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是一棵古樹，千年古樹。

　　幾千年前，我愛上了一個(gè)魂，一個(gè)孤魂。
　　她告訴我，她叫藤依，被人埋在我身邊的一個(gè)已死的人類。
　　我愛她，并且是深深地愛著她。當(dāng)然，我知道她也愛我。

　　藤依流落了太過長久的時(shí)間，以致無法再次轉(zhuǎn)世，再入輪回。我知道，這是因?yàn)樗�深深愛戀著這個(gè)幾乎完全屬于人類的塵世，太過執(zhí)著。
　　我想幫助她。

　　我把我這個(gè)想法告訴了凜靈。
　　凜靈——是個(gè)聰慧伶俐的小狐妖，這是我的徒弟。
　　其實(shí)，那時(shí)侯我就已經(jīng)有了千年的修行，而凜靈在我的帶領(lǐng)下不過才修煉了二百多年，還是個(gè)孩子，有著一雙異常靈透晶亮天真頑皮的眼睛。
　　“什么？？”凜靈的驚異在我的意料之中，她輕輕地顫抖著，一身火紅火紅的皮毛在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耀眼的光彩。許久，她鎮(zhèn)定下來，輕聲問我：“師父，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
　　我輕聲嘆了口氣。
　　每日白天教導(dǎo)凜靈與我一同修煉，而晚上，便和藤依在一起——藤依無法接觸陽光。
　　這樣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藤依她，也深深地，深深地愛著塵世。我用我的法力讓她轉(zhuǎn)世，然后，我再重新修煉，千年之后，我便也可以入輪回，可以陪她生生世世�！蔽艺f。對于妖來說，萬年的修行可成仙這是人類知曉的，而人類并不知道妖修行千年可轉(zhuǎn)世成人。
　　凜靈看著我，似乎很平靜，問：“你已經(jīng)決定了？”
　　“嗯。”我點(diǎn)頭。
　　她沒有再說什么。

　　那天陽光燦爛，藤依正在土壤中靜靜地休息。
　　我輕輕吟誦咒語的同時(shí)，感覺到了法力從身體之中迅速被抽出。同時(shí)，我目送著藤依的元魂飄向那輪回之路。
　　藤依，你等我。我心里默念著，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
　　然后，我的意識也開始消散，模糊。當(dāng)然，在我沒有完全消彌之前，我感覺到凜靈那毛茸茸的身體靠在我的樹干上，爪子一次次抓住我，又一次次松開。聽到她痛苦的哀號的聲音，她似乎還對我說了些什么，不過，我沒有聽清。

　　后來，我開始了我的再一次的修煉，從頭開始。
　　這次，是凜靈帶著我修煉，日夜兼修。
　　不知過了多少時(shí)間，或許有百年，或許有千年，凜靈的修行已夠入輪回。
　　她對我說：“我該走了�！�
　　我沒有攔她，她有選擇的權(quán)利，只是沒想到她竟也是想轉(zhuǎn)世成人的。凜靈的資質(zhì)極好，天生靈力就比我高上很多，若肯潛心修煉，定可入天成神。我心里暗自替她可惜。

　　終于，她們都離我而去，我繼續(xù)修煉，因?yàn)槲覉?jiān)信藤依在等我。
　　在沒有我的塵世。

　　壹
　　千年過盡，我終于可以去陪藤依。我決定先去尋她，然后于她一同再次轉(zhuǎn)世，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我施了個(gè)法術(shù)，化成人形，來到人間，走在京城。
　　一路上，不少女子皆向我送來暗語，不過，我根本就不加以理睬，只身走過，我只要我的藤依。
　　然后，聽到人們的聲聲贊嘆——好個(gè)俊秀的男子。
　　可是，我不在乎。
　　我——林楓楊。

　　終于，我找到了她，藤依，嘉藤依。
　　京城一個(gè)姓嘉的官員的獨(dú)女。
　　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明白，我終于找到她了，因?yàn)槟鞘俏覔磹鄣娜蓊�，沒有絲毫改變。
　　我設(shè)法使自己成為了她的導(dǎo)師，教她讀書，彈琴，以及我能教給她的一切的一切。對于我來說，讓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這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這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讓她愛上我，我以為這也很簡單。
　　記得我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她的名字的時(shí)候，我很感動。我知道這是冥冥之中的記得。
　　藤依，她的，只屬于我的名字。
　　這么多年我還依然記得她告訴我的這個(gè)名字的來歷。千年之前，她告訴我，她想化身為藤，纏繞在我身邊，與我一同享受陽光，領(lǐng)略黑暗，依傍在我身邊——藤依。

