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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個人又說請自己吃飯,想要談?wù)劇2檠c(diǎn)了一根煙,坐著吸了一會兒,還有小半截兒時擦熄了它,起身去洗漱。
上床睡覺!
徐岳之前和查雪的關(guān)系很親近啊,幾乎要成了情侶。當(dāng)然徐岳是不承認(rèn)的,每當(dāng)有人這么說,緊接著查雪也會反駁,說“我倆只是哥們兒,你想太多”。查雪太不像個女生,抽煙喝酒打架斗毆,無所不能。徐岳也打架的,但比起查雪,稍遜了那么一點(diǎn),每次他們一起,一般就沒人敢堵著他們了。所以徐岳每次都要和查雪一起走。查雪也挺無所謂,無論他要去哪兒,抖抖腿站起來就跟著他了,也沒二話。
他們關(guān)系的確很親近了,但總不像是情侶,查雪很漂亮,剪一頭利落短發(fā),看著就像不良青年,絕對不是女朋友的好人選。但徐岳總是沒女朋友。徐岳也打架,但長得很穩(wěn)重,辦事的確也挺穩(wěn)重,一般看見他打架指著他說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女孩們都還是不大相信的,肯定會找各種理由給他辯駁。他就是那種除非在特別了解他的人面前,否則絕對是正人君子好青年一枚的人。
查雪沒說過喜歡他,也看不出她喜歡誰,整天抖著腿抽煙,臉色淡淡的,要不是有胸沒喉結(jié),別人絕對以為她是個男生。后來兩人廝混的日子久了,徐岳卻一直沒女朋友,上門喜歡他的也都被拒絕,他們才想到說,會不會是喜歡查雪呢。
開始兩人都不以為意,徐岳也是實(shí)際情緒比較淡的人。后來說的多了,終于有一次,徐岳開口了:“不是,我們是朋友!蹦谴尾檠┻是抖著腿抽煙,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沒說什么。后來這樣說的人太多了,徐岳像是受到了煩擾,于是很多次開口解釋,那時查雪也跟著配合,痞笑著搭住徐岳肩:“我們只是哥們兒,你想多了。”
就算是那樣,徐岳也沒干脆說,算了我們離遠(yuǎn)點(diǎn),不要接觸了。他沒這樣說,還是喜歡和查雪待一起,吃飯一起,喝酒一起,逛街都一起。查雪始終神色淡淡的,也不拒絕,無情緒卻又無限縱容的樣子。
查雪有個發(fā)小,關(guān)系鐵的不能鐵的那種。小時候兩人一起上學(xué),那時查雪還小,被高年級的學(xué)生堵路上欺負(fù),那女孩也小,比查雪高不了多少,看著粉嫩嫩的,嬌滴滴,去路邊撿了根木棍,抬手扔了過去,棍子打著旋兒飛出去,打在高年級學(xué)生的頭上,頓時將人打得一蒙。然后她就拉著查雪跑。后面三個高個子追,前面兩個小女孩跑,當(dāng)然跑不過的,但后面有騎車的叔叔看見了,大吼一聲:“干什么干什么?!”及時蹬過來停下車,攔在了三個高年級學(xué)生面前。這時肯定不會有事了,叔叔還一前一后帶著她們送到了家門口。
后來有一系列麻煩事,糾纏了許久,女孩轉(zhuǎn)走后,直到查雪打架很厲害,當(dāng)初那個被一棒子打到的人才沒繼續(xù)找麻煩。查雪從來不覺得林曉淵扔的那一棍子很麻煩,給她帶來無窮后患,那時她在三個比她高得多的三個男生面前,心里是很恐慌的,有人替她出了頭,又拉著她跑,她一輩子都會感激。
查雪只有一個母親,母親的人生觀有些問題,認(rèn)為只有對別人好,一味的善良,別人才會對自己善良。奉行這個寶典過了一輩子,受盡了欺辱都不悔改,一直到最后都還死死認(rèn)著這個“真理”。指望她替自己出氣是不可能的,查雪太知道,她有多膽小軟弱。
所以她從來沒說過那些事,只是整個人越來越不像個女生,打架一開始也是很狠的。后來總是贏,也知道些輕重了,出手會讓對方受點(diǎn)痛卻也不至于真可能出什么事。
