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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情緣永世輪回
我是一條魚。
就像所有的魚那樣,我有著漂亮的魚眼,彩色的魚身和一條色彩斑斕的魚尾。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是條漂亮的魚。我的父王跟母后告訴我,我是東海里最美的魚,所以從小他們就非常疼愛我,并說將來會讓我嫁給自己的表哥,他是南海的王子,那樣我就不用離開他們了。
每當這時,我總是對他們微笑,但笑容中帶有一絲牽強,父王與母后卻認為這是女孩子的嬌羞。
他們不會知道,其實我并不喜歡自己的表哥,
因為,
我愛上了一只鳥,一只荊棘鳥。
當我還是一條小魚的時候,會經(jīng)常偷偷地游在水草周圍,因為我向往外面廣闊的世界?墒俏覀凈~族是離不開水的,那樣我們會窒息而死,而我是如此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只能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游出深海,然后一直待到夕陽夕下。那是我最喜歡的人間景色,紫色或紅色的晚霞染上天空,好美。
每天我都會看見一群鳥在天上飛過,它們有著漂亮的白色羽毛,尖尖的紅色的嘴。不像我們魚族的嘴,扁扁的。
我總會看見一只小小的鳥遠遠地跟在鳥群后面,它看上去好小、好弱,卻是鳥群中最漂亮的一只,因為在它的翅膀上有一根紅色的羽毛,所以每次我都能很容易地把它辨認出來。
有時候鳥群會飛到淺海捕食,這是我最害怕的,因為我們對它們而言只是食物,當它們看到游上水面的我的同伴,就會毫不猶豫地伸出它們又長又尖的嘴,將我們魚族吞入口中,每當這時我都會很傷心,轉動著藍色的眼睛,那是我們魚族表示悲傷的一種方式,因為魚是沒有眼淚的。
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頑皮地游上水面,我沒有聽魚長老們的話游在水草下面,那樣比較安全,于是我被一只來覓食的鳥發(fā)現(xiàn)了,正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只有著紅色羽毛的鳥飛快地在我面前掠過,我才有了警覺,迅速游往深處。它的不經(jīng)意救了我的命。
從此,我便愛上了這只美麗的鳥。
一天里大多數(shù)的時間它們都會遨游在蔚藍的天空中,那也是我最向往的,那是多么的自由自在,雖然我們魚族也可以在大海中任意穿梭,卻受水的限制,所以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只鳥,甚至是一只荊棘鳥,就可以以同類的身份永遠待在它的身邊,而不是像現(xiàn)在,只能仰望。
時光飛逝,轉眼冬天就要來臨,許多鳥兒都飛往南方避寒去了,我愛的那只鳥卻沒有飛走,總是在天空中徘徊,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對此,我很開心,這樣它就不會離開我了。
可是我不知道,再過不久它會真正地離開我,并且永遠不再回來。
傳說荊棘鳥是一種很可憐的鳥,它們一生都在尋找著荊棘林,找到后會用一根最尖最長的荊棘刺穿自己的胸口,讓它們的血滴在荊棘上,那樣它們在來世就能成為人類,世界上最高級的物種。
三天后,它依舊在天空中飛翔,然后,一個俯沖,我親眼看著它的身體扎進了旁邊荊棘林里一根又長又粗的荊棘中,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也濺了它一身,現(xiàn)在它真的成為一只紅色的鳥了。
它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它死了。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眼眶暖暖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流了出來,模糊了視線。
沒有絲毫猶豫,我游上了水面,一只白色的鳥向我沖來,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一只長著紅色羽毛的鳥來救我了。
我閉上了眼睛,黑暗席卷而來。
再度睜開雙眼,我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一座橋邊,橋下淳淳地流淌著清澈的河水。
在這里,我回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一位有著絕色面容的女子。
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這里是奈何橋。
我的面前排著好長的一排隊伍,橋的中央站著一位老婆婆,她在熬著一鍋湯,然后將熬好的湯盛出來端給排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沒有停歇。
人群中,我一眼就認出了我前世愛的那個人,看不見他的正面,但他的手上系著一根紅繩。
我不會認錯的,一定是他。我的眼淚滑了下來。
輪到他了,我看見他從孟婆手中接過了那碗盛著無色液體的湯,一飲而盡。
在他的面前有五扇門,而他走進了中間那扇。
我也在排隊,等了好久,終于輪到了我。
我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孟婆,但是她一點也不老,有著姣好的面容,唇紅齒白。我注意到,她從來不笑。
她盛了一碗湯給我,清澈透明。
“喝下去吧,喝了就能忘記一切了!彼f道。
我猶豫著,因為我不想忘掉他。
于是我推翻了那碗湯。
孟婆看著我,眼中露出了憐憫。
橋頭的小鬼向我走來,我害怕了,不顧一切地奔向中間那扇門。
我知道,我成功了。
世界再次一片黑暗。
我似乎就那么睡著了,好久好久,做了一個好漫長的夢,直到一片喧囂聲將我吵醒。
我睜開了雙眼。
好亮,刺痛了我的眼睛。于是我哭了,就像所有嬰兒落地時的哭聲一樣。
這一世,我成為了人,而且保留了前世的所有記憶,我又笑了。
“這嬰兒怎么長這么丑,笑起來更丑!边@是我在這世聽到的第一句話。
轉眼間,我已經(jīng)18歲了,進了一所普通大學學藝術。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那個前世讓我愛了一生的人,那個讓我愿意為他而死的人。可惜,18年過去了,我一無所獲。
每天,我都用畫筆描繪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其中我還是最愛畫夕陽夕下,而我的異常天分讓我的畫比這里所有人畫得更生動,也更美,甚至連輔導我繪畫的老師都被我畫中的意境所感動。
上帝是公平的,不是嗎?
