中她領悟要點總比別人慢半拍,因而時常被排長揪出來單練。一些老兵休息時游手好閑,沒事就把眼睛往這邊瞟,就時常瞟到吳康玲同手同腳的走正步、要不就是轉(zhuǎn)錯方向,難免哄笑。吳康玲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自從進了軍營,女孩們長發(fā)也剪了,漂亮衣服更沒處穿了,平時洗把臉隨便糊點護膚品,有時稍微起床時打個盹,臉都來不及洗了。我就曾經(jīng)眼角掛著小顆粒就出現(xiàn)在集訓隊伍里,害得我在英俊的二排排長面前三天抬不起頭來,F(xiàn)如今這些姹紫嫣紅的胭脂眼影更是恍如隔世。
說到做到,我們3班10個姐妹立刻行動起來,把這些美麗的顏色盡情揮灑在自己的臉上;瘖y完畢我們彼此夸贊一番,甚至昧著良心用到了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詞匯。可是等到集合哨響,我們誰也不敢先跨出這個門,推推搡搡一番,這才花枝招展的奔出門去。
別的班已經(jīng)排好隊了,我們低著頭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魚貫從排長面前走過去。兵們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變化,竊竊私語著。
“都有了,立正!”排長一聲令下。我們個個英姿颯爽、高昂著青春的臉龐筆直的站著。排長從我們面前一個個走過,盯著我們修長的睫毛、淡藍的眼皮、鮮紅的嘴唇。我很喜歡她這么看著我們,就是想讓她看看我們有多年輕、多漂亮。其實我這么想,也是出于嫉妒,誰讓她總是跟二排吳排長那么熱乎,那天我還看到她跟吳排長晚上10點多了才從外面回來,氣得我半夜才睡著。
這時吳排過來了,他們排正由各班長訓練著呢。他經(jīng)常趁這時候來找我們排長說話。也難怪,四個排長只有我們排長是女的,雖然她貌僅中姿(也許還偏上吧),但是物以稀為貴嘛。
排長突然一聲喝:“3班出列!……齊步走!……向后轉(zhuǎn)!”于是我們3班就站到了隊伍的前面,面朝著大家了。
排長還讓吳排長把他們排的男兵也帶過來了,讓我們在兩個排的兵前展覽。我感到了恥辱,好在我們是10個人,若是我一個人受此待遇,我肯定會顧不得軍令犯下傻事。
我們的排長說話了:“四排覺得她們好看嗎?”
四排的兵們真夠姐妹,異口同聲地說“好看!”
二排長也說話了:“二排覺得她們好看嗎?”
二排的兵們一半夠哥們,沒命的叫:“好看!”還有一半欠揍的居然叫:“不好看!”
我們在一片“好看”“不好看”的此起彼伏聲中退場了。
那天下午,我們舉著槍圍著訓練場一圈一圈的蹦,臉上美麗的色彩被汗水和淚水糊成了一團糟。
經(jīng)歷了化妝事件之后,我們4排三班居然就有了名氣。那天蘇文婷洗衣服忘帶肥皂了,據(jù)她說當時湊過來好幾個男兵,主動給她肥皂用,不過她沒敢用。還有文麗在外面遇到幾個男兵,聽到那些男兵悄悄說:“瞧瞧,這個是三班的,不錯吧!