再次在T城見到林曉淵是很意外的。當(dāng)初的女孩現(xiàn)在長發(fā)及腰,性子也甜甜軟軟,回想起當(dāng)初替她出頭的事,直呼“好險啊,還好沒出事,那時太不懂事了”。聽說她母親帶著她搬家了,可能后來過得很不錯,人寵得真正嬌滴滴了。
查雪沒有不喜歡她,相反還是很喜歡她,兩個女孩湊到一起,情誼還和當(dāng)年一樣,密不可分。
那時查雪就帶著她認(rèn)識自己的朋友。說是自己的,其實(shí)也和徐岳的混一起了,來來去去反正就是那么些人。查雪對徐岳的朋友,算不上真正了解,見了面不尷尬,能隨口聊兩句,也就是這個程度。
林曉淵長大后更漂亮了,加上性子綿軟,很是嬌俏可人。二十上下的男生,見了漂亮姑娘,也沒別的想法,總之就是想追,想讓姑娘當(dāng)自己女朋友。
林曉淵在上初中高中時,追她的人也不少,她媽不許她早戀,她被人追求慣了,直到現(xiàn)在也沒什么看得上的。追女生么,反正也就那么些招數(shù),這些年都看吐了。內(nèi)心深處,曉淵是想找一個真正喜歡自己的,那喜歡還要能稍微擔(dān)得起“愛”這個字,只是至今都沒遇到一個。
那些男生跑到林曉淵面前獻(xiàn)殷勤,曉淵雖然很嬌滴滴,但一個都看不上。徐岳有個哥們兒,也看林曉淵長得好、性子好,想把妹。他聰明一些,不直接跑去獻(xiàn)殷勤,想到那是查雪的發(fā)小、鐵打的好朋友,而查雪和自己哥們兒徐岳關(guān)系好,于是想通過這條路給自己和那妞兒搭條線。
徐岳來找查雪說這件事,查雪道:“那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啊,一輩子就這么一個,你那兄弟我也不太了解,人到底怎么樣,別介紹個不成的人來禍害我姐妹啊!毙煸佬南耄勁笥崖,主要還看他們自己談不談得攏,中間人也就是個搭橋牽線的,哪管這么多,那人又是他朋友,于是道:“當(dāng)然,人品有一點(diǎn)差我能介紹給你朋友么。”
徐岳又說了許多。
查雪想,如果這人真不錯,對曉淵也有心,那就牽個線試試唄,如果真能成,也算做了件好事。
徐岳的那個朋友這時候才開始追求林曉淵。中間徐岳會來對查雪說,他那朋友怎樣怎樣,怎么優(yōu)秀怎么優(yōu)秀,還有對林曉淵如何如何上心。這背后是那哥們一頓頓的請徐岳吃飯,再加各種訴苦哀求。徐岳也沒覺得幫男生追個女孩子有什么不對。查雪對徐岳的話是全信,他說什么,查雪都聽著,信以為真,也覺得這男孩子確實(shí)不錯,回頭又對林曉淵說,某某又為你做了什么什么,只是你還不知道吧。
林曉淵對查雪也是全然相信的。她絕對相信查雪說的每一句話,查雪話很少,但不撒謊,對她更是真心實(shí)意。聽了那些話,她也覺得那男生的確為自己做了挺多,有點(diǎn)感動。
這后面就暫時不需要二人出手了,徐岳那哥們兒叫韋林,追女孩子挺得心應(yīng)手,也還是那些老招數(shù),但總顯得很真誠的樣子。林曉淵聽說過那些事后,覺得不能直接拒絕他,于是韋林約吃飯,她也會給面子去。就這樣一來二去,熟了一點(diǎn)后,曉淵也真的有點(diǎn)喜歡韋林了。她沒真正談過什么戀愛,不知道談戀愛是什么樣子,真正有一個人對自己那么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后,說不動心是假的。
他們開始了真正的談戀愛。韋林會正式介紹給朋友說“這是我女朋友,大家多關(guān)照點(diǎn)啊”,曉淵也會對查雪稱呼韋林為“我男朋友”。
這兩人是真正談上了啊。
為此韋林很高興,私下請徐岳吃了大餐。徐岳倒不是為了幾頓飯,但有人免費(fèi)請,也很高興啊,并且促成了哥們兒的好事,整個人也比較舒暢。這種當(dāng)媒人,并且為自己哥們兒當(dāng),還成功了的感覺,有誰能體會?