他給了我異常的繪畫天分,卻給我一張平凡無奇甚至有點丑陋的臉。
對于學美術的我,每天的課并不會很多,但我總是習慣性地在每天下課之后去畫室畫畫。為此,我的老師還特地為我準備了一間較小的個人畫室,讓我能在更好的環(huán)境下畫畫。但我很少用,因為我喜歡許多人一起作畫的那種氛圍。
這天,我剛準備為我剛畫好的素描上色,我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到了,有四只腳踏上水泥地的聲音。
我的老師領了一個學生走了進來,她說:“有一位新同學來到了我們班上,他叫羽辰,大家歡迎。”
我抬起了頭,準確地說,我只是向那個方向瞄了一眼,下一刻,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全身冰冷。
是他,我知道,我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并且看見了他手腕上系著的紅繩。
我終于看到了他的正面,毫無疑問他很英俊,從沒見過一個人能有他這般出色的外表,五官深邃,輪廓分明。
隨著老師的介紹,他輕扯嘴角,十五度上揚,很帥氣,眼神隨意游移,透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狂傲與不羈。
他是有這個資格的,因為他是學校董事長的兒子,也因為他是畫壇難得一見的奇才。
他的眼光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也在看他,眼神如此灼熱。
他皺了皺眉,眼中滿是不屑。
我很習慣,是因為我的樣貌吧。只是心中一陣刺痛。
我依舊每天畫畫,老師在我的同意下將我的畫室分了一半給他,于是這便成了我們兩人共同的畫室。
我很高興,因為我只想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
第一次走進這間畫室的時候,他很不愿意,臉上寫滿了不爽,但這里環(huán)境好,不像原來的畫室人太多,嘈雜,太多陌生的面孔,他不喜歡,這里很安靜,于是他坐了下來,支起了畫板。
起初他對我很不友善,很少開口,一旦開口總是一些很傷人的話,可能他覺得跟我在一起畫畫很委屈吧,所以他總是會想盡辦法找我麻煩。
除了畫畫的時候,他無時無刻不表現(xiàn)出一副少爺模樣,我為他準備每一張畫紙,替他削每一支畫筆,甚至是端茶遞水,他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激。
不過我不在乎,我愿意這么做,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是死,我都不會皺下眉頭。
久而久之,他終于對我少了敵意,也不再用蔑視的眼光看我了。
作畫的時候他很安靜,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應該是真心地喜歡畫畫吧,從他專注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很多的時候,我畫完畫(我畫畫很快)就坐在一旁看著他,看著他用畫筆在畫板上涂沫,流汗的時候隨意地擦在襯衣的袖口上,我真的覺得時間如果能在這一刻停下多好。
我想到了我們的前世,在我還是魚族公主的時候也總是這么看它。
每當這時,他總會冷不防地轉過頭來,不冷不熱地來一句:“丑女,沒見過帥哥!”嘴邊擒著一絲調侃的笑。
我會迅速低下頭,幾分鐘后,繼續(xù)像剛才那樣看他,他便不再理我了。
有時他心情好,就會過來教我畫畫,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他教,他也知道我們的水平不分上下,所以最后的結果往往是我們共同完成一幅作品,如果畫的好他就直接當自己的作業(yè)交給老師,完全不問我的意見。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我覺得很滿足。
直到有一天,當時我們都在畫畫,有人敲響了畫室的門。
我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女孩子,紅著臉問我:“請問,羽辰在嗎?”