　　這一世，我又想讓藤依對我依賴。
　　每天，我都盡量陪著她，教她讀書下棋音律詩畫。
　　她，年方二八，是應(yīng)當(dāng)嫁人的時(shí)候了。
　　不過，提親皆被一一拒絕，我的心里有一絲竊喜，我甚至私下以為這都是因?yàn)槲遥@個(gè)在京城之中不論才貌還是德略都不輸于任何人的林楓楊。

　　有時(shí)，學(xué)累了，我便與她一同在庭院之中嬉戲，或者坐在荷塘邊看她同其他的女伴玩耍。

　　“楓楊。”藤依跑回來，顯然是剛剛玩鬧過。臉上還掛著些許汗滴。
　　是我特別準(zhǔn)許他，可以叫我的名。
　　我抬起手，用袖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汗水，望著她。
　　藤依一愣，但沒有拒絕我，依我為她擦拭。
　　她趴在我的膝頭，面前是滿塘的荷花，問我：“您有珍愛的女子嗎？”她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這話問得實(shí)在是　　不恰當(dāng)，臉紅得就如那最火紅的夕陽一般。名門閨秀，怎么能問男子這樣的問題。
　　我不介意。因?yàn)槭撬�，無論什么我都不會介意。不過，我覺得這個(gè)問題很難回答，似乎怎樣答都不恰當(dāng)。
　　她看我不回答，也沒有說話，以為我生氣了，用滿懷歉意的眼神望這我：“抱歉……我……只是……”
　　“沒有關(guān)系的。”我望著她，微笑，“有過，很久很久以前�！�
　　藤依見我并沒有介意，臉上蕩起了一絲笑容：“我只是覺得，楓楊你這么溫柔，被你愛上的人一定是這個(gè)世上最最幸運(yùn)的女子了�！�
　　“是嗎？”被她這么一說，我居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微風(fēng)拂過荷塘，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滿塘的荷花，清秀而美麗。我看到了自己那張不知遭了多少人嫉妒的完美無瑕的英俊的連龐，我的翩翩白衣，秀逸無雙。

　　貳

　　藤依對我說：“程公子今天要來府上，我想讓你見見�！�
　　“哪個(gè)程公子？”我問。
　　“程家，程羽軒。”
　　原來是程羽軒，他我當(dāng)然認(rèn)識。京城程家，世代為宮廷降妖除木魔的古老家族。羽軒，程家長子，年約雙十，也算得上是京城之中有才學(xué)的俊朗少年。
　　不好拒絕，我便只好去面對。

　　不愧是程家的少主，一眼就瞧出了我絕非人類�？墒牵浪牧α�，遠(yuǎn)遠(yuǎn)不夠看出我的原形。畢竟，我已在身旁布下了很多道障，能感覺到我的妖氣已是不易。
　　他死死盯著我看，試圖將我看穿。而我，同樣也用眼神來回敬他。
　　我不擔(dān)心，只是品著香茶。畢竟 ，我修行千年，而他只是一個(gè)少年而已。而且，我知道他不可能會拆穿我，他沒有證據(jù)。
　　藤依在一旁，試圖讓我們結(jié)為朋友。來客很多，我自然不好讓藤依難堪。
　　我和他對答，古文今頌，天文地理，朝政野戰(zhàn)，搜考古今。來來回回?cái)?shù)十回合，他常常會處于山窮水盡的境地。四座之人皆驚嘆于我驚世駭俗的才華。
　　我微笑，千年之前，我就開始為了藤依閱讀各種人類的書籍，學(xué)習(xí)人類的知識。
　　自那之后，我便成名，京城之內(nèi)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dāng)然，程羽軒自然不會心甘于我之后。

　　那天晚上，藤依特地約我到荷塘。
　　“楓楊，您覺得程公子如何�！彼龁栁�。
　　我心一驚，借著月色，看到了她臉上那如火的紅霞。
　　難道她竟是傾心于這程羽軒。
　　我自然不好說他的不是，只道一字：“好�！�
　　我覺得有些旋暈，不甘于我的失敗，不過，我還有機(jī)會。

　　那次與我交鋒后，程羽軒便常來這府上，與我暢談。我們的交談沒有完全放開，因?yàn)槊看�，藤依喜歡坐在一邊旁聽。這一次次的會面無非讓藤依對他更加癡心，這讓我覺得心里悶悶的，很難受。
　　當(dāng)然，我也看到了程羽軒看藤依那越發(fā)炙熱的目光。

　　叁
　　亂世，這是一個(gè)亂世，多國征戰(zhàn)。
　　京城的平靜繁華，遮掩不了世間的民不聊生，百戰(zhàn)不歇。
　　當(dāng)今皇帝，只知飲酒作樂，不理朝政。
　　人們將這一切，皆歸咎于皇帝那至寵至愛的瑾妃。
　　相傳瑾妃之美貌，絕世無雙。

