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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喬寶寶平生最怕“自作多情”這四個字。
她中學(xué)的時候喜歡一個男孩兒,白白凈凈的、成績優(yōu)秀的小男孩。兩家父母交好,兩人在一個學(xué)校坐前后桌,她和好友欺負他,他也并不真惱,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們。喬寶寶想起來總覺得令人動心,其實那男孩多少也跟其他男孩兒沒什么兩樣,傻事兒沒少干,有時候嘴賤得想讓她抽他,但是……但是,是不一樣的,他會送她回家、給她唱歌、為她彈琴。雖說送她回家是父母輩兒逼迫下的禮貌、歌不過是大家出去聚餐時瞎唱的、彈琴更是為了湊新年晚會的節(jié)目,但她昏暗一片的少女時代,只有這么一個視若珍寶的男孩子待她如此,她無處安放的因為言情小說看得太多而膨脹的少女心只好全部托付給了他。
她告白了。極其隱晦,最熟識的好友也不過當(dāng)作初中畢業(yè)后的一次玩笑,她躲在寫好的稿子后面偷偷看他笑得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前仰后合,自己也大笑起來,把真心當(dāng)作笑料的藍本,捧出來樂人樂己。
就是那個漫長的暑假,她才知道男孩兒暗戀自己的好友。
好友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孩兒。好友嬌嬌軟軟、俏皮可愛,喬寶寶則和名字相互沖突,從長相到行事都帶著一股大大咧咧的氣質(zhì),不像個寶寶。她其實也很喜歡、很羨慕、多少免不了嫉妒好友那樣的女孩子。但她無法控制地抑郁了,不再跟他們出去玩,特別是不再答應(yīng)他的邀約——她總是想、一遍遍地回想起兩個人相處的場景,那些他主動開口的“出去玩吧”、那些他唱過的歌、那些她自以為是的偶遇,其實都是他利用自己接近好友手段……嗚呼哀哉,原來所有曖昧的點滴都是她自己的臆測,她這么想著,覺得尷尬得無以復(fù)加;好在,這些情愫她平時藏得很好,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好在好友沒接受他的告白,喬寶寶慶幸自己和那男孩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從此可以相忘于江湖。
高中的年級主任是他們的政治老師,長得頗像民國一位風(fēng)流才子,講課風(fēng)趣幽默,她和相熟的同學(xué)下了課就喜歡討論他。兩個人沒事兒就往他的辦公室里鉆,問些不著調(diào)的問題,看他微笑著解答的樣子,覺得被書本壓得看不清未來的日子里竟然能有一束如此明亮的光。
高二的一個周五夜晚,喬寶寶在盥洗室里洗漱的時候一時走神,被一塊尖銳的瓷片劃傷了臉,好巧不巧正在左眼下,頓時血流如注。一整層樓都早早回了家,就剩下她一個人。她六神無主地去找宿管,宿管看她滿面鮮血也被嚇得不輕,好容易找到點陳年繃帶,讓她按著快去找校醫(yī)看看去。
但是校醫(yī)早就走了,她站在醫(yī)務(wù)室外用雙手捂著傷口,一陣陣地后怕。即將周末的學(xué)校里寂靜無人,只有辦公樓上層的幾個辦公室還依稀亮著燈,她蹲在地上發(fā)了會兒呆,感覺血也流得差不多了,摸出點紙巾掩住繃帶上幾乎要滲出來的血跡想著也許回宿舍睡一覺就沒事了。
結(jié)果在宿舍門口撞上了政治老師。
老師看到她的樣子被嚇了一跳。他是被宿管打電話叫過來的,宿管打不通她班主任的電話,就找了年級主任。他給她的傷口簡單地消了毒、帶著她打車去醫(yī)院檢查
幫她墊付了費用,喬寶寶在醫(yī)院深夜的走廊等叫號的時候終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他蹲在她面前,那紙巾溫柔地給她擦眼淚,哄她說:“別怕,不會留疤的……就算留疤了,貼個好看的創(chuàng)口貼,也很好看、很有特點的!
喬寶寶抽抽搭搭地哭著:“不……不是、不是、不是這個……呃……我…我、就是……難過…我爸媽……我想、想他們……”
老師給她擦眼淚的動作停了一下,他抱了抱面前這個小姑娘,很輕地說:“我都知道的。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做,他們不是不管你了!彼鹚哪樋粗瑔虒殞氂X得她從未見過老師的眼睛那么亮、目光那么溫柔地樣子,他說:“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喬寶寶終于控制不住地、大聲地哭了起來。
少年人自愈能力不錯,那道傷口一個周末之后就好得看不出什么痕跡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對老師的心思已經(jīng)變了,她不敢再跟著同學(xué)有事沒事就去找他了,但老師什么都沒察覺,在走廊上攔住落荒而逃的她,看著她:“這么快就好了,真是年輕啊!毙Φ米旖敲蚱饋。
喬寶寶看著老師的眼睛,感覺里面有一整個銀河系。
她學(xué)政治越來用功,上課總是被他點名表揚。她這時候總有些臉紅,同學(xué)只當(dāng)她是被表揚得不好意思,其實她總覺得自己跟老師的對視中有曖昧的火花,令人如坐春風(fēng)。
她常常一個人幻想著跟他告白、跟他走進婚姻殿堂……亂七八糟的思緒讓她忽喜忽怒。她沉浸在這場獨角戲當(dāng)中拔不出來,直到局外有人推了她一把。
那個之前總是跟她一起鉆老師辦公室的同學(xué)那天從辦公室回來,手里攥著一把糖:“小喬,老師要結(jié)婚啦~”
“咚”地一生,腦海里的女主角從舞臺上重重跌下來,摔了個粉碎。她雙手緊緊攥住壓抑掉一陣陣泛上來的苦澀,努力表現(xiàn)出驚喜的樣子:“真的嗎?那太好了!”
“哈哈,其實老師的小孩兒都會打醬油了,但是老婆之前一直在國外忙,最近才回國,所以兩個人補個婚禮。”
“看不出來呢,老師長得那么年輕,總覺得他才剛從大學(xué)出來不久誒!
“你不知道吧,老師其實都快奔四啦~”
“……”
她終于收起了莫名其妙的、想必是因為幻想小說看多了所以就不自覺想把自己代入女主角變成了戀愛腦的那些情愫,考上了遠方的大學(xué)。
文科院校里女孩子很多,大學(xué)校園里情侶更多。她一人獨行,偶爾碰到同路相熟的同伴同學(xué),聊起一個溫柔帥氣的教歷史的男老師,同學(xué)八卦地說他三十多了還沒有女朋友,和其他同齡老師孩子都有了的情況對比明顯,而且據(jù)說還拒絕過女老師的告白,說不定性向有問題……
她笑著說不要帶著偏見看別人的婚姻狀況嘛。腦海中回憶起那個老師的樣子,總覺得和他的真實年齡不像,愛笑的眼睛、蹦蹦跳跳的樣子、喜歡和同學(xué)開玩笑,充斥著少年氣。她頓了頓,又補道:“說不定我以后也會是那樣的人呢,母胎單身到三四十歲?”
同學(xué)于是問她:“別騙我,你難道沒遇到過桃花?”
她愣住了,眼前好像閃過幾張臉,上課下課更換教室的人群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吵吵嚷嚷,嘈雜中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赴過的約、做過的夢、發(fā)過的呆。
她說:“沒有,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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