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紫螺
傳說,大荒南邊有群山座座,其中一曰洵山。有河名為洵水發(fā)源于此,其中多茈蠃,養(yǎng)育了山中千千萬萬的生靈。
然而這些不足以引起莫一的興趣。
村里的老人告訴他,一直往南走,有一座連綿的山峰,其中最矮的一座山中有一條河流,名為洵水。河底鋪滿了紫螺,日光一照,泛著幽幽的紫光隨著河流搖曳生輝。若有幸拾到一枚紫螺,便可聽到思念之人的聲音。
莫一不是莫家村里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還在襁褓中的他便被村長抱回莫家村,從小無父無母長到如今。若說他是個孤兒,村長卻一口否認(rèn),言辭激烈地罵著對方把人趕走,后又回來摸著莫一的頭說道:“記住,你生而為人,定有父有母。”可每當(dāng)莫一問起父母,村長卻不肯再多說一句。
父母成了莫一心中最大的謎,而紫螺仿佛成了解謎的關(guān)鍵。
洵水旁。
紫乙躺在一棵大榕樹枝椏上。自她化形來,便日日與這顆榕樹相伴。
洵水河底的紫螺在這河流中沉沉浮浮數(shù)千年,從無化形的可能。然而,紫乙的出現(xiàn)卻擾亂了這一方平靜。
那一日,似乎洵山上一切的生靈都聚集到洵水旁,它們看著平靜了上千年的洵水泛起波瀾,漸漸地形成了一個水渦,漩渦持續(xù)幾天后開始?xì)w于平靜。河岸旁已經(jīng)圍了幾圈的小妖們翹首以盼,等待它的降臨。
在大家的期待下,一枚巨大的紫螺浮出水面,它緩緩地張開了巨殼,赫然是個女嬰躺在其中。一眾小妖的臉色有些怪異,它們?nèi)绾我矝]料到竟是紫螺成精化形。
洵山雖靈氣充沛,但唯有洵水處靈氣稀薄,極少有妖精會選擇去這里修煉,更別說是在此化形了。一時之間,只剩了一些無知的小妖在此圍觀,但凡有幾分心思的早就遠(yuǎn)遠(yuǎn)離去,此女不是天界仙子轉(zhuǎn)世就是暗中有仙人相助。
這大概也是紫乙在洵山上能夠興風(fēng)作浪的原因,整個洵山恐怕也只有那顆萬年榕樹才能鎮(zhèn)住她了。
可是,最近紫乙突然安靜了下來,每天不再以欺負(fù)小妖為樂,這讓大家都有些不適應(yīng)。有好事的小妖偷偷觀察她的行蹤,發(fā)現(xiàn)她每到午時便蹲在洵水旁的草叢里,觀察一個人類少年。于是乎,消息如流星般的速度傳播,很快漫山遍野的妖精們都知道了件大事:
“你聽說了嗎,洵山來了個人類!”
“哎呀,你這個不重要。關(guān)鍵是紫乙那個小霸王看上他了!”
“什么!紫乙要和一個人類雙修。!”
“完了,小魔王擄走了一個人類,還吸走了他的精氣,太可怕啦!。!”
紫乙默默聽完墻角后,有些無奈地看著天空,她就是有那個色膽也沒那個賊心啊!
謠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整個洵山,就連看著她長大的老榕樹也忍不住叮囑她: “紫乙,你走的修仙之路,切不可破了色心、犯了殺戒!
紫乙欲哭無淚,我不就是無聊得去看看是誰比我還無聊,天天沒事去翻我的殼子!我真的,好冤哇!
為了有效地制止謠言,紫乙決定直面事實(shí)。
“喂,你是誰?每天都來撿我的殼子干嘛,我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弊詈笠痪渚褂兄┰S委屈。
看戲的小妖們?nèi)塘撕芫茫是沒忍住吐槽:你委屈個什么,看看你平時搗的亂,哪來的名聲可言!