　　我自然不會去理會這凡塵瑣事。幾千年來，我親眼目睹了多少的悲歡離合，朝代更迭。
　　反正這是人類自己的事情，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這對于人類來說，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事情。百姓為其征戰(zhàn)，口口聲聲稱之為保家為國，其實(shí)，是京城的官員為了自己和那昏庸的皇帝的利益。
　　戰(zhàn)爭不勝，征戰(zhàn)無用，人們便把這所有不是統(tǒng)統(tǒng)歸咎于一個(gè)女子，與那女子何干？

　　這么簡單的道理，對于人類來說，確是不能明了的�；蛟S，是因?yàn)槲以谶@個(gè)世間實(shí)在太久了，對于人類來說復(fù)雜的道理也開始變得簡單。
　　人們傳言，這瑾妃是只狐貍精，妖孽。

　　程羽軒問我：“瑾妃是否實(shí)為妖孽？”
　　我冷冷地回答他：“我沒見過她，又怎知她是人是妖�！毖�？程羽軒這小子自以為是的程度還真是夠可以，就算瑾妃實(shí)為一妖，但又為何稱之為孽。若瑾妃為孽，那我又是什么？
　　“你應(yīng)該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這世間妖精千千萬萬，我怎可能一一認(rèn)得。狐貍精，我也僅認(rèn)得凜靈這一只而已。更何況凜靈早已轉(zhuǎn)世成人。
　　程羽軒似乎有些憤怒地戰(zhàn)起：“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將這妖孽降伏�！�
　　我心里一聲冷笑，怎可能。若瑾妃真如傳言般是只狐貍精，能在世間如此，想必修行已是不低，憑程羽軒這如孩童一般的降妖師怎可能將之降伏？
　　當(dāng)然，人們總喜歡說降妖師可高明到能輕易伏妖。這是不可能的，萬事的只有付出才能得到回報(bào)。人生不過短短數(shù)十年，任憑他怎樣的努力，又怎可以與妖付出的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努力相抗衡。
　　而那些所謂的降妖師如何如何高明的傳言，想必是捏來騙人的。或許不過是好不容易降了幾個(gè)小妖，便告知天下這是千年的妖精。也讓后來的降妖師以為自己也可以降伏千年的妖精。
　　“就憑你？不配�！蔽彝�，想必眼中充滿了鄙夷。
　　他顯然被我這話激怒了，站起身來，伸出手指，直指著我，吼道：“你，你不過是個(gè)妖孽！”
　　每次程羽軒來府上都是藤依親自招待，她這時(shí)恰好端著茶水和點(diǎn)心踏入房間，聽到程羽軒這一聲吼，驚得托盤落地，發(fā)出破碎的響聲？
　　她聽見了。

　　肆
　　“程公子說的，是真的嗎？”藤依問我，臉上充滿著懷疑，絲毫不去理會那已被摔碎的片片，相比之下，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多少年來，對于妖的厭惡已是深深植入人心。如果，我回答是，回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我問自己。
　　“當(dāng)然不是真的了�！背逃疖帗屧谖业那懊婊卮�，或許他認(rèn)為，現(xiàn)在不是捅破這一切的時(shí)候。
　　“這是真的�！蔽艺酒鹕韥�，走到程羽軒前面。
　　程羽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沒有相信我會這樣坦然地承認(rèn)。
　　我想過了，如果現(xiàn)在不承認(rèn)，等到告訴她事實(shí)的那一天，她會受到更嚴(yán)重的傷害。
　　“真的？”她似乎不敢相信。
　　我點(diǎn)點(diǎn)頭，閉上眼睛，不管接下來會是什么樣的話語我都接受。
　　可是，直到我抬起頭來，她都沒有再說什么。
　　然后，我看到了她那雙絕望的眼睛。

　　我知道，什么都完了。
　　哪怕我為了她已經(jīng)努力了千年，我不知道，她的靈魂，是否也等待了千年。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
　　藤依，對不起。

　　伍
　　藤依沒有把我是妖這件事告訴她父親。程羽軒也沒有將這件事四下宣傳。
　　我依舊留在了嘉府，教導(dǎo)藤依各種知識。只是，我們兩人的關(guān)系，已遠(yuǎn)遠(yuǎn)沒有原先那樣親密。她開始有意識地回避我，再也不會于我一同在庭院中嬉戲，或者趴在我的膝頭與我交談，舉手投足都多了些生分。
　　時(shí)光就這樣流逝，或許，時(shí)光對于人類來說，是無比珍貴 ，但對于我們妖，這是微不足道的，因?yàn)槲覀冇兄鵁o盡的生命，哪怕是永恒。
　　可是，如果藤依不在了，再長的生命，或者說是我擁有一切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我甚至想過，如果這一世不行，我可以等，等下一世，或者一世一世等下去。
　　或許，這就是妖的無奈吧。

