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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古董花瓶
老李
老李今年五十多歲,身體還算健壯,他平時在市第一高級中學(xué)門口擺攤賣煎餅果子,和學(xué)生們關(guān)系都很好,大家也愛到他那去買煎餅。
現(xiàn)在是暑假,學(xué)校門口沒什么人來往,家里兒子和兒媳工作又忽然忙起來,老李干脆歇幾天,在家?guī)屠习閮旱拿σ黄饚O子。
今天周末,不巧的是,從早上開始就陰雨綿綿的,可是明日孫子上幼兒園,老師說要帶小蝌蚪去,老李疼孫子,雖然天氣又陰又冷,還是穿著雨衣,帶著工具,騎著自己叮當作響的二八大洋車去公園看看。
公園里的湖看著好看,其實是一潭死水,別說蝌蚪,能有些藻類已經(jīng)是稀奇。
老李忙活了一上午,轉(zhuǎn)了幾個地方都沒撈到。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來郊外有條河,他年輕的時候常去摸魚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有蝌蚪。
雖然地方偏僻,不過為了孫子老李還是咬牙去了,騎了約有一個多小時,方到了地方。
剛準備喘口氣再干活,老李眼尖的看見河里一個人影在起起伏伏,忙靠近查看,似乎是個小姑娘。
人命關(guān)天,老李忙三兩下脫了雨衣就往河里游去,幸好他年輕時水性不錯,那姑娘掙扎了一番早就沒了什么力氣,因此被他撈了上來。
老李發(fā)現(xiàn),這人居然是常到他那買煎餅的小張,小姑娘今年十七歲,開學(xué)就高三了,怎么會想不開?
小張吐了幾口水后迷茫的睜開眼睛,喉嚨還有些痛,張嘴想說些什么只發(fā)出嘶啞的呻吟,這時,雨開始越下越大,老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恢復(fù)了一些力氣的他艱難的扶著小張往岸邊走去。
自行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可是雨勢不小,老李猶豫著摸摸兜,想咬咬牙打車回去,可是這偏僻的很,又下著雨,哪有什么出租車經(jīng)過。
老李無奈,將小張扶到后座上,把自己的雨衣給他披上,慢慢的推著自行車往前走,雨越下越大,天也漸漸的黑了,路上沒有路燈,黑漆漆的,老李回頭看看小張的情況,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好了不少,雖然還是趴在車座子上,但是已經(jīng)能勉強抬頭看人了。
然而小張雖然穿了雨衣,也難免有被雨水淋到的地方,好處是被雨水這么一沖刷,雖然冷的渾身哆嗦,人確實清醒了不少。
老李聽到小張微弱的聲音,“李大叔,你看前面是不是有燈光?有人家的話,咱們?nèi)デ瞄T吧,咱們兩個人,一個老,一個弱,人家會答應(yīng)的。這么大的雨,走不到市里的!