更熟悉一些后,林曉淵覺得有點(diǎn)不對。韋林說過自己不喜歡賭博,因?yàn)樽鋈瞬荒苡匈癮,后來有一次大家伙兒打牌,開始提議的是五毛錢,大家湊夠一百塊,去商店里買各種五毛錢的小零食,用零食當(dāng)賭注,輸了的人要把分給自己的零食發(fā)幾包給贏家。大家都覺得很好,五毛錢不是很多,還不如這樣賭零食有趣,打完牌了還可以吃吃東西聊聊天。這時韋林說,這樣有什么意思,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不如賭一塊錢一把的,痛快點(diǎn)。于是大家就賭了一塊錢一把的。這沒什么,就是把五毛錢一把換成一元錢一把,沒什么大不了。但這和韋林當(dāng)初對林曉淵說的,還有他當(dāng)時對賭博有癮的人的厭惡,不太符。并且韋林在打牌時,完全一副鉆進(jìn)去了的樣子,人很激動,在場幾個人都沒有他那么認(rèn)真那么激動。當(dāng)然最后他也贏了很多錢。大家都輸了,臉色不是很好,曉淵身上的錢也輸完了。他整了整錢,數(shù)完一遍后,眼睛一掃,又笑著說,我是贏家,我請大家喝飲料,又跑去買了好幾瓶飲料,還有一些吃食回來,大家一起吃喝,臉色又好了起來。
韋林還給林曉淵看過一些視頻,說是空間朋友轉(zhuǎn)的,里面有的是一個遭了車禍的小朋友,視頻講他怎樣慘怎樣慘,又是如何如何的奮發(fā)向上,很感人。韋林一邊給她看,一邊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說這個小朋友怎樣怎樣堅(jiān)強(qiáng),怎樣怎樣值得人學(xué)習(xí)。悲天憫人的,說得自己像是圣人一樣。
的確這樣的事很值得同情,林曉淵如果看到也會覺得不忍。但這樣專門搜集一些各種慘事,各種堅(jiān)強(qiáng)、發(fā)奮的事例,存在手機(jī)里看,并自己悲天憫人一番,林曉淵自認(rèn)做不到。實(shí)際上她并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故事,讓她看一整天二了吧唧但很搞笑的動畫片,都比讓她看這強(qiáng)。但她忍著,和他一起看了,并且聽了他訴說同情與肯定的心意。她開始覺得自己或許不那么善良,甚至是很冷血。韋林在她心中就很高尚了。
韋林就是這樣,給自己塑造各種高大完美的形象,好像自己是第一等認(rèn)真負(fù)責(zé)高尚的好男人。
可是他和查雪一起送林曉淵回來的時候,林曉淵說:“你去送送查雪吧,她一個女孩子,天黑了在路上走不安全!表f林說:“她還是女孩子?!”不想送。查雪擺擺手,表示不用。林曉淵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很快就要溶入黑暗中,還是想著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于是瞪著眼大聲說:“你送不送!”
韋林沒辦法,只好認(rèn)命地轉(zhuǎn)頭跟著查雪走的方向走了過去。其實(shí)他也沒那么好。林曉淵看出韋林是真沒想送查雪,最后在自己的勒令下,也是很不情不愿的。他搓著手往自己住的地方小跑的樣子,是一點(diǎn)閑事也懶得再管的神情。
后來又發(fā)生了一些事,林曉淵和韋林鬧了別扭。林曉淵說分手,其實(shí)還不是真想和他分手,就是對他有些不滿意,這樣說只是希望他對自己更好一些?赡苁琼f林覺得自己追上了手,林曉淵已經(jīng)很喜歡自己了,都有點(diǎn)離不開了,所以沒以往那么上心。
他開始關(guān)注別的女孩子。喜歡這件事,有時真的是很難說得清的。他可以帶著林曉淵,和他的哥們兒們一起吃飯,可以和哥們兒新交帶來的女朋友聊天。這些看不出什么,因?yàn)闆]有什么里面說過不可以這樣,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表明他這是對別的女生感興趣。他甚至在曉淵面前這樣做。
林曉淵只是覺得很奇怪,他見了那個女生會很興奮,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高興,整個情緒都高漲了起來,聲音大了起來,說話也多了。他在林曉淵面前不這樣,話總是很少,給人以沉默的感覺。他見了那個女生,會不自覺松開握著林曉淵的手,然后和人談得很高興。只有吃完飯后,或者是相聚散場后,只有兩個人一起走時,他才又想起牽住林曉淵的手,然后兩人一路沉默。