莫一被突如其來的女聲嚇的差點(diǎn)掉進(jìn)河里。自從他聽過紫螺之名后,便告別村人,一路向南尋找洵水。終得蒼天眷顧讓他找到紫螺。然而它卻并不如傳說所言,紫螺內(nèi)寂靜如虛空,回蕩的只有他一遍又一遍無助的絕望。
本以為今日也是如此,卻不料突生變故。
眼前的少女身著紫衣,一把青絲隨意的散落在肩后。雖怒氣沖沖但仍掩不住其絕色姿容,其膚如凝脂,青絲如墨。因?yàn)閹в信,柳眉輕蹙,兩靨含威,一雙杏眼圓睜,若笑起來定當(dāng)是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
“看夠了沒。”紫乙本打算只嚇一嚇?biāo),現(xiàn)下被人盯了這么久當(dāng)真是有些惱了。
莫一這才回神,趕緊拱手作揖:“適才在下的不當(dāng)之處,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庇窒肫鸱讲诺脑挘坪踹@姑娘盯了他很久了?
“不知姑娘所說的殼子是何物?”
紫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道:“就是你現(xiàn)在手中拿的,每天到河底找的,那是我的。不,準(zhǔn)確來說,這一整條河底的紫螺都是我的!”
又來了,又來了,這熟悉的語調(diào),看戲的小妖們齊齊扶額。小霸王這個名號可不是空穴來風(fēng)。曾經(jīng)也不是沒有幾個無知的小妖試圖跟紫乙爭奪地盤,可最后的下場,哎,不堪回首。
紫乙的一番話說的莫一面紅耳赤,不知怎的像就是他做錯了一樣。他勉強(qiáng)回神,保持清醒:“姑,姑娘有何證據(jù)……”證明是你的。后面半句在紫乙兇狠的目光下硬是咽了回去。
看戲的小妖已經(jīng)開始四處逃竄,它們看到了紫乙身后燃起的熊熊怒火。
紫乙不想和他再繼續(xù)廢話下去,伸手,細(xì)長的水流凝聚在手心,慢慢匯集成一條細(xì)細(xì)的繩索,牢牢地綁住莫一。也不管他是人是妖,撂倒在地,拖著向前走。
紫乙牽著水繩,繩子的末端是被拖在地上的莫一,就這樣歡快的朝妖精們的聚集地前進(jìn)。
莫一想著現(xiàn)下的處境可能是他這短暫的人生中最大的坎。不是沒有試圖解釋過,可是每每等到張口,就被灌進(jìn)一嘴的泥沙。也掙扎反抗過,可是縛住他的不知何物,越掙扎綁的便越緊。
“哼,別掙扎了,你現(xiàn)在動的每一下都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等會到了地方你最好把事情給我好好講清楚了,不然,嘿嘿!弊弦易隽艘粋抹脖子的動作。
莫一無助的望天,這是個何等性情的女子,不,不對,這簡直是個流氓!
漫長的拖行后,終于到達(dá)目的地,他的三魂也丟了兩魂。
“哎呀,你怎么這么沉,累死我了。”紫乙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喘著粗氣。
“我也可以自己走的。”莫一啞著嗓子反抗道。
“哦,對哈,我忘記你會走了。我對你們?nèi)祟惒皇呛芰私猓阍缯f呀,這樣我們都省力氣,哈哈!弊弦覍擂蔚男α藘陕。
莫一捏緊了拳頭,強(qiáng)壓下怒火?墒,怎么看都是她故意的好吧!
“咳咳…” 紫乙輕咳了兩聲,沖著漫無人煙的草地喊了兩聲:“出來,本姑娘有事宣布!”
莫一開始還奇怪這姑娘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這里一看就不像有人的地方。隨后,卻驚訝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小腦袋從草叢里冒出。要不是先前被紫乙折磨的心性堅(jiān)硬了一番,現(xiàn)下定是要暈過去了。
看著小妖們差不多到齊了,紫乙叉著腰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們之前散布的謠言,我有所耳聞,其內(nèi)容令人發(fā)指,也令我十分痛心。今日,我便為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隨后,她推了一把莫一,指著他說:“這位是闖入洵山的人類,此番當(dāng)著諸位的面,好好拷問他一通,看看究竟是怎樣!”
