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

　　林初年，我沒想過我到現(xiàn)在還會記得你。無關愛情，只是因為心有愧疚。你走的時候，我曾問過你：你會原諒我嗎？當時你什么都沒說，只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拽著你的手，不肯放開，周圍人潮來往，而我被淹沒其中，你并沒有回頭，輕輕把手抽出，那動作那樣溫柔，像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一樣，可我分明知道，總歸是不同了。

　　都說機場是一個重逢的地方，可我為什么卻在這里失去了你？

　　我慢慢蹲下，垂著頭，手指深深插進頭發(fā)里，心亂如麻。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會蹲在地上抽煙，一支接著一支，煙頭落了一地。明明是很寂寥的模樣，像一個落魄的吟游詩人。每次看到你這樣，我都莫名心疼�？赡阋豢吹轿遥劬锞吐淞斯�，眉眼微微上挑，十分動人�？晌铱倳櫰鹈碱^，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抽煙，每當我這樣說的時候，你總會笑笑，放下手中的煙。以前我還可以勸你，可我們分開以后，你要誰來照顧你？

　　1

　　你帶我見了塵。當你把我拉到你身邊，笑嘻嘻地指著我說，這是我的女朋友的時候，我呆呆地楞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時候塵在打游戲，他的耳機半掛在脖子上，眼睛并沒有從屏幕上離開，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并沒有聽進去，只是敷衍地回應了你，不想讓你尷尬。

　　我的臉立時陰沉下來，從小到大在眾星捧月的環(huán)境中成長的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冷落。更何況我第一眼見到塵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命運。如今想來這多么不公平，我對你一見傾心，可你卻對我不理不睬�？擅\又對誰是公平的呢，對我，對你，都太過不公。

　　后來我們一起吃飯，全程我都只顧著埋頭吃飯，一言不發(fā)。你夾在我們兩個之間，好不尷尬。你盡力地緩和氣氛，可是你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沒來由地鬧脾氣，對你置若罔聞。倒是塵，一直在回應你。你該怪我安靜得那么不合時宜，讓你難堪。

　　那頓飯我吃得索然無味。我知道你也一樣。你一心想讓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陪在你身邊，可你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在一起，就容不下你�；蛘哒f，你只能兩者取其一。

　　你手邊的橙汁泛起微微的漣漪。那一刻，我清楚地聽到了一聲嘆息，你說：“李夢雨，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那樣溫柔的聲音，后來我也知聽你說過一次。

　　其實你不知道的是，你起身結賬的時候，我突然回過神來，向塵自我介紹，也不管這樣是否失禮，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讓他記住我，我會不甘的。

　　也許是沒料到一直安靜的我會突然開口，他詫異地抬頭看了我一眼，但隨即有把目光放回到手機屏幕上，目光淡淡。

　　2

　　后來你問我那天的事。你一直疑惑為什么我那天那么冷漠，冷漠得幾乎不近人情。我端坐在你的面前，看著奶茶蒸騰的熱氣氤氳了我的雙眼。我該怎么告訴你，我為自己感到難堪，我清楚地知道，他只能是我生命中的星辰，而我只能做一只撲火的蛾。

　　霧氣逐漸散去。我看著陽光下你的臉，一半沉沒在黑暗里，莫名有些悲傷，我從沒有任何一刻如此清楚地明白，我們已經(jīng)漸行漸遠了。

　　我不記得我是怎么回答的，我只記得我問你：初年，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

　　那天我們坐了很久，我從未這么認真地聽過別人說話。那是一個不一樣的你，那一段不一樣的過往。

　　在16歲那年，你很幸運地被選到了青訓營。你從來沒想過，會在這里遇到塵。那時候的塵，意氣風發(fā)，在圈內(nèi)他已經(jīng)小有名氣�？赡憧傆X得他過于冷漠，不喜與他人往來。有好幾次，你都看到他一個人站在窗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那時候的你，年少不知愁滋味，你不知道為什么和你年紀相仿的他，會有那么多的無奈。

　　像你們這樣的少年，大多離家太久。在別人眼里，你們是高高在上的少年，被無數(shù)人艷羨，可有誰真正知道你們的無奈。少年離家，不被理解，哪怕是為了夢想，可即使是現(xiàn)在，又有多少人認為你們是不務正業(yè)。用最好的年紀去追逐夢想，成王敗寇，你們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如果拿不了第一，就只能在角落里被遺忘。