　　藤依和程羽軒兩人關(guān)系越發(fā)親密。
　　發(fā)展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我能控制的程度。

　　有的時(shí)候，我會看到他們兩個(gè)在荷塘邊，藤依趴在程羽軒的膝頭，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們。
　　或許，這才是人類所說的愛戀，甜甜蜜蜜，一生一世。
　　我是個(gè)妖，根本就無權(quán)享受這些，或許，這就是藤依當(dāng)年癡戀人間的原因。
　　我想，我敗了。那好，這一世就讓我一直守護(hù)在你的身邊，看你幸福。

　　陸
　　終于，程家還是對瑾妃有所行動。
　　決定降伏他們所謂的妖孽。
　　我想，這就是程羽軒一直不肯拆穿我的原因。他們是要全力對付瑾妃的，在此之前，他們不想挑起任何事端。
　　他們沒有告訴我他們的行動，可我早已察覺，只是不想管而已。
　　自從藤依與程羽軒在一起之后，我便對世事不再關(guān)心，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

　　那天，京城之中部下了人們所說的捉拿妖妃的天羅地網(wǎng)。
　　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一種讓人感到惡心的氣息。我鄙視一笑，不過是雕蟲小計(jì)，我屏住呼吸，這便對我沒有了任何作用。
　　我在書房等了幾個(gè)時(shí)辰，仍不見藤依的影子。
　　她為什么沒有來？她去哪兒了？
　　這時(shí)，我的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yù)感，難道她也跟他們一同去了？
　　她會不會有危險(xiǎn)？
　　我感到心中火燎一般地焦急，我念起咒語，欲騰空而起。
　　恰在這時(shí)，我聽到門外焦急的叫喊聲。
　　“楓楊！楓楊！”
　　是藤依的聲音。我心中一喜。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她那焦急的面龐，淌著淚水。
　　“楓楊，求求你，救救他�！彼龘涞轿业膽阎校潘恋卮罂�。我知道那是她的無助。
　　我知道，是他們失敗了。也只有在這種時(shí)候，藤依才會再一次想起我。

　　我點(diǎn)點(diǎn)頭，其實(shí)我也根本無力拒絕。
　　我抱著她，飛到禁宮上空。
　　這禁宮之內(nèi)有妖氣，而且極濃重。
　　瑾妃果然是妖嗎？沒想到禁宮之內(nèi)也有我的同類。
　　那降妖師們的失敗也就不奇怪了。
　　但藤依又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只覺帶著藤依不太合適，于是先將她送回了嘉府，而后又折了回來。

　　心念一動，低低念了一聲呼喚咒語。
　　很快一個(gè)紅艷的影子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那是絕世無雙的容顏，眉目間流轉(zhuǎn)著勾魂攝魄的魅惑。
　　我說：“林楓楊，樹妖�！比缓笪颐腿灰活D，“是你？凜靈？”
　　她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zhuǎn)身背對著我，悠悠地說：“我，令狐瑾，狐妖�！�
　　凜靈本就是一只相當(dāng)漂亮的狐貍，沒想到化成人形竟也如此絕美。這一定是她，我可以感覺到她身上發(fā)散著的熟悉的氣息。
　　“凜靈。”我無奈地看著她，我知道她就是凜靈。我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感到了她的肩膀上微微的顫動。
　　然后凜靈轉(zhuǎn)過身來，死死抱住了我，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終于來了�！�
　　我抱著懷中的凜靈，仿佛她還是曾經(jīng)那個(gè)孩子。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我不知道她怎么會這樣，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沒有轉(zhuǎn)世成人，不知道她為什么會來到這禁宮之中，成為皇帝的寵妃。我只知道我又見到她了，那個(gè)我以為永遠(yuǎn)離開了我身邊的小狐妖。