林曉淵為了這個跟他鬧別扭。韋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以為他很正大光明的,沒有人能說什么,林曉淵也不能以這個指責(zé)他。林曉淵也的確沒法指責(zé)他,誰規(guī)定不能和朋友的女朋友聊幾句天,就算是和不認(rèn)識的女生說幾句話,又能算得了什么,誰能說這有什么。甚至韋林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有對不起林曉淵什么,她還是他的女朋友,他也還繼續(xù)照顧著她。
林曉淵覺得心里不痛快,也說不出來。她沒真正談過戀愛,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沒有明明白白表示出來,也沒有類似的暗示,只是情緒高漲了一些,這算什么。她只是有點(diǎn)悶,因?yàn)槟切┦滦睦飷,原因是什么,她也不知道?br> 于是她說了分手。
韋林大概覺得這樣的女生很矯情吧,動不動就說分手。于是他決定晾她幾天。他吃準(zhǔn)了林曉淵喜歡他,離不開他。
林曉淵沒有主動聯(lián)系他,雖然她很不開心,但自己悶著,一次也沒有聯(lián)系他。
韋林等了一段時間,他覺得林曉淵應(yīng)該會找自己的,可是這么久了,沒有。他得想想辦法了。
他主動去聯(lián)系了林曉淵,可是經(jīng)過這么久,林曉淵更不高興了,不和他和好。韋林軟磨硬泡使盡了招數(shù),林曉淵就是不理他。
韋林察覺到了曉淵不理他不僅僅是這段時間沒找她的事,之前肯定也還有什么事卡住了,所以才不高興?墒菃柫擞植徽f,怎么都不說。
沒辦法,只能再去找哥們兒。
徐岳已經(jīng)幫了他許多次了,這次又遇到了問題,幫忙是很順理成章的事。于是一頓飯兩瓶酒,再加一通訴苦,徐岳又啟動了。
徐岳又去告訴查雪。查雪是個很淡漠的人,對別人的事也不是很了解。加之林曉淵不太想自己和男朋友在一起時好朋友查雪也跟著,有點(diǎn)難為情的感覺。
這時查雪還是不了解韋林的為人。
徐岳把事情和查雪說了,把韋林渲染得更加為情所困、為情所惱。最后韋林的苦惱也對她說了,希望她作為林曉淵的好朋友,能去問一問,有問題也好解決,這樣老是別扭著不是辦法,也傷感情。
查雪相信了,并且覺得他們兩情相悅,現(xiàn)在是鬧別扭了,總的來說,和好才是皆大歡喜的事,就像是常說的“勸合不勸離”一樣。
她去仔細(xì)問了林曉淵不高興的原因,并且安慰她。林曉淵不太懂,面對關(guān)心自己的發(fā)小,就把事情和她說了。查雪長這么大,也沒談過戀愛,她從林曉淵似是而非的話語中,也聽不出什么不對來。
她就將原話告訴了徐岳,徐岳又告訴了韋林。
韋林自己大概是知道一點(diǎn)的,但這事怎么能承認(rèn)。似乎那個哥們兒也意識到了什么,之后很少把女朋友帶出來了。這都過去的事了,又抓不到什么,誰也不能說他點(diǎn)什么。
于是他又聯(lián)系了林曉淵,對她說,那只是因?yàn)槿硕,熱鬧,所以高興了點(diǎn),情緒高漲些,很正常。自己又是怎么怎么喜歡她的。又回憶了一遍自己為林曉淵做過的事。
兩人勉強(qiáng)和好了。
這種牢固程度不比以前,韋林有點(diǎn)不甘心,想恢復(fù)到以前時候的甜蜜。
他又請徐岳吃飯,告訴徐岳自己為林曉淵做了哪些事。比如說,某某天等林曉淵一起看電影,票都訂了,出門走到一半了,下起了大雨,林曉淵在自己房子里坐著,打電話說天下雨了,太大了,要不我們不去了。他走一半又回去,淋的落湯雞一樣。又比如說送林曉淵的絲巾,從哪里挑到哪里,花費(fèi)了多少多少時間,怎樣怎樣用心,才選中了那條。等等等等。
徐岳聽得笑了,打他一下,“你小子是這樣么!”韋林笑笑,意思是說把女孩哄好了,管它真話假話。
徐岳也覺得沒必要為這個較真。
這里面有兩個傻子,查雪完全相信徐岳的話,毫不懷疑。林曉淵絕對相信查雪,也不懷疑。
于是林曉淵和韋林又和好了,甚至韋林還表現(xiàn)得受傷,還跟林曉淵鬧起了別扭。
林曉淵知道了他為自己做這么多,怎么會還懷疑他不夠喜歡自己,于是反過來哄著他。
韋林說,我們是有緣分的,你看你姓林,我叫韋林,我們倆名字里都有林,合該是一對的。
后來他們?nèi)缒z似漆了,韋林還說要娶林曉淵。