　　后來你知道，他有一個很愛的女孩子。可是自從開始訓練，他們就沒在見過面。開始的幾天，他們還有固定的交流，一天一個電話，哪怕交流再少，也不會讓對方擔心�？赡苁且驗椴辉谝黄�，不知道對方的時間，塵總覺得他們有時差。有時候你們一起訓練完已是半夜2：00。有時候實在是太晚了，也不想打擾到對方，聯(lián)系就真的慢慢淡了。

　　先是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后來甚至整個月都不聯(lián)系。塵其實也知道，他們的愛情，終究敵不過時間。可他也不敢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會斷的那么干凈。

　　只有你知道，塵偷偷回去看過她。那天在電影院，一對情侶來看電影，女孩靠在男孩懷里流眼淚，男孩輕輕幫她擦去眼淚，什么也沒說。

　　那時候塵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握緊了拳頭。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就像從來沒來過。他的臉上很平靜，波瀾不驚樣子。他還是照常訓練，只是他的打法比以前更狠，恨不得貼著對面臉上放技能。好像絲毫不悲痛。只有你整夜整夜地陪他，看著他明明滅滅的煙頭。然后第二天又像沒事人一樣訓練。

　　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沒有看我，你的眼睛望向遙遠的遠方，像是在仰望遙不可及的夢想。你的表情竟然那么悲傷，像是籠罩了一層霧氣，潮濕而又朦朧。

　　3

　　我的酒量并不好。幾杯清酒下肚，我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我睜著朦朧的醉眼，看著塵清雋的側臉，只覺得這酒精的效力來得太快，我的臉上燒的厲害。

　　“你別喝了�！蹦惆櫭伎粗�，“這么酒量這么差�！�

　　“這都不行嗎”我微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難得這么開心�！�

　　余光瞟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塵，我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觀察我，目光相觸，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我走了誰照顧你？”你奪走我手中的酒杯，“我等下就要離開了，你怎么回家？”語氣中盡是寵溺。

　　“沒事的，你放心好了�！蔽译p手勾住你的脖子，整個人搭在你的身上，把頭埋進你的脖子里，“早點回來�！�

　　你嗯了一聲，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讓塵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會同意嗎？”聲音軟軟糯糯的。

　　你沒有回答我，只是看向塵，然后指了指我，塵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我沒想到他答應得那么容易，呆呆在你懷里，有些楞神。

　　你登機的時候，心情極好，只是捏了捏我的臉，“等我回來�！�

　　我和塵站在機場，看著你離去的方向，直到你被人潮淹沒。飛機帶著巨大的轟鳴聲飛向天空，我看著你被帶向更遠的藍天，飛到我看不見的天空。

　　“要我送你回家嗎？”塵的目光看過來，雖然沒有之前的冷漠，但語氣還是有些生硬。

　　其實過了這么久，我的酒意已經(jīng)退了大半。但我還是仰著臉，扯出一個明媚的笑：“好啊�！�

　　“那走吧�！眽m的語氣是有些不悅，他轉身，自顧自走在前面。

　　我趕緊跟上他。塵的褪很長，一米八的身高，他邁一步的距離我要邁兩步。我跟得有些吃力，剛想說什么，塵的眼風掃過來，也許是被他強大的氣場所震懾，我乖乖閉上了嘴。

　　雖然我沒說，但塵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

　　我快步跟了上去

　　其實好好相處下來，塵并不是那種那相處的人，他只是不喜歡說話。摸清了塵的性格后，相處并不費力。在片刻的猶豫后，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天我并不是對你有敵意，只不過我心情不好�！�

　　聰明如塵，怎么會聽不出我的解釋，他笑了笑，“沒事的�！�

　　“初年以前不是和你一樣打比賽嗎，后來怎么離開了？”在塵拉開車門的時候，我突然問。

　　“他沒告訴你嗎？”塵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大概是忘了吧�！蔽液滢o，不知道怎么說。

　　坐在駕駛座上的塵拉了拉衣領，纖長的手指十分好看：“那你問他�！�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我應了聲，縮回座位上。

　　“初年很喜歡你�！痹诘染G燈的時候，塵突然來了一句。

　　我把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收回，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低低嗯了聲，。

　　他借著后視鏡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4

　　“姐姐，”小女孩拉著我的衣角，聲音甜甜的，“你下星期還會來嗎？”

　　“當然了�！蔽颐念^，“回去吧�！�

　　她得到我的允諾，蹦蹦跳跳地跑開了。跑了幾步，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轉過身來，“姐姐，你……”