我倒不在意那些小男兵,我喜歡的是吳排長,不知道那天他看了化過妝的我們,是不是也覺得好看呢?嘻嘻,一定是的。記得剛來時我的長發(fā)還沒剪(白天都是挽起來的),晚上從浴室出來迎面遇到了吳排長,我叫聲“吳排好”,他居然盯住我愣了半天。雖然因為他的多嘴,當天晚上我就被我們的張排長壓去把頭發(fā)剪了,我卻一點不怪他,因為他是我長發(fā)最后的見證人,我想他會記住那個煙灰色薄暮的傍晚,有個披著濕漉漉長發(fā)的女孩,用水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叫了他一聲吳排。既然他記住了,就算我的長發(fā)失去了,他也一樣會記得。
不明白為什么三個男排長,只有吳排喜歡來找我們張排,我們張排也喜歡找他。據(jù)文麗說,她幾乎每個周末都能看見張排和吳排在晚飯后一起出大院。這個消息讓我酸的心絞痛,雖然我一直搞不清楚味覺的酸怎么會引發(fā)心絞痛,但是當時確實是這種感覺。
我們張排很會偷懶,一到例假那幾天就請假,我們就被交給吳排管。可是我們來了例假就不能請假,我一直覺得不公平。班長胡小霞是老兵,她總是說“人家是干部,你怎么能跟人家比”。我覺得她是個失敗的班長,電影電視上的班長都是說“服從命令,不該問的就別問”。有幾次我很想提醒她,可是一想到她肯定又會說“我是老兵,你怎么能跟我比”,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實我很喜歡吳排管我們,記得第一次吳排管理我們時,我那一天訓練幾乎都是斜視,左斜右斜都是斜在吳排身上。可能是我的領悟力和協(xié)調(diào)性太強了,就是那樣我也沒出錯,否則也可以被罰單練多跟吳排交流啊。
不過我覺得吳排傻乎乎的,那天訓練間歇時,他居然問我們張排得了什么病,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報告吳排,張排沒。 碑敃r笑翻一大片。二排的一鬼精男兵還洋腔怪調(diào)的嘀咕“每個月的那幾天……”。然后我看到吳排臉紅了,他臉紅的樣子太可愛了,看得我也臉紅了。后來下午訓練結(jié)束后,我看到那鬼精男兵一個人留在操場上做俯臥撐,等到我們?nèi)コ燥埖臅r候,我看到他已經(jīng)累趴在操場上了。
星期天我和文麗向張排打了報告出去買東西。路上文麗說今天吳排和張排還得出去,說不定下午我們還能碰到他們。我沒吭聲,其實我早就料到了,所以今天我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件褲腳剪的須須毛毛的做舊版牛仔褲,黑色緊身T恤,胸前一大片閃閃發(fā)光的圖案,□□式的發(fā)型是沒法折騰了,就用發(fā)夾攏在腦后,恰好讓我秀麗的小臉都展現(xiàn)出來。我身材高挑,這身裝扮很適合我,從軍裝下擺脫出來,似乎心情也輕松了。我和文麗哼著歌一路蹦著跑著,別提多開心了,這時我們才意識到其實我們才18歲啊,這是屬于青春和浪漫的年紀。
如果不是在軍營,這時我應該在媽媽身邊糾纏她給我買那件用水鉆鑲成蘋果圖案的粉紅休閑衫,我要穿著它去找那個會畫畫的男孩,他答應為我畫一幅油畫寫生。現(xiàn)在,那件粉紅小衫一定穿在另一個嬌俏的女孩身上,而那個會畫畫的男孩也許已經(jīng)把我忘記了,因為每天該有多少花蝴蝶般的女孩圍在他的身邊啊。
而現(xiàn)在,我是一個女兵,似乎與那些塵囂隔遠了,我們幾乎沒有走出那堵墻的機會,每個星期天,有限的外出名額總是被那些老兵占據(jù),新兵們只有呆在宿舍發(fā)呆、想家、寫信。如果沒有吳排,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fā)這乏味的新兵生涯。據(jù)可靠消息說,吳排是下基層鍛煉的軍校研究生,帶完我們這一撥,他就要去上學了。雖然我不是生活在崇尚文化人的七八十年代,但是我卻更喜歡他了,一個雙肩扛著星的英俊的軍官同時有著深博的學問,那該是多么完美的男人啊?刹筷牭募o律不容許我喜歡這個男人,當然我在心里偷偷的喜歡不算違反紀律?墒,干部們就能互相喜歡,他們還能出去約會,就象吳排和張排。也許就像班長說的“人家是干部,你怎么能跟人家比”,我不得不承認,班長的話在你想不明白的時候還真能抵事。
我和文麗像個鄉(xiāng)巴佬一樣在街上東沖西撞,這個城市的人總是翹著舌頭說著我們聽不懂的方言,我突然很想念吳排那動聽的普通話,同時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心里萌發(fā)。
買齊了物品,我們打了車回隊里,到了門口,我把東西往文麗手里一塞,說:“你先回去,我還有重要事情忘了辦!闭f完撒腿跑開了。文麗在后面叫:“你辦完快點回來,還有20分鐘就開飯了!
