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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無地著相思】
【人間無地著相思】
一°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路演演正在切土豆絲。路演演覺得能把土豆切成絲的人真是太厲害了,哪兒像自己,在廚房折騰了半小時,一個土豆還沒切完,早知道還不如直接點外賣呢?一時抽風(fēng)自己想做飯,冰箱里又只剩下兩個土豆,現(xiàn)在倒好,一個土豆折騰到現(xiàn)在還沒切好,正在想著要不然干脆直接點外賣得了。原本正在切土豆的女生一分神外加電話突然一響,路演演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地嚇了一跳,隨即手一抖,得,下一秒左手食指就被刀切了個傷口,路演演不看傷口還好,一看傷口還在流血,瞬間就想罵街,心想,哪個混蛋偏偏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真是活膩了吧。女生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伸手拿手機(jī)接聽電話,結(jié)果轉(zhuǎn)身時沒在意嘭的一下膝蓋又撞在廚房的柜臺上,路演演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手機(jī)鈴聲還在瘋狂叫囂著,一副你不接電話我就誓不掛機(jī)的狀態(tài)。
于是路演演只好忍著疼痛站起身來拿起手機(jī),待看清來電顯示時,路演演便摁下接聽鍵咬牙切齒道,“沈帝,你今天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不然姑奶奶跟你沒完!”
電話那端男生正在納悶兒今天路演演接個電話怎么這么慢,一首彩鈴都來回聽了幾遍了,對方那邊居然一直無人接聽,大周末的就算睡覺也該起床吃飯了吧?剛準(zhǔn)備掛斷時電話又被接聽起,只聽女生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道,“沈帝,你今天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不然姑奶奶跟你沒完!”沈帝一聽路演演這聲音立即便將手機(jī)拿遠(yuǎn)一些,否則估計自己的耳膜都得被路演演吼破,于是待電話那端女生平靜下來,沈帝便才輕描淡寫地說,“今天還真有事兒告訴你來著,那什么,程青陽要結(jié)婚了。”
電話那端剛才還在鬼哭狼嚎咬牙切齒的女生微微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哦,關(guān)我屁事?”說完就啪的一下掛了電話,留下一臉懵逼的沈帝。
沈帝想,嘖,路演演聽到這么重大的消息居然沒炸毛?這位小姐姐最近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二°
掛了電話的路演演則在想,程青陽結(jié)婚就結(jié)婚唄,關(guān)自己屁事兒。沈帝也真是夠了,平時怎么沒見他這么積極?現(xiàn)在人家程青陽結(jié)個婚而已,沈帝干嘛非要給自己打電話?不過是前女友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于是那天中午,路演演一邊碎碎念一邊將余下的土豆直接大卸八塊,也不再折騰著切土豆絲了。沈帝要是在現(xiàn)場估計肯定要毛骨悚然,合著路演演哪里是在切土豆啊,簡直是把土豆當(dāng)做沈帝自己來大卸八塊吧!
吃飯的時候手機(jī)微信響了一聲,路演演順手點開看了一下,待看清圖片時,路演演微微一怔,隨即給沈帝回復(fù)道,“新娘挺漂亮!鄙虻酆芸旎貜(fù)道,“程青陽下個月二十號結(jié)婚,你去嗎?”
“不去,忙。”路演演想都不想地拒絕,結(jié)果下一秒手機(jī)鈴聲就歡快地響起來,路演演摁下接聽鍵喂了一聲,便聽見沈帝一貫吊兒郎當(dāng)?shù)穆曇粽f道,“路演演,你真不去參加程青陽的婚禮?”路演演剛想說,沈帝你腦子是不是瓦特了?還是眼睛壞了?剛才電話是姑奶奶說得不夠清楚嗎?現(xiàn)在還作死?結(jié)果沈帝下一秒笑嘻嘻又帶著欠抽的聲音說道,“哦,也是,畢竟前男友結(jié)婚,前女友不去也正常。”
“喲,沈少爺,您最近挺閑是嗎?不用相親是嗎?我記得上次那個鄭小姐貌似挺不錯的,要不然我再給您聯(lián)系聯(lián)系?”路演演也不怒,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說道。
“得得得,路大小姐,我錯了,晚上我請客,負(fù)荊請罪行嗎?”沈帝立即投降,要知道之前相親見的那個鄭小姐,倒也稱得上是個美女,但性格實在是太刁蠻任性,看誰都不如自己,仗著自己是城南鄭家的千金,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說話嗲里嗲氣的,動不動就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家財萬貫的主兒,沈帝聽著就覺得后牙槽疼,全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令人尷尬的相親。加上那天服務(wù)員上菜慢了一會兒,鄭千金便說話刻薄起來,說得人家服務(wù)員小姑娘都要哭了,沈帝實在看不過去就說了幾句,這才勉強(qiáng)解圍。
那天相親中途沈帝到底是找個理由溜之大吉,一出來就給路演演打電話吐槽,路演演在電話那端簡直笑得撒手人寰,沈帝一邊心想,真是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一邊又在想,以后再也不要與這種女的相親了,簡直是人生噩夢。想到那個鄭小姐沈帝就覺得頭疼,要不是當(dāng)初爸媽非要自己給鄭家面子,估計沈帝死都不會去見那個鄭小姐的。所以剛才路演演一提到鄭小姐這幾個字,沈帝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想到對方那嗲里嗲氣的聲音和看誰都不如自己的傲慢態(tài)度,沈帝瞬間覺得,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這還差不多,晚上等著你負(fù)荊請罪,小心我吃到你破產(chǎn)。”路演演有些嘚瑟地說道。
“行行行,小爺?shù)戎愠缘狡飘a(chǎn),不過估計得下輩子了。”沈帝笑嘻嘻地應(yīng)道。
掛掉電話,路演演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里面的女主此時正哭得梨花帶雨,只聽女生哭著說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那分手好了!碧热羰且郧翱吹竭@種劇這種臺詞,路演演還會傷感一下掉個眼淚什么的,甚至說不定還會特意給程青陽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消息說,“我這么喜歡你,你以后可千萬別辜負(fù)我啊!卑l(fā)完再繼續(xù)頂著紅紅的眼睛邊吃零食邊看劇。即使是閉上眼睛,也能想象到那個時候的路演演,十幾歲的年紀(jì),成績不好不壞,長相不好不壞,運(yùn)氣不好不壞,似乎路演演整個人都是貼滿了“不好不壞”的標(biāo)簽,哪怕是人生的后十年也依舊如此。
可偏偏就是這樣不好不壞的路演演,遇上了堪稱完美的程青陽。
三°
路演演半躺在沙發(fā)上,重新拿起手機(jī)看了看沈帝之前發(fā)的那張照片,是程青陽的婚紗照,照片上男生依舊一副眉目清晰的模樣,嘴角微微揚(yáng)起,眼神清明,雙手?jǐn)堉履锏难,女生笑容甜美,兩個人對著鏡頭笑得燦爛。某個瞬間路演演像著了魔般地伸手撫摸了一下照片上男生的眼睛,路演演曾經(jīng)特別喜歡程青陽的眼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眸格外流轉(zhuǎn),亮晶晶的,特別好看。
說來奇怪,路演演對于眼睛似乎有種執(zhí)拗的喜歡,當(dāng)初便是因為程青陽那雙眼睛喜歡上對方的。雖然一開始路演演十分偏愛尚思易的眼睛,哦,當(dāng)然,尚思易的臉路演演也是很喜歡的,那樣一張精致的面孔,誰能不喜歡呢?可無奈人家尚思易尚大少爺眼里只有一個紀(jì)冬至,待其他人都是恰到好處的冷淡與疏遠(yuǎn),觀察一段時間后,路演演就知道,尚思易這種人,自己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瀆,更不可能有機(jī)會靠近的?傊痪湓捒偨Y(jié)的話,尚思易這種大神級別的男生,自己是完全沒有指望了。
女生就那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fā)上,腦海中卻忽然想起很多事情,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一樣。
只是,倘若把時光倒回到很多年前,那個時候的路演演還會選擇遇見程青陽嗎?