　　門前出現(xiàn)高大的陰影，眼看著就要撞上去了，我誒了一聲，想讓她小心點。

　　卻并沒有撞上去。相反的，男人蹲下來，聲音溫和：“朵朵，你今天有沒有聽話�。俊�

　　是他。我下意識抬眼，“是你啊�！�

　　“沒想到你會在這。”塵也沒有想到我會在這里，聲音里有幾分驚詫。

　　“哥哥，這就是我和你經(jīng)常說的姐姐了�！倍涠湫Φ妹佳蹚潖潱拔易钕矚g姐姐了�！�

　　“那你喜不喜歡哥哥��？”塵摸了摸朵朵的頭，聲音出奇地溫柔。

　　“喜歡啊�！倍涠溲銎痤^，“哥哥對朵朵很好啊。”

　　塵含笑，“老師叫你，快去吧�！�

　　朵朵點了點頭，走兩步，又依依不舍地轉過來看我一眼，見我點了點頭，才舍得離去。

　　“我很難相信，你居然會在這里。”塵已經(jīng)從地上站起來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也是�！�

　　他哼笑了聲，沒有說話。

　　此時的塵完全沒有平日的氣場，和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你為什么會來福利院？”我抬頭，對上塵深邃的眼。

　　“我也想問你呢�！眽m斜斜地倚靠在門上，表情懶散。

　　“這里安靜啊。”我隨口回答。

　　塵挑了挑眉，看得出他并不相信。

　　“會來這里的人都很善良吧�！蔽蚁肫鹪洪L說的話，感嘆了一句。

　　“所以你是在夸你自己嗎？”塵嘖了一聲。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說話。

　　“我送你回去�！眽m邁開長腿，走在前面。

　　很少看到塵心情這樣好，連語氣都軟了幾分。

　　我快步跟上塵，看著在陽光下的他，影子被拉得很長。莫名就有些落寂，好像一切都只能他自己承擔，不過，通知自己一個人也走了很長一段路。

　　“塵。”我忍不住開口喚他。他轉過身，眼里落了無數(shù)星光。

　　此時的他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走下來，只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子。

　　“有時候很多事情不要一個人扛著，初年會幫你的�！蔽翌D了頓，“我也是。”

　　他低低嗯了聲，走進了被陰影埋沒的黑暗里。

　　5

　　我坐在塵的斜對面，借著燈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塵的一舉一動。

　　清酒一杯一杯灌了下去。我知道塵并不喜歡喝酒，也許只是不能推卻。這樣想著，鬼使神差地，我一把奪過塵手中的酒杯，“我來喝�！�

　　啤酒順著喉嚨灌下去，絲絲辛辣。我喝得太急，被啤酒嗆到，不住地咳嗽。

　　“不會喝就別喝�！眽m抓過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有些吃驚。

　　“我不想看你為難自己。”我微微傾身，湊到塵耳邊，“我說過不會讓你為難自己。”

　　塵楞在那里，表情有些動容。

　　又有人過來勸酒，這次我駕輕就熟，想也不想就接過他們手里的酒杯，正準備往喉嚨里灌，卻被塵瞪了一眼。我視若無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依舊是飲得豪邁。

　　塵皺眉：“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樣？我什么也不想�！蔽液咝α寺�，像是真的有些醉意，我睜著眼，看著塵的面容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他微微側身，靠了過來。

　　他和我離得很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我動了動，朝他靠近了一點。

　　“怎么？”他大概看出我有些醉了，碰了碰我的臉，“回去吧。”

　　也許是酒壯慫人膽，我傾身朝塵靠了過去，“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么？”他的眉皺了起來，也許是怕我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他站了起來，拉了我一把，“我送你回去�！�

　　我借醉裝瘋，笑嘻嘻地坐著，沒有動。

　　他手上的力道有大了幾分，急著想走，“走啊。”

　　“不走。”我順勢一歪，倒在他的懷里。我覺得我真的是一個無賴。

　　塵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他的眼睛里危險的氣息，讓我一愣。

　　“走�！蓖蝗话胃叩囊袅堪盐覈樍艘惶�，我被塵從沙發(fā)上拉起來，有些不情愿。塵是真的生氣了，他丟下一桌的朋友把我像一個沙袋一樣從沙發(fā)上拉起來，毫不留情。其實我毫不懷疑，如果我不是女生，他可能當場就打我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憤怒，乖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所以你到底想怎樣？”塵把我從清吧里拉出來以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你不知道？”我反問。聰明如塵，他怎么會不知道我的小心思，我知道他只是在裝傻。

