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自由故事

　　“嗯，布萊克，這次談話要詳細(xì)地談?wù)勀銓窈蟮穆殬I(yè)可能有的任何想法，好幫助你決定進(jìn)入六年級和七年級后繼續(xù)學(xué)習(xí)什么科目�！丙湼窠淌诖蛄康哪抗鈴难坨R上方直射過來，“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霍格沃茨后要干什么？”

　　“呃，傲羅？”西里斯在扶手椅里蠕動了一下，“可以合法對伏地魔下咒什么的�！�

　　“那我必須要提醒你，傲羅需要接受長達(dá)三年的訓(xùn)練，”女巫頓了一下，薄薄的鼻翼向外張了張，但是依然忍耐著說下去，“所以除非你準(zhǔn)備離開霍格沃茨后接受更多的考試，不然你可以考慮一下成為一名傲羅�！�

　　“所以，這世上就沒有能直接干掉伏地魔的辦法咯？”他在麥格教授銳利的目光中炫耀似的聳聳肩，“比如讓我加入鳳凰社什么的？詹姆告訴我的。”

　　“這么說吧，布萊克，我覺得你和波特呆在一起在久了。你們都是好孩子，但是你不能永遠(yuǎn)和他綁在一起�！迸洪L忍無可忍地合上他的檔案，摘下了眼鏡，“我知道你的成績很不錯，但是你的職業(yè)要能賦予你意義！你有什么能發(fā)展成職業(yè)的興趣愛好嗎？當(dāng)未來某一天你回想自己的一生的時候，你希望你這一生是怎樣的故事？”

　　“一個自由的故事？”年輕的格蘭芬多脫口而出，就像他的詞匯庫里沒有更精準(zhǔn)的詞一般，“抱歉，我一定是麻瓜小說讀多了�！�

　　“一個故事不能自由，人才可以自由！”麥格教授不耐煩地將桌上一堆文件上的一只方格圖案的餅干盒推給他，“回去好好想想，布萊克！這是你的未來，不是我的！”

　　他跳起來，抓著幾塊生姜蠑螈餅干逃出了女教授的辦公室，活像看見了諾麗斯夫人——他絕對沒有暗示麥格教授和諾麗斯夫人有任何相似之處。

　　職業(yè)規(guī)劃——這個和未來息息相關(guān)的詞堵在西里斯的心口。實話說，他覺得自己還沒到要規(guī)劃自己職業(yè)的年紀(jì)呢。在他的愿景中，傲羅聽起來也挺不錯，不過食死徒雖然人數(shù)不少，但都是貪生怕死之徒，伏地魔應(yīng)該很快就會被鄧布利多收拾干凈，在那之后傲羅就就和巡邏保安差不多了。至于朝九晚五的辦公室工作，誰愛做誰就去做吧，他可不愿意。

　　之后大家都能過上和平快樂的生活，詹姆和莉莉會有一堆可愛的孩子們。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旅行家和探險家、他的教子最愛的單身瀟灑而且會在圣誕節(jié)帶來超棒禮物的西里斯叔叔——誰不喜歡會帶來禮物的叔叔呢？至于生活來源他到還沒考慮過，不過到時候肯定能找到解決方法的，比如活點地圖的技術(shù)就是門好生意。

　　不知不覺間那幾塊生姜蠑螈餅干已經(jīng)被吃光，他幾乎夢游般的走回格蘭芬多塔樓，迎接他的是詹姆——哦，他親愛的詹姆，他生命中的第一束光。能陪伴在他身邊從少年到青年，他已經(jīng)足夠滿足，即使詹姆整天滔滔不絕地討論和莉莉的婚禮場景，他都能心平氣和地提出建議。

　　當(dāng)晚是滿月，萊姆斯已經(jīng)把自己綁好，他們在尖叫屋棚挨挨擠擠地偷偷抽煙。西里斯打頭陣結(jié)果被辛辣的煙味嗆個半死，詹姆斯從他手指間拈過煙頭深深吸了一口，將香煙吸了個形銷骨立。

　　戴眼鏡的格蘭芬多把煙屁股丟給彼得，從微閉的雙唇中徐徐吐出一條長長的煙柱，剩下的從鼻腔里噴出來，“哎，沒別人講的那么好聞。西里斯，你從哪里弄來的？”

　　“假期的時候跑到麻瓜商店買的，還是最貴的那種�！彼胝姘爰俚乇г沟�，盡量不露痕跡地朝詹姆的方向湊近了一些。還未消散干凈的煙霧被他吸進(jìn)鼻腔——淡淡的，干燥而濕潤，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度，那是詹姆呼出的氣息。

　　原來吸二手煙也能如此享受。

　　滿月快要升起來了，萊姆斯開始躁動不安，彼得已經(jīng)縮進(jìn)墻角里。詹姆正坐在窗邊，清冷的月光灑進(jìn)來，他鏡片下的眼珠里含著一汪幽暗的光，從眼瞼下面泄出來，趁著二手煙的掩護(hù)潛入他的呼吸，溜進(jìn)他的心里。西里斯在這樣的目光中全身凝固，靈魂蒸騰在彌漫的煙霧中，與詹姆的味道融為一體。他真恨不得自己是一只貝殼，把詹姆牢牢咬在嘴里不松開。

