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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東京
如果你曾來過。
看過那些傷口在我自己小心的舔拭逐漸愈合,在你沒有看到的時候暗自疼痛。甚至是那些細微的塵埃,都沾染了我哀愁的寂寞。
而我的離開就是那些傷口愈合后牽扯來的契機。
那契機背景是繁華的、美麗的卻是復雜而黯然的東京。
那幅寬廣的無垠的畫面,縱橫的網(wǎng)絡與不落星輝閃爍,終迷失了的,來路。
東京是繁華的。無限的繁華和美麗,以及充斥在其中的淡淡的浮華,虛榮,陸離光影。她抬起眼睛看那些高樓,以及被撕扯成碎片的藍天,陽光隨玻璃反射而耀眼。她微微地揉了揉眼睛,覺得有些腫痛。
[你看過真正的東京嗎?那么大,足夠融化你想融化的,吞噬你想吞噬的,埋藏你想埋藏的。只要你愿意,東京可以幫助你忘記一切。]
。畚抑?墒俏乙仓溃也粫,亦不會背叛我心中的。]
、
毛利蘭起身關上了燈。
月輝涼涼地照著窗臺,寂寞的光華亦染著窗臺幾枝纖細花莖的洋桔梗。八月的城市微微冷起來,細雨漸漸多了造訪的次數(shù),陰濕的天空一直低沉著。這樣出月亮的夜晚少了起來。毛利蘭抬起眼睛,望著窗外。夜空里掛著疏星幾點,綴在黑色的幕布上,并沒有被月光掩去色彩。換作年少,一定會想起誰的眼睛。
是誰的眼睛。
那已經(jīng)都不重要了。
Ⅱ
二月十四那天毛利蘭從散場的劇院里走出來。已經(jīng)是六個月前的事了,但是毛利蘭仍舊記得那天的東京,飄著白色絲絨般的雪,靜靜的墜落在腳下。樓梯上是情人遺棄的玫瑰花和巧克力包裝,混在雪水中格外凄慘的模樣。她從臺階上走下來,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
電影是那場紅線傳說,是他們未完成的約定。情節(jié)感人,對白感人,音樂感人。情人節(jié)是它展現(xiàn)那些感動的時機,當銀幕漸漸黑下來的時候,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抽泣聲,以及旁邊略帶責備卻又深深寵溺的聲音在安慰,還有展開手帕和紙巾的聲響。她覺得難過,旁邊的空位,只是凝固成一塊寂寞的黑。不會說話,卻更加冷淡的旁觀。
大衣里的巧克力在劇場里已經(jīng)快要融化了。被手掌使勁的握著即將要變形,香味飄出來。孤獨的縈繞著毛利蘭疲憊的身軀,沒有人為她撐傘。也只好寂寞地孤獨前行,雪落在臉上濕成小朵的水花,滑落的時候如同她的眼淚。
亦是上帝的眼淚,或許是上帝也不忍,替她流下的。她試圖嘲笑自己的天真,卻又暗自難過自己的落寞。
她把手機關掉,然后一個人在東京的街頭來回走。一個人走,從街這邊走到街那邊。雪花靜靜落,在腳下發(fā)出低沉的聲音。不遠處有人幸福的接吻、擁抱,那些火一樣灼燒著目光的玫瑰,耀眼得讓毛利蘭難以睜開眼睛,然而它們那么無辜地開著,慶祝著一個同樣讓她難過的節(jié)日。她的手想去擦眼淚,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冷得像死去般僵硬。
毛利蘭想起電影中女主角第一次與男主角分別時候的對白:
[愛情是流年中的戲,你以為你找到了,其實也許你從來沒有見過;你以為你錯過了,其實也許就在你手邊;你以為你我還在,其實在你轉(zhuǎn)身之前我已經(jīng)走遠了。]
從來沒有來過。從來都沒有。
毛利蘭笑自己的傻。從來都不在巧克力上寫名字,因為擔心收到的不是他而白白浪費了心思。雖然從來不寫,可是每次都被他吃得干凈。沒寫名字就代表什么都沒有,于是巧克力年年都是有人吃的,可是那里面所有的心意,卻始終沒有被知道。她覺得可惜,又覺得自己懦弱。
不過這已經(jīng)不再重要。從今天開始,她決定不再給他留巧克力。她想自己就吃掉。伸手出摸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棕色的糖漿流了一手,苦澀的甘甜的一手掌滿是。卻已經(jīng)不能吃了。她找了衛(wèi)生間,扭開水管拼命的沖洗手掌。
棕色的糖液覆在手掌上,水沖出一條條細紋,如同綁縛多年的繩索。巧克力順著水流旋轉(zhuǎn)進了下水道。那些藏在其中的美好,也順帶著沖進了暗黑的地方。無論多么的盛情的愛意和細膩的心思,全部消失在不見天日的暗潮里。
那年他依舊收了很多的巧克力,無論是工藤新一又或是江戶川柯南。可是就是沒有她的。也許是她忘記了,若是這樣他本是不介意的?善岬搅怂笠吕锏那煽肆ο銡?偸怯行┏源祝谑窍胍欢ㄊ撬徒o哪個人了。他跑去問,蘭姐姐你的巧克力呢。得到的回答是:
我丟掉了。沒人會吃。我也不要再做。
然后他有些生氣,聲音也就高起來。你說什么?