我們隊在這個城市的郊區(qū),附近有個公園,公園對面是超市,隊里干部們出來都是到這個超市買東西。據(jù)小道消息說張排很喜歡逛超市,而且她總是拉著吳排一起逛,估計他倆也會順便逛公園吧,這樣一想,又是一陣酸味加心絞痛。
現(xiàn)在我就潛伏在超市旁邊的一家麥當勞里面,要了雞翅套餐當晚飯,一邊吃一邊透過大玻璃窗密切注視著我們隊的方向,這樣只要吳排一出現(xiàn)我就能看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向來是個沒有條理和計劃的人,我習慣隨著事件的走向而走,也就是說我總是跟著事情走,而不是讓事情按我的計劃走。現(xiàn)在,我也是這樣,我靜等著事情的到來,我想也許我的愛能感動上蒼,把我的吳排帶到我身邊吧。
六點多鐘的時候情況來了,可不是吳排的情況,是我的情況,因為某種不得已的原因我要去洗手間。因為怕服務員把我的晚餐當垃圾收走了,于是跟服務員打了聲招呼,保留我的座位和食物。速度應該很快的,加上等候什么的也就用了5分鐘,等到我氣急敗壞的往座位走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原來5分鐘可以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啊,5分鐘內(nèi),原本空空蕩蕩的麥當勞已經(jīng)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5分鐘內(nèi),我的座位對面已經(jīng)坐上了兩個人,而且竟然是張排和吳排。也許是上蒼太體恤我了,竟然就這么直截了當?shù)陌堰@兩個人給我送來了。
就在我發(fā)愣的時候,那個活潑的服務員對我叫:“小姐,你的座位在這里,我?guī)湍懔糁。?br> 幾個食客都順著服務員的眼光朝我看,其中也包括張排和吳排?墒且姽,他倆好像沒認出我來。張排從上倒下掃了我一眼,分明還含著嫉妒,當然了,她除了一身戎裝和肩頭的星,別的都沒有值得看的,一個女人只能讓人注意她的衣服是很悲哀的。吳排看我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他為什么在訓練場下看到我就會愣,可是他也沒認出我來,看完了又低下頭喝可樂。于是我明白了,傻傻的吳排看到美女只會發(fā)愣。
我僵在那,實在不知道該走過去還是逃出去。這時,服務員又說話了:“現(xiàn)在人多,不可能你一個人坐一張桌子啊,你就和這兩位同志一起坐吧!彼以為我不愿意跟別人同桌呢。
這時,他倆又抬頭看我,這下張排說話了:“咦?原來是你,劉笑笑!
看來躲不了了,我于是恢復了一貫的秉性,坐下來嘻嘻笑著說:“張排長,我沒趕上開飯,所以在這吃了。你們常來吃?”
張排目無表情的說:“來了就吃飽吧。”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冷漠,就像小時候見到的國營商店的營業(yè)員一樣。
我看看吳排,他正在看我,遇到我的目光又躲開了。
我把番茄醬撕開一個小口,細細的抹在薯條上,放進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來,吃一根抹一根。吳排卻笑起來了,他說:“你吃薯條的方法真特別!
“是嗎?”我很奇怪,我一直這么吃的啊,我又嘻嘻笑著問:“那你是怎么吃的?”