　　如果他的一生真的寫成故事，那么今晚一定是整本書的最高/潮。西里斯是男主角，而詹姆就是這本書永遠(yuǎn)不變的背景、起承轉(zhuǎn)合的情節(jié)，是他言辭閃爍的前言和百般暗示的后記，目錄的每一條頁碼都寫著詹姆的名字。他在封面畫下詹姆的剪影，將對方的扇動的眼睫印成鉛字，在字里行間塞進(jìn)詹姆的言談。

　　他生來就是格蘭芬多，而詹姆定位了格蘭芬多。他簡直就是注定要愛上詹姆的，不然不愛他的時候自己是誰呢？

　　還好今晚云朵不少，遮住了圓月后萊姆斯很快就恢復(fù)了，但是回城堡的時候碰上夜游的學(xué)生，他們一路躲藏進(jìn)了禁林，尖頭叉子載著依然虛弱的萊姆斯，狼人口袋里裝著蟲尾巴，他則變成大腳板一路跟在旁邊，幸虧阿尼瑪格斯形態(tài)給了他夜視的能力。深夜的禁林靜悄悄的，可能是各種生物們聽到狼嚎后躲起來了。

　　西里斯轉(zhuǎn)動著耳朵，時不時的，從禁林的各個地方能聽見些許蟲子和蛇活動的聲音。他的爪子踏進(jìn)泥土，碾過草葉，露水沾上他黑色的毛發(fā)。尖頭叉子在他身邊“噠噠”的走著，那對又高又長的角時不時因為詹姆的經(jīng)驗不足而撞上樹枝，落下的樹葉掉在西里斯的頭上。

　　萊姆斯毛茸茸的小問題每個月都有一次，但是他一共才有幾次機會能和詹姆共游禁林呢？黑夜和寧靜織成一張網(wǎng)將他們罩住，他卻絲毫沒有掙脫的想法。他母親曾形容他像塊石頭一樣堅硬無趣，而詹姆毫無疑問就是那切割鉆石的刀；那濺起的火星也不是留在他視線里的白斑，而是他被剖開的、赤/裸裸的真心。

　　他嘆出一口氣，活像嗚咽。他的自傳，他一生的故事，就這一晚他就可以寫上十章。不過他的一生沒有那么長，因為命運沒有給他足夠的路程能看夠風(fēng)景，甚至沒有為他指明出口。

　　大腳板躺倒在阿茲卡班冰涼的磚石地板上時，那個夜晚是他回味最多的記憶。不管溫度多刺骨，不管又有幾個獄友瘋掉，不管攝魂怪如何在他身邊蕩來蕩去，他都不允許他心中的那抹月光褪色。人生如此孤獨，所見之人皆是過客，但是西里斯永遠(yuǎn)無法原諒自己信任了背叛者、親手將詹姆送出自己的生命。

　　漫長的囚禁混亂了他的神智，西里斯以為自己要終生爛在這不見天日之地，給自己一生的故事留下一個荒唐的簡短結(jié)尾，然而在見到韋斯萊全家旅行照片的那一霎那，過去種種紛至沓來，他仿佛回到禁林，溫柔的月光化為尖刀將他捅了個對穿。有那么個片刻，他的靈魂再次飛起來，他又有了活著的錯覺。

　　也許是命運跟他開的玩笑，他曾對麥格教授說自由是他最熱愛之事，然而他自小被家族束縛，幾乎是一畢業(yè)就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牢，九死一生脫逃后還被禁足于最安全、也最陰暗的布萊克老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起點；這么算來，只有在霍格沃茲的七年真正可以稱得上是自由，也真正可以稱得上是尊崇本心。

　　但是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西里斯從來不擅長從苦難中吸取教訓(xùn)，因為苦難就只是苦難而已。值得書寫的也不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是生活本身。他對自己發(fā)誓要做自由的風(fēng)，要做哈利最棒最酷的教父，那么當(dāng)哈利身處險境的時候怎肯坐困愁城？鄧布利多一定會批評他的魯莽，然而誰叫他是西里斯呢？

　　跌進(jìn)鏡子里的時候，西里斯在一瞬間迷茫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落坐在一片草地上，薄紗似的月光從樹葉間穿過，落在他黑得發(fā)亮的毛發(fā)上。

　　“噠噠”，尖頭叉子走近了，彎下脖子看著傻坐在地上的大腳板，疑惑地歪了歪頭。西里斯腦中一片空白，他不由自主地變回去，然后站起來緊緊擁抱住了詹姆。萊姆斯從牡鹿背上滑下來，詹姆也變了回來，張開手臂和西里斯擁抱。

　　西里斯的手臂如此用力地鉗住好友，似乎要將對方連骨帶皮地揉進(jìn)身體里。他埋首在詹姆的發(fā)間，聞到淡薄的煙味，聞到格蘭芬多休息室的炭火，聞到那個已經(jīng)離開他十多年的、滾燙而真摯的少年。

　　麥格教授曾經(jīng)對他說，他的職業(yè)要能賦予他意義。他終其一生，不管流浪在外還是身陷囹圄，他都在尋找生命的意義。說到底，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是能寫成一本書、一個故事的回憶嗎？是在無數(shù)尋尋覓覓間苦苦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西里斯的靈魂輕輕地飄起來，在這最后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也許只有在愛著某個人的時候，他才是自由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