紫乙這一番官腔作勢,著實(shí)唬住了不少小妖,就連莫一也對她刮目相看。不過他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看著他一直蹙著眉不說話,紫乙有些下不來臺,在后面推了他一下:“干嘛呢?快說話。”
莫一沉思了許久道:“你,剛才這段出自話本《 李二娘討債》?”
紫乙心一慌,沒想到這么冷的話本還有人看。不錯,她剛才那一番,端的就是話本中李二娘的架勢。
不過現(xiàn)下被人當(dāng)面拆穿,架勢已去了一半,她強(qiáng)撐著氣場:“什么亂七八糟的,快說,你為什么每天來這撿我的殼子?”
莫一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趣事,忍不住低聲地笑起來。
紫乙看著笑的像個孩子的莫一,竟也看地癡迷了。
平復(fù)了一陣情緒后,他在紫乙和小妖的期待下緩緩開口:“我來,找一枚紫螺!
這話可謂是驚倒了一眾小妖。我們不說還真當(dāng)我們傻,滿山的妖精誰不知道你天天在河底撈紫螺。
反觀紫乙倒是平靜如常,淡定的開口道:“這條河里沒有紫螺。”
小妖們再次扶額,你這是不打自招吧,況且人家手里還拿著紫螺呢,睜眼說瞎話到這個份上的也只有你了。
此時,號稱洵山第一八卦的青蛇妖仿佛看透了什么,幽幽地開口道:“是我們傳錯話了,其實(shí)你兩是兩口子吧,簡直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話音剛落,莫一和紫乙渾身炸毛,異口同聲道:“誰跟她(他)是兩口子!”
小妖們幽幽地盯著兩個人,言下之意很明顯。
“因?yàn)椤蹦宦氏却蚱瓢察o,“我曾聽人說道,洵水河底藏有一枚紫色螺,若有幸拾到,便可聽到思念之人的聲音!
“哈哈,你是從哪聽到的這些瘋言瘋語!彪S即她的神色變得有些嚴(yán)厲:“也勸你最好忘掉這些!
紫乙難得露出一副正經(jīng)的面孔。
“我從小無父無母長到如今,本以為這樣孤寡一生也可,卻偏偏總有人藏著實(shí)情,讓人在絕望深處不得不被迫存著一絲希望!彼ь^緊緊盯著紫乙的雙眼,那目光深邃,直穿人心,“我不喜歡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所以才會拼盡全力去改變。如果,姑娘知道些什么,煩請透露一些!
陣陣秋風(fēng)吹過,拂過草坪發(fā)出蕭索的聲音,平添幾分凄涼,氣氛忽地嚴(yán)肅起來。
“我不叫姑娘。”
。垦珎冇行┿,劇情的走向似乎不是這樣的吧,接下來不該是苦情戲?
紫乙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我有名字的,紫乙,甲乙丙丁的乙。你呢?”
莫一很快回神,笑道:“巧了,我叫莫一,一二三四的一。”
莫一口中所說的紫螺的確存在,但卻不是這洵水河底的紫螺,而是那九重天上司命仙君之物。
彼時,風(fēng)流浪蕩的司命仙君為了追回他的小嬌妻,用了一絲神力幻化出件神器,充當(dāng)兩人的傳話筒。如今,嬌妻在側(cè),自然也就用不著了,紫螺也就被遺之腦后。
終日受著仙氣的熏陶,紫螺漸漸有了神識。然而,就在她化形的關(guān)鍵時期,不知道從哪蹦出個殺千刀的,一腳將她踹到了下界。
畢竟也是丟了件神器,為防被下界有心之人利用,司命只好勉為其難的派個小仙下去找它一找。然而這找著找著就不小心走漏了風(fēng)聲,風(fēng)聲越傳越離譜,紫螺之名也就漸漸高漲。
若要問紫乙為何會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清楚?
因?yàn)樗褪悄羌姑勾叩纳衿鳌O氲竭@里,紫乙忍不住握了握拳頭,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若是有朝一日讓她碰見那個殺千刀的,她就……唉,就能怎樣呢?
