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鏟屎官】

　　陸尋的目光掃過一只只色彩鮮艷的籠子，籠子里的小東西或慵懶或活潑，但一個個都招人喜愛。難怪楊麗兒會喜歡貓這種東西。但是，再看看籠子上的價格，也太貴了點，稍微有些姿色的都得要他半個月的工資。

　　一旁的服務(wù)員看到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說：“買寵物這事啊，不靠錢不靠權(quán)，關(guān)鍵還是靠緣。先生您可要遵從內(nèi)心，不然買回家也不喜歡的�！�

　　陸尋心里苦笑，不靠錢？開什么玩笑呢，我說我跟那只英短有緣，能直接提走不？

　　服務(wù)員見他不說話，又說：“我們這兒價格都是可以商量的。”

　　陸尋晃蕩來晃蕩去，最終在兩只籠子前停下了。倒不是因為他多喜歡這兩只貓。只是籠子上的標(biāo)價都是四千八。其中一只鼻子處有塊黑斑，臉型尖尖瘦瘦的，看起來不是很好看。而另一只就漂亮多了。他指著有黑斑的那只問：“這只沒那只好看，為什么價錢一樣��？”

　　服務(wù)員說：“這只鼻子那兒有塊黑胡子，很有個性，所以價格高些。”

　　陸尋苦笑，貓哪有長黑胡子的。“那那只呢？”他又指指另外一只，心想這只沒有什么特色，怎么也這么貴？

　　服務(wù)員順著他手看過去，道：“那只，當(dāng)然是因為長得漂亮了�！�

　　陸尋很無語。這些也太貴了，自己一個月工資也就七八千，除去房租和吃穿住行就不剩什么了。躊躇一會兒，還是拿不定主意，這些小東西自己又不是太喜歡，買回家還得好生伺候著。但是如果有只貓，就能多拍拍照片發(fā)朋友圈，楊麗兒喜歡貓，肯定能吸引她注意的，說不定還能借機(jī)發(fā)展發(fā)展感情呢。

　　怎么辦呢，到底是買還是不買？就在他終于狠下心決定提走那只藍(lán)貓的時候，一只籠子從高處直直地砸進(jìn)他懷里�；\子已經(jīng)底朝天，魚罐頭和水灑了他一鞋。他抬起籠子看了看，里頭那只小東西正顫顫巍巍瞪著大眼睛看他。

　　服務(wù)員從他手里接過籠子說：“這只剛剛斷奶，您要是喜歡也可以買�！�

　　這貓雖然看不出什么品種，但籠子上的數(shù)字吸引了陸尋——1200。

　　想也沒想�！熬退�！”

　　【這個家】

　　哎呦我去，這次真是太倒霉了，居然落到這小混蛋手里。都怪那個服務(wù)員沒把我放穩(wěn)當(dāng)，天天就知道巴結(jié)那些“名門望族”，他們有什么好的。說看不出來我什么品種，我告訴你，我祖上品種可是包羅萬象，什么波斯挪森新加坡喜馬拉雅，列出來能覆蓋整個地球。品種不純？你看看那些折耳，品種純啊，隨手抓一個基因基本都是純合子，又怎樣呢？還不是因為近親繁殖，患有先天性骨骼病。別看它們站得穩(wěn)坐得直，那是它們疼啊。哎，不說了，一切都是天意，我要是晚一秒鐘掉下來，現(xiàn)在在這的倒霉蛋也不是我了。

　　既然到了這兒，就安生待著吧。這個家雖然不大，不過收拾得還算溫馨。但是那個混蛋真是太煩人了。我在這住了四個月了，幾乎每天他都會把我按在手機(jī)前面拍照，拍完照手一推，我根本連沙發(fā)的邊兒都沾不上。這簡直就是虐待，我要投訴他！

　　前段時間，小混蛋帶了個女人回來，我只要瞥一眼就知道她是個什么貨色。我才不屑于和這樣的女人有交集，但她見了我就撲過來。那一身香水味，被她捉住我還能活嗎！先走為妙。誰知道她高跟鞋還沒脫下來就“噠噠噠”過來追我。老子怎么能讓你捉住，雖然老子這幾天橫向豎向發(fā)展都比較迅速，但是老子……喵嗚！