估計這個是真的,林曉淵心很軟,容易感動,又對自己死心塌地。娶這么一個姑娘也不錯。他們決定了等曉淵畢業(yè)后,就正式告訴雙方家里,然后商量一下結(jié)婚的事。
韋林這邊是跟自己父母說了的,家里人當(dāng)然很高興,兒子找了女朋友,又不是什么不良的人,好好一姑娘家,怎么能不同意。
林曉淵那邊還沒敢跟父母說,但她回家時韋林還給她打電話,父母多少知道了一些。
林曉淵的爸爸覺得電話里的小伙子有些輕佻,不太同意。找了林曉淵談,越談越不同意自己女兒跟這個人來往。但無奈林曉淵很是喜歡,陷入了愛情里的人,把喜歡的人都當(dāng)成了神,覺得哪里哪里都好。
林曉淵的父親也沒辦法。
來了學(xué)校,他們還是在一起。
韋林有表示過要帶林曉淵去自己家,見見自己的家人。林曉淵覺得太快了,沒去。但她自己相信韋林是真的愛自己,并且要娶她。
后來的事,查雪其實(shí)一直在社會上混,她不怎么插得進(jìn)那對情侶的生活,所以不太知道他們怎么樣了。后來說是林曉淵打胎不幸死了,韋林跑回老家去了。那時他們還沒結(jié)婚,林曉淵也沒去過韋林家,她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們還纏在一起談戀愛。當(dāng)時是韋林之前見了兩眼炯炯的那個女生和他的男朋友分了,韋林去請她吃飯,安慰她,然后兩人漸漸談到了一起。韋林不太想太早和林曉淵結(jié)婚,她的學(xué)業(yè)也還沒有完成,韋林想等把這個孩子打了,等一年多后她畢業(yè)了,再結(jié)婚。這個時間他可以再泡泡這個剛上手的女孩子,泡夠了,他也做好準(zhǔn)備結(jié)婚了,再結(jié)婚。到時候反正有多的是機(jī)會要孩子,失去這一個,也不算什么。甚至是他和林曉淵做都做過了,她只能嫁給自己了,他就算當(dāng)著她的面和別人談情說愛,她又能怎樣呢?
他舍不得花錢,買了點(diǎn)藥,讓她自己吃,然后和那個剛上手的女生去別處逛游樂場了,林曉淵走在路上暈倒了,路人打了120,正是中午堵車的時候,車來的晚了,命就沒了。她正好是中午出去吃飯,吃完飯回來的路上,肚子痛,然后就出了事。
后來林曉淵的父母找到韋林的老家,鬧了許久,挺難看,韋家才賠了一點(diǎn)錢。再后來漸漸就平息下來了。
這件事里沒有人追究查雪的責(zé)任,也沒有人知道徐岳。韋林是正式追過林曉淵的,大家有目共睹。后來在一起了,也很正常,也的確追究不到徐岳查雪什么責(zé)任。
可是查雪知道了,她知道原來韋林是這樣的人渣,根本不是徐岳說的那樣,是一個正派正直的好青年。她去找徐岳時,徐岳仍不覺得這有什么。他說:“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但這并不是我造成的啊,他們自己互相喜歡的,關(guān)我什么事!
查雪只是看著他,說不出話。她知道每次曉淵不高興,徐岳來和自己說,她再把那些話告訴曉淵,沒過多久,他們就和好了。林曉淵是很相信自己說出的話的。
里面也許也些反常的地方,但愛情會使人盲目,她會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然后繼續(xù)喜歡著他。
查雪很恨自己。
那以后她再也沒有和徐岳走在一起。
開始徐岳還覺得她精怪,小題大做,故意給自己找堵。后來他又找了查雪幾次,查雪還是淡淡的,沒有出來和他吃飯。他終于意識到查雪是真的不再和他做朋友了。她是真的怨他了。
他使勁折騰了幾次,甚至堵在查雪的房子門口,非要等到查雪出來。查雪出來了,也不跟他說話,徑自做自己的事。
徐岳好話軟話說盡了,道歉的話不知說了多少次,查雪還是那個樣子。其實(shí)他不覺得自己錯,這事無論如何也賴不著自己,可是查雪不高興,不當(dāng)他的哥們兒了,所以什么話他都可以說,需要道歉就道歉。
查雪無所謂他的真心實(shí)意,她沒法原諒徐岳,也原諒不了自己。
徐岳有點(diǎn)灰心,又來找過她幾次,查雪不理他,他又灰土土地走了。后來每年他都有找過查雪,試圖和她和好,也做了努力,但始終查雪都沒回應(yīng)。
他要把臉皮放厚一點(diǎn)。后面幾年想方設(shè)法和查雪偶遇,每次都是笑嘻嘻的,也不說和好的話了,有時也就是一個餐廳吃飯,他把自己的餐盤拿到查雪對面吃,查雪是不屑于為此專門換座位的,所以他可以坐在她對面,講一些自己的近況給她聽,說點(diǎn)有趣好笑的事。