紫乙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重返天界的機(jī)會,甚是想念司命小桃園的酒香。
莫一看著紫乙一會兒怒火叢生一會唉聲嘆氣,心想這姑娘內(nèi)心戲也忒豐富了,不由得后退了幾步。珍愛生命,遠(yuǎn)離戲精。
恰恰是這幾小步,退出了一段孽緣。
莫一后退的幾步,很不幸的沒有站穩(wěn)。眼看著就要摔倒,紫乙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由于慣性,莫一被拉回,也順勢將紫乙撲倒在地。而更不幸的是兩人尷尬地姿勢,大眼瞪小眼,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
還沒等紫乙理清眼前的狀況,一堆聲音爭先恐后地傳入腦海中。
“哎,司命,最近怎么沒和你那嬌妻廝混?”
“司命,陪我喝一杯!”
“司命,你這酒莫不是從那蟠桃會上順來的?”
“好酒,香!瞧,你這副小氣的嘴臉……”
“唔,怎的頭暈。咦,司命,方才我像是踹倒了什么東西……”
紫乙聽也只聽了最后一句話。她瞇了瞇眼睛,右手蓄力,一拳打向正在神游的莫一。
頭昏腦漲的莫一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但還曉得是自己的不是,連忙作揖道歉。
紫乙低頭揉了揉手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聽到了她的心聲,讓她今天在這逮著了這個罪魁禍?zhǔn)住?br>
莫一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回應(yīng),悄悄地抬頭瞧了下眼前的狀況。
紫乙抬了抬眼皮,漫不經(jīng)心道:“誰準(zhǔn)你抬頭的。”
莫一怒。說起來,這一系列的偶然若要追究起來也是她的不是。一番話語在嘴邊囁嚅數(shù)次,還是默默地低下了頭。
好歹也是個星君,怎的到了下界生的如此羸弱,慫了幾分。這么一想便壯了壯膽開口道:“你說想找親生父母?”
莫一聽到此話,便知此事有希望,表情不禁柔和了幾分,語氣誠懇道:“姑娘若是知道些什么,懇請告知在下一二,此事于我來說萬分重要!
紫乙砸了咂嘴,少年被迷得不清,迷得不清,完全被人唬過去了阿。一個天生天養(yǎng)的司祿星君,誰敢自稱是你父母。
戲謔之心漸起,看樣子這位星君是下凡歷劫,不如讓她幫他一把,也好讓星君早日回那九重天上逍遙快活。
“星…”紫乙尷尬地咳了咳,咽下脫口而出的星君一詞。
“莫公子,你要找的紫螺真不在這條河里!彪S即又看到被丟在一旁的紫螺,表情更加真誠地說道:“此紫螺非彼紫螺,這樣,公子不如一路向西,有座招搖山,那里定有你想找的東西!
或是紫乙的表情太過誠摯,讓莫一不由得相信了她。當(dāng)下便整頓行李,向她告別,前往紫乙口中的招搖山。
等他走后,有沉不住氣的小妖問她:“紫乙姐姐,為何引他去那招搖山,那里,他一介凡人怎能闖進(jìn)去!
招搖山中有招搖獸。由名字便可知此獸有多自戀狂大,它占地稱王,讓整座山以它的名字來命名,整座山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就連山神也奈何不了它,更別提進(jìn)入山中了。
招搖山,擅闖者死。
“嘖嘖嘖”此時九重天上那司命仙君正懶散地靠在美人塌上,懷里捧著個精致的銅鏡不住地感嘆。
此鏡名喚輪回鏡,與其相應(yīng)的是輪回簿。二者一可觀仙人歷劫之時,另一可寫仙人歷劫之難。
這兩物衍生于上古時期,記錄九重天上大大小小所有仙人的劫難,由歷代司命掌管。
司命,司天神、地人、妖魔之命。一把無常筆,一本輪回簿,卻是那纏綿無盡的愛恨情仇。
說白了,司命,他就是個寫話本的。
此時這位話本先生正了樂滋滋地欣賞這一出由自己撰寫的大戲,不得不說,紫乙不愧是由自己一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頗有自己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再看那被人狠狠地坑了一把的倒霉鬼,風(fēng)餐露宿的趕往招搖山,其路上的艱辛不了而知。還未等他行至山腳,便驚動了山中的招搖獸。
招搖山方圓幾里外人煙稀少,猛然有個能喘氣的人,讓招搖的心底不由得興奮了幾分。它等不及了,直接一陣風(fēng)過去將莫一卷了過來。
莫一被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fēng)沖暈,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招搖望著他,眼底泛著精光,獸性的本能被激發(fā)。爪子不斷地?fù)芘,仿若一個玩物。
它把莫一拖到河邊,學(xué)著人類烤雞的樣子,用爪子笨拙的捧了幾捧水澆到莫一身上,清洗一番。又從旁抽出一根樹藤,將他五花大綁。似乎還差了點(diǎn)什么。
躲在一旁的紫乙憋著笑,忍不住提醒他:“還差片葉子,找片大葉子把他包起來,然后找些許柴火,架起來烤!