可是她居然只是笑笑,然后不在意的扭過身子繼續(xù)忙她的。
之后就變的有隔膜。雖然也只是那些簡單的略帶醋意的賭氣。不過是巧克力罷了。但巧克力,也是相愛的證據(jù)。如今證據(jù)也不見了。再聰明的頭腦,也不過只有的是編織來的推理,沒了證據(jù),只好看著愛情潛逃。慢慢的,慢慢的。消失了。
、
所謂年少輕狂,亦不過如此。
自信滿滿的以為只要有決心什么都可以解決。完全是幼稚可笑的想法。至少對于他來說的確是這樣。東京八月里四處是遷徙的飛鳥,長長短短的影子緩緩擦過城市上空。寂寞的云遮掩著它們的叫聲,卻依舊充滿悲涼的痛苦叫喊從云端墜落。季節(jié)更替,即便是不想離開也必須得走了。不能抵抗時間。從來不能。
四月本是好季節(jié)。櫻花飄落,四處是美麗的景象。本來打算給她打電話,順便再和她去看櫻花。結果她沒有接電話,一直打了無數(shù)個,她才接起。他聽見她用不耐煩的聲音忿忿地問:誰啊。
他心中耐心也不見了,抱怨說:你怎么老是不接電話啊。
她說:你怪我?你要是回來的話誰用接電話啊。然后她才溫和下來,問:你有什么事情?他心情自然有些急噪,聲音徒然高了起來:我要是能回來還在這里和你講話嗎?你要是覺得厭煩,你干嗎要接啊!
結果她居然哼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忙音大串大串,清晰地從耳邊一直蔓延到空白的腦海,清脆得不著痕跡的堅決。他怔住,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男生依舊有他的尊嚴,偵探亦有自己的世界。負氣似的,又或是真的生氣了。整個四月。決定一個電話都不打。
自己賭氣一個人去看櫻花。盡管一個小孩子跑出用格外惆悵的目光看櫻花是奇怪的動作。大片的,粉色白色玫紅色的海洋,波浪一般的光線,分割著這些顏色柔媚的花。飛舞的,墜落的,漾在陽光下的細小花瓣,寧靜的墜在他的肩膀上。猶如安靜的吻和柔聲的話。而格外絢爛的凋零,則是逝去的生命最終的告白。他想起那些命案里悲傷的愛情,似乎統(tǒng)統(tǒng)源自一個簡單的誤會。猜疑、迷惘、不信任與不自信。
或許他也將這樣斷送,假如那些情意曾經(jīng)真的存在過。他覺得有些落寞。抬起眼睛看著這些粉色的海浪,仿佛卷著無窮記憶的旋渦,在藍天構筑的海岸線上進進退退。他想起他們原先的經(jīng)過,心臟便塌陷出一片廢墟的一樣的地方,他已經(jīng)覺得模糊,究竟是新一還是柯南哪個角色更值得他出現(xiàn)她面前。
這個時候。忽然她打來電話。她在那邊說,新一嗎?