第一次見到程青陽時,是什么時候呢?路演演閉上眼睛想了會兒,是買早點的時候。高中那會兒,一到冬天,路演演就覺得生無可戀。那時候?qū)W校的冬天凍死人,宿舍的電壓不夠,不能燒熱水。每天早上又要雷打不動地早起趕去教室上自習(xí),還不能遲到,遲到就要被班干部記名字,累計幾次之后就會被班主任在班會上點名批評。鑒于路演演最近兩個月已經(jīng)被班主任批了幾次,于是早上只好極不情愿地早起一會兒,再也不敢踩著學(xué)校的起床鈴聲起床。每天起床洗漱完畢后,路演演都要去學(xué)校門口買一碗餛飩和一杯豆?jié){,冬天于路演演而言,每天叫醒自己的,不是鬧鐘,而是學(xué)校門口的早點。
那天早上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路演演穿起羽絨服,然后將自己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出宿舍門口的時候,路演演還看見紀(jì)冬至,對方倒是沒穿羽絨服,但依舊將外套里面的高領(lǐng)毛衣豎了起來,瞬間就將原本巴掌大的小臉遮擋住大半,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烏黑的眼睛,兩個人相互笑了笑,隨即各自去買早餐。
說起來當(dāng)初還是紀(jì)冬至笑著跟自己說,冬天就適合穿那種高領(lǐng)毛衣或者戴帽子的衣服,這樣一出門就能將自己裹起來,防寒又暖和,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路就好了呀。于是后來每逢冬天,路演演的衣柜里就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高領(lǐng)毛衣和羽絨服,但凡出門就一定會將自己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起來,哪怕是后來這么多年,路演演也依舊沒改掉這習(xí)慣。
“阿姨,老樣子,一碗餛飩一杯豆?jié){!甭费菅菡f完這句話便能看到霧蒙蒙的白氣,不禁感慨道,“今天可真是冷啊!
“是啊,今天比之前冷多了,小姑娘要多穿點兒呀,千萬別感冒。”賣早點的阿姨一邊煮餛飩一邊對路演演說道。
“好謝謝阿姨,您也是哦!甭费菅萋冻鲆粚π』⒀佬χ鴳(yīng)了聲,下一秒覺得一定是剛才多吸了幾口冷氣,所以現(xiàn)在才突然覺得好冷,路演演哆嗦了一下,隨即又趕緊將圍巾圍得更緊一些。
“阿姨,麻煩給我來份餛飩。”路演演正在想今天上午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xué)吧,估計數(shù)學(xué)老師要分析之前的試卷了,想到這次數(shù)學(xué)考試成績,路演演就覺得后牙槽疼,150分的數(shù)學(xué)試卷,路演演只考了91分,勉強(qiáng)及格,要是再錯一道選擇題的話,估計就徹底不及格了。路演演原本正發(fā)愁數(shù)學(xué)成績怎么辦,估計又要被數(shù)學(xué)老師批了,下一秒就聽到有些清亮的聲音,抬眸的時候便看到身邊站了一個男生,對方比自己明顯高了一個頭,校服外面套著黑色的外套,側(cè)臉看起來線條分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似自己,永遠(yuǎn)一副沒睡醒兩眼無神的模樣。
“大早上的可真精神啊,我怎么就睡不醒呢!甭费菅菪÷曕止镜,誰知剛嘀咕完,那個男生便抬眸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里似乎還隱隱有幾分笑意,但轉(zhuǎn)瞬即逝,對方很快轉(zhuǎn)過頭去,全神貫注地盯著鍋里煮著的餛飩。
饒是如此,在對方剛才轉(zhuǎn)頭的時候,路演演還是看清了對方的正面,心想,看來學(xué)校里還是有很多帥哥的嘛,雖然不如尚大少爺驚艷,但長相還是不錯的,尤其是眼睛。路演演原本想找個理由搭訕一下,反正冰天雪地的,等著也是等著,不如搭訕個帥哥也不錯嘛。想到這里,路演演清了清嗓子,剛想說,“帥哥,你也喜歡吃餛飩?巧了,我也喜歡,順便認(rèn)識一下唄,你哪個班級的?”結(jié)果路演演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到身后有人叫道,“程青陽,你早點買好了沒?”
“還沒呢,你先去教室吧。”眼前男生應(yīng)了一聲,回頭沖身后的男生說道,自然沒注意到身邊的女生略微有些訝異的眼神。
這端路演演則將之前準(zhǔn)備好的話咽下去,心想,原來他就是程青陽啊。
四°
晚上路演演抵達(dá)大排檔時,沈帝已經(jīng)開吃了,抬眸的時候見路演演不滿的眼神,沈帝趕緊將紅燒肉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諂笑道,“哎,不是我不等你,是你來得實在是太慢了,我又太餓了,就只好自己先吃了,不過你放心,你最喜歡的紅燒肘子我給你留著呢,保準(zhǔn)兒你今天吃個夠!
“喲,現(xiàn)在知道給我留好吃的了?”路演演白了對方一眼,隨即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邊吃邊想,這家大排檔的紅燒肉做得真是好吃,不油不膩,口感極好。原本路演演最開始對紅燒肉無感,可自從當(dāng)初沈帝偶然帶她來這家大排檔吃飯點了一份紅燒肉和紅燒肘子時,路演演自此便沉迷于紅燒肉和紅燒肘子不可自拔,套用一句話大概便是:我對這家大排檔的紅燒肉和紅燒肘子愛得深沉。
于是對紅燒肉和紅燒肘子愛得深沉的路演演連續(xù)吃了幾塊紅燒肉和紅燒肘子之后,這才心滿意足又十分沒形象地打了個嗝,也不在意對面男生一副嫌棄的面孔,瞬間覺得,紀(jì)冬至說得果然是太對了,沒有什么是一頓美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美食。
“不是我說你,路大小姐,咱好歹也是女生,能注意點兒形象嗎?這是公共場合,公共場合好嗎?”沈帝無奈地?fù)崃藫犷~。
“公共場合怎么了?公共場合就不能打嗝了嗎?”路演演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樣,繼而順便翹起了二郎腿。
“……”沈帝再次默默撫額,心想,也是,路演演一直都是這么女漢子,還能指望對方能有什么優(yōu)雅的形象嗎?