查雪默默吃完飯,就走了。
又過了幾年,這樣的事又已經(jīng)發(fā)生好些次了,查雪終于能和他說兩句了,情緒還是淡淡的,話也是不咸不淡,但沒原諒他。
之后一直就這樣。
徐岳覺得那是一座山,一座莫名其妙的山,壓在他和查雪之間,讓他無論如何也過不去。
他自己快三十了,還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那邊查雪也是,還是那么孤身一人。
后來就有人說,徐岳還是喜歡查雪啊,這么多年都等著她,眼看都要等成光棍了。又說看來查雪也喜歡徐岳啊,雖說鬧崩了,但這些年一個男朋友也沒交,女生老得快啊。查雪并沒跟人說自己是為什么不和徐岳一塊兒了,徐岳也自然不會跟人講。那件事他們兩人都瞞著,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幌玛P(guān)系就淡了。還有人猜是因?yàn)樾煸览鲜亲约悍裾J(rèn)喜歡她,查雪等了許久,沒等到一個女朋友的位置,所以灰心了,離開了,再不在一起。
就算是這時,徐岳笑嘻嘻找查雪時,也沒表示過任何喜歡她的意思。
今天他又打電話來了,如果他說的短,查雪還是會聽幾句的,徐岳在電話里表示了想談?wù)。查雪對他態(tài)度沒那么漠然的時候,他就會試著提一提這,因?yàn)樗罊M貫在他和查雪之間的就是這陳年的舊事,如果不解決,他們也只能這樣,關(guān)系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但顯然查雪還是不愿和他認(rèn)真談一談這件事,徐岳時常想,是不是自己錯過了談這件事的最好時機(jī)了,查雪來找他時,他就應(yīng)該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釋清楚,而不是一句話堵過去;蛘呤侵髱滋欤s緊找過去,也許還有用?但這也只是他奢望的想法,因?yàn)楦赡艿氖,她的好朋友,那個女孩,離開人世了,他們之間就無解了。他打電話,其實(shí)還有一個原因,他挺忙的,查雪還是住在原來的老地方,不在城市中心,而是一些貧民聚集地,從那邊的商業(yè)中心繞過來,挺費(fèi)力的,并且他生意很忙。但查雪不和他約定好,他要去找時,又不一定找得到,很可能他驅(qū)車過來兩三趟,專門找查雪,但只有一次能幸運(yùn)遇見。查雪常去的幾個地方他大概知道,去找一遍,可能遇見,可能錯過,也可能她又去了什么新的地方。他來找查雪的次數(shù)在查雪看來不多,每年也就那么幾次,不超過十,但其實(shí)是比這要多的。
第二天,查雪見到了徐岳,他裝著很熱情的樣子,和自己說了許多話,還是和之前一樣,想把關(guān)系往回拉,回到他們是好哥們兒的時候。他和她走一條路,很高興。“查雪,我喝過一種酒,特別好喝,是你以前說過的那種口感特別像果汁的酒,喝著跟喝果汁一樣,但后勁很大,過一會兒就很暈了,想清醒都清醒不了,我弄了一瓶,下次帶給你啊,就是我每次來,不一定能遇得上你,不過我每次都帶著,肯定能給你!對了我還找到了你以前哼的那首不知名的歌,就在我車?yán),我竟然忘了給你!我們回去拿好不好,這里離我的車停的地方有些遠(yuǎn)……”查雪直直朝前走著,沒一點(diǎn)停留的意思,更別說是往返。
徐岳有些失落,苦著臉,但還是跟在查雪身旁,“我是無意中路過一家商店,里面老板自己放著聽的,我想起了這是你曾經(jīng)找了好久,一直沒找到的那首歌。全是英文的,好長,名字長,歌詞也長,我聽你哼過好幾次,忽然覺得很熟悉,想起來了就跑進(jìn)去,很冒失地問人家這首歌是什么名字。”徐岳跟著查雪拐彎,“老板烏嚕了一串名字,我完全沒聽清,實(shí)在沒辦法,問人要了紙筆,對著名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抄了下來。”
查雪沒應(yīng)他,臉上也沒什么表情,走得還是那么快。
這么些年了,如果僅僅為了一個朋友,是不值得這樣的吧!查雪回去后也會想。
他們近十年了,沒什么進(jìn)展,新的流言出來倒很快。
徐岳來了個老鄉(xiāng),從小是和徐岳家做鄰居的,對徐岳的事知道的比較清。他來投奔徐岳,徐岳接收了他,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