招搖聽見此話,猛然醒悟,一拍腦袋去找一片可以包起莫一的葉子。
其實(shí)在招搖去找藤蔓的時候,莫一已經(jīng)被折騰醒了。醒來后聽見這一番話,差點(diǎn)沒再次氣暈過去。他沒好氣地說道:“不知是哪位俠士在此,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求你救我,但求不落井下石!
“俠士”冷笑一聲:“都說招搖獸力大無窮且精如人類,沒想到這個竟是個傻的。”說著慢吞吞地從草叢中走出來。
“怎的是你!”莫一萬萬沒想到此人竟是那如同噩夢般的紫乙。
“哼!弊弦依浜咭宦暎霸醯牟皇俏。若不是我,你此刻怕已葬身招搖獸腹中了!
“招搖獸?你知道它?”
“我記憶中的招搖獸性情殘暴,但沒想到,你遇上的這只,有些蠢。”紫乙很真誠的表達(dá)了自己對招搖獸的見解。
莫一怕是自己會錯意了,忍不住問了一問:“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招搖山危險(xiǎn)重重,卻還為我指了這條路?”
紫乙沒料到他這會腦子倒是轉(zhuǎn)得快了,一時無法應(yīng)答。
正待紫乙向莫一解釋時,她忽地覺察到風(fēng)聲微動,遠(yuǎn)方似能看到塵煙飛起。她一把撈起躺在地上的莫一,飛向一旁。
剛落地,只見下一刻,莫一所躺之處便是一個深坑。
“哪里來的小娃娃,膽敢戲弄招搖!”招搖怒火叢生,顯然是明白自己被戲耍了。
“呵呵,就你這么個蠢貨還好意思稱自己為招搖獸,真是為招搖獸丟臉。”紫乙在故意激怒它,讓它失去理智。憑她現(xiàn)在的實(shí)力,與招搖硬碰硬沒有好下場,更別提從它嘴下?lián)寕人出來。如今之計(jì),只好鋌而走險(xiǎn)了。
紫乙推了一把莫一,匆匆說道:“跑,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闭f完,便幻化出一把水劍,接了招搖一招。
莫一看著艱難奮戰(zhàn)的紫乙,有些迷惑。若說紫乙故意把他引到招搖山,是為殺他,那么,現(xiàn)下,這拼了命的架勢來救他又是何意?
紫乙很快不敵,漸漸處于下風(fēng)。一回首,卻發(fā)現(xiàn)莫一還呆呆地愣在原地。
分神的一剎那,不慎中了招搖一掌。紫乙連連后退,借著劍的力道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卻還是亂了氣息。
望著眼前不利的局面,紫乙不免有些惱火,若自己還是仙身,區(qū)區(qū)一個招搖獸豈會放在眼里。歸根到底,紫乙瞪了一眼還在傻愣著的罪魁禍?zhǔn)住?br>
“叫你走,怎的還在這,聽不懂人話?”