“所以說,路大小姐,程青陽的婚禮你真的不去哦?”沈帝半依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臂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我說,沈大爺,您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兒?腦子是真的被驢踢了嗎?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不去不去不去不去!重要的事情說四遍總行了吧?沒完沒了了是吧?還能不能好好負(fù)荊請罪啊……”路演演抬眸挑了挑眉,將酒杯不輕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有些不悅道。
“好好好,我不提程青陽行了吧,都過去這么久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喂,不是我說你,少喝點兒酒行不行?等下你要是喝醉了,我還得拖著你回家,這不坑小爺嘛!鄙虻劭粗矍耙呀(jīng)有了些醉意的女生,瞬間覺得后牙槽疼,早知道自己就不告訴這位姑奶奶程青陽結(jié)婚的事情了。
于是一個小時后,沈帝半扶半架著路演演從大排檔拖出來到副駕駛座上,男生俯下身替女生系好安全帶,抬眸的時候看到女生額前的碎發(fā)散落下來遮擋住眼睛,再看看女生一身酒氣外加熟睡的面孔,沈帝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將女生額前的碎發(fā)捋到耳后,露出一張干凈的面孔。沈帝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隨即輕聲嘆了口氣。
路演演喝得暈乎乎的,腦海中卻不斷浮現(xiàn)出很多畫面,先是高中開學(xué)那天,自己興沖沖地坐在班級里,和同桌的女生聊天,然后講臺上站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女生,同樣是十幾歲的年紀(jì),對方卻氣質(zhì)極好,眉目溫和的。接下來講臺上又站了一個男生,眉目如畫,面孔精致,說話的語氣慵懶隨意,黑板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字,只聽對方懶洋洋地說道,“大家好,我叫尚思易,以后大家多多指教。哦,對了,我和前面那位同學(xué)是一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甭费菅莓(dāng)即便順著男生的目光看了過去,對方提的前面的那位同學(xué),正是剛才那個眉目清秀氣質(zhì)極好的女生,路演演想,這兩個人還真是天生一對兒。
畫面一切換,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輪廓分明的面孔,以及對方那句,“這位同學(xué),發(fā)什么呆呢,你的餛飩好了。”
再后來畫面中浮現(xiàn)一個短發(fā)女生的面孔,只聽對方說道,“程青陽,我們分手吧,不是不愛了,是實在走不下去了。算了吧,就到這里吧,好聚好散。”明明是看似平靜的語氣,聲音里卻滿是疲倦。
最后便是沈帝的那句,“今天還真有事兒告訴你來著,那什么,程青陽要結(jié)婚了。”
所有畫面混合在一起,路演演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面自己還是最初一副混不吝整天不學(xué)無術(shù)專心花癡的小女生,夢里面紀(jì)冬至永遠(yuǎn)是一副眉目溫和的模樣,尚思易永遠(yuǎn)是一副慵懶隨意的模樣。而程青陽呢,還是那個大部分時候有些木訥又呆板的男生。
可夢終究是要醒的,有些人,也注定是要散的,終究是,強(qiáng)求不得。
五°
路演演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準(zhǔn)備翻個身繼續(xù)睡覺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個活物,路演演也不震驚,一副早就習(xí)慣的模樣,很淡定地繼續(xù)翻個身,順便一腳把那個活物給踢下床去,只聽那活物嗷一嗓子嚷道,“我靠,誰踢小爺?shù)模空宜腊。”路演演不耐煩地說道,“大早上的嚷什么嚷,沒看見姑奶奶還在睡覺嗎?”
沈帝:“......”
“路演演,你可真行,吃我的喝我的,現(xiàn)在連小爺?shù)拇捕及哉剂!”沈帝此時被踹在地上,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白色衛(wèi)衣,連衣服都沒時間換。托路演演的福,每次這貨喝醉酒后都發(fā)瘋,剛開始沈帝還會費勁地把她送回家,但后來發(fā)現(xiàn)實在是太費勁了,而且每次面對路演演爸媽的目光,沈帝都覺得后牙槽疼。雖然自己在初中就和路演演認(rèn)識了,兩家人也住得比較近,路演演的爸媽也認(rèn)識自己,還拜托自己平時幫忙照應(yīng)一下路演演。但每次自己送喝醉的路演演回家時,沈帝都要替路演演找各種借口來解釋她為什么又喝醉了,然后看著路演演爸媽皺著眉頭對女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后來為了避免麻煩,沈帝索性直接將路演演拖到自己的公寓里。自從正式工作之后,沈帝就從家里搬出來了,爸媽給自己在公司附近直接買了一套公寓,沈帝也落得輕松,省得再折騰,F(xiàn)在不用將路演演送回家,也省得再找各種理由對路演演爸媽解釋,萬一路演演爸媽問起時,沈帝就說路演演去朋友家了。索性路演演爸媽一直很相信沈帝,覺得沈帝這個玉樹臨風(fēng)的小青年比自己那不靠譜的女兒靠譜多了。以前沈帝就經(jīng)常去路演演家蹭飯,每次路演演爸媽都會做自己喜歡吃的菜,吃飯的時候也一直拼命給自己夾菜,那時候路演演簡直是目瞪口呆,隨即女生有些不滿地敲了敲桌子,嘟囔道,“喂喂喂,我和沈帝究竟誰才是你們親生是啊,不帶這樣玩兒的啊,怎么沒見你們給我夾菜?”
路演演爸媽似乎早就習(xí)慣女兒這不著調(diào)的言論,只見阿姨笑瞇瞇地夾了一塊紅燒魚放到路演演碗里,隨即說道,“好了好了,這不是給你夾菜了嘛,快吃吧!甭费菅菀粫r竟無言可對,心想,自己絕對是垃圾桶里撿來的吧?否則這親媽口氣也特敷衍了吧?路演演不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親媽,發(fā)現(xiàn)對方完全無視自己,還一個勁兒地跟沈帝聊天兒。路演演想,毫無疑問,自己絕對是垃圾桶撿的!沈帝這小子才是親生的吧!而且平時沈帝都是吊兒郎當(dāng)油腔滑調(diào)的,偏偏每次在自己爸媽面前就變成文質(zhì)彬彬的三好學(xué)生模樣,真是虛偽。想到這里,路演演對沈帝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男生倒也不怒,依舊維持著臉上的笑意,順手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女生碗里,笑瞇瞇地露出白白的牙齒,伸手拍拍女生的頭,顯得特別和顏悅色地說道,“喏,你喜歡的雞腿。”路演演也不客氣,瞪了對方一眼,然后拿起雞腿就啃,毫無形象可言。路演演爸爸媽媽看著女兒粗魯?shù)乜须u腿,再看看沈帝優(yōu)雅的吃相,瞬間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喂,沈少爺,發(fā)什么呆呢?沒聽見.....我說話嗎?”路演演見沈帝坐在地上愣了半天沒反應(yīng),不耐煩地坐起身來掃了對方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正望著窗外出神。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見男生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鼻梁高挺,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對方似乎是想起什么開心的事情,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不知道為什么路演演竟覺得此時的沈帝有些溫柔,以至于自己后半句話嗓音不自覺就低了八度......
“啊.....你說什么?”沈帝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路姑奶奶。
如果此時有人進(jìn)來,大概會浮想聯(lián)翩,甚至?xí)詾樯虻酆吐费菅菔且灰勾合?缮虻酆吐费菅荻际智宄闹溃烙嬀退闶澜缒┤,他們倆也不會在一起。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每次沈帝才會想都不想地直接將喝醉的路演演拖到自己的公寓。剛開始沈帝還會避嫌地睡沙發(fā),將床留給路演演。后來有次沈帝自己也喝醉得暈暈乎乎,強(qiáng)留著一絲清明撐回家,將醉得一塌糊涂的路演演扔在床上后,沈帝自己也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那天早上沈帝是被路演演的尖叫聲吵醒的,自己剛想說,“路大小姐,你大早上的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結(jié)果下一秒自己就被路演演的無敵腿嗖的一下踹下床。沈帝揉了揉自己與地板親密接觸的屁股,怒氣沖沖道,“路演演,你神經(jīng)病啊!苯Y(jié)果自己不叫還好,路演演原本正在查看自己衣服,看看自己是不是被某人混蛋地占了便宜,聽對方這么一嚷,瞬間也炸毛起來,吼道,“沈帝,誰他媽允許你睡在我床上的!”