抬頭四望,老李覺得自己沒看見什么,再仔細睜大了眼睛,又仿佛看見了一點燈火,他將信將疑的順著燈火的方向走,看著遠遠的,走起來倒是越走越近,大概走了五分鐘,那點燈火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是一戶人家門前的燈籠亮著慘白的光。
什么人會這個時候點燈籠,老李心里嘀咕,但雨水沖刷著他的皮膚,帶來刺骨的涼意,小張更是冷的渾身打顫,他上前敲了門。
小張
開門的是個女人,小張隔著雨簾從間隙望過去,只看到她的長頭發(fā)和白色的臉龐,自行車被老李放在院子里了,小張被攙扶著到了屋內(nèi),兩人走的一腳一腳淺,小張低著頭,眼睛只看到那女人白色的裙角,如白色的蝴蝶。
雨勢很大,但是奇異的是,她潔白的腳踝上沒有沾染一滴泥水,就這么輕飄飄的在前面走著。
穿過泥土的院子,那女人將傘放在了門口,請兩個人進去,自己先開了門,小張暈暈乎乎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淌著雨水的鞋子,有些踟躇。
這時,一個好聽的聲音道,“進來吧,不妨事的。”
小張?zhí)ь^,只看見一個極清俊的男人立在屋里,面帶微笑,但也許是日光燈太晃眼,照的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蒼白也不要緊,看到他的一瞬間,小張奇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比電視里的明星都好看。
不由自主的,她邁進了屋子,隨即醒悟過來,看著腳下濕漉漉的地板,不安的挪動了一下。
那個男人含著笑,望了望院子里下個不停的大雨,嘆息一聲,“雨好大啊。”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了不少,小張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您在等人嗎?”這么大的雨還專門亮著門口的燈,估計是在等人吧。
那男人笑笑,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叫白止,這是我家,你們都濕透了吧,如果不介意先去洗個澡。白芷你去拿換洗的衣服!弊詈笠痪湓捠菦_著接他們進來的那個女人吩咐的。
小張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發(fā)現(xiàn)接他們進來的女人點點頭,飄進了內(nèi)室,真的是飄的,她走路極輕,就像飄一樣。
只有一個浴室,小張讓老李先洗,老李救了她,又推著她走了這么遠,小張過意不去,老李推辭不過便去了。他動作快,很快換上了干爽的新衣服出來,小張觀察,應(yīng)該是白止的。
小張進了浴室,觀察了一番,奇怪,明明是兩個人同住,浴室里卻絲毫沒有女子的用品,反而有兩瓶不同的男士沐浴露,大概只是朋友?小張想不出頭緒又搖頭,人家好心收留他們已經(jīng)很好了,不該想東想西。
小張迅速的打開熱水沖澡,這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熱水讓的她流失的體力和精神迅速回歸,終于能靜下心來。
剛洗了頭發(fā)便有人敲門,是那個女人——她也叫白芷,她來送換洗的衣服,小張謹慎的在門后開了一條縫,伸出頭去果然看見那她捧著干爽的衣服在門口站著,小張迅速的伸手接過,動作太快,蹭了點水漬在她的手上,卻見她的像是觸電一般飛快縮回了手走掉了。
奇怪。
小張嘀咕著,將衣服放到浴室里放著的洗衣機上,很快洗好澡后去拿衣服,卻發(fā)現(xiàn)是男人的衣服。
心里有些別扭的小張想了想還是換上,隨即松了一口氣,衣服是全新的,吊牌還沒有剪掉呢。
出了門發(fā)現(xiàn)老李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喝粥了,滾燙的米香味兒一下子勾起了小張的食欲,不待招呼她就自發(fā)的做到了沙發(fā)上,端著粥喝起來,同時不忘感謝兩位“白止”。
粥是糯米的,很香,喝掉一碗小張才覺得,活過來了。
吳剛
吳剛推門而入的時候,沒想到屋子里居然有四個人,八只眼睛齊齊看過來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整了整衣服,亮出自己的證件,“警察。”
然后他看見一個女孩緊張的站了起來,拳頭在身側(cè)緊緊握著,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吳剛笑了笑,“我叫吳剛,是個警察。別害怕,只是車子在不遠處拋錨了,手機也沒電了,雨下得太大,進來避一避,順便借用一下電話!彪S即,他盯著白止,似乎看出來了他才是這里做主的人。
白止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對著吳剛的話似乎是沒聽見,半晌才點了點頭,吳剛坐在那,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他是不請自來的,因此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倒是有個白衣服的女人過來,給他拿了充電器。
吳剛插上了電源,還好,手機沒被淋壞。
他站在那,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書架子上的一個花瓶很是美麗,素凈的顏色,卻仿佛閃著光輝,在慘白的燈光下,如同涌動著流光溢彩,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觸碰。
他是這么想的,也這么做了。
然后,眼前出現(xiàn)了一只白皙瘦弱,卻堅定有力的手攔住了他的動作,“先生,你這樣不太禮貌!
吳剛看著眼前的男人,瞇了一下眼睛,隨即笑的玩味,“白止!