然后他走了過來,摟著女孩子的肩笑著介紹:“她是我女朋友,叫夢兒,外語系的!
我頓時覺得腳下失去了力氣,差點摔倒。
但是我不能,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挺直了腰板,笑著說:“你好!碧а弁怂谎郏澳闩笥颜嫫!
“當然了,我女朋友嘛,校花。你以為像你啊,平凡!”
我笑了,但是滿心凄涼。
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但心里還是像扎著把刀,生生地疼。
他女朋友在他懷里淺淺地笑,我看清了那張臉,那張跟我死后一模一樣的臉。
我是應該高興的吧,至少他愛上了我的臉。
眼看淚水就要落下,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脆弱,編了個無比可笑的謊言,奪門而出。
一切似乎并沒有改變,他還是坐在那個位置畫畫,還是那么專注的眼神,我仍舊像以前那樣看著他,可是不會再讓他發(fā)現(xiàn)。
他依然會在空閑的時候過來教我畫畫,每次我都會很巧妙地拒絕,次數(shù)多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以后只是獨自安靜作畫。
不久傳出了他將去法國深造的消息,我伸出手向他祝賀,他沒接,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出了畫室。
那天我們玩得很開心,去了好多地方,買了好多東西,因為他說他這次出國可能就不回來了,所以要買些東西給朋友們留作紀念,當然也有我的。
我一直問他會送什么給我,他卻死活不肯說,只說以后就會知道。
回去的路上我們去了一個露天公園,也許是喝了酒的關系,他的話很多,后來干脆就睡著了。
我陪著他坐在長椅上,看著他熟睡的側臉,臉上不斷有晶瑩的液體滑了下來,咸咸的。
我告訴了他那個關于我們前世的故事;告訴他當時的自己是如何的每天仰望天空,望著那只白色的鳥,直到夕陽夕下;告訴他自己是多么地希望能飛上天空,永遠地守在它的身邊;告訴他當自己親眼目睹它死亡的時候,是多么的悲傷,于是便隨它而去。
可是他不會知道,因為他睡著了,而且很沉,均勻的呼吸聲不斷傳進我的耳中,我喜歡這種聲音,那是活著的聲音。
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他了吧。
要笑,我對自己說,可是心里的痛蓋過了一切肢體語言。
很快,他走了一天了,坐在電視機前,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他送的禮物,遲遲的沒有拆。
“最新消息,昨天下午的CF402次班機由于遇到強襲氣流,不幸失事,除了兩名女子與一名老人幸存外,其余全部死亡……”
全世界突然間寂靜無聲,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無法思考。
一定是哪里錯了,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眼睛看到了桌上的禮物,那是一個包著粉色包裝紙的巨大的盒子,胡亂地拆開,里面是一幅畫和一封信。
那是一幅水彩畫,畫的是海,淺海處有一條色彩斑斕的小魚,仰望著天空;天上飛著一只鳥,長著一根紅色羽毛的白色的鳥。
再拆開那封信,整張紙上只寫了兩個字:等我。
我忘記怎么死的,只依稀記得周圍有好多人的聲音,他們好像在說“小心”,但是我的頭好暈,心好痛,于是我聽到了車輛刺耳的剎車聲,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奈何橋,但這次我沒有找到他,可能已經(jīng)走了,這次我不能知道他走進哪扇門了,不過沒關系,我還會找到他的。
我仍舊沒喝孟婆端來的那碗湯,她依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只是這次,在我走入不知哪扇門的時候,她在我身后說道:“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我笑了。笑容嫣然。
這是我第三次睜開眼睛了吧。
我想笑,但是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其實我一直都在笑,只是當時的我不知道。
在今世我很漂亮,這里的任何人都沒有我漂亮,甚至比不上我的十分之一。
這時,我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走進來一個婦人跟一個小男孩,這個男孩長得很像他的媽媽,皮膚白晳,眉目清秀。
他來了,我知道,我又找到他了。
我想叫他,想讓他知道我在這里,但是我不能說話,只能安靜地等著他發(fā)現(xiàn)我。
也許是他感受到了我的視線,他轉過身,一蹦一跳地向我跑來,然后直勾勾地盯著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笑起來很燦爛。
我感覺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
男孩將他的手伸向了我,摸了摸我長長的頭發(fā),對他媽媽叫道:“我要買這個娃娃,好漂亮,給我買,媽媽!
是的。
今世,
我只是一個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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