很溫和的語氣。仍舊沒有抵抗力,他雖然很想吵她幾句,但到了嘴邊仍舊軟下來,于是不甘卻依舊平和的問:有什么事情嗎,蘭。
方便說話嗎?你那里。
喔?你問這個?他反是有些好奇,想想也未嘗不是什么麻煩事:那好你說。什么事情?她在那邊說,那好,你在聽完我所說的話之前,你不要打斷,但是你可以掛電話。
現(xiàn)在你在哪里,干什么,我一概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想我一定是難以與你分擔苦難的人,因為從來發(fā)生什么你總是擋在我面前,一個人包攬所有危險,卻不讓我觸碰。或許這是你保護的方式,但是我不能保證這是我要的。雖然這種不成比例的保護對我而言是厚重的,同樣卻是沉重的。我不想只做你保護的人,這還不夠。
這是貪婪。或許對于別的人來說是不知足的?墒菍ξ襾碚f,我還想與你分擔除了快樂之外的東西。我不確定我們之間是否有過真正的愛情,因為那已經(jīng)不再重要。我明白,我不夠聰明不夠敏感,甚至不夠能力以足夠的智慧保護自己。與你那些輝煌的成就相比,我永遠足夠的是黯淡。
當然,我不否認我是喜歡你的。不是淺層的,卻還不夠那么深。那么你呢,你一定習慣了我存在在你的生命里,或許你習慣的以為你是喜歡我的,當然或許你從未這樣認為過。我一相情愿的結果是,你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發(fā)消息,偶爾回來。我們卻遠離在不同的世界里。
新一。我要告訴的是,我只是都不說。不表示我……
蘭。你的話,我不明白。
新一。你還是著急了。不過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強牽的是難以牢固的,新一。我覺得,是說再見的時候。如果有機會還能再見的話——不過也只是以后的發(fā)展。
對話結束。然后作為柯南,他接到她的消息。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不要來找我。再打過去,已經(jīng)提示關機。他無力挽留,卻也不想就此罷休。他回到事務所,原本以為空蕩蕩的,她卻還在那里。她朝他微笑,以一種極為疲倦而困頓的姿態(tài),說:
來。這應算是最后的晚餐。
然后她留他一個人在那里。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已經(jīng)不再想束縛彼此。于是要更多的寬恕和自由。他看著那些飯,憤懣地抬起手,碰碎了那一只白色的碗,晶瑩的釉質(zhì)瓷片撒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片,如同一些說不出口的挽留。他扭過臉。只是看著墻,沉默。然后對面房間里是細細的啜泣,以及低低的聲響。
第二天的清晨。人去樓空的事務所只有空蕩蕩的陽光。少年翹課跑遍了大街小巷。從朝晨,到夕陽。瘋狂的跑過每一個站臺、機場、售票窗口,打了無數(shù)通無人接聽的電話,聲嘶力竭。汗水滑過臉頰,心臟在胸腔里不停的劇烈的跳動,如同絕望的節(jié)奏。那么努力的、還有著歉疚與后悔,一聲又一聲。蘭。蘭。蘭。
在東京格外嘈雜的街道,有如一段脆弱的愛情,悄然墜地,混沒在煙塵中。無聲。寂靜。少年最終放棄了尋找。只身行走在街道上。夕陽浮華的影子湮沒了少年的白襯衣。如同一些落寞的故事,悄然斷開了的結局。
、
六月的天空蔚藍,漂浮著大朵大朵的云彩。浮光。碎影。已經(jīng)褪了色的記憶。潮水一樣的悲傷。
沒有人知道毛利蘭去了哪里。
他不想知道,因為他告訴自己不要介意。因為她會過得很好。從來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的確是,毛利蘭過得不錯。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快樂。雖然只是矮小的公寓,卻仍舊只是滿藏的輕松與自在。
那天他即將要在午后的陽光中昏睡過去。旁邊略微清涼的聲音朝他說:你可以回去了哦他抬起頭,看見那一雙永遠冷靜的眼睛里帶著幾分笑意,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復雜意味。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那雙眼睛撲扇著幾分簡單的釋懷,她說:那解藥,已經(jīng)收工。你可以回到她身邊去了。