吳排把番茄醬全擠在盤子里,拿根薯條蘸了醬放進嘴里嚼著,笑著問我:“這樣吃是不是比你那樣方便啊!
當時我真覺得他像個孩子,我們不禁相視笑了起來。
然后我就不知道說什么了,只好聽他倆說。聽見張排問吳排去上學的申請批下來沒有,吳排說還沒有,但應該沒什么問題。又聽見吳排問張排你們家那位調(diào)動的事怎么樣了,張排說還沒眉目呢,反正現(xiàn)在還不急著結(jié)婚。
天哪,聽到這里我立刻被可樂嗆著了,心里是狂笑不止。原來咱們張排是名花有主啊,看來他倆真的是純潔的同志友誼了。我不禁有些愧疚以前對張排的偏見了,看她也比以前順眼了,甚至覺得她變漂亮了。
張排遞過來餐巾紙,說:“我們沒跟你搶啊,急什么,慢慢喝。”
吳排也忍俊不禁,說:“這小丫頭!
我的心里那個甜啊,我都忘了那天是怎么飄出麥當勞,又是怎么飄回宿舍的。
也許是愛情的力量吧,我居然也開始規(guī)劃起自己的前程了。我打聽到了吳排將要就讀的軍校,決定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同一所軍校。雖然現(xiàn)在我的愛必須深藏,可是總有一天它會綻放。
新兵訓練結(jié)束的時候,我們舉行了聯(lián)歡會。我的歌喉也得以展示,當我的吉他自彈唱《相逢是首歌》一出口,兵們立刻哭了,他們就隨著“你曾對我說,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綠色的河……”的旋律抽泣著,我也哭了,可是此時我是歌手,我不能停,我就那么掛著兩行淚,撥弄著琴弦,輕輕的唱著。我看到臺下,吳排的眼睛異常的亮。
第二天,我們這群年輕的兵各奔東西,我被分到這所城市的部隊機關作話務兵。面對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我的熱情空前高漲。在橄欖綠的軍營一個小小的女兵正悄悄成長,我已經(jīng)習慣了按時去理發(fā),習慣了隨時撫平軍裝的皺褶,也習慣了看不見吳排的日子。只有在夜晚,我會將吳排規(guī)劃進我的夢想之中。
努力沒有白費,在姐妹們退伍的時候,我終于走進了軍校,雖然沒能進入?yún)桥诺膶W校,但是無疑我離他更近了。
緊張的軍訓結(jié)束后,我利用周末,坐了3個小時的火車來到了吳排所在的城市。我要告訴他,這兩年我一直愛著他,但直到今天我們才能毫無羈絆的走進彼此的世界,為此我努力了兩年。
在他同學的指引下,我在美麗的梧桐樹下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吳排,還有一個緊緊依偎在他臂膀的女孩。我和那個女孩擁抱在一起,我哭了,那女孩是文麗,是我們四排三班的姐妹。
上蒼總是在我跟吳排的相遇中多安排一個人,上次是張排,這次是文麗。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永遠失去了吳排。那個小巧的、幽靈般的女孩,像個殺手從暗處悄無聲息的結(jié)束了我那可憐的初戀,也許說是單戀更加合適。
那個冬天,我回到了初戀開始的地方,23歲的我對我18歲的兵說:“新兵訓練很快就會結(jié)束。3個月以后,我希望你們記住的僅僅是戰(zhàn)友之情!
她們單純的孩子氣的臉一如當年的我,而如今,23歲的我只能在依稀的景物中,憑吊著18歲那年的依稀的初戀。
多么希望風兒能將這首歌送給我18歲時的吳排長,“風吹著白云飄,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時候,抬頭微笑,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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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結(jié)束了。
這個結(jié)局是我所希望的。
女兵是虛構(gòu)的,雖然以第一人稱出現(xiàn),但是不代表是我自己,不要罵我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