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珍珍珍妃、娘娘…，冤有頭債有主，奴、奴才與你無干無系…嗚嗚……」我抱頭蹲在地上發(fā)抖，不敢張眼。

　　身前的火爐還燃著些許金紙，火光熾熾，周遭卻好似冰窖，冷地駭人。前些日子幫干爹抄寫的經(jīng)書，一時(shí)竟給嚇忘了，一句都記不起，只好心里直念救苦救難觀世音、南無阿彌陀佛等字咒，希望有用…

　　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救難觀世音救苦…

　　「主？我如何扳倒那個(gè)主，而今竟只有你這奴才瞧得見我，呵…」女子輕柔的嗓音，滿是譏諷，悠悠地從上飄來。

　　顯然沒用�。�！我的臉皺在一起，悔不當(dāng)初，早知道不該應(yīng)承這差事，干爹說的對(duì)，好人沒好報(bào)，嗚嗚嗚~~

　　女人的聲音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飄飄蕩蕩。我蓋住耳朵，加緊念咒的速度，一會(huì)，感覺沒動(dòng)靜了。四周恢復(fù)如常，睜眼偷看，沒人…錯(cuò)…沒鬼。爬起身子，拍拍胸口，「呼~」一抬頭，正好面著她。

　　「�。。。。�！」我嚇得幾乎尿流，腿軟的跌坐在地，雙手合十，一個(gè)勁地直抖。

　　「起來！別讓我說第二次，起�！�

　　我忙站起，但眼還是不敢看她，隨便瞅著一個(gè)犄角。

　　「為何不敢看我？」

　　因?yàn)閵吺枪怼?br>
　　話到舌尖，硬是被我吞回去，「…干爹說了…奴、奴才不能沖撞貴人，貴人在前，是天。奴才的眼…只配看著自己鞋前一寸之地。」

　　「哼，還說了些什么？」

　　「稟、稟…娘娘，做奴才要眼耳心都到，又、又…要眼耳心都不到�！�

　　「倒是有意思�！�

　　「…眼耳心都到，是伺候貴人時(shí)，得要在貴人想到前就做好……眼耳心不到，是伺候時(shí)，彷若你不在貴人旁，讓人感覺不到�！�

　　女人聽了不語，良久才又問到，「眼耳心…差了一個(gè)口�！�

　　「進(jìn)了宮，嘴巴就得牢牢閉上，就當(dāng)沒這玩意�！�

　　「你說這般多，是忘了做奴才的道理？還是因?yàn)椤宜懒司筒皇琴F人了？」話語到最后逐漸尖利，像拿著尖子往耳朵里死命戳。小小寢宮，狂風(fēng)大作，地上未燃盡的金紙呼嘯成一團(tuán)，門扇啪啪啪地來回拍打。

　　難怪，干爹總說伴君如務(wù)農(nóng)，都是靠天吃飯呀！

　　我急忙跪下，身體前伏，口上直道請(qǐng)娘娘恕罪。奇的是，面對(duì)這詭譎的景象，心里再生不起害怕，反倒有些親近。

　　狂風(fēng)嘎然停止，女子的嗓音恢復(fù)如初，輕柔冷淡，「起來吧，你不怕我�！�

　　似是喟嘆，「若非你干爹，你這性子在宮里如何得活？」

　　我咧嘴傻笑，這是大真話。干爹于我，那是頂頂好。

　　「笨人進(jìn)不來，太聰明的人又死得早，最后，反似你這般的活了。做人難，做鬼豈又是易事，呵呵…」女人的低笑回蕩。

　　在她死后，我曾問過干爹，娘娘是個(gè)怎樣的人。干爹只說了八字，“姿才雙全，貪快誤事”，便要我往后都別再提起這人。

　　我抬起頭，眼前卻不見了她的身影。

　　窗外，幾片落下的葉子被輕風(fēng)卷起，翻了幾滾，復(fù)又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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