“我……”莫一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言可說,他也不知為何明知自己在這里也只是個累贅卻還是不忍留她一人。
紫乙最看不慣他欲言又止的作風(fēng),反正現(xiàn)下想走也走不了了,大不了一起陪葬。
遠(yuǎn)處的招搖獸怒吼了一聲,氣息鋪天蓋地的向兩人壓來,地面瞬間炸開數(shù)道裂痕。紫乙一手勉強(qiáng)撐開屏障為兩人擋著,一手引著河里的水流慢慢聚集。
招搖看著卑弱的兩人沒有被它的氣息壓到,有些惱怒,頗為自大的向兩人飛來。
此舉正中紫乙下懷,待招搖獸靠近,她耗盡丹田內(nèi)所有的氣息,孤注一擲,將所有的河水引來,化成六條水龍,沖向招搖。
趁著招搖獸與水龍交戰(zhàn)的縫隙,她拎起莫一說:“一起走!”
兩人漸漸遠(yuǎn)離了招搖獸,紫乙終體力不支倒在地上。氣息在經(jīng)脈亂竄,五臟六腑在燃燒,她捂著胸口對莫一說:“現(xiàn)下暫時安全,等它追上來還需一段時間,你趁現(xiàn)在向外跑,只要跑出招搖山的界限即可,招搖獸無法邁出招搖山!
莫一看著自己像個廢物一樣無能為力,有些落寞的低下頭問:“不是想送我下地獄,為何還拉我回來?”
莫一此時的疑問也是紫乙想問的。當(dāng)初看著莫一只身一人離開的身影,她不知為何心里會有淡淡的憂傷,不知自己這一時沖動來源于何,也不知明明現(xiàn)在落得修為盡失,人形也維持不了的地步,心底卻在慶幸,幸好,她來了,救了他。
莫一等了好久也無人應(yīng)答,抬頭卻發(fā)現(xiàn)地上只留一枚色澤暗淡的紫螺,紫乙,卻不見了。
“原來,我一直在找的,是你!
莫一剛要拾起紫螺,身側(cè)空地上忽起一陣青煙,先他一步拾去了紫螺。
白發(fā)蒼蒼的小老頭摸了摸胡子,面帶笑意對莫一說到:“星君,此物還是交給老朽保管吧!
莫一伸出的手一頓,他看了看周圍,只有他們倆,有些懷疑的指著自己道:“星君?是說我嗎?”
土地神避而不答,“她此番傷了根元,一時難以化為人形,星君不畢再為此擔(dān)憂了!
捻了捻自己的一把胡子,沒給莫一回答的機(jī)會,“星君所掛之人,已不再人世。如此,星君此行的目的也已達(dá)成,不如就此遠(yuǎn)去,前行路漫漫,望君自珍重!
老人的聲音愈來愈遠(yuǎn),散碎在風(fēng)中。
莫一仿若置身于白霧之中,一切的一切如夢似幻,似真似假。終大夢初醒,還是那個熟悉的村落,卻在夢回之時多了一抹靚麗的身影。
司命手里把玩著紫螺,瞧著殼上那微弱的光亮,有些心疼的數(shù)落她:“自己幾斤幾兩還掂不清,與它硬碰硬,你倒是魯莽了許多!
紫乙哼了幾聲,略有些不滿:“還不是你安排的!
司命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訕訕說道:“我又沒安排你不要命的去救他!
這回輪到紫乙心虛了。
司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看來這次的下凡收獲不少。
莫一終于如某人愿在人間掛了。
走過三生路時,塵封的記憶解開,他想起了最初的起因以及那個姑娘。
“司命!”莫一暗暗咒罵了一句。
“阿嚏”司命揉揉鼻子,哪個不要命的小鬼在背后罵他呢。
莫一周身仙氣圍繞,一路殺過去,嚇得正乖乖排隊(duì)的鬼魂們四處亂竄,一時之間,地獄秩序大亂。
閻王欲哭無淚,這些神仙們沒事就不能好好在天上待著嗎,下來禍害我的地府干什么。下來誰不好,下來這么一個暴脾氣的。腹徘完,又慢吞吞地挺著渾圓的肚子朝著暴脾氣的仙君走去。
“不知這位仙君,是歷劫歸來還是……”閻王那圓潤的臉蛋上堆起了和藹的笑容。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千年,一眼便看出眼前這位剛剛歷劫歸來,想必正罵著司命寫的破命簿呢。正準(zhǔn)備如往常那般把人打發(fā)走,卻被莫一的眼神嚇出一身冷汗。
莫一長了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樣,嘴角總是若有若無的揚(yáng)起,一雙桃花眼微微抬起時特撩人?上Т藭r,卻一身肅殺,似浴血?dú)w來。眼瞳幽深,一眼竟望不見底,就那么看著你,讓人徒生驚恐。
“最近,可有一位名喚紫乙的螺妖來此?”