他黯然地笑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不用。只有他知道毛利蘭已經(jīng)離開。他在對方薄涼的,詫異的目光中微微笑了笑,說:無所謂。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
終于放棄了。
原來有些看似亙古不變的堅守,卻也如此脆弱。他感嘆時間的力量,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他看這眼前被風微微吹動的書頁,陽光淡淡涂抹著那個名字。江戶川柯南。江戶川柯南。在心中無數(shù)次的默念著,念出胸腔一片疼痛的哽咽。
江戶川柯南。
她看到這個名字,心里隱隱的不舍。此時的江戶川柯南,比彼時工藤新一更要優(yōu)秀和耀眼。那張相似的臉,相似的一切其實早已重合。她對著櫥窗低聲說:其實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是都不說。
然后她朝這座校舍看了最后一眼,蔚藍的的窗戶反射的陽光晃花了她的眼睛。足下還有更長的旅途,為此刻心中的憐惜和懷念停頓顯然不適合。毛利蘭對著櫥窗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表情,轉(zhuǎn)身朝東京繁華的市區(qū)走去。風拉扯著樹葉,刷拉拉的響過一陣。又立即恢復了平靜。
他抬著手肘撐著下頜,一只手開始對著黑板上的公式開始抄寫。沙沙的筆聲代替了外面的蟬鳴。他覺得有些無聊,轉(zhuǎn)過頭去看外面的跑道和跑道外的街道?匆娨粋女人,迅速地朝市區(qū)走去。漆黑的長發(fā)垂在身后。他驚愕的努力張望,卻被旁邊的女生撞了一下:走神了。他哦了一聲,揉揉眼睛繼續(xù)抄了一些瑣碎的式子。然后再朝外悄悄的望一眼已經(jīng)空曠的街道,扭過頭對旁邊的人說,這個時候容易產(chǎn)生幻覺吧?旁邊的女生冷冷地掃一眼他略微幼稚的表情,淡淡地嘲諷道:我看你中暑了。
窗外是一片明媚。但是他卻無心欣賞。把那些簡單的題目隨手解決完之后,狠狠地朝背后的桌子靠過去。招來后面男生一片抱怨,江戶川,你寫完了不要打擾我啊。他懶洋洋地朝后遞過自己的卷子,用輕松而庸散的語氣說:你抄我的好了,桌子借我靠一下。
他略微調(diào)整了角度。望著天花板,吊扇依舊不停地旋轉(zhuǎn),帶著吱呀吱呀的呻吟聲。陽光微微泛著黃。如同古舊的照片,慢慢的在藥水中恢復了顏色。他恍然間似乎回到了從前,那個時候仍舊是把卷子甩給旁邊的人抄,自己懶洋洋地靠在桌子邊緣。唯一不同的是旁邊,那時旁邊少女的影子總是若有若無的在眼前搖晃,——黑色的長發(fā)垂過腰際,白玉般的頸,如同一株白色的植物悠然的吐露著馨香。臉上立即微微有了紅暈,再怎么我也是普通人嘛。
你怎么了。
?他慌忙靠向前,看著旁邊女生揶揄的表情撇撇嘴。直到老師過來,說:江戶川同學,有人找你。說是叫毛利蘭。在2○B(yǎng)室。當然容不下任何思考,飛快地朝那里跑去。甚至都忘記去想,毛利蘭說過的,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當少年喘息著,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從玻璃窗前面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毛利蘭的臉上些許微笑,已經(jīng)足夠讓這個少年無話可說。更不用那雙碧藍色眼睛里蕩漾的溫柔與哀愁,靜默地俏立時過于消瘦的身型。陽光從她身后落出一圈淺淺的金黃,反而模糊了她的表情。他語塞?粗约阂徊揭徊阶邅。
胸中的心跳仍舊沒有的減弱的趨勢。他直起身子,考慮著他應該去說些什么。他微微笑著,凝視著她的眼睛。歲月讓他再次與她平肩,甚至還要高地多。當時此中的差距決非只有十幾厘米的長度。他覺得有些難過,卻仍是笑著看著她,說:蘭。忽而又立即改口到:啊,蘭姐姐。
那雙碧藍色的眼睛里倒影著自己極為信任、難過、驚喜與愛憐的表情,隨著距離的加近,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正常的慧黠與詭異。如同得逞的獵人,欲得意地操縱自己的獵物。而唇邊勾起的弧度,決不是她所表現(xiàn)的陰冷。等到他意識到問題的時候,他猛然覺得胸前炸出一聲悶響。
開槍了。
飛濺的紅色液體迸到毛利蘭的臉上。仍舊是一張白玉一樣柔美的臉,帶著淺淺淡淡的笑靨。然后等到他喊出來的時候,那雙讓他無法抵抗的眼睛里又緩緩泄露著幾絲哀愁與寂寞,讓他想要拿起手表的手又再次定格在空中。那畢竟是毛利蘭的臉,毛利蘭的眼睛。捂著傷口,他望著那個身影極為優(yōu)雅迅速地越過玻璃,朝他諷刺的笑:
銀色的子彈。
你愛的女人終也會離你而去。
最早周圍圍攏過的人,已看到的所有。惟有褐發(fā)的女生能夠明白最后的對話:你——怎么不早說——你——知道這是陷阱!他已經(jīng)有些昏厥的意思。仍舊蒼白著一張臉。他勉強撐著自己的身軀。微微笑著:如果……真的是蘭,那不就錯過了么……還是那樣留戀不舍,他朝著天花板輕輕嘆息,不知是對誰說。畢竟,是蘭呢。
尖叫聲中,他又一次折回那家曾經(jīng)取過子彈的醫(yī)院。
這一次。毛利蘭不會為他輸血了。不會了。他已經(jīng)用不著去擔心身份會不會暴露,也不用去管她會怎么做。他安心地睡在手術臺上,醫(yī)生惶恐的表情,外面黯然神傷的臉,以及那些長嘆短吁都不再是重要的內(nèi)容,無須顧忌。
時間的力量。你永遠無法的抗橫時間的力量。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不知道會忘記誰,不知道會記得誰,也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還剩下什么。那是時間的權利,不是你的權利。永遠都不是。
Ⅴ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簡單。不用去知道,不用去猜測。這本就是秘密。是不能說不可以說也開不了口狠不下心的秘密。
槍案并沒有報案。于是解釋成為有神經(jīng)病患者便草草了事。這是那個博士說的。其實也完全是遵從了他的意思。無論如何。不要再牽扯到她的頭上來。他仍舊是昏迷的,暫時無法蘇醒,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蘇醒過來。
毛利蘭什么都不知道。她仍舊安心地過她的日子。
所謂安心,其實偽裝的假象。因為無須去做出一副如何美滿的表情給誰看,若說是逃出他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說,學會漸漸的離開以前的生活,嶄新的如同一張潔白的紙,重新勾勒線條,而不再去圍著新一二字做無謂的旋轉(zhuǎn)。毛利蘭活得心安理得。
第二天有報紙刊登這件案件,由于當事人極力的隱瞞所以并沒有上頭條,只是一塊小小的鉛色方塊,連從前工藤新一的照片的二分之一,四分之一都不見得足夠。毛利蘭仍舊有瀏覽報紙的習慣,當她去翻開報紙的時候,只要攤開全部的報紙版面,仍舊赫然可見有加粗的字跡寫著他的名字。她剛要去打開,旁邊的大嬸拜托她去買些物品,她把報紙卷了卷,隨手擱置在沙發(fā)上。
旁邊的大嬸說,蘭,借你的報紙包一下這個壇子可以嗎?她微笑著搖搖頭表示不介意。報紙在那些沁滿了無數(shù)鹽和油脂的陶瓷壁上被皺成一片。那五個字,連見都未見就徹底絕緣。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作弄人便是無聊的消遣,至于那些后果如何,全當是懲罰。不管有錯還是無過。毛利蘭去便利超市亦路過了無數(shù)的電視,流動滾放的消息仍舊只是差幾秒的火候就看見。這是他的愿望,不想要被她知道。上帝看他可憐,便遂了愿。
所以毛利蘭即使夜晚看著如水的月色,也僅僅是懷著些對過去的惆悵,而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那種心心相印中的不安。她不知道他現(xiàn)在病危,內(nèi)臟出血嚴重已經(jīng)要推他到死亡邊緣。對著那些繁星,也只有隱隱的痛。
過去不再是唯一。過去不再是全部。有更遙遠的地平線。有更精彩的明天。以及會出現(xiàn)的,更愛自己的人。
、
毛利蘭偶爾會去圖書館。站在那些時光蔓過的書本前,心中有片刻的寧靜。她延著這些紋路去尋找過去的記憶。這些記憶的微縮的電影,在古老膠片的滾動中慢慢展開。然而無法忘懷的人,卻有些模糊起來。但仍舊,是最清晰的片段。
應該不能忘記那個黑夜里。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冒險。關于暗號。關于神秘。無關歲月。無關今后。她伸手抽開了一本書,細小的塵埃伴隨淡淡的墨香落入她的心里。是的,有些事情總該留下痕跡。她站在書架前,吃吃的笑了。貪婪地沉溺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然后用一種天真和幼稚編造一個首先讓自己相信的夢境。自己還在他身邊,個子沒有門的扶手高,頭發(fā)才齊肩。
那個少年擋在她前面,用還是小孩子般的勇氣保護自己。新一。新一?墒撬查g時光就退到了此刻。她望著高高的書,古褐色慢慢擦盡了她的夢境。沒有他,沒有暗號。什么都沒有。