　　我瞪了眼小混蛋，丫放我下來！不許提我后脖子，丫聽到?jīng)]，說了幾遍了不許提我后脖子。動都動不了……

　　小混蛋惡狠狠地看著我，低聲恐嚇：“我可是為了她才把你買回家的。你不把她哄開心了就卷鋪蓋滾蛋吧！”然后裝模作樣把我摟在懷里，向那個女人走過去。

　　我死盯著他，看著老子的眼睛，喂，看著老子眼睛，你丫不覺得愧疚嗎！

　　小混蛋滿眼愛憐地看著那個女人，把我送到她手里。

　　“呀，小貓貓好可愛啊~”那雙涂滿鮮紅指甲油的手在我身上抓來抓去，老子身上沒虱子！

　　小混蛋滿意地坐在旁邊。我祈求地看著他，我錯了還不行么，饒了我吧……

　　“小貓貓~”我的腦袋被掰正，對準(zhǔn)那張臉，越來越近，直到快碰到她油乎乎的鼻子……阿嚏~我一個噴嚏打進(jìn)她笑著的嘴里……
　　完蛋了，我看來真得卷鋪蓋走貓了。

　　“啊。哈哈�！�

　　這尷尬的語氣，我看了眼小混蛋，果然臉色鐵青。

　　“它中午吃了什么？”

　　小混蛋把我接過去丟在地上，支支吾吾說喂了點貓糧。

　　我瞥他一眼，對，貓糧，榴蓮味的貓糧！

　　老子才不愛管他那攤子破事兒呢，老子有老子的生活。不過自從那次之后，小混蛋對我態(tài)度在逐漸變好，看來他們的事還是很順利的。祝他們長久吧，這樣老子的生活才有保障啊。

　　小混蛋上班時間朝九晚五，這段時間內(nèi)，這個家就是我的天下。丫不是不讓我上沙發(fā)上床么，看你不在怎么辦。不過他的床我是真心不想上，全是香水味，那個女人待過的地方老子才不稀罕呢。

　　我在沙發(fā)上肆意折騰一番后，肚子咕咕叫起來。我瞅了眼肥碩松軟的肚子，這么多脂肪可供消化，為啥我還是會覺得餓呢……

　　墻上的鐘報了七個點兒，這丫跑哪去了，不會出什么事吧？不不不，頂多也就跟那個女人約會去了。我舔舔爪子，約會的話那就沒準(zhǔn)了，還指不定回不回來呢。沒糧食吃，我還是添爪子充饑吧。添爪子為什么可以充饑？你難道沒聽過畫餅充饑望梅止渴么，要做一只有學(xué)問的貓。做人也是。

　　就在我決定用睡覺迷惑身體的時候，門開了。

　　“等久了吧，來來來，我給你買了魚罐頭�！�

　　什么？魚罐頭，我撒丫子沖出去。恩，味道不錯，你小子今天還算有良心。

　　“給你買了個新窩，這個會舒服點�！�

　　我看了眼他手里提著的碩大的足球形狀的小沙發(fā)，感動得差點掉眼淚。

　　小混蛋撫摸著我的腦袋，我居然從來不知道他能這么溫柔。他的手順著我的脖子劃拉到我肚子，又在肚子上輕揉了揉。很是受用……

　　“哇，這么大的肚子，能生出來幾只小崽崽�。俊�

　　我一下彈開二丈遠(yuǎn)，什么玩意兒？

　　“你別躲啊。我特地給你換的大窩，委屈你不能委屈了孩子！”

　　我氣得毛都炸起來了。丫手還往這兒伸。

　　“來來來，別太激動，有身子的貓情緒不能太波動�！�

　　“喵嗚！”老子跟你一樣是公的！

　　【狂犬疫苗】

　　陸尋氣哄哄地把籠子往茶幾上一丟，坐在沙發(fā)開始發(fā)牢騷。

　　“畜生！你就是只畜生！我養(yǎng)活你容易么我！給你吃給你喝給你住，你個畜生還咬我，你有什么權(quán)利咬我？這下好了，害的我跟你一塊兒打狂犬疫苗。你是狗嗎？你還咬人……氣死我了。”