沈帝聽到這句話瞬間哭笑不得,看著床上蓬頭垢面又炸毛的女生,不知怎么就想逗逗對方,只見男生站起身來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說道,“路大小姐,你搞清楚一件事,這是我的床,這是我家,還有.....”男生突然湊近身來,在女生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昨天晚上你可不是這么說的!闭f完男生便以迅雷不及耳之勢閃開,果然下一秒路演演就殺氣騰騰地丟了個枕頭砸過來。沈帝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攻擊,微微一偏頭便躲閃了過去,嘴角微揚(yáng),眼里都是笑意,連帶早上被踹下床的起床氣都瞬間平衡了。
“行了行了,逗你的,我就是再饑不擇食,也不會挑你啊,趕緊滾起來出去吃飯吧!鄙虻巯耄瑢Ω堵费菅葸@種人,一定要懂得適可而止,不然自己絕對會死得很難看。于是沈少爺見好就收,彎下腰拾起枕頭,習(xí)慣性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雖然上面半點灰塵都沒有,這才隨手丟在床上,轉(zhuǎn)身走向客廳。
下一秒便聽見身后女生咬牙切齒地吼道,“沈帝,你個王八蛋,居然還敢嫌棄我!”吼完路演演便將枕頭再次砸向男生,這次沈少爺?shù)故菦]躲過,枕頭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地砸在他的頭上。
沈帝:“.....”
于是從那次之后,沈帝也懶得再“避嫌”睡沙發(fā),反正路演演這貨也不知好歹,自己何必再給對方讓床睡什么沙發(fā),簡直浪費自己的好心。剛開始路演演還抗議,后來當(dāng)沈帝冷笑著說,“行,要不然你滾去睡沙發(fā),要不然下次我就懶得管你死活,讓叔叔阿姨給你收尸。”于是剛才還在刁蠻任性的路演演瞬間閉嘴,腦袋里面則在想,自己肯定是不會去睡沙發(fā)的,沈帝的大床那么舒服,自己才不要去沙發(fā)上憋屈地睡著。最主要的是,萬一沈少爺下次真不管自己,后果還真是不敢設(shè)想。于是下一秒便見路演演調(diào)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好像剛才那個大聲吼叫的人不是她的,有些諂媚地說道,“沈少爺,以后我喝醉的話,床就一人一半好了。反正我們倆都認(rèn)識多久了,你又不喜歡我是吧?睡一起也沒關(guān)系,都是酒鬼who怕who啊!甭费菅葑灶欁缘卣f話,絲毫沒在意男生在聽到那句“反正我們倆都認(rèn)識多久了,你又不喜歡我是吧?”時,微微一怔,隨即牽了牽嘴角,勉強(qiáng)扯起一個笑容。
再后來,路演演好像都習(xí)慣每次喝醉后醒來就看到沈帝那張眉清目朗的臉。平心而論,沈帝長得挺不錯的,雖然沒有尚思易尚大少爺長得那么精致好看,但也確實是不錯了。皮膚白白的,眼睛比自己大,睫毛比自己長,雖然喜歡貧嘴,但性格其實還不錯,反正是標(biāo)準(zhǔn)的帥哥。真是不知道以后沈帝這個少爺會找個怎樣的女朋友,對方可真是有福氣了。再看看自己,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每次自己醉酒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時候自己不是胳膊壓在沈帝頭上,就是腿壓在沈帝肚子上。剛開始路演演還會有些心虛地將胳膊和腿收回來,后來發(fā)現(xiàn)沈帝睡得比自己還死,也就心安理得的大腿一橫再次壓在沈帝身上,這才換個姿勢繼續(xù)美美地補(bǔ)覺。反正于路演演而言,沈帝是哥們兒,是閨蜜,絲毫不用擔(dān)心任何所謂的安全問題。
彼時,沈帝有些迷茫地看著女生,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待聽清女生說的話后,也不怒,只是揚(yáng)起眉頭道,“路演演,你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喝酒就知道欺負(fù)我,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F(xiàn)在知道餓了是吧,給小爺滾起來,冰箱里沒吃的,滾出去吃飯去!還有,今天你請客!”說完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末了,路演演倒是難得服軟了一次,估計是眼前的男生實在太憔悴,再想想自己昨晚已經(jīng)蹭吃蹭喝了,今天勉強(qiáng)請個客也是情理之中。于是路演演就輕咳一聲道,“那什么,我請客就請客唄,這么兇干嘛?”說完立即由之前兇巴巴的面孔轉(zhuǎn)換成委委屈屈的表情。
“嘖,路演演,你怎么不去演戲?你要是去演戲,奧斯卡肯定非你莫屬!”沈帝掃了對方一眼,眼神里寫滿了鄙視兩個字。
路演演抓了抓頭發(fā)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我倒是想去演戲來著,關(guān)鍵是我家母后大人不讓啊!
“姑奶奶,你有完沒完?趕緊滾起來請客!”沈帝無奈地白了對方一眼,心想,自己真是白活這么多年了,平時都是別人拿自己沒招兒,F(xiàn)在倒好,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自從遇到路演演后,自己就一直拿對方?jīng)]轍,造孽啊,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她的,所以這輩子是來還債的吧!還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啊!
然后某只嚷著還債的沈少爺,在聽到債主那句“麻煩把外套遞給我時”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地伸手去拿衣服,遞給對方后沈少爺才反應(yīng)過來,我靠,不對啊,這是我家,這是我的地盤,為什么自己總是被差遣的那個?然而肇事者此時完全沒在意到沈少爺陰晴不定的表情,依舊慢悠悠地掀起被子再慢悠悠地套上外套,然后回眸一笑,對沈少爺勾勾手豪氣沖天道,“走吧,小沈子,姑奶奶請你吃飯去!
“.....”沈帝瞬間覺得后牙槽更疼了,心想,看著路演演是失戀的份兒上,原諒她好了。
六°
2017年3月,程青陽正式結(jié)婚,結(jié)婚那天,路演演到底是沒去。雖然說路演演現(xiàn)在是不喜歡程青陽了,但人的心理有時候很奇怪,當(dāng)初兩個人分開時,希望程青陽幸福是真心的,哪怕到現(xiàn)在路演演也是真心希望程青陽過得好的。相信程青陽那樣的人,也是真心希望自己過得好的。只是這種過得好這種祝福,并不代表路演演可以看著程青陽娶別人。路演演想,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庸俗的人,前男友結(jié)婚這種事情,前女友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
沈帝那天倒是穿得人模狗樣地去參加程青陽的婚禮,沈帝以前就是三班的,和程青陽在同一個班級,兩個人關(guān)系也不錯,婚禮自然不能不去。在婚禮上,沈帝還看見了尚思易和紀(jì)冬至,男生眉目如畫,一雙桃花眼明明有些輕佻,卻偏偏被身上貴氣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只剩下一副慵懶隨意的模樣,倒也不突兀,反倒是渾然天成一般。女生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生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睛笑起來時彎彎的,看起來格外溫和的模樣,兩個人站在人群里倒真是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