很快傳出來了,原來徐岳這些年沒談戀愛不結(jié)婚,不關(guān)查雪的事,是原來在老家談過一個,女孩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徐岳很喜歡,下了大力追求了,也追到了,兩人互相很喜歡,徐家去提親,說是如果能商量好,就把婚定下來。那姑娘是他們村村長的女兒,全家就這一個寶貝,想讓她嫁個更富裕的人家,一輩子不吃苦。像徐岳家這樣條件差的,根本不能考慮,他們只有一個寶貝疙瘩,也不指望她養(yǎng)老送終,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找個好人家,一輩子清清閑閑,什么事不沾手,像在家里時一樣。
光是“清清閑閑,什么事不沾手”,這幾個字,徐岳的母親一聽,立馬擺手不干了,農(nóng)村人,誰要娶個大小姐擱家供著,誰家媳婦不干活,不干活的那是懶媳婦,沒人要的,這樣的人想嫁到他們家,他們家也不干。徐岳的父親想的是,如果能說動了,到時候嫁給自己兒子,干不干活,還不是他們家說了算。但想想兩家的差距,既然對方家里不同意,那就算了。
徐岳和那家女兒,像是一對苦命鴛鴦,想見個面都見不著,姑娘偷偷跑出來,被她父母發(fā)現(xiàn),領(lǐng)回去又訓(xùn)了一頓,又來把徐岳好好一頓作踐。就這樣艱苦著艱苦著,村長夫婦使了把力,縣城一戶有錢人家的兒子,娶了村長女兒。他們結(jié)婚的那天,徐岳離開老家,來到T城。
后面的不用說,很容易猜到,徐岳努力掙錢,更加努力掙錢,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功成名就,在大城市有了車,買了房,到時候開著車回去,好好揚(yáng)眉吐氣一把。不過搶回心愛的姑娘是不可能了,因?yàn)楣媚锟赡芤呀?jīng)是孩子媽了,但總要那么走一遭,才能甘心,才能平心靜氣,做接下來該做的事,比如說娶妻、生子。
誤會一場,原來是這個樣子。難怪徐岳從來沒說過。他們嘆。
查雪想徐岳的確買車了,一百多萬的,絕對夠風(fēng)光一回的,房子也挺大,再過幾年就還款還完了。到時候就真的車房齊全了,回去風(fēng)光一回,出了那口惡氣,之后就能好好談婚論嫁了。
她在椅子上坐了許久,坐到全身冰涼。
第二天搭了火車離開。
徐岳知道這個消息傳開時,很是一慌,慌完又覺得說得也不算完全錯。很大一部分都是對的,只是后面有點(diǎn)小小的不同。現(xiàn)在他有錢了,也就是房子要等個三四年,底氣足了,也不怕這種老底被人掀開。而且房子的事他也不急,顯然婚姻大事比房子的事看起來要花時間多了。
回到住處,他還是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那位老鄉(xiāng)。因?yàn)樗涯抢相l(xiāng)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老鄉(xiāng)挺健談,和他們混在一處,吃吃飯,喝喝酒,就把什么都說了。那時徐岳不在,他忙著去找查雪了,就由老鄉(xiāng)自己混著玩。
這種事現(xiàn)在拿出來說沒什么丟人的,但沒經(jīng)過他允許,就在他朋友面前這么說,他還是感覺不高興。
當(dāng)時他的朋友們一聽,立馬就炸開鍋了,立即熱烈討論,把后面的事也給猜的差不多。這下還有誰不知道呢?
徐岳挺忙的,繼續(xù)工作上的事。
后來他再找查雪時,怎么也找不到了,去五次都碰不到一次。第五次他終于感覺不對,費(fèi)力找到房東,要了備用鑰匙進(jìn)去看,灰落了一層。屋里擺設(shè)沒怎么動,很多東西都像是隨時等著主人歸來的樣子,但都落了一層灰。一種怪異感升騰上來。
徐岳說不清那種感覺,得是有人綁架了查雪,房子才會是這個樣?墒钦l會綁架她呢,她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也沒出事啊。他開始真正找查雪。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她去的地方,她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地方,都沒有。他使勁兒地找,使勁兒地找,忽然又想她會不會是已經(jīng)離開這個城市了呢?