　　“我好愛你。”凜靈撕心裂肺地哭著，說出這樣的話語。雙眼死死地盯住我。
　　或許是幻覺，我看到她的雙眼靈透晶亮不失天真頑皮還有悲傷，仿若千年之前。

　　柒
　　我和凜靈坐在華殿的頂端，伴著掠過耳邊的風(fēng)聲。
　　“我一開始就知道林楓楊就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問。
　　“除了你，這個(gè)世間還有誰配有這樣的才學(xué)�！彼恍︽倘�。
　　我清咳一聲，其實(shí)，這不過是因?yàn)槲一畹锰昧�，知道的事情自然多。然后我靜靜地說：“我找到她了�！�
　　“可是藤依已然不再愛你了�！眲C靈冷語對這一切做出了裁決。
　　我閉上雙眼。
　　“有很多事情，我當(dāng)時(shí)就應(yīng)該告訴你�；蛟S是因?yàn)槟菚r(shí)我還太小，或許是因?yàn)槲姨^自私。我以為她走了你會是我的�！彼f著，聲音妖媚而動聽。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說又有什么什么意義？
　　凜靈兀自陳述著：“我明白，其實(shí)，藤依她真正愛的是你，你就是她對塵世的思念。你這么愛她，你怎么就會不明白。她一旦轉(zhuǎn)世，就會忘了你，這才是她不入輪回的原因�！�
　　“你不要再說了——”我低下頭，用力用雙手捂住耳朵，我不想這樣就去面對這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是我親手把她送入了輪回。讓藤依將我遺忘。
　　“或許，你會明白。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哪一天不再愛她了�！彼f，語調(diào)甚是凄涼。

　　我一把撥開凜靈顫抖著伸過來的雙手，問她：“程羽軒那小子呢？”表面上很是平靜，其實(shí)，我的胸口，已因?yàn)樗讲诺哪欠�，狠狠地疼痛�?br>　　凜靈有些驚異：“程家的少主或許還活著。原來，你是來救他的�！甭曇粲行┞淠�。
　　“你難道以為我是擔(dān)心你？”這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到了凜靈的眼中閃過一陣波光，剎那間又消于無形。我原本的意思是說凜靈的法力也算的上是相當(dāng)強(qiáng)大了，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就會很安全�？墒�，這話句聽上去確是如此絕情。這樣也好，最好讓凜靈放棄對我的想法，因?yàn)�，我很清楚自己永遠(yuǎn)無法愛上凜靈。不過，我還是出于關(guān)心，告訴她：“皇帝很愛你。你應(yīng)該珍惜�！�
　　她掄起了胳膊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我擦拭著嘴角的血跡：“你不覺得，你很殘酷嗎？你應(yīng)該試著去愛他。”
　　“你難道就不殘酷嗎？你為什么不試著來愛我�。。�！”凜靈的眼淚一瞬間決堤，“我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盡快找到我�！�
　　的確，她成為天下聞名的妖妃，能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之前我還納悶，凜靈這樣一個(gè)靈透的狐貍，千年的清修都不曾有過絲毫怨言，又怎會為這皇宮之內(nèi)庸俗的奢華所迷惑。

　　我垂下頭，不敢再去面對她的眼睛：“求你，把程羽軒交給我�！�
　　她頓了一下，似乎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來低聲下氣地求她。凜靈將我?guī)У搅怂娜A宮，我看到了垂死的程羽軒還有那遍地的尸體。
　　“他很幸運(yùn)，還剩半口氣。”她說。
　　我抱起程羽軒，為其療傷。
　　凜靈在一旁憐憫地看著我，她什么都明白了。
　　“謝謝�！蔽抑x她，是因?yàn)椴还芩鯓樱紱]有傷害藤依。
　　我想，她一定會以為我是謝她沒有失手打死程羽軒，這有什么好謝的。
　　念起咒語，將剩下的尸體收拾干凈，煙消云散，算是我對她的謝禮，雖然，我知道這遠(yuǎn)遠(yuǎn)不夠。

　　我一躍而起，離開這禁宮。
　　我聽到身后凜靈的喊聲：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她了，愛我好不好�。。�！”

　　捌
　　我救回了程羽軒。
　　欲降妖妃這件事情知情人幾乎都已喪命，也就根本不會傳出去。
　　不過，往后的日子里，程羽軒看我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絲仇恨。想想也是，作為一個(gè)降妖師，更何況還是知名的　　降妖師，失敗本就是很可恥的事情，結(jié)果還需妖來相救才能保住性命，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我不在意，只要藤依開心就好。

　　日子對于我來說依舊是很平靜地度過，我已是京城知名的才子。
　　在我看來這只是空名而已。
　　有些時(shí)候，我會到禁宮之內(nèi)去看看凜靈。
　　在我的面前，她不是令狐瑾，也不是瑾妃，凜靈就是凜靈。
　　凜靈不再與我談關(guān)于情愛方面的話題，只是談一些有關(guān)于實(shí)事笑話之類的，或者講一些故事。我知道我們都在回避。
　　凜靈的眼神時(shí)而妖媚，時(shí)而天真。她天真起來真的讓我恍惚覺得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我們在一起快快樂樂的日子。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我虧欠她太多了。