見到這兩人沈帝也不意外,畢竟當(dāng)年在一中年級前幾十名的人,彼此之間幾乎都認(rèn)識了,有些人甚至關(guān)系還不錯,比如尚思易和程青陽,還有二班的陸希木,等等。沈帝嚼著口香糖,上前打了聲招呼,幾個人聊了幾句,期間紀(jì)冬至似乎往自己身邊掃了一眼,眼里還露出幾分擔(dān)憂的神色,估計是在找路演演吧。沈帝忽然心里一暖,心想,難怪路演演總是提起紀(jì)冬至,要是自己有這樣的朋友,大概也會一直提及的,隨即嘴上說道,“路演演最近感冒啦,就不過來啦!奔o(jì)冬至微微一怔,隨即關(guān)心地問道,“演演沒事兒吧?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正式換季的時候,一定讓她多小心哦。”
沈帝想到家里那位姑奶奶此時說不定正在好吃好喝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瞬間就覺得有點兒打臉,于是有些略微尷尬地應(yīng)了一聲,但紀(jì)冬至和尚思易原本就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人,見沈帝這幅表情,心里大概也清楚對方只是找個借口而已。原本之前紀(jì)冬至還擔(dān)心婚禮上見到路演演怎么辦,雖然路演演平時表現(xiàn)得大大咧咧的,可說到底也只是個女孩子而已。自己曾經(jīng)喜歡的人結(jié)婚….罷了,沒來也好,省得見到程青陽結(jié)婚又糟心。這樣想的時候,紀(jì)冬至便將之前的擔(dān)憂收了起來,對沈帝笑了笑。
婚禮結(jié)束后,沈帝剛回到家躺在沙發(fā)上,手機(jī)鈴聲便歡快地響起來,沈帝原本不打算接的,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后,終究是摁下接聽鍵喂了一聲,那端便傳來熟悉的聲音。
于是,半小時后,沈帝拖著有些疲倦的身體到常去的大排檔,晚上十點多,店里人倒不是很多,沈帝一進(jìn)門便看見了路演演,初春的天氣,女生穿了一件黑色衛(wèi)衣,愈發(fā)襯得皮膚白皙,頭發(fā)好像比之前長了一些。這么多年,路演演一直留著短發(fā),長度基本到脖頸處,說是嫌長發(fā)梳起來麻煩,外加一對小虎牙。沈帝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女生,忽然想起今天婚禮結(jié)束紀(jì)冬至和自己道別時意味深長地說,“有些話你如果不說出口,有些人是永遠(yuǎn)不會知道的,演演性格一直大大咧咧,你又一直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再這么下去,你們倆呀…..”紀(jì)冬至沒把話說完,倒是尚思易微微挑了挑眉道,“你和路演演還沒在一起?”一副有些不解的眼神,但兩個人也都沒多說什么。也是,大家都是聰明人,點到為止便好。
沈帝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里面的女生,想到這么多年自己的心意,再想想紀(jì)冬至的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心思,唯獨那個人不知道。沈帝內(nèi)心忽然生出幾分酸澀,連帶鼻腔都有些酸楚。男生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里一片清明,再無半分傷感。
“喲,沈少爺來了,來來來,吃吃吃!甭费菅萏ы鴷r便看見沈帝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路演演,你今天要是再喝醉,小爺絕對不會管你的,不信你就試試!鄙虻鄣鮾簱P(yáng)了揚(yáng)眉梢,臉上掛著笑容,但眼神里面卻沒有笑意。
路演演心里咯噔一聲,小心翼翼地掃了眼沈少爺,發(fā)現(xiàn)對方面色不善,心想,沈少爺今天抽什么風(fēng),難道參加個婚禮讓他想起自己是孤寡老人現(xiàn)在拿自己撒氣?于是路演演十分識趣地沒回嘴,還特別乖巧地給沈少爺?shù)沽吮嬃,連酒都沒倒。
沈帝每次見到路演演這幅小心翼翼又委屈的討好模樣都有些哭笑不得,從以前到現(xiàn)在,平時路演演都是對自己招手即來揮手即去的,弄得好像自己是她的仆人似的,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樣。但每次一旦路演演察覺到自己真的生氣動怒時,又會顯得特別乖巧露出招牌式的小虎牙微笑,但偏偏沈帝就吃這招。說來奇怪,沈帝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紈绔子弟,又有些少爺脾氣,平時都是別人對自己言聽計從,哪兒有人敢對自己大呼小叫還把自己當(dāng)仆人差遣似的?可自己偏偏就拿路演演沒辦法,真是見了鬼了。
想到這里,沈帝忽然輕聲嘆了口氣,路演演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一轉(zhuǎn),心想,完了完了,難道沈少爺今天去參加婚禮看上哪家有婦之夫了?不然好端端嘆什么氣嘛,再說,今天嘆氣的該是自己吧?今天可是自己的前男友結(jié)婚呢,難道不該是自己嘆氣嗎?
“路演演,你覺得我對你怎么樣?”沈帝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臂,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對我挺好的啊!甭费菅萦行┠涿,心想沈少爺今天看來是喝醉了抽風(fēng)。
“就這樣?”沈帝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臉上掛了笑容,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諷刺的意味。
“沈少爺,沈公子,您今天究竟是抽風(fēng)個什么勁兒?難道是去參加個婚禮受到刺激了?嘖,單身汪也沒關(guān)系嘛,依照您沈少爺這身家這模樣,隨便勾勾手指就有一群人接踵而至嘛,想結(jié)婚就更容易啦!甭费菅菀贿厞A了一塊紅燒肉一邊笑嘻嘻地說道,絲毫沒見對面的男生掛著笑容的面孔忽然冷卻下來。
“哦?是嗎?你覺得按照我這身家這模樣,隨便勾勾手指就有一群人接踵而至?那如果我對你勾勾手指呢?”沈帝說著便微微湊近了些,伸出修長的手指竟真的對著女生微微勾了勾手指,下巴微揚(yáng),一雙眼睛看不出情緒的模樣。
七°
路演演盯著對面的人看了會兒,垂下眼眸,再抬起時又恢復(fù)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樣,十分夸張地一把抓住男生的手,笑嘻嘻地說道,“要是沈少爺對小的勾勾手指,小的自然也就滾過來趕緊抱緊長期飯票啦,以后可是能一直免費蹭吃蹭喝呢!
沈帝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對面的女生一副笑嘻嘻吊兒郎當(dāng)?shù)哪,目光倒是亮晶晶坦蕩蕩的,手上估計是剛才吃紅燒肘子留下了些許油膩,就這樣握著自己的手,沈帝竟然也沒甩開。看到女生一副笑嘻嘻無所謂的模樣,沈帝心里忽然生出幾分怒氣,自己的真心被人這樣不當(dāng)回事兒,既然如此.....下一秒男生幾乎是想都不想地直接站起身來,抬起女生的下巴,不顧對方眼里的詫異,低頭便吻了上去。
路演演一時間怔住了,眼里哪有之前無所謂的淡然模樣,大概是太詫異了,詫異到都忘記推開對方。索性沈帝很快松開女生,眼里有些復(fù)雜的情緒,路演演回過神的時候,便看見沈帝一雙眼睛眨都不眨地望著自己,隨即只聽男生輕聲嘆口氣說道,“演演,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開始喜歡你了!