是的。毛利蘭,不可能回到過去。時間,沒有人能夠與時間敵對。青春的容顏,歡笑,淚水以及無盡的繁華喜悅都將隨著時間消逝在遠方。她從故事一開始就背負了太多的等待。思君令人老。等待是容易讓人蒼老的事情。她明白,或許最初她本是不明白的,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懷揣著無窮的夢想。但是現(xiàn)在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能不放棄。是的,為什么要把自己苦成這般模樣,失去東西未必就是壞的。
可是,如何讓自己忘記。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我愛你。
可是這樣的話你永遠不會聽到,我也永遠不會說。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法控自己為誰動心,但我能逼迫自己放棄。假如你也喜歡我的話,那么就像所有愛過的人一樣試圖去忘記。忘記青梅竹馬。忘記那些有關我的事。忘記那些對我說的話。忘記那些給我的電話。
最終,把我也忘記。
你的眼睛是冬霧中溫暖的陽光。從遠古的上空亙古不變的照射進我的心臟。你的手指跳躍在我心臟上的琴鍵。緩緩摁下的是我無窮的思念。你的笑靨是晴空里細微的風。吹著我難以割舍的愛意。但是我們的愛是我們的夢魘,綁縛了一切卻不能綁住我們的愛情。
夢會醒來,也終究會消散。
毛利蘭走出圖書館,外面的陽光不燙,卻是有些刺眼的明亮。她夾著很多的書走下樓梯的時候。看見一對情侶微笑著從自己面前走過,他們和自己很像。他們幸福的模樣是時間鑿刻給自己的鏡子,從里面她看到了自己悲傷的臉龐。
而自己,的確已經(jīng)失去了。
當她路過一家花店?匆娔莻寫著青梅竹馬的招牌腳步就停了下來。她看著里面的人,全都是青梅竹馬。幸福的。永久的。快樂的。她走進去,店員熱心的問她:你有青梅竹馬嗎?她只是笑笑,抽出一枝修長的白色花朵,直接走向收銀臺。店員追著她熱心的說,這種花是最近才在山谷中發(fā)現(xiàn)的,并沒有名字,只知道是蘭花而已。
旁邊的人笑著說,新發(fā)現(xiàn)的蘭花,叫新蘭如何。
她的手重重抖了一下。她拿過那些美麗的白色花朵,朝周圍的人苦笑到:連名字都沒有,就這么匆匆地取了名字不覺得太隨便嗎?然后轉(zhuǎn)過身去,結了帳就倉皇逃了出去。
而那株蘭花仍舊香著,如同一張無辜的笑臉。她還舍不得割棄。街上有人還放著一首哀愁的歌:
有些事太快/失去了等待/讓愛沒了期待/我們的愛怎么才自然/每次溝通不來/就要離開就說不要愛
我掉進愛情懸崖/回想起你的可愛/傻傻地還在等待/以為你還會回來/你的臉慢慢離開/時間快將我掩埋
她捂著耳朵,不要再聽了。不要再放了。
我以為你還會回來。你還會回來嗎?
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我嗎?
都忘了吧。
有些事情。早就該做個了結。
、
有些話還來不及對你說。卻真的無法開口。假如時光可以回轉(zhuǎn)——我后悔當初的猶豫。
當病危統(tǒng)治書以第七次的“契而不舍”地姿態(tài)擺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驚慌而絕望。少年昏迷地許久,不斷的輸血不斷的失血。針眼帶著淡淡的青淤布滿了少年的胳膊,輸血的,輸送營養(yǎng)的,輸藥的,還有止痛的,麻醉的。他是寧靜的,卻是瀕臨死亡的。
他幾乎難得睜開眼睛,也很難有機會說話。旁邊的所有人看著他,腦海里只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毛利蘭。只有毛利蘭,這個他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人,才能拯救他。
但是毛利蘭失蹤了。東京這么大,去哪里尋。
毛利蘭。毛利蘭。你到哪里去了毛利蘭。
如果你還不回來。那你就永遠見不到工藤新一了。
你愛他嗎。即使現(xiàn)在不愛,曾經(jīng)愛過嗎。
曾經(jīng)愛過嗎。
曾經(jīng)如何愛,現(xiàn)在都不能夠再重來。
工藤新一在黃昏時分終于睜開眼睛。所有人都盡量順從他的動作,不去難為,也不去阻止。他讓醫(yī)生摘下氧氣罩,靜靜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旁邊的病友的床邊擺著一束白色的花。濃烈的香味消散在消毒水的味道里,卻仍舊帶著山谷里的清幽。他微微笑,問:這花叫什么名字?