　　陽光明媚，我坐在荷塘邊，欣賞著藍(lán)天碧水。
　　程羽軒走到我的身后，問：“是你救了我？”
　　我沒有回答他，繼續(xù)著我的欣賞，這么明顯的問題，他還問什么。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
　　我搖搖頭，無聲拒絕。
　　“既然你能把我救回來，想來也有辦法……至少，你也應(yīng)該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币娢也焕硭憷^續(xù)說著。
　　這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事情不是很明白嗎？他想借我之力除掉凜靈，至少也能弄個(gè)兩敗俱傷；如果我失敗了，他便可以如意將我除掉。我是他恥辱的見證。
　　我還是搖頭，然后感覺到他拔起桃木劍向我的頸后刺去。
　　我只是輕輕動了一下手指，那桃木劍瞬間便化為無形。
　　“你……”他有些驚異。
　　我懶得理他，因?yàn)樘夷緞τ谖腋揪蜎]有任何效力。這招對付小妖還行，如果是對付我，依程羽軒的功力，怎么說也得動用太古神器才可能有勝算。

　　藤依到我的房間里來找我，希望我能幫助程羽軒除掉妖妃令狐瑾。
　　“為什么�！蔽覇�，為什么連她也來這樣勸我。只因?yàn)槲也幌胱屘僖纻�，但更不愿傷害凜靈。
　　“今天，你和他的談話我都聽見了。瑾妃，危害天下，理應(yīng)除去�！碧僖勒f得大義凜然。
　　我苦笑，人類治國不利便把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她的身上，其實(shí)，她不過是讓皇帝一人罪生夢死而已。歸根到底，何嘗不是人類的過錯。
　　“讓我想想�！蔽一卮稹�
　　這時(shí)，有風(fēng)從窗口吹進(jìn)來，吹滅了蠟燭的火光。

　　玖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突然覺得，這是我來到人間之后，最清亮的一個(gè)早晨。
　　我做出了決定，我決定幫助程羽軒。
　　當(dāng)然，我絕對不可能如程羽軒所愿幫她除掉凜靈，我只是想勸勸凜靈，讓她轉(zhuǎn)世成人或者繼續(xù)修煉。反正不要再　　這樣癡癡等待了。這樣，或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jié)果。

　　我告訴了藤依我愛她，告訴了她一切的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我，凜靈，還有她。
　　她顯然已經(jīng)把這一切都忘卻了，但她的臉龐滿淌著淚水。
　　她對我說：“謝謝，被你愛上的人當(dāng)真是這個(gè)世上最最幸運(yùn)的女子，謝謝你。”她哭了好久，然后，她對我說：“對不起�！�
　　她終究還是拒絕了我，我摯愛的女子，摯愛的容顏。
　　是我親手讓藤依將我遺忘，一切已經(jīng)不可能回到從前。

　　我告訴了程羽軒我決定幫助他�？吹剿哪樕弦唤z詭異的笑意，在他看來，我不過是一個(gè)早晚應(yīng)當(dāng)除去的妖孽。
　　“在下感激林公子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說。
　　我厭惡地看著他的嘴臉，他所作的一切在我看來不過是假惺惺的作為。當(dāng)然，我也相信，還是會有不少人夸贊他的聰明。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拾
　　我們的行動時(shí)間定在八月十五。
　　那天晚上宮廷大宴，我們準(zhǔn)備在那大宴上，讓瑾妃在眾人面前現(xiàn)出原形。
　　計(jì)劃應(yīng)該說是天衣無縫，上次的失敗已經(jīng)給了程家重創(chuàng)，這次如果不成功，怕是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我看著一大批人來來往往籌措計(jì)劃，我突然為他們感到悲哀，又有一絲羨慕。
　　人的一生如此短暫，同時(shí)又為太多的事情忙碌著，一生過盡，無非是操勞一生。但我又羨慕這他們，他們有著平平凡凡的幸福，并且知道珍惜，這是我們妖類永遠(yuǎn)得不到的。不知道人類的甜甜蜜蜜是什么樣的感覺，是否如我和藤依當(dāng)年。
　　他們分配給我的任務(wù)很簡單，就是進(jìn)宮去，到時(shí)候再大家一起動手。
　　我點(diǎn)點(diǎn)頭。

　　八月十五，浩月當(dāng)頭。
　　京城上下洋溢著節(jié)日的喜慶氣息。
　　中秋佳節(jié)，普天同慶。
　　其實(shí)不過是皇帝不想放過每一個(gè)歡娛的機(jī)會而已。

　　大殿之內(nèi)，寶座之上，是那皇帝，瘦弱蒼白，容貌俊美，但遠(yuǎn)遠(yuǎn)比不過我。瑾妃依在他身上，隨手捻起一顆珍果，拿到嘴邊輕輕咬去一半，然后媚笑著將剩下的部分送如皇帝口中。皇帝的微笑著瞧著她，眼中滿是寵溺，或許在他的心中，天下遠(yuǎn)遠(yuǎn)沒有她重要。我想，這或許也是凜靈甘愿入宮為妃的原因，這是她最膚淺的幸福。如果只是想要讓我找到她，沒有必要非要做亡國妖妃。我承認(rèn)，連這最平凡的寵溺，也是我永遠(yuǎn)無法給予她的，縱使她愛我。
　　程羽軒此時(shí)就站在我的身邊，我看到他緊握著拳頭，望向皇座，眼中充滿仇恨。