路演演抬眸看了對面的男生一眼,對方?jīng)_自己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強(qiáng)。
“我也覺得奇怪,你看,以前我交過幾個女朋友,不是膚白貌美就是大長腿,無論哪個都是對我言聽計從,偶爾任性撒嬌也是點到為止,帶出去也都是倍有面子。哪兒像你,整天素面朝天,齊耳短發(fā)的,長相一般般,嚷嚷起來嗓門兒又大,對我不是大呼小叫就是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沈帝似乎終于平靜下來,又恢復(fù)之前嫌棄的模樣。
路演演在聽到男生后面那些話時,瞬間怒意四起,剛想說,我這種人怎么了?居然還敢嫌棄姑奶奶長相一般?結(jié)果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見沈帝輕輕笑了笑,隨即說道,“可是真是奇怪,即使是這樣的你,我還是很喜歡。演演,你說,我是不是鬼迷心竅了?以前你和程青陽在一起,我想這樣也好,反正程青陽是我哥們兒,人也不錯,你們倆在一起也好,萬一以后程青陽欺負(fù)你,我也能替你教訓(xùn)他。可后來你們倆分開,看你難過,我也難過。但我又隱隱有些期待,我知道這樣很不厚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大概潛意識里覺得,如果你們倆一直在一起,我是真的會真心祝福你們?扇绻銈儌z分開,我希望以后那個在你身邊,那個能照顧你的人是我。”
那是路演演第一次認(rèn)真看沈帝的眼睛,又大又明亮,被這個人用這種目光注視的時候,會不自覺覺得有些莫名的溫柔。某個瞬間,路演演忽然想起以前尚思易看向紀(jì)冬至的目光,也是這樣安靜又柔軟。那個時候自己還花癡地想,天哪,要是哪天自己能被尚大少爺這樣的人用這種目光注視一眼,簡直是死也情愿?涩F(xiàn)在真正有人用這種目光注視自己的時候,路演演內(nèi)心又有些傷感與苦澀,心想,原來身邊有人是這樣注視著自己的,可為什么以前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呢?這樣想的時候,路演演終究是沒將之前的話說出口。
路演演不記得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家的,腦袋里面好像一團(tuán)漿糊一樣,躺在床上的時候,腦海里忽然斷斷續(xù)續(xù)浮現(xiàn)很多人的面孔,閃現(xiàn)很多人的話語,最初是程青陽笑著說,“路演演,等你這次考試拿到年級第50名,我就考慮和你在一起!比缓笫羌o(jì)冬至將數(shù)學(xué)筆記借給自己,眉眼帶笑地說道,“這里是高一到現(xiàn)在的數(shù)學(xué)解題集,一些容易錯的地方也都做了標(biāo)注,你拿去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問我。如果我不在的話,就問尚思易這個欠抽男好了。沒事兒,按照你現(xiàn)在的成績,努力加把勁兒,年級第50名也不是不可能啦,加油哦。”旁邊的尚思易尚大少爺似乎有些不滿自己被紀(jì)冬至指明當(dāng)替代品,但看了一眼紀(jì)冬至和可憐兮兮的路演演后,終究是撇了撇嘴,漫不經(jīng)心道,“先把之前試卷仔細(xì)看下吧,你數(shù)學(xué)基礎(chǔ)不怎么好,加把勁兒吧,不然年級50名也夠嗆.....”尚思易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紀(jì)冬至在桌下踹了一腳,男生哼唧了兩聲,倒也沒回嘴,索性趴在課桌上繼續(xù)睡覺。
后來畫面切換到年級名次公布的畫面,饒是路演演已經(jīng)十分努力了,但也終究是只考了年級65名,路演演也不失望,按照自己的成績,肯定不能指望一步登天,能夠有現(xiàn)在的成績路演演已經(jīng)是很開心了,還要多虧冬至和尚大少爺呢。至于程青陽說的50名,沒關(guān)系,這次不行那就下次好了。倒是程青陽那天晚自習(xí)時站在自己班級門口,送自己回宿舍的路上,對方牽住了自己的手,那個時候路演演臉紅通通的,心跳加速,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一樣。
自己曾經(jīng)是真的那樣喜歡過那個人。可那樣天真單純的喜歡,終究是被時間消磨殆盡。
畫面的最后忽然浮現(xiàn)出沈帝那張總是笑嘻嘻的面孔,只是此時那張面孔有些悲傷,對方定定地看著自己,目光安靜又柔軟,嘴角似乎想勾出一個微笑,可終究是沒笑出來,只聽對方輕聲嘆口氣說道,“演演,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開始喜歡你了。”
想到沈帝那樣一貫吊兒郎當(dāng)笑嘻嘻的人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路演演忽然就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八°
這端沈帝亦是一夜無眠,隱藏很多年的心事在今天全部攤開,沈帝是在打賭,倘若這個賭贏了,自己便是稱心如意。但倘若輸了,按照路演演那種性格,大概以后是不會再和自己當(dāng)朋友了。說來沈帝也并非是猶豫軟弱之人,但面對路演演,沈帝總是不敢冒險,總擔(dān)心一不小心就失去路演演。
人生似乎總是如此,太在意的東西也好,人也好,總是過分小心翼翼,半分風(fēng)險都不舍得冒。
自己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路演演的呢?沒有什么一見鐘情,就憑路演演那副貌不驚人的模樣和驚人的脾氣,大概很少能有人對她一見鐘情吧。想到對方時不時一副炸毛的模樣,沈帝嘴角微微揚(yáng)起,露出幾分笑意。
一開始,自己是真的沒想過會喜歡路演演的,否則自己早在初中就出手追了,哪兒輪得到別人追呢?初中自己和路演演在一所學(xué)校,高中兩個人又在同一所學(xué)校,不同的是,自己在理科班,路演演在文科班。高中那會兒,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去一班找路演演,有時候在路演演的爸媽讓自己給路演演捎點東西,這丫頭不經(jīng);丶,倒是自己爸媽規(guī)定自己高中每周都必須回家一趟,家里安排專門的司機(jī)來接,省得自己在學(xué)校玩瘋了,跟著一群人學(xué)壞。沈帝倒是無所謂,反正在學(xué)校也沒什么事兒,周末宿舍里也就頂多打打牌抽抽煙而已,自己對香煙不感興趣,之前受不了一群人起哄,便象征性地吸了一口,但覺得也不過如此,不太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抽煙,從此之后自己便再沒碰過香煙。
倒是后來有次無意中和尚思易提及這件事時,對方懶洋洋地趴在欄桿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青春期嘛,大家都喜歡耍帥裝酷唄,就算有些人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也會因為擔(dān)心被其他人笑話,強(qiáng)迫自己去抽的!鄙虻垲D時恍然大悟,心想,還是尚大少爺厲害,一語中的。
沈帝一直記得高二上學(xué)期時一個冬天的傍晚,路演演氣喘吁吁地跑到三班來找自己,對方仰著一張凍得紅通通的小臉,沈帝幾乎是想都不想地就伸出雙手捂住對方紅通通的小臉,試圖讓對方暖和一些,語氣卻是一如既然嫌棄道,“干嘛跑那么快?趕著投胎?不知道現(xiàn)在冬天走廊滑嗎?幾日不見也不用這么想我吧。”
倘若是平時路演演肯定立即就吐槽回去,可那天路演演倒是難得沒回嘴,一雙眼睛烏溜溜地轉(zhuǎn)著,然后低聲說道,“你們班是不是有個男生叫程青陽的?”
沈帝當(dāng)時也沒在意,隨口應(yīng)道,“有啊,怎么,人家難得得罪你了?不能吧,程青陽是標(biāo)準(zhǔn)三好生嘛,怎么會招惹你。”
“那你有他扣扣號嗎?”路演演仰著一張小臉期期艾艾道。
沈帝饒是再神經(jīng)大條,此時看到女生有些羞澀又有些期待的眼神,也明白路演演的心思了。何況自己當(dāng)時也在追十班的一個女生,自然明白喜歡一個人時露出的神情,男生也不說破,只是順手捏了捏女生的臉頰,笑得不懷好意道,“嘖,現(xiàn)在還沒到春天呢,怎么就有人思春呢。”路演演笑罵了一句,兩個人在走廊上鬧了會兒,下一秒路演演突然做乖巧狀,沈帝正納悶兒路演演怎么突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還一副嬌滴滴的小女生模樣,一回頭便看見程青陽正教室方向走來。
沈帝瞬間明了,臉上卻是笑得愈發(fā)不懷好意,待程青陽走進(jìn)教室后,路演演狠狠踩了沈帝一腳,轉(zhuǎn)身趾高氣揚(yáng)地跑了,留下沈帝在原地咬牙切齒道,“路演演,你還想不想活了!”對方聽到這句話后倒是回頭沖自己做了個鬼臉,沈帝做了個要打?qū)Ψ降氖謩荩费菅菝Σ坏亓镞M(jìn)一班教室,不敢再嘚瑟。
這端沈帝在看到女生進(jìn)教室后,臉上露出笑意,不由得感慨道,“沒想到我們的路大小姐現(xiàn)在都有喜歡的人了啊,嘖,這荷爾蒙泛濫的季節(jié)啊!