　　陸尋剛從獸醫(yī)院和醫(yī)院回來，氣得心里冒火。昨天那畜生犯病一樣，撲過來就咬住自己的手。陸尋喝了口水，又繼續(xù)抱怨。

　　“我辛辛苦苦去上班，你天天在家翻騰得一團(tuán)糟。終于不像小時候愛鉆窗戶了，這下沙發(fā)就成你領(lǐng)地了。你要是鉆窗戶，我也就一星期換個幾次窗紗，你丫掉毛你自己知道不……”

　　“哎，和麗兒約好吃海鮮大排檔的，這下打針忌食辣，都是因為你……”

　　說了半晌，陸尋覺得沒意思，反正事情都發(fā)生了，這會兒說這些不過是發(fā)泄心情。心情發(fā)泄完了，還是放它出去吧。

　　陸尋打開籠子門，胖子團(tuán)成一個圓，沒動靜。陸尋手指戳戳它滿是脂肪的肚子，胖子抽動一下，打起了呼�！�

　　第二天起床時，胖子還在睡。陸尋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昨天打疫苗的不良反應(yīng)？

　　洗漱完，陸尋竟然難得做起早飯。他特地給胖子煎了只雞蛋，這是它最喜歡吃的東西。胖子趴在沙發(fā)邊的墊子上，看上去很沒精神。陸尋把煎蛋端到它臉前，在它鼻子邊晃了晃。胖子扭扭腦袋，翻過身去。

　　這是在生氣？陸尋挪了幾步，又蹲到它面前�！昂昧撕昧耍蛱觳辉撜f那么多，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別生氣了好不好？”

　　“來來來，吃一口�！标憣ど焓置肿幽X袋，本來想把它叫起來，沒想到那家伙脖子一�！班馈币宦�，兩只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

　　“你還來勁了！”陸尋把盤子往地上一扔，站起身背包就走。

　　下班回來的時候，胖子還在睡，早上留下的煎蛋一口也沒吃。這下陸尋心里急了。怎么回事啊，怎么從昨天打完針就沒動靜，是不是打針打出毛病了？一想到這，陸尋居然害怕起來。手哆哆嗦嗦湊到胖子鼻頭，還有鼻息……然后不顧胖子反抗，把它塞進(jìn)籠子里，提著去了獸醫(yī)院。

　　胖子不過是打疫苗后的不良反應(yīng)。雖然醫(yī)生說沒什么問題，但直到看見它又在家里翻騰起來，陸尋才終于放下心來。

　　陸尋一邊收拾沙發(fā)一邊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貓奴？似乎自己找到了一種被虐的幸福感。

　　【生無可戀】

　　最近那小混蛋把我照顧得不錯。我是只大氣的貓，不會和他計較之前的事的。但是他說話太沒道理，什么他辛辛苦苦工作，供我吃喝拉撒睡。就算沒有我，你還是要辛苦工作，這筆賬可不能算到我頭上，好像因為我你才這么累的。說到為什么養(yǎng)我，你心里不比誰都清楚，我吃你點兒喝你點兒，你不是也得到回報了么。咱倆和平共處。

　　這些天小混蛋倒是不怎么和我拍照了，當(dāng)然老子也不稀罕和他拍照，簡直拉低了老子的身份。不過話說回來，小混蛋在人界還算長得有些模樣的。我就是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要一脖子吊死在楊麗兒那棵樹上。

　　我正在我的小沙發(fā)上享受我愜意的黃金夜晚，突然門鈴響了。小混蛋不在家，不必理會。稍后，我聽見了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

　　這情勢不大對頭，我爬起來，貓在墻角觀察。

　　進(jìn)來的人我不認(rèn)識，但他拖著的那個……不是小混蛋么。那個人把小混蛋安排在沙發(fā)上躺好就走了。

　　我小心翼翼走近沙發(fā)，這一股子酒氣，他到底喝了多少……

　　喂，醒醒！醒醒！我跳上沙發(fā)，用爪子拍拍他猴屁股似的臉。

　　“誰……誰啊……”他費力地睜開眼，“啊，胖子啊�！�

　　丫一把攬過我，老子差點沒被悶死。接著他波濤洶涌起來：“她要跟我分手……她竟然要和我分手……我對她這么好……”

　　“做只貓真好，你看你永遠(yuǎn)都不用擔(dān)心會失戀……還有啊，一輩子就那么十幾年……一晃眼就過去了……”