病患的看護笑著說:這是新發(fā)現(xiàn)的蘭花品種,還沒有正式命名。不過。那個女生頓了頓,輕輕淺淺地開著玩笑說:因為是新的,所以我們叫新蘭。
新蘭。他笑笑,是非常美麗的花。
可惜花期有點短。雖然很美麗卻很容易凋謝。女生可惜的搖搖頭。
這是美麗事物的通病。他打趣地說,然后望向窗外自言自語到:越是珍惜,就是越容易凋謝。越是不在乎,以為可以不去管結果還是難以忘懷。Love is like water in your hand. Leave the fingers open and it stays, cluth it ,and it darts away.
不知道。是美麗的事物終將短暫。還是短暫的事物才是美麗的。
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永遠都不能忘記毛利蘭。
雖然現(xiàn)在明白這一點已經(jīng)晚了。不過無論如何都難得后悔得起來。少年蒼白的臉平放在藍色條紋的枕頭上,旁邊血袋里殘留的濃重的紅色,已經(jīng)沒有面臨死神的畏懼,卻溫暖地讓他想起那根紅線。是的,他說不能同生就同死,那是因為他以為她會死去。但是如今他卻要改口,是他要先走。
他對著空白的墻壁說,蘭,沒有我你要好好活。
其實你會過的很好,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是不是多余。
毛利蘭。你不會知道。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永遠都不要知道。
但是不說出來,卻也無法甘心。
我愛你。
窗外刮來一陣風,帶著幾分清淡的香氣。白色的窗簾飄蕩著,如同嗚咽著一首挽歌。也刮進一些哀愁的粒子,最終帶來一陣死寂。
工藤新一終于睡去了。江戶川柯南再也沒能站起來。
葬禮是秘密舉行的。送行的只有他的父母和博士,以及那個同命的女生。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更多人知道。工藤新一去了別處,并且永遠都不能再回來。連同那些他都還沒來得及兌現(xiàn)的承諾,一同下葬進黝黑的泥土中。那些泥土中還落過花的種子,那些花曾經(jīng)是他們一同看過的美景。
毛利蘭不知道。
永遠不會知道。
她會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活著。然后遠離開他的世界。開展完美的明天。
所有的印象里,也只記得那些已經(jīng)越發(fā)模糊的片段里少年淺淺的微笑。永遠的會被封存成不再開啟的秘密,然后埋入沉積了無數(shù)記憶碎片的時間沙漠。最終在毫無生機的荒漠中,漸漸被遺忘。或許不會遺忘,卻依舊難逃故意掩藏的命運。愛是秘密。永遠的一個不被人知的秘密。會隨著□□的消亡,禁錮成一痕傷痛。無法說出口,連最后的照面都來不及打。
終于消失在時間深處再不會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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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徹底習慣了那些沒有他的日子。那些是需要巨大痛苦伴隨的蛻變。在痛苦的日子里她曾去看櫻花。各色柔媚的花瓣飄飛在空中,碧藍色的天空如洗過似的干凈。她走在其中,盛大的花祭,一個人獨自欣賞太孤單,也過于浪費?墒菣鸦ú辉诤酰鼈冎皇情_著。那季節(jié)里東京四處是這般模樣,溫柔而美麗。
但是那身旁空空的位置,如大片蒼白的過往,拼命地吞噬著回憶。她已經(jīng)不愿意記起,曾如何自信地教她從車牌辨認出各類心情的坐在身旁的少年。在哪里在哪刻他失蹤,他什么時候回來過,餐廳的溫柔燭光照著哪一張桌子,校園南墻下哪棵大樹下他們曾坐過。
早已都寫上了遺忘的封條,慢慢的粘合記憶的缺口。
翻開那些舊的短信,是她難以忘懷的心傷,也是難以割舍的牽連。最后的短信是三個月前才收到,他說對不起還是難得回來?赡芪乙呀(jīng)回不來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的不是她。
對不起的也不是他。