　　“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他靠著路旁的一棵樹，點了一支煙。

　　“你想讓我親口告訴你？”他手上的煙閃爍著紅光，忽明忽暗。

　　“那我就告訴你。”我從他的左側靠過去，盡量避開煙霧。

　　塵別開了臉，我從他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無奈。

　　“初年他對你很好，也很愛你，你不能辜負他�！彼䴗缌藷�，“我也一樣�！�

　　“所以你就辜負我？”借著幽暗的月光，我看見塵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這不應該，也不能�！眽m的語氣很堅定，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你不喜歡我？”我又靠近了一點，決定拋出自己最后的籌碼。

　　“不。”干脆利落。我以為一定是我搞錯了，他一定是確實不喜歡我的，但我卻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夠了�！蔽壹傺b毫不在乎，側了側臉，貼上他的嘴唇。

　　淡淡的煙草香。我勾住他的脖子，輕語呢喃，“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唇齒相依。我看到塵眼中復雜的情緒，竟然有我從未見過的憐惜�！安豢赡艿��！�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初年，我們不能辜負你，于情于理，我和塵都不該在一起。我一直在逃避，不敢去想你知道這件事以后會是什么反應。

　　“沒什么不可能�！笨闯鰤m有些動搖，我的語氣愈發(fā)堅定，像是塞壬，用自己的歌聲迷惑人心。

　　“不�！眽m別開了臉，躲過我的吻�！澳阕约汉煤孟胂搿！�

　　“想什么？”我大概是瘋了，不顧一切地想要他。

　　他很慢很慢的把我地手抽開，一言不發(fā)。

　　“塵！”我還想說什么，卻被突如其來的叫喊打斷了。

　　6

　　我循聲望去，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大概和塵年紀相仿。頭發(fā)軟軟地垂下來，十足地少女。

　　她朝塵招了招手，一臉興奮。

　　塵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走�！�

　　他的聲音低沉，對我有致命的誘惑。

　　“好�！睉{著我敏銳的直覺，我能猜到，塵突如其來的改變是因為她。我在心里感嘆，是誰能有這樣的魔力，讓塵瞬間變了臉色。

　　她又喚了一聲。塵的脊背僵硬了，他手上的力道也大了幾分，抓得我生疼。

　　大概是以為塵沒聽到，她急匆匆地從馬路對面跑過來，擋在我們面前。

　　躲不了了。我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

　　“你來干什么？”塵的語氣和平時沒有太多的差別，可他的手心卻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我們牽著的手，眼神陰郁。

　　我下意識想抽回手，沒想到塵卻攥得更緊。

　　“我以為你看到我會很高興�！彼蛄嗣虼剑曇粑⑽㈩澏�。

　　“我以前也這樣以為�！眽m的語氣沒有波瀾，“可那不過是從前�！�

　　“你說距離都不是問題。”她盯著我的臉，好像恨不得透過我的臉，看到我的內(nèi)心，“可是，你們�！�

　　“我們已經(jīng)結束了，楊詩然�！眽m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從我那天在電影院里看見你靠在他懷里的時候我們就結束了。”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喉嚨有些發(fā)緊，原來真的是她。就是她，可以那么幸運地得到塵的青春嗎？我承認，我嫉妒地發(fā)狂。

　　她表現(xiàn)出受傷的神色，像是想要再說什么，卻只是動了動唇，什么話都說不出。她的無言，其實我是知道的。那是一種不被理解的痛苦和難以置信，我怎么也不會想到，后來我站在你面前的時候，我也只能是這種表情。

　　塵看起來有些不耐煩，拉了拉我的手，轉身就走了。連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我有些竊喜，原來她也只能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但要到多久以后，我才會知道，那天的我是多么愚蠢，竟然癡心地以為塵世不想看她，其實他是不忍，抑或，不敢。

　　那時的我知道得太少，根本不知道求而不得。也不知道，有些事強求只會讓自己難堪，不屬于自己的終究不屬于自己，強留也沒用。

　　直到走出她的視線，塵的表情才和緩下來。沒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樣子，但同時，他也松開了我的手。

　　我有些失落，但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問：“我走了，你一個人能回家嗎？”