白止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為何這位剛進門的先生知道他的名字。
吳剛嗤笑一聲,沒有絲毫動作,但是白止感覺到胸前一陣滾燙,他不可思議的低下頭,發(fā)現(xiàn)胸口被燒穿了一個大洞,那位叫做白芷的姑娘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變故來的突然,小張和老李嚇得不能動彈,隨后反應(yīng)過來想要上前幫忙,卻眼睜睜的看著吳剛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兩人,“你們,是自己死還是我?guī)兔!?br>
吳剛輕輕的吹著槍口,另一只手去拿那只花瓶,笑道,“白止,你已經(jīng)死了八天了,八天前我就殺了你,頭七已過,再強的念頭也該消散,乖乖的,往生去吧。”
他笑著,步步緊逼,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十天是對方給的最后期限,花瓶出手也是要時間的,再還不上賭債,他就要被剁碎了喂狗了,雖然,殺了白止有些可惜,這幾天,他偶爾會想到對方美味的身體,不過,有了錢,就可以有命,還有無數(shù)年輕的身體可供他享用,不是嗎?
小張和老李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他們一個老一個弱,年輕力壯的吳剛并不將兩人放在眼里,他轉(zhuǎn)過頭去,想再看一眼白止的魂魄,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對方正對著他微笑,胸口的洞仍然燃燒著,不過看起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
他在吳剛驚訝的眼神中,一點一點的走過來,慢吞吞的道,“可惜,你殺我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今天才是我的頭七呢!彪S即露出一個溫和的,像往常一樣的笑意。
吳剛渾身顫抖,將槍口對準白止,努力的扣動扳機,卻發(fā)現(xiàn)子彈穿透了白止的身體,正打在他身后的古董花瓶上。
嘭的一聲,花瓶碎裂。
白止
白止醒來的時候,腦中一片空茫,他是誰,他在哪兒。
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告訴他,他叫白止,是她的男朋友,她也叫白芷,她們很幸福,他們幫朋友收著一個古董花瓶,晚上他會過來取,白止腦中一片空茫,他點了點頭。
晚上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白芷去開門,卻來回來兩個意外的客人,有呼吸的客人,會瑟瑟發(fā)抖的客人。
白止讓他們?nèi)ハ词,奇怪的是,他沒找到白芷的衣服,如果他們是幸福的戀人,為什么白芷沒有衣服在這里。
無奈之下,他只好找了沒穿過的衣服讓白芷給小張送過去,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白芷右手的小拇指消失了。
白止心中驚濤駭浪,卻不動聲色,這時候白芷去煮粥了,白止聞出了,這是糯米的香味,糯米熟的很慢,絕不是剛剛煮的,是剩下來的。
這里的風(fēng)俗,有人去世后,他生前接觸過的人要吃糯米粥驅(qū)邪。
誰死了?
漸漸的,白止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不對勁,小張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似曾相識,直到吳剛進來了,他才恍然大悟,那是吳剛曾經(jīng)看過他的眼神,愛慕的,純潔的眼神。
他和吳剛,本是一對戀人,吳剛是警察,他以仿造古董為生,后來,吳剛賭博輸了一大筆錢,想要拿他家傳的古董花瓶去賣,他不同意,于是爭執(zhí),謀劃。
那天吳剛煮了糯米粥,原來是怕自己晦氣。
白芷不是白芷,是白紙,是吳剛剪下的紙人,用以迷惑他的記憶,他死的時候,吳剛太害怕了,走的匆忙,沒能帶走花瓶,第二天的時候才從門縫里投了一個紙人進來,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他們爭執(zhí)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他躺在血泊里,掙扎著,痛苦著,直到十二點過后,才宣告死亡。
今天才是他的頭七,是他力量最強的時候。
他看著吳剛瘋狂的樣子,只想大笑,想要告訴他,曾經(jīng)的自己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那個花瓶他之所以不同意拿出去賣掉,因為本來就是假的,是他最成功的一個仿制品。
可惜,烈火燃燒了吳剛的身體,他再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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