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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再相逢
玄冰中的女子身姿纖細高挑,挺拔如松,一手持水藍長劍負于身后,一手微曲橫放于丹田之前,平常普通的姿勢放在她身上卻是優(yōu)雅而凌厲逼人。仿佛神明降世,圣潔而令人不敢直視。她滿頭銀發(fā)以紫金綬帶束起,留有三尺銀絲零落紛飛,藍白相間的裙裾翻飛飄舞,仿佛迎風而立。翩若驚鴻,宛若游龍。使那凝固不動的身姿也有了幾分飄渺于云間,即將羽化登仙之感。
她鳳眼垂落微闔,眉心一道銀白仙痕更顯得她圣若神明。絳唇映日溫柔含笑,如雪肌膚更顯蒼白。清冷出塵的氣質(zhì)使得那明艷瑰麗的容顏如覆薄霜,昂首之間便是睥睨天地之姿,倚天持劍即是直指乾坤之態(tài)。淡淡紅光映在她周身無瑕透明的玄冰之上,流光溢彩淡影游離,竟讓那冰雕玉琢的神女帶上了一份奇異的魅惑之色。
玄霄打破禁制闖入夙瑤所在牢房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不得不說,作為昔年瓊?cè)A第一美人,夙瑤艷麗無雙的容顏與高貴圣潔氣質(zhì)相得益彰,無人可攝其鋒芒。若不是她永遠擺著一副嚴厲長輩的冰山面癱臉的話,她的人緣也不會那么差。而如今她在羲和紅光映照之下,容色上顯出的一份她原本不會有的嬈艷更讓她美得不似凡人,如同嫡仙墮魔般魅惑人心。連一直非常熟悉且深恨著她的玄霄一時間被她迷了眼,失了魂。
待回過神來,玄霄心中暗惱自己竟因夙瑤迷亂了心神,惱怒的同時又有一陣難言的復雜情緒,曾經(jīng)幾時,哪怕不算上在東海的五百年時光,他又有多少年沒見過夙瑤的笑容了……。
玄霄微微搖頭甩掉腦子里的莫名感嘆,皺眉查探夙瑤的情況。生機猶在,生靈不息,玄冰加身。夙瑤,她竟冰封了自己!
玄霄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鬼使神差的,就那樣放出羲和炎陽溶化玄冰。不曾想玄冰剛?cè)芰艘稽c,就聽到夙瑤的聲音響起。
“有緣人,停手吧,這玄冰陣與我生機共存,生機不滅玄冰不消,玄冰不消生機不散!
聲音一如往昔冰冷無情,玄霄卻聽得一驚,這不是夙瑤對他的稱呼,這不是夙瑤會對他說的話,夙瑤生靈魂魄不在!舉目四顧,看到了一個留音陣和陣中的三樣物品。
“有緣人,我為瓊?cè)A派掌門,昔日我派為天界所不容,我為護門下弟子安然轉(zhuǎn)世,散魂相護。因不忍門派傳承斷絕,特設(shè)此陣留待有緣人。右方留音陣中有三物,白色玉簡記載著我瓊?cè)A所有功法道術(shù),須彌戒中是我瓊?cè)A所剩無幾的資源。至于青色玉簡,記錄的是我這一生情殤,乃我一點不甘執(zhí)念所留的紀念,不予他人窺探!甭曇粢煌#撇桓,似懷念,似嘆息……
“有緣人,你若愿發(fā)誓從此以后為瓊?cè)A弟子,斬妖除魔,匡扶正義,守衛(wèi)人間。那么,那些東西就都給你了,若不愿,便自去吧。莫貪心前人之物,小心受傷!