　　依照他的性格，會叨叨一晚上，我趴在他胸口等著他對我這類生物的評價，誰知竟然就沒下文了。胸口一起一伏，我也跟著睡著了。

　　早上我是被尿憋醒的。丫昨天睡覺居然一動也不動，老子后背快被他胳膊壓折了。

　　“喵……”老子要尿尿。

　　“喵嗚……”放老子下去尿尿。

　　“喵嗚！”

　　“嗚嗚……”憋不住了……丫居然把老子憋得大小便失禁……

　　小混蛋大概是被我的熱尿澆醒的，趁他松手，我伺機(jī)撒腿就跑。

　　果不其然，客廳傳來一聲大叫�！鞍�！我遲到了！”

　　我懵了一圈，是我沒睡醒還是他沒睡醒。

　　小混蛋昨天喝多了，因為那個女人和他分手了。分手就分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一輩子那么長，大不了重新來過唄。瞧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話說回來，他因為什么喝酒？楊麗兒和他分手了……什么！楊麗兒和他分手了！

　　我傻愣在貓砂盆里。他是因為楊麗兒才養(yǎng)我的，這下他們分手了，那我以后的生活……剛剛我還尿了他一身……

　　我扒拉扒拉砂子，千萬不要在廁所里思考貓生……

　　【改變】

　　陸尋原本想挽留，但看見她嫌惡的樣子，還是沒說出口。

　　陸尋不太明白為什么，起先他還會想。想為什么她要分手，為什么她不喜歡自己還要和自己在一起，或者從哪個時刻開始，快樂的氣氛變質(zhì)了的。他發(fā)現(xiàn)也許這些問題根本沒有答案。感情或許就是這樣不可考量。

　　他從來沒這么果斷地做過決定，但這次他很清楚，自己必須這么做。

　　他要丟掉一切和她有關(guān)的東西，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這是他沉思了一夜的總結(jié)。終于這么決定之后，竟然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天又塌不下來，人又死不了。陸尋舒服地伸個懶腰，翻翻身……

　　“��！摔死我了……”

　　他這一摔可不輕，腦袋直接撞到床頭柜的楞上。他伸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沒出血，但好像腫了一大塊。陸尋迷迷糊糊爬起來，一米五寬的床上，胖子張牙舞爪睡在最中央……

　　陸尋開門，阿林提著一打紙箱剛好到了。

　　“麻煩你了。”

　　“什么話。你自己到那邊可要保重啊，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陸尋點頭，阿林是他的好哥們，上次還是他把喝醉的自己送回來的。陸尋接過紙箱，和阿林一起收拾起來。

　　“誒？你還是個貓奴？”

　　陸尋看了眼剛睡醒的胖子，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我一個朋友家也養(yǎng)貓，后來不想喂了。前幾天要把它送回老家給父母養(yǎng)，結(jié)果帶著貓開著車回到家，一開車門，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丟的。”

　　【前塵往事】

　　養(yǎng)我們的人喜歡自稱自己為貓奴，表面上看來是他們的傲慢，實際上是他們的無知和自私。

　　在我們的世界，每只貓都很清楚，我們擁有九條命，也就可能會有九次被拋棄的痛徹心扉。任何一只貓，如果能夠在主人身邊終老，它就可以告別九命的輪回，去天國。

　　遇到小混蛋時，是我的第七條命。我沒去往天國，可想而知，前六次都是我痛苦的經(jīng)歷。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第二次遇到那條魚的時候，它根本不記得是你吃了它……我都說了些什么……重來一遍，魚的記憶只有七秒，所以可能是愛吃魚的原因，我們的記憶脫離時間軸，只能形成一個個片段。

　　回想前六生，有那么一次，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命定的主人。也許就是吧，只是時機(jī)不巧，但誰又說得準(zhǔn)呢，一切都是天意。

　　我出生在垃圾堆里，剛走得穩(wěn)些就要學(xué)著自己去翻垃圾找吃的。我羨慕那些有家的貓，他們有主人，主人會滿足它們的一切要求。而我，如果沒有人養(yǎng)我，我為貓的生涯可能要就此告終。

　　所以那天，我屁顛屁顛跟在一位老奶奶身后。她沒發(fā)覺，直到回到家坐上搖椅戴上老花鏡才看見我。

　　“呀，小貓咪啊。”她不管我身上有多臟，把我放在她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腿上。從那以后，我就在老奶奶家住下了。