　　塵點點頭，“你先走�！彼欢ㄊ峭宋疫�醉著的事實。哪怕只有我知道，我根本沒醉，我只是借醉裝瘋。

　　我看了他一眼，哪怕再不放心，也只好先行離開。

　　出租車經(jīng)過塵的身邊的時候，看見塵蹲在地上，像個孩子般無助。

　　7

　　烏云低垂。我站在塵身后，安靜地等待著。我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會這么難過，分分秒秒，我都等得焦慮至極。我看了塵一眼，他的嘴唇緊抿著，一點也不比我輕松。

　　我有些心疼，是不是因為我，才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時間一點點流逝，我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快到了。伴隨著飛機落地的巨大轟鳴聲，我看到了你的臉，熟悉的面容。略有些憔悴，但卻不失英俊。你看到我們，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像一個孩子，終于得到了糖果，我心有愧疚，低下了頭。

　　“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蹦愠易哌^來，沒有意料之中的擁抱，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迎上去像個孩子軟軟地撒嬌，而是楞在原地，無言地看著你。

　　你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你的目光下移，終于看到我和塵緊握在一起的手。

　　你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你看起來有點傷心，但卻沒有過多的出乎意料，他竟然出奇地平靜。

　　“初年，”我試著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所以你們，”你收回了手，左手拉著行李箱，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起來，我還是不能祝你們幸福啊�！�

　　你微微嘆息，看起來像是事不關己，但我有怎會不知道，越是傷心的人，臉上笑的越開心。你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別過了頭，“就此別過�！�

　　塵還想說些什么，你卻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走了。我能聞到你頭發(fā)上淡淡的檸檬香，一如當年�；谢秀便狈路鸹氐侥翘欤憬�(jīng)過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遞給我一封信：“同學，你的情書�！�

　　我驚異地抬頭，卻看見你的臉。原來是你。我低頭，想從你身邊走過，你卻一把抱住我說，“李夢雨，我看見你課桌上我的名字了�！�

　　“那不是我寫的�！蔽译m然臉紅，卻還嘴硬不愿承認喜歡你的事實。

　　你輕笑一聲，“那我喜歡你啊�！�

　　笑容明媚得可以融化陽光�？偨侵�，言笑晏晏。誰不想擇一人托付終老，可那太難了。只有接觸愛情的時候，才知道愛情和這些喜歡是不一樣的。喜歡你是想看到你開心，而愛是想讓你開心。

　　其實我一直記得，有一次我生日，你為了給我買禮物，站在超市前發(fā)了一星期傳單。遠遠看到你，我甚至不敢確認那是不是你，我怕你為我付出太多而我卻不能回報。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明明看到你在淋雨，可我卻因為和你生悶氣，沒叫你回來。第二天你就感冒了，我心里不住地責怪自己，我知道我不知道如何去照顧一個人，我盡力想去照顧你，卻發(fā)現(xiàn)一直是你在照顧我。你一直在遷就我，寬容我，我一直都任性地做一個孩子，不聞不問。

　　我一直想為你做點什么，可我除了在你身邊，什么也做不了。

　　“走吧�！眽m拉了拉我，我回過神來，往后看了一眼，可哪還有你的影子。

　　也許你就這樣消失在茫茫人海了吧。我皺了皺眉，“謝謝�！�

　　“沒什么�！眽m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塵把我拉到安靜的地方，接起了電話。我的思緒游移，只聽到塵嗯了幾聲，掛了電話，他拍拍我的頭，“你好好的，我走了�！�

　　“嗯。抱一下吧�！蹦菢佑H昵的動作，讓我差點以為他屬于我。

　　距離的無限縮短，我聞到塵身上的煙味。這是一個毫無曖昧的擁抱，我吸吸鼻子，“你去找她吧�！�

　　塵點了點頭，然后轉身，沒有半分猶豫。

　　我就這么看著你走出我的世界，和他一起，都不屬于我。

　　8

　　一年后。

　　林初年看著前面這一對有說有笑的年輕人，楞了楞，打了個招呼。

　　塵也抬頭，看到了林初年。他已經(jīng)和一年前截然不同，再也沒有當初少年的青澀，有一種成熟的魅力。也不乏有女生追求她，可從來沒見他身邊有過人。

　　“你去看過她了吧�！眽m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林初年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怎么不告訴我�！闭Z氣平淡，看起來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可終究是不同了。

　　“大概是因為一直懷念還不如忘記吧。”

　　林初年點了點頭，然后什么也沒說，上山了。

　　塵往身后看去，煙雨迷離中，只見一個背影，獨行山間。塵眨眼，只見那個小小的墓，被掩映在山間。

　　她的一生，雖然遺憾，但卻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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