閻王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仙君可是在逗本王,來至此地,前塵往事盡失,又何來名字一說?”
“可有?”莫一加重了語氣。
閻王忍不住抖了幾分,拭了拭額角的汗:“仙君勿急,過了忘川河還記得往事的鬼魂千百年來從無……”隨即看到莫一轉(zhuǎn)青的臉色,連忙道:“但也不是不可能,本王這便仔細(xì)查查。”
招了招手喚來判官。作為閻王身邊第一管事,判官此時怎能不明白閻王的心情,可是,最近真的沒有這種奇跡發(fā)生。
判官苦著臉在閻王臉旁耳語了幾番,閻王也苦著臉卻不敢在莫一臉旁耳語幾番。
莫一看了看閻王的臉色,心下也明了幾分,心如死灰。
氣氛有些僵硬,閻王正愁該怎么把他打發(fā)走,身側(cè)的判官弱弱的開了口:“其實(shí)……”
氣氛更加尷尬,判官被莫一盯著,嚇的膽子跳出心口,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閻王扶了他一把,慈父般地溫柔:“慢慢說,不急!彼指望著小判官來把莫一打發(fā)走。
“其實(shí),仙君所說的螺妖,不不,不是妖,是司命仙君所造神器。所以,如若地府中沒有記錄,那應(yīng)該是被司命仙君帶走了。”小判官喘了好幾口氣,終于艱難地說完。
“多謝!”莫一鄭重道謝后,轉(zhuǎn)身去那九重天上。
閻王在旁看完后咋舌,“走的倒是很利索!
司命后院的小桃園中,有道文文弱弱的身影正畏畏縮縮的刨著坑。
“司命,紫乙如何?”莫一向前快走了幾步,語氣有些焦急。
“你來得倒是挺快,我以為你還會在地府那糾結(jié)一時!彼久恿四前焉虽P的小鐵鍬,看著空空如也的土坑,有些泄氣。隨施了幾分仙力,一小壇酒從土下慢慢浮出。
司命接過那壇酒,拍了拍莫一的肩膀,“來得湊巧,嘗嘗我新釀的桃花酒。”
莫一看著司命慵懶的神情,想必紫乙是無大礙了。接過酒壇,能隱隱聞見桃花的清香。
酒過三巡,莫一終是忍不住:“司命,你最近不太厚道,說好的我替你下凡找那神器,怎的變成我下凡歷劫了!
哎,還是提到了這事。司命認(rèn)命道:“私心作祟。當(dāng)初,紫乙遲遲未能化形是有一劫未渡,恰巧此時你出現(xiàn),且在她命簿里留下了一筆,我便將計(jì)就計(jì),安排你下凡助她渡了情劫。卻沒料想,她竟早已情根深種。招搖山那一戰(zhàn),是我始料未及!
莫一一口飲盡壇中酒,細(xì)細(xì)品味,隔了很久問道:“那她,現(xiàn)在……”
司命指了指那顆老桃樹,只見樹枝中央,桃花盛開之處,有一團(tuán)被花瓣緊緊包圍,正是那枚紫螺。
“她傷到了根基,仙力盡失,無法匯聚,我只好借助至純的桃花精氣助她,至于未來如何我也無法斷定。”
司祿星君一生風(fēng)流,六界飄蕩,從未能有一處讓他安定下來。他曾說過,仙路漫漫,怎能困守于一處。如今,卻被那小小的小桃園
留住了腳。他對司命說,當(dāng)初是紫乙救他一命,現(xiàn)下他也會守她安穩(wěn),可這近千年的等待,又豈能是區(qū)區(qū)救命之恩便能解釋的。
或許終有一天,他能趁著醉意,透過迷蒙的雙眼,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從桃林中走出,笑著和他說:“我叫紫乙,甲乙丙丁的乙。你呢?”
只愿能夠如初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