對不起的是那段時光,那么美好的回憶。卻已經(jīng)踉蹌前行,沒能撿起。
她其實早就知道。江戶川柯南,就是新一。
只是她從來不說。她在等,不是等他回來。
她是在等他親口,把真相告訴她。
可惜她總是追不上他。他不說他是柯南,她就相信。等到她知道,他已經(jīng)離開那場謊言。她看破了謊言,并決定忘記他,他說他很愛她。只是最后連愛都還沒說給她聽,甚至還沒能求得她的原諒,他卻已經(jīng)先到別的世界。
她抬起頭看霓虹燈閃耀,鮮紅色的Tokyo明亮地照耀著夜空。那些躲藏的日子里所積蓄的寂寞瞬間滑下來,天空有巨大的禮花綻放,流瀉著許多亮麗的火星如瀑布般載著她的悲哀一起滑向黑暗的深淵。就還有那些微笑,那些歡樂,那些悲傷,那些遺忘,那些丟失在時間里時間,那些斷線的風箏,那些小時侯的事情歷歷在目,那些話。
。鬯齻性很強又很任性,動不動就掉眼淚,可是我還是很喜歡她。]
[新一哥哥說他一定回來,就算是死了也會回來。在這之前,他希望你能夠等他。]
。勰慵舭。不能同生,我們就同死。]
[我不知道菩薩怎么說。可是我……]
。垭m然很想為你做點事,但現(xiàn)在的我卻無能為力。]
。鄄唬@樣只會讓她更想見面……如果說了那些話,那豈不是害她比現(xiàn)在更渴望與我見面……可是,事實上那個害她日夜等待的可惡男生,到現(xiàn)在還無法現(xiàn)身……我不想再見到她流淚了……即使我可能會在她的心中消失…]
反反復復延至此時的夜晚,風吹葉落,錦簇皆盡,宕人也應歸——她卻終于知道東京有多大,大到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生活在平行線兩段反向延長,終于消失在望不見彼此的地方。
迷失在東京,在東京迷失。她記得自己還有那么厚重的愛,卻記不得來時的方向。
當時他也徹底迷路,也終究會消逝在這座城市的煙塵里。
東京,曾是她那么熟悉的城。
但是東京,又何嘗不是他所熟悉的城。
只是。那只是他們曾經(jīng)的東京。
。畚蚁矚g你,比地球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
◎
寫給的我朋友。
所有的朋友。
無論是網(wǎng)上的,還是生活里的。
是的。人是會變的。時間會變的。我們的友誼也許會堅持下去。也許會被掩埋。消失在城市和時光里。就如同新一和蘭,當然是在我的文章里。他們非常相愛卻已經(jīng)分開,甚至于生死。(當然不是說新蘭脆弱,柯南結局我還是希望新蘭的。)
我的朋友之前說,她說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柯南的新蘭之類的,只要它能走下去,就已經(jīng)足夠。她學著放平和,可是我不能。我畢竟還是喜歡新蘭的。非常非常的堅持,從來都沒有變過,動搖過。或許因為這樣我有些和朋友賭氣之類的。當然,我著篇文很大部分靈感來自于我們的交流。我很在乎朋友的看法,但是我這個人從來都不說。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有人說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其實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非常想哭。我想真的沒有人能這么體恤我。
我很感謝她。
我寫這文的時候不停換歌,最后選擇了《愛情懸崖》并且插進文章里,希望自己能夠得到些釋放?哈。我真的非常愛這首歌,盡管我聽的不多。等誰回來。等待真的是很累,我等她等了一年多,覺得很難過。但是每每想到我還要等她我自己又是充滿了無窮的快樂。呵呵。
說了半天。
還有朵朵。我很感謝你。雖然我們平時都聊啊聊,對我這文章沒什么建設性的幫助,但是寫文時候偶爾有人陪陪我還是很感激的。而且謝謝你提醒我去看迷失東京這片子的介紹和聽它的音樂。:)至于飄,當我要重新修改的時候就跑去看你給的文評,然后對照著修改。飄老師,(這個不算肉麻哈?)你真是新蘭吧的王安石和歐陽修。
感謝那是你。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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