　　喧囂，吵鬧，奢華，凌亂。這就是我對這皇宮的印象。
　　晚些時(shí)候，宮中開始放煙花。

　　絢爛的美麗在這天空中綻放，足以讓人震撼。
　　我看到凜靈沖出了大殿，紅艷艷的身影，在這煙花爛漫中跳起絕美的舞蹈。
　　宮樂奏響。

　　我感覺到程羽軒握住了我的手腕，該動手了。
　　一聲令下，埋伏在宮中各個(gè)角落的降妖師一齊躍出，聲聲念叨著咒語，手中拿著桃木劍，靈符，拂塵，鎮(zhèn)妖靈等物品。
　　我也一齊沖出。
　　我看到凜靈眼中猛有一道光閃爍。
　　我知道那些降妖師們完了。

　　拾壹
　　我們在凜靈旁邊圍成圈，降妖師們擺出伏妖的陣勢。
　　凜靈不慌不忙地轉(zhuǎn)過身，然后，看到了我，愣住。

　　樂師停止了奏樂，人們停止了狂歡。
　　只有煙花綻開的生音在天空中鳴響。

　　我看到了凜靈眼中晶瑩的淚光。
　　那一剎那，我的心猛然一顫。

　　“妖妃——————看劍——————”程羽軒大喉著，劍直直向凜靈刺去。
　　她沒有躲閃，只是望著我。
　　劍眼看就要刺進(jìn)她的胸膛。
　　這時(shí)，身著皇袍的影子沖到殿前，伸開雙臂擋在了凜靈身前：“瑾是朕的愛妃，不容放肆�！逼饺绽锘栌谷迦醯幕实郏藭r(shí)卻有著威鎮(zhèn)天下的氣勢。
　　程羽軒見狀忙將已出勢的劍收回，伏跪在皇帝的腳下。
　　凜靈的淚水，一瞬間奔涌而出，嚶嚶的哭聲。
　　皇帝轉(zhuǎn)過身，為她擦拭著淚水：“沒關(guān)系的，有朕在，沒有人敢動你！”
　　凜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嬌媚地看著他，撫摩著他的臉龐。

　　然后，凜靈在皇帝的驚叫聲中騰空而起，宛如夜空之中最美的那朵煙花。絕世無雙。
　　同時(shí)，有風(fēng)猛然吹起，寒利無比。
　　是她的妖氣。
　　她在空中緩緩吟著咒語，發(fā)絲飄散。

　　然后，看到高空中明亮地一閃，凝結(jié)的力量燎過我的肩膀，強(qiáng)有力地打在了我的身邊，程羽軒的身上。
　　我感到肩膀火一樣的疼痛，很痛。
　　我看到程羽軒此時(shí)已被打得暈了過去，四下都是他的鮮血。
　　我看到藤依尖叫著從人群之中沖了出來，死死地將程羽軒抱在懷里，不顧危險(xiǎn)，什么也不顧。
　　我感到更加疼痛。

　　“為什么�。。。。。。�！”凜靈在空中大吼，是埋怨，是悲痛，是不甘，是絕望。我看到她的淚水自高空落下，晶瑩無比，發(fā)散著絕妙的光彩。
　　我沒有回答，不知怎樣開口。

　　她在空中凝結(jié)起更多的法力，咒聲滾滾如同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這是妖族頂級的法術(shù)。
　　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她竟煉成了？我不得不承認(rèn)，凜靈的力量要強(qiáng)我很多，但根本就沒有想過她能強(qiáng)大到如此地步。
　　我一驚，看到她將那些妖力凝聚，狠狠地拋向我的身邊。
　　是我的身邊�。。。。。。�！
　　是程羽軒，還有藤依。
　　藤依。

　　然后，我做了一個(gè)或許會讓所有人乃至妖類嘲笑千年的舉動，我凌空而起，替程羽軒和藤依擋了那一招。
　　這樣的行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是俗到極至。
　　連我都覺得自己很傻。如果藤依死了，我可以等她再一次轉(zhuǎn)世，我們，或許，或者說是一定會有很完滿的結(jié)局。
　　可我知道，藤依這一世將會很幸福，我不想把她的幸福毀了，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哪怕只是一世，哪怕她的幸福與我無關(guān)。
　　這一切都是因?yàn)槲野�，我知道，其�?shí)凜靈本是想打在我的身上的，只是她不舍得。

