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場夢，穿過良的生活過往。她記得有人對她說，沒有什么是不存在緣的，即便，是孽緣。

　　良總在一場夢中醒來，不斷的醒來，一次又一次。抬起手，只觸摸到額頭和眼角的冰涼液體。有人總是在她面前死去，不斷的死去，隨著一場場的夢境不斷發(fā)生。沒有真實，勝似真實的夢境。
　　耳邊想起鬧鐘聲，良睜開眼，看到空澀的天花板，然后她聽到了清晰的腳步聲，在房間外移動。她無奈的閉上眼，她知道，這依舊是在夢中，若她不出去就不會醒來的夢。
　　良支起身，雙腳碰觸到冰冷的地板。當她走到門口，另一邊的腳步聲已經(jīng)停下，隨即傳來的是悶沉的肌肉撕裂聲。良走過空曠的走廊，聞見淡淡的血腥味，有鮮紅的液體從門的縫隙中流出來。良，伸出手，緩慢推開。
　　一個及肩長發(fā)的少年靠在墻邊坐著，沾染濃稠血液的銀色刀鋒劃開了胸口。他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看到良，便微微地笑起來，抬起同是沾滿血液的手，伸向良，嘴唇蠕動。良站在門口，瞳孔漸漸放大，她沒有見過這個少年，但她看得出他是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伸直的手重重的垂下，濺起地上的血液。良痛苦地跪下。
　　「為什么……誰。又是誰……不要……為什么，為……什么……死……不要！不要！……」
　　良，再一次看到了空涼的天花板，頭上的汗水已經(jīng)將額發(fā)打濕。良抬手，碰觸到眼角未干的淚水。

　　像永遠不會結束的夢噩，滲透良的生活過往，帶走她的年華。

　　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醒來，不知道這段孽緣為何會在她身上。她不知道夢中的人是誰，或者應該說，她不記得。每一次的夢過后，她怎樣也無法想起那個少年的面孔。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逃不出去的夢。
　　良蜷縮著身體，用嬰兒般寂寞的姿勢睡去。良不知道今次又會夢見什么，又會夢見誰，又會夢見眼前的人怎樣死去。夢里充斥著腥味，血液，鮮紅的，還有一抹微笑，還有嘴角的顫動，叫著自己的名字。良……
　　這樣，許久了。
　　這樣，還要多久……
　　良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然后，她有聽到熟悉的聲音，夢里的聲音，似有似無的聲音，在叫著她的名字。
　　「又是……夢嗎…，……不要再來了……我好累，好累了……走開，走開，走開啊……走開……啊……」
　　良的聲音哽咽在喉嚨中，她聽到輕微的腳步聲走進房間，停在了床邊。
　　“良……”蒙在頭上的被子被拉開，良看到窗外的光，眼睛適應不來，生生的，有些刺痛的眼睛只看到面前的人及肩的頭發(fā)柔軟的垂下。
　　“良……我來帶你走了……”

　　這場孽緣，順著良的夢，依附在她的年華上。就此頹敗。

　　結束，……不會就這樣結束。言只是將良帶走了，將她從夢中帶走，將她帶到了真實的年華中。良不再哭著醒來，并開始微笑，因為言的笑是那樣的溫柔。
　　她卻突然想到，這是不是也只是場夢，醒來后，眼前看到的仍是那樣蒼白的天花板。言親吻她的額頭，良感受到肌膚溫熱的碰觸，就這樣安下心來。
　　言是知道一切的，所以才會接走良。他知道，和良只是一場孽緣，不知是幾生幾世的孽緣，無法掙脫。最后，他會像良在夢中所看到的那樣死去，那是冥冥中注定的。言不會衰老，但良的年華卻是留不住的。言在死后，良會回到最初，遺忘過往，然后重復。不斷。

　　良的年華，落在言的微笑的血液上。何時的孽，何時的緣，這樣的時節(jié)，早已過去太久。無人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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