有可能,大有可能。
可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能知道她去往何方就好了。
徐岳動用了他所有的關(guān)系,費(fèi)了老大力,終于和一位鐵路部門的職員搭上了關(guān)系。他的關(guān)系網(wǎng)還真沒這方面的,使了吃奶的力,終于看見了他想看的東西。記錄上說一位叫查雪的旅客買了去往山西省的票。徐岳的心莫名一跳。那已經(jīng)是五個月前的事了。小半年了。
他立馬也買了去那里的票。他知道查雪去了哪里,他的那個哥們兒韋林的老家。
那個地方在一個小縣城,下了火車要坐長途大巴,下了大巴要坐蹦蹦車,最后再稍微走一走,就到了。
徐岳看著那一排排的房子,有種無著無落的感覺,說不出的荒涼。
他向人問了路,快步跑了過去。那一瞬間簡直像是走向自己的命運(yùn)。
那一層斑駁的灰霧被刺穿打破時,事實(shí)果然血腥又荒涼,徐岳快要站不住,只覺眼前又灰又空又荒涼。
查雪那天買了票,坐著火車來到了這片土地,又不辭勞辛坐車輾轉(zhuǎn)來到這個小地方,那韋林父母不準(zhǔn)他再去外面閑晃了,給他娶了門親,就在家里找了個活干。查雪來時剛過中午,韋林吃了飯,歇了一會兒,站起準(zhǔn)備外出做工。他走到他們門前的那條路上,低著頭,有些不耐煩,沒看前方。查雪來到他面前,她穿的是黑色小西裝,從袖子里掏出兩根細(xì)鋼管,直接上手打。有人驚呼,韋林家里人、鄰居趕來時,就那么幾分鐘,韋林就死在查雪手下。
查雪沒有反抗,警察來時,她扔了手上鋼管,跟警察走了。
故意殺人罪。
死刑立即執(zhí)行。
徐岳終于跪到地上,聽不清周圍人在說什么。他來晚了,五個月后他才來,五個月。他來得太晚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這樣。查雪總是神色淡淡的,她沒說她心里這么苦。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橫著一座礙事的山,他不知道那只是山伸出來的一小角,更大更沉重的壓在她背上,她馬上就要被壓垮。
不知是什么支撐著她這近十年,可是那一刻,她撐不下去了。她終于來了。
她要用那人的命給那個女孩陪葬,給她最好的朋友陪葬,然后用自己的命抵。
查雪竟是這樣的人。
徐岳全身顫抖,呼吸困難。后面好像有人在打自己,又有人在說什么,可是徐岳都聽不到。他把拳頭塞在嘴里,低啞地哭。后面有什么人打了一下,他眼前變黑,然后慢慢睡了過去。
他夢見他才來T城,住不起好的地方,聽人介紹,來了那個貧民聚集區(qū)。他在附近找了活干,那個地方太亂了,小偷流氓聚集,他經(jīng)常被打劫。其實(shí)那樣的地方,居然也還有個頭兒、講究個老大的,之前他都不知道。被欺負(fù)了好幾次以后,他終于揮出了拳頭。當(dāng)然他還是挨打了,而且被打得很重,但他有一瞬間發(fā)現(xiàn)那些人也是害怕的,說起來那些小流氓們也不過是十七八的小青年,還是孩子呢,怎么會不怕打。他打架越來越兇,不讓那些人攏身,終于他們也不是很敢了。之前只是看他是新來的,所以要欺負(fù)。有一天終于被上面的人知道了,那時他才知道他們還有“上面”,于是被幾個二十多多的年輕漢子圍著揍了一頓。其實(shí)如果實(shí)在沒錢的,他們也不會理,但徐岳來到城里,怕人看不起,衣服都穿得很整齊,看著有點(diǎn)講究的感覺。其實(shí)不是,他如果不把那份工作干下去,很快房租都要交不起,他是咬了牙來的。他們在他回住處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打劫他。
徐岳不想忍了,他也是青春年少的大好小伙子,身體也不瘦弱,力氣更是不比誰小,于是他就奮起反抗。他們帶鋼管他也摸根鋼管,他們上刀子,他上大刀子,反正就是這個樣子,要不怕死就都不怕死吧!他們覺得他是個瘋狗,他們要留著命活著發(fā)財?shù),不是跟瘋狗干架干死,于是上面老大下來講和了,說是平?吹剿男⌒值軅兙彤(dāng)沒看見好了,呵呵,他們也不再找他的麻煩。徐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了。那時他其實(shí)已經(jīng)闖出一點(diǎn)名堂,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偶爾還是有不要命的上前黑他一頓,黑燈瞎火的來個三五個人,他已經(jīng)告別了帶武器時代,輕輕松松背著個包,被人拖住一頓拳打腳踢,也還是有的。
他們也不是為了他的財,就是揍一頓。
后來查雪叼著煙出現(xiàn)了,走進(jìn)他破小的出租屋里。查雪很高,又瘦又高,剪一頭利落短發(fā),抽煙的姿勢、臉上的表情都讓人分辨不出這到底是一個少年還是一個青年。她太年輕了,很漂亮,側(cè)耳的肌膚簡直如上好的白玉,白中帶一點(diǎn)青,但沒有一絲皺褶,線條緊繃表情淡漠。徐岳看到她的喉嚨,有一絲疑惑,而后看見她微微起伏的胸,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姑娘。
“要不要跟我一起?我住在另一邊,就是你前面那條路的大分叉路口的另一條路,一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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