　　有貓笑話我生活條件太差，但我覺得沒關(guān)系。我可以吃硬饅頭，喝涼稀飯�？偙任疑钤诶牙飶�(qiáng)。

　　老奶奶有個兒子，是個兇神惡煞，我討厭他。當(dāng)然是因為他討厭我。他總是挑撥我和老奶奶之間的關(guān)系，說我臟兮兮的，勸老奶奶把我扔了。但是老奶奶從沒動過那樣的心思。

　　人常說，既然來到這個世上，怎么也得到那富貴場中溫柔鄉(xiāng)里享受幾年，才不枉此生。但在我們貓看來卻不是這樣。只要主人在，什么樣的生活，我們都甘之如飴地陪伴。

　　就在我自以為自己找到了歸宿，卻不想老奶奶在一個初春之日壽終正寢。我以為終于熬過了寒冬，又是新的一年，卻沒想到世界居然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正屋的香臺后面，老爺爺?shù)倪z像邊上多了一張照片。

　　我本可以有次重新選擇主人的機(jī)會，但我選擇了結(jié)束。這一世的情結(jié)，就在這一世結(jié)束吧。

　　我們一生只跟隨一個主人，當(dāng)他們決定丟棄我們的那一刻，我們的世界就結(jié)束了。所以阿林說的那只貓，它選擇了自我放棄。說到底，誰才是奴呢……

　　【最后一次】

　　結(jié)束了一整天的辛苦整理，屋子幾乎已經(jīng)空了。送走阿林，陸尋斜倚在床上。他已經(jīng)提交了辭職信，人事部也批準(zhǔn)了。他要搬家，搬出這座城市。他要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或者說是“避避風(fēng)頭”，散散心情。但什么時候回來，他還沒想過。

　　華燈初上，胖子蹲在窗臺。它這兩天總這樣郁郁不安，晚飯也沒吃多少。

　　陸尋走過去，撫摸著胖子的后脊梁。

　　他在這里住了兩年，突然離開，有些舍不得。他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經(jīng)常從這個窗臺往下看，那時覺得眼前的車水馬龍銅墻鐵壁那么巍峨顯赫�，F(xiàn)在看來，也不過是這個地方的人生存的構(gòu)造，多多少少也留下過他的痕跡。天空下起雨，洗刷著樓房和街道。

　　已經(jīng)是秋天了，冷風(fēng)吹進(jìn)來，胖子打了個寒顫。陸尋關(guān)上窗戶，抱起胖子：“最后一晚了�！�

　　胖子有些不情愿，但也沒反抗。

　　陸尋躺在床上，把胖子放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給它蓋上被子。看它蜷縮成一團(tuán)之后，才關(guān)了燈。

　　【走吧】

　　早上我醒得特別早，小混蛋還在睡。我以為他會趁我睡著丟下我。但現(xiàn)在看來，可能至少還會有個道別吧。

　　我瞇著眼打呼呼，盯著小混蛋不放，他要是起身，我肯定第一個發(fā)覺。不過話說回來，這屋子里也沒別的活物了。這么想著不睡不睡，后來還是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空了。我一個機(jī)靈翻起身，跑向客廳。

　　日常用品都已經(jīng)收拾完了，地板上擺著七八個大小一致的紙箱。小混蛋看了我一眼說：“我叫了搬家公司，應(yīng)該快到了�！�

　　這是在跟我說話嗎？我看著地板，這算是道別嗎，也太隨意了。

　　我跳上房間里最中央的那只紙箱，看你怎么忽略掉我。我不會下去的，除非你連我一起把箱子搬走。

　　門鈴響了，小混蛋去開門，進(jìn)來幾個穿著藍(lán)色制服的人。我窩在箱子上，丫，老子這次絕對不會睡著，老子動都不會動。

　　我死盯著那個向我走過來的人，他揮手想要把我嚇走。老子不吃那套。

　　小混蛋見狀，提著籠子走過來。“進(jìn)去。”

　　我坐起身，老子不進(jìn)去。

　　“快進(jìn)去啊。”

　　我看了眼他，老子就不進(jìn)去。

　　小混蛋把籠子放在地上，伸過手來。

　　你干嘛你干嘛，老子拒絕……

　　我伸出爪子抓住他的衣服，他笑了：“走吧，我們?nèi)バ录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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