冰冷的女聲渺渺散去,卻如同驚雷般將玄霄打懵了。為護門下弟子安然轉(zhuǎn)世散魂相護……何為散魂?在絕對清醒的情況下生生將自己的魂魄撕碎成千百片,同時慢慢將破碎的靈魂化做最精純最原始的魂力,執(zhí)行生前最后一個命令,此后便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玄霄忽然想起找到夙瑤之前看到的一件事,一個弟子身死后魂魄開始消散溶入禁制之中,然后突然停止消散甚至開始緩慢修復直制完好之事。
難怪夙瑤當年會向九天玄女下跪求來轉(zhuǎn)世投胎的機會,原來她早就意識到神界不會給瓊?cè)A留下死灰復燃的機會,而且會讓瓊?cè)A弟子魂魄消散以補充禁制!她求來轉(zhuǎn)世機會,禁制也就不會對她出手。她化魂之后魂力分散到每位瓊?cè)A弟子身上,溶入他們的魂魄中,悄然改變掩飾他們的靈魂氣息,讓禁制誤以為他們是她。將來囚禁結(jié)束,擁有她靈魂氣息的諸弟子只要神界不出手便可以前去投胎。
夙瑤,夙瑤!夙瑤!……瓊?cè)A于你,就這么重要?竟讓你如此……玄霄心緒紊亂。他當年走火入魔后便對瓊?cè)A失了情誼,可以說瓊?cè)A如何他早已不再關(guān)心。而夙瑤為瓊?cè)A做了什么他亦不會受影響,可是,為什么……
他深恨著她的啊,她死了,死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他不是該高興的嗎?他應該是高興的!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心中只有無盡的悲涼痛苦?痛得他幾乎窒息?!夙瑤,夙瑤!夙瑤!……
玄霄最后還是平靜了心情,他帶著夙瑤的身體和她留下的東西去了魔界。他想著,畢竟當年也曾為知己,往日熟悉的人也只剩她一個,總不好把她遺體留在東海讓旁人帶走。至于傳承,等哪一日再回到人間,把這份傳承交給一個心懷天下的正義之人便是。
玄霄在魔界適應得很好,魔界以實力為尊,玄霄實力高強,也不是好事之人,奪了一處環(huán)境清幽的山脈便定居下來修練。輕易無人會來招惹他,后來他又和魔尊重樓成了朋友,更無人敢得罪他。
玄霄建了一座山莊,起名叫逍遙山莊。夙瑤的身體就安置在他臥室中,在魔界的日子很無聊,除了修練打架就只能回憶往昔了。偶爾查探一下人間,就對著夙瑤感嘆她對人心的洞察力和近乎未卜先知的預測。
當年夙瑤不喜慕容紫英,在宗煉長老去世后丟給他一個外門長老的職務就不管了,也因此瓊?cè)A無人敢教導慕容紫英高級仙術(shù)。他曾以為是因為她妒忌慕容紫英的天賦,沒有信她所說的慕容紫英腦生反骨,不是忠誠之人的辯解,反而教導了慕容紫英幾次。結(jié)果證明她是對的,慕容紫英當年就為了妖界叛出瓊?cè)A。后來她求慕容紫英將瓊?cè)A傳承下去時,慕容紫英滿口應承,卻在得了瓊?cè)A所以資源修成劍仙后將瓊?cè)A拋之腦后。轉(zhuǎn)頭投靠了另一門派,連其它小門派詆毀瓊?cè)A亦不曾出來為瓊?cè)A說過一句話,真真是令人心寒至極的白眼狼!
細細想來,夙瑤這人,幾乎每一件事,每個舉動都有什么意義在里面,她似乎很少做沒用的事……玄霄猛得一驚,以夙瑤為人,怎么會做無用功?!仔細回憶,夙瑤所做的無用功,貌似都于他有關(guān)。
想到這一點的玄霄頓時呼吸都亂了,似乎有什么事情的真相即將明了,卻還隔著一層窗戶紙。玄霄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本能的急切的想知道真相,但始終不得頭緒。玄霄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認真的查看回憶,終于,他想起了夙瑤那一句因他過于激動而忽略掉的話“至于青色玉簡,記錄的是我這一生情殤……”
玄霄立即翻出那枚青色玉簡,貼上額頭查看起來。然后,他看到了她的一生。他看到她幼年時闔家歡樂卻有妖孽垂涎她母親美貌,最后雖為太清師傅所救,卻已是家破人亡,舉目無親。
看到她天資出眾,卻在一次歷練時為救人傷及心脈,難再進階,逐漸被諸長老所棄。
看到她與他一見如故,彼此引為知己,后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卻出現(xiàn)了必會與他雙修共練雙劍的夙玉。
看到她隱晦表白,而他不解風情,使她滿滿腔深情厚誼皆付流水。
看到她對他逐漸疏遠,而他專注雙劍不曾在意,讓她心灰意冷。
看到他炎陽入侵,走火入魔,她萬分擔憂卻無計可施,最后為保他性命將他冰封卻只換來他的怨恨,心痛無奈淚流滿面。
看到她在瓊?cè)A殿上萬分忙碌晝夜不息,幾次勞累過度卻無人體諒,最終發(fā)出“滿座衣冠優(yōu)勝雪,更無一人是知音”的嘆息。
看到破冰而出的他滿心怨恨對她多次冷嘲熱諷直至她心如死灰,自此在乎的只剩瓊?cè)A,只剩一個瓊?cè)A!