可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路演演的呢?想了好久都沒想到究竟是什么時候。最開始他是沒想到路演演會喜歡程青陽,畢竟路演演自己班級有個尚思易尚極品,按理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怎么著路演演也應(yīng)該先喜歡尚思易才對吧?人家尚思易長相極好,雖然性格冷淡了點兒,但人品挺不錯的,也沒那些紈绔子弟的毛病。哦,估計要是路演演聽到這句話肯定會特別鄙視地看自己一眼說道,“沈少爺,您這是在說您自己這種紈绔子弟嗎?”想到路演演那鄙視的小眼神兒,沈帝忽然輕聲笑了笑。
是啊,最開始,是真的沒想過自己會喜歡路演演,也沒想過路演演會喜歡程青陽,甚至更沒想到程青陽那樣德才兼?zhèn)淦穼W(xué)兼優(yōu)的三好生會喜歡路演演這個大大咧咧的人。路演演和程青陽正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沈帝也終于追到十班的那個女生。于是那段時間路演演借著到三班找自己的緣由實際上就是多看程青陽一眼,和沈帝聊天的時候,也總是將“程青陽”三個字掛在嘴邊,似乎全世界路演演只看得到程青陽這個人。
沈帝想,他大概永遠(yuǎn)不會忘記路演演提及程青陽的表情,一向粗枝大葉又大大咧咧的女生,竟然流露出些許小女兒家的姿態(tài)來,有些害羞又有些歡喜,連帶面孔都變得格外柔和,眼神也是亮晶晶的。有那么一瞬間,沈帝晃了晃神,心想,同樣是戀愛,為什么路演演能夠在提及喜歡的人時滿心歡喜而自己好像在想到十班那個女生時,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呢?連帶最初的初戀,都沒有那種提及對方時滿心歡喜與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感覺。
沈帝忽然有些迷茫,那是一貫自詡情場高手的沈少爺人生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也從未真心喜歡過一個人。
而這些,倘若不是路演演,沈帝大概永遠(yuǎn)不會察覺。
路演演是高二上學(xué)期和程青陽正式在一起的,再后來是高考,大學(xué),兩個人竟然真的沒分手,連帶大學(xué)畢業(yè)兩個人也沒分手。而這期間,沈帝倒是斷斷續(xù)續(xù)交了幾個女朋友,交往時間期限最長的,大概也不過是半年,以至于每次路演演見自己時,都會笑瞇瞇地問道,“喲,最近又換女朋友了?”要是哪天偶爾碰到個和上次見面是同一個女生時,路演演則會有些訝異地挑挑眉低聲說道,“居然這么久沒換女朋友?這不科學(xué)啊,沈少爺!鄙虻垡膊慌ǔ6际穷㈨费菅菀谎,隨即攬著女朋友揚(yáng)長而去。
沈帝一開始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可以一直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并且真的就沒有分開呢?比如路演演和程青陽這種。兩個人一直在一起,難道不會膩嗎?于沈帝而言,大部分時候感情都是打發(fā)時間的附屬品,女朋友似乎也只是圖個新鮮感。別人嘴中常說的“喜歡”這種東西,于自己而言,是不需要的東西。反正自己才貌雙全,家世背景也不錯,從來就不擔(dān)心沒人喜歡,也不擔(dān)心交不到女朋友。
所以自己從以前到現(xiàn)在,好像一直都是在游蕩世間似的,感情上用路演演的話來說,則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其實沈帝想,自己也并不是那么花心的,只不過是多交了幾個女朋友,也并不是像路演演想的那樣天天換女朋友如換衣服似的。反正無論說什么,路演演向來是看不慣自己這幅德行的,以前是見一次說教一次,沈帝也無所謂,左耳進(jìn)右耳出,到后來路演演知道沈帝這是“爛泥扶不上墻”,沒救了,索性干脆利落地閉嘴,以后見到對方也不再提及這些事。倒是沈帝自己最近幾年不知道是不是頓悟了,忽然覺得是挺沒意思的,無論是人生還是感情,都挺沒意思的。
于是對世間萬物都覺得挺沒意思的沈少爺近幾年終于消停了會兒,沒再頻繁地?fù)Q女朋友,甚至連女朋友都沒交。每天竟然正兒八經(jīng)的上班下班,晚上下班有空就去找路演演吃飯喝酒,日子倒也過得優(yōu)哉游哉的,甚至有點兒樂不思蜀的感覺。
九°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路演演都沒再聯(lián)系過沈帝,倒是沈帝期間給自己打了幾次電話,一開始路演演都沒接聽,后來沈帝發(fā)來消息說,“路演演,你行啊,現(xiàn)在連小爺電話都不接了是嗎?好歹認(rèn)識這么多年,你要是真的想友盡就痛快點兒說,我保證不打擾你!甭费菅菀粫r間覺得有些頭疼,平心而論,沈帝挺好的,作為朋友是挺好的,雖然自己總是吐槽對方花心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似的,可也明白,對方其實也不是真的花心。用沈帝的話來說,他每次喜歡對方時是真的喜歡,但不喜歡時也是真的不喜歡,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手,很正常啊。
其實沈帝說得也沒錯,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手,只是沒有足夠的耐心去忍耐罷了,說到底,也是不夠喜歡吧。那自己和程青陽呢?高中畢業(yè)沒分手,大學(xué)畢業(yè)沒分手,倒是工作幾年后走向盡頭。兩個人分手時倒都是心平氣和,甚至是路演演自己提的分手,沒有劈腿沒有小三,什么狗血劇情都沒有,就是走不下去了。
以前路演演從來不相信,原來感情真的會“走不下去”這么一說。路演演曾經(jīng)是真的認(rèn)為,自己一定會和程青陽結(jié)婚生子然后白頭到老,可后來呢,終究是太天真了。
沈帝接到路演演的電話時差點手一抖,隨即又手忙腳亂地摁下接聽鍵,掛掉電話的時候,沈帝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便穿著單薄的襯衫直接奔向兩個人常去的那家大排檔。抵達(dá)大排檔的時候,正是晚上吃飯的點,店里熙熙攘攘的,饒是如此,沈帝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路演演。明明不過是一個月沒見路演演,沈帝卻恍惚覺得幾個世紀(jì)沒見到對方似的,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看著對方,看著對方的眉眼,唇角以及漂亮的鎖骨,最后視線停留在女生的眼睛上。沈帝想,完了完了,自己這輩子算是栽了。
“來啦!甭费菅萏ы臅r候便看見沈帝有些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打個招呼。
“嗯!币回炏矚g貧嘴的沈帝今天倒是難得乖巧又言簡意賅,坐在那里仔仔細(xì)細(xì)看了看女生,好像怎么都看不夠似的。
“嘖,幾日不見,沈少爺這是有點兒頹廢啊!甭费菅菪χ蛉さ溃桓睕]事人的模樣。
“一個月20小時又15分鐘.....”男生頓了頓,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有源的口氣說道,“30秒….是一個月20小時又15分鐘30秒沒見,不是幾日!
路演演:“.....”