　　我想如果這一切是篇小說，那肯定是白爛無比，庸俗之至的。

　　拾貳
　　我感覺到身體自空中下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殿前的地磚真的很硬，一點(diǎn)也不體貼。
　　然后，我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一切的感覺似乎都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了。
　　一切都開始從我的身上抽離，難道我終就要這樣消散。
　　難道這就是我這千年努力的最終結(jié)果？
　　我閉上了眼睛，我想通了，坦然面對這最終的審判。藤依，她會很幸福，將和她所愛的人類在一起，幸幸福福，完完滿滿，一生一世。只要她幸福，我覺得我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jīng)在這個(gè)世間存活了太久太久。
　　或許，這樣對誰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

　　我感覺到臉上冰涼冰涼的，是淚水嗎？不可能，因?yàn)槲覐牟涣鳒I。

　　我吃力地睜開眼睛，因?yàn)樯砩弦琅f很痛很痛。我發(fā)現(xiàn)凜靈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落在了我的身邊，那冰涼冰涼的淚，是她流下的，有如無盡的小河。

　　“為什么？為什么啊——————”她喃喃地問著。
　　我能感覺到她在用自己的法力阻止著我法力的流失，可這根本沒用。
　　“我只想告訴你，不要再等了。對不起。”我微笑著，抬起手，想為她拭去淚水，可我的手臂好無力，只是在半空中顫抖著。
　　她似乎哭得更厲害了，顫抖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她了，你會愛上我嗎？”
　　我搖了搖頭。
　　不會，永遠(yuǎn)不會。我不想騙她。
　　哪怕藤依已經(jīng)將我遺忘。

　　許久，我又聽到了凜靈那悲切的近乎飄渺的聲音：“你知不知道，你好殘忍。我等了這么久�！�
　　我看到她那異常靈透晶亮的眼睛，一如千年之前。
　　她的雙手輕柔地?fù)崮χ业拿纨嫞�，將我死死抱緊。
　　凜靈愛我，或許就如我愛藤依一般。
　　也就在那一一瞬間我的心徹底軟了。

　　拾叁
　　恍惚間，時(shí)間仿佛倒退了千年。
　　那時(shí)侯，我，藤依，凜靈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很多年就這樣過去。
　　有歡聲，有笑語，那時(shí)侯，是我所最快樂最快樂的日子，可是，我為什么還不滿足呢？

　　我看到了，藤依在我的懷中，給我慢慢敘來人間的故事。愛恨情仇的交織。

　　我看到了，在林中被人追殺慌忙逃竄的小狐貍，被我救下，眼中那誠心誠意的感激。

　　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何依然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蛟S，是因?yàn)槲艺娴囊⒘�，這幾千年來種種事情，甚至很多連都我以為已經(jīng)忘記了的事情，都是這樣地凸顯。

　　耳邊，還有煙花綻開的聲聲余囂，我聽到凜靈問我：“轉(zhuǎn)世成人好不好，我想試試�！�
　　我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從喉嚨里吃力地?cái)D出聲音，聲音啞啞的。我以為凜靈終于決定放棄。
　　“我曾聽說過，有緣的人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如果我們有緣，是不是，那樣就可以不分開了�！眲C靈依舊把我抱得很緊，然后，我聽到了她開始緩緩吟誦咒語。

　　我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吸力的同時(shí)無盡的法力迅速之間涌入我的體內(nèi)。
　　我無力抗拒。
　　難道？我猛然意識到，凜靈此時(shí)吟誦的，是我千年前曾經(jīng)吟誦過的咒語。

　　她要把我送入輪回？
　　為什么？
　　那她呢？那她怎么辦？
　　看到那凜靈的面龐，此時(shí)浮現(xiàn)的，是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你會將她忘記，對不對�！�
　　我看到她眼中的淚光，依舊晶瑩。

　　我感覺到意識的漸漸抽離，我終要把藤依忘了嗎？我知道她將會很幸福。
　　凜靈，凜靈難道要重新修煉？沒有人陪伴的清修，孤孤單單很寂寞。那種感覺我很清楚，在藤依到來之前，凜靈離別之后，我都清晰地體會過。
　　沒想到，凜靈最終也會做這樣的事情。雖然我知道她所想和千年之前的我決然不同。

　　我回過頭，深深地望了藤依最后一眼，那是我摯愛了千年的容顏。哪怕經(jīng)歷了千百次的輪回，也沒有絲毫改變。
　　“藤依。我愛你�！�
　　我在心底再一次說出這話語，雖然她無法聽見。
　　就在我以為什么也沒有改變的同時(shí)，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jīng)有了太多的變化。
　　剎那間，回首已千年。

　　終曲
　　一切，似乎就這樣離我遠(yuǎn)去。
　　在我意識僅存的剎那，我聽到了凜靈的聲音：
　　“等我，千年之后，我來人間尋你。那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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