看到她為護瓊?cè)A諸弟子平安投胎轉(zhuǎn)世,毅然散魂,最終仍是心有不甘,留下承載了她一世悲苦的玉簡。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斷笑著,笑得淚水不停流下也仍然止不住的笑,他笑自己的愚蠢怯懦,他笑夙瑤的看不透。當年瓊?cè)A殿上初見,只道此人似曾相識。后來清風澗輕柔夜風中如水月華下,她笑著喚他玄霄師弟,自此那抹溫柔淺笑便入了他的心底,再也抹不去了。
他對她起了君子之思,卻不知如何說出口。恰巧性情相近,喜好相似,便作知己相交,以求日久生情。
后來夙玉出現(xiàn),他只道是尋常師妹,至多體質(zhì)特殊,天資略好。那年七夕,她在河邊放燈,說她對一人日久生情,可惜那人似要與別人共修大道,問他她該如何是好?恰巧有那時新上山的師妹夙夜與大師兄情投意合,有意結(jié)為道侶。他見她目光寂寥,遠視瓊?cè)A方向,以為她心慕大師兄,心下苦澀,直勸她放棄。
他得到羲和與夙玉共練雙劍,她與他疏遠,他只道她心灰意懶寄情事務。是以更加努力修練,只為她的目光能有片刻停留在他身上,卻仍是漸行漸遠。
他炎陽入心,誤傷他人,本就慌亂。見她指責,一時口不擇言,卻不料她竟恨心將他冰封!悲傷憤怒之下直要要殺了她,卻喚不回她一絲猶豫留情。那時他只道自己一片癡心錯付,只道她冷情冷心,多年交情竟轉(zhuǎn)眼成空。
后來十九年不見天日……亦不見……她,十九年的冰封讓他滿心愛戀化做仇恨,卻仍是無法下手殺她。強留她在自己身邊卻只剩冷嘲熱諷,最終將她越推越遠。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當局者迷,明明是兩情相悅,卻最終反目成仇。如今天人兩隔,再無相見之時,到底是誰負了誰?
她失去了親情,失去了友情,失去了愛情?伤有瓊?cè)A,還有瓊?cè)A一眾弟子。她留在那曾經(jīng)的青蔥歲月里,成了永恒不變不可磨滅的痕跡,卻到底是魂飛魄散,佳人不再得。
而他,什么都沒有了……沒有天青夙玉,沒有天河,沒有瓊?cè)A,沒有她……什么都沒有了……可他到底還在六界之中,他活著!活成什么樣皆是由他,活著,比什么都強,卻也比什么都苦。
玄霄踉踉蹌蹌的逃離臥室,出了山莊,他御風而立,卻感舉目無親,悲愴萬分。他去找了魔尊,這是他唯一的朋友,卻也不是朋友,至多是一個陪練。他在魔宮喝醉了,醉了三天三夜,醒來后,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他一如既往的修練,打架,在夙瑤面前說著六界的趣事……只是特地去了一趟青鸞峰,把望舒劍帶了回來,夙瑤當年,也曾很想要得到望舒劍啊,現(xiàn)在帶回來,雖說已經(jīng)晚了,但還是要回來比較好。
時光荏苒,仙魔消逝不復存在,只有他還在那里,一如既往,獨自修練,自己和自己打架,在夙瑤面前說著人界的趣事……有人問他,他獨自一人留在這世上,有什么意思呢?
有什么意思?玄霄輕撫雙劍,一如往昔清亮卻不復昔日銳利的眸光癡癡凝視著冰中永遠姝麗的女子。沒什么,只是想著,她已經(jīng)走了,總要叫這世間,還有人記得她,記得這人間,曾有一個瓊?cè)A派,有一個瓊?cè)A掌門,叫做夙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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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關(guān)于慕容紫英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天墉城的紫胤,光是他背叛養(yǎng)大他的瓊?cè)A這一點,我就不喜歡他。反正是虛構(gòu)的,黑了他給玄霄提個醒促進劇情發(fā)展,嗯,這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