眼前的男生有些頹廢的模樣,頭發(fā)也比之前長了一些,原本一貫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時也有些黯淡,唯獨看向自己時露出些許光芒,下巴上有些胡茬,饒是如此,對方也依舊是風(fēng)采不減。沈帝原本長相就不錯,如果說之前是清爽明亮型的帥哥,那么現(xiàn)在頂多就是從清爽明亮轉(zhuǎn)向文藝憂郁的頹廢帥哥而已。路演演原本還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打趣對方幾句來著,可現(xiàn)在看著對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心軟,連擠兌都說不出口,最后只好有些頭疼地說道,“那什么,餓了吧,吃飯吧!闭f完便叫了個服務(wù)員,加了幾個菜,然后便低頭繼續(xù)吃飯,也不再看對面的男生。
沈帝有些委委屈屈地看向?qū)Ψ剑蟾攀悄悄抗馓珜W,以至于路演演這種擅長裝傻吃飯的人都實在裝不下去,只好輕聲嘆口氣抬眸說道,“沈少爺,你究竟喜歡我什么地方?你自己也說了,我長相一般,身材一般,脾氣還不錯,又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你說,你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我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喜歡你。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喜歡你啊,我要是知道為什么,要是能控制這該死的喜歡,我早就直接摁個摁鈕停止了。不然,你以為我喜歡被人呼來喝去喜歡被人欺負(fù)啊!鄙虻壅f到這里似乎有些委屈,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忽然心里就涌現(xiàn)出委屈的情緒,而且這種情緒在面對女生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孔時尤為更甚。
他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喜歡上路演演這個神經(jīng)大條又咋咋呼呼的女生,但也是真的喜歡這個人。否則,自己哪兒會任由對方差使?倘若不是喜歡對方,也不會當(dāng)初在對方說不喜歡自己頻繁更換女朋友,就真的很長時間沒更換女朋友;倘若不是喜歡對方,也不會每次路演演一個電話過來自己就拋下手中的事情奔向她,甚至連當(dāng)初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滿道,什么朋友啊,一個電話就走,連女朋友都丟下哦。沈帝安慰了對方幾句答應(yīng)下次買個最新款的包包奉送這才消停;倘若不是喜歡對方,怎么會后來一直沒再戀愛沒找女朋友;倘若不是喜歡對方,又怎么會每次都告誡她不要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喝酒,萬一要喝酒,也只能跟自己喝,好歹自己會將喝醉酒的她安頓好,替她善后。
是啊,倘若不是喜歡路演演,自己這樣不著調(diào)又紈绔子弟的人,怎么會任由對方差遣呢?沈帝苦笑了一下。
倘若不是這次參加程青陽婚禮時遇見紀(jì)冬至和尚思易,倘若不是這兩個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大概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踏吧。算了,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那就賭一把吧,想來自己運(yùn)氣不會差到全盤皆輸吧。
路演演微微一怔,看著對面的男生委委屈屈的表情,一時間忽然有些難過。沈帝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從自己認(rèn)識他的時候,對方便一直像尚思易那般飛揚(yáng)跋扈,大部分時候這個人都是吊兒郎當(dāng)不著調(diào)的模樣,待誰都能三分笑臉,還美其名曰多個笑臉總沒壞處嘛,反正大家都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仔細(xì)想想,平時都是沈帝差遣別人的份,好像也就只有自己不拿他當(dāng)回事兒什么事兒都差遣他。
可現(xiàn)在呢,那個整天笑嘻嘻整天一張笑臉的人,那個整天任由自己差遣也不會真的不耐煩的人,此時一張面孔委委屈屈,眼神里還有些悲傷的神色。路演演忽然就有些難受,下一秒路演演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地微微站起身然后伸手拍了拍男生的頭,沈帝一時間愣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
“沈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xù)喜歡人。你之前問我,你對我怎么樣?我后來仔細(xì)想了想,你對我其實不是挺好,是很好,一直都很好。當(dāng)初我和程青陽吵架時,你也總是站在我這邊。好像從認(rèn)識你以來,一直都是我麻煩你多一些,什么事兒也都跟你吐槽。雖然你總是表現(xiàn)得不耐煩又嫌棄我的模樣,可每次那些我讓你幫忙的事兒,你總是照舊會做。看起來總是你嫌棄我欺負(fù)我的樣子,可實際上確實是我欺負(fù)你多一些。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沈少爺性格可真好,要是我哪天遇到自己這種事兒多又麻煩的人,大概早就要友盡了吧。”說到這里,路演演笑了笑,露出一對小虎牙。
“你知道嗎?以前冬至還跟我說,你那個哥們兒沈帝是不是喜歡你哦?那時候我?guī)缀跏窍攵疾幌氲財[擺手道,怎么可能呢,沈少爺可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只喜歡那種大長腿大胸的美女,哪兒會喜歡我啊,我們只是認(rèn)識的時間久,關(guān)系好而已啦。那時候冬至笑而不語,現(xiàn)在想想,可能還真的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吧…..后來遇到程青陽,和程青陽談了一場戀愛又分手。以前我總覺得喜歡一個人怎么會膩呢,一輩子如果真的遇到特別喜歡的人,大概是一輩子都不夠好好喜歡吧。那時候我也是真的以為我會和程青陽走到最后的……可你看,感情這種事向來變故太多,我自己親手推翻了那些我曾經(jīng)篤定相信的東西……和程青陽分手的這三年,你也看見了,我沒有再戀愛,也沒有再接觸新的人,是因為我太累了,累到根本不想去碰感情!甭费菅菟坪跏堑谝淮螌(nèi)心真實想法攤開,中間斷斷續(xù)續(xù)停頓幾次,后來閉了閉眼,總算平靜下來。
沈帝忽然有些心疼,伸出手去握住女生的手,輕聲說,“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演演,以后還有很多時間,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總是會好起來的!
十°
路演演那天晚上自己好像說了很多,到最后酒勁兒上來,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倒是沈帝自始至終眼神一片清明,男生伸手捏了捏女生有些紅潤的臉頰,輕聲說道,“沒關(guān)系,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慢慢等,等你好起來,等你喜歡我,等你和我在一起。人生那么長,能有個人讓自己心甘情愿地等待也是一件好事,心里住著一個人,至少不會覺得孤寂!
后來沈帝想,他似乎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喜歡路演演了,因為全世界只有路演演讓他一顆飄蕩不安的心能夠平靜下來。原本自己一直覺得好像在這世間游蕩,就是那種漂浮在空中的感覺,沒有著落點,沒有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可路演演不同,只有跟她在一起時,才覺得自己不是在這世間游蕩的,而是那種特別踏實的感覺。
某個瞬間,沈帝終于想起自己當(dāng)初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路演演的了,大概是對方當(dāng)時十分不滿自己所謂的“新鮮感”,更是不滿自己經(jīng)常更換女朋友。那時候路演演站在學(xué)校走廊上,一副理直氣壯道,“誰說的?怎么可能會膩呢?兩個人一直一直在一起,明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好不好,怎么會覺得膩呢?要是你覺得膩,肯定是你沒有遇到真正喜歡特別喜歡的人,要是哪天遇到特別喜歡的人呀,一輩子時間都不夠好好喜歡人家呢,怎么會覺得膩呢?”
那個時候的女生,小小的個頭,露出一對小虎牙,煞是可愛,偏偏又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站在走廊上逆著光,表情是那般的天經(jīng)地義,那般的理直氣壯,好像一些人就該天生和另外一些人一直一直在一起然后白頭到老似的。沈帝從未告訴過路演演,其實他也是羨慕過那種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感情的,只是他沒有遇到過那樣的人而已。
大概是那個時候,沈帝就在想,自己好像從未被人這般堅定的喜歡過吧?如此理所當(dāng)然,如此理直氣壯。某個瞬間沈帝忽然突發(fā)異想,如果路演演喜歡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不是自己喜歡的人是路演演就好了,而是,如果路演演喜歡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大概是潛意識里,自己一直是喜歡著對方的吧。所以才會第一反應(yīng)便是,希望對方喜歡自己。
原來是那個時候啊,沈帝看了眼對面?zhèn)扰吭谧郎纤X的女生,呼吸勻稱,大概是做了個美夢,嘴角掛了絲笑意。沈帝伸手碰了碰女生的唇角,軟軟的,如同自己此時的內(nèi)心一樣,只要想到這個人就會覺得格外柔軟。
沈帝想,那就這樣吧,反正自己總歸是會等著路演演的。
——BY紀(jì)暖色
20171024 周二北京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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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帝其實也挺好的,
沈帝沈帝,帶有帝字的人,
一般都是霸氣側(cè)漏呀,攤手。
反正尚思易會守著紀(jì)冬至,沈帝會守著路演演,陸清徵也會守著蘇言言。
平行世界里,
總會有人一直一直守著你。
哦,
請大家沒事兒多夸夸我,
畢竟今年可以說是相當(dāng)勤奮了。
碼字小能手,
除了夸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攤手(^∇^*)
-BY紀(jì)暖色
2017年11月18日 周六 多云 大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