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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usion
十八世紀。
圣戰(zhàn)開始兩年前。
名為帕西忒亞的人類少女搬進了冥王所在的小鎮(zhèn),但她覺得自從搬進來之后,她一定是被惡魔盯上了,對方還是個可怕的夢魘(Incubus), 就是那種專門在夢中侵///犯女性的男性魔鬼!就和魅魔她們一樣可怕!可憐的女孩害怕極了,但這一個多月以來,還是每晚在夢中被那個高大俊美的金髮男人欺負,她曾經(jīng)為此而一日一夜沒有入眠,但在熬不住昏睡過去之后,對方很是惱怒,狠狠地折磨了她一頓。
「我可愛的帕西忒亞,你就真的沒有在夢中感到快樂嗎?」
神話時代
德爾斐附近。
賽菲索斯河(Cephissus).
美惠女神圣地。
最近總是有個金髮的青年躺在一個罌粟花盛開的小山坡午睡,因為養(yǎng)母嚴格限制她和男性來往,最為年輕的帕西忒亞忍不住好奇上前去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俊美的男人,但當她跟姐妹分享此事,興奮地拉住她們回來再看的時候,青年總是消失不見,也許是已經(jīng)醒來離開。姐妹們卻忍俊不禁,笑問她是不是因為思念神秘戀人而看錯了。
她才沒有甚么戀人呢,她怏怏地想,天界的那一位一直表示,將來會為她親自安排一段美滿婚姻。思及此,少女頓時失去了跳舞的興趣,坐在熟睡的青年身邊,低頭看了看他上揚的嘴角,明知道他不會回答,只會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醒來再離開,也忍不住小聲地開口問道。
「怎么每次看到你,你睡覺都在笑呢?看來那一位尼克斯之子很眷顧你啊,是個怎樣的美夢?」
一個仍然不能親自說出口的美夢。
一直也保持清醒的睡神默默地想。
「趁著宙斯的怒火還沒燒到來,帶著你的新娘趕快走吧,尼克斯之子!
但她可沒承諾祝福他們的婚姻。
高貴的天后坐回王座,看著他們趕著在宙斯甦醒前離開,眼底一片寒意。
沒有婚禮。
沒有嫁妝。
沒有祝福。
她就因為赫拉的命令,猝不及防地像是禮物一樣送給了素未謀面的睡神。她從不曾和那神秘至極的夜神一系有任何交集,更加沒可能認識睡神,卻沒想到剛才侍女替她梳妝時,打趣地提及那一位大人已經(jīng)愛慕她多時﹑為了見她一面而經(jīng)常流連于她和其他姐妹的圣地,但她思前想后,十分確定從不曾在圣地內(nèi)發(fā)現(xiàn)睡神的氣息,實在不明白他為甚么突然指名要她。
而且……內(nèi)心深處,她或多或少也有點失落苦澀。
以后,也許真的沒機會跟那個熟睡的金髮青年見上一面,何況她也是知道的,那一位被冥王擄來成為冥后的春天女神貝瑟芬妮,每一年只有一半的時間可以回到大地上,那么她的命運,是不是也將同樣如此,再也不能和她親愛的姐妹見面,在美麗的大地上歌唱跳舞。
馬車停下,也許是已經(jīng)到達冥界。
「帕西忒亞!
睡神的聲音比想像中溫柔,帶著一股令人入眠的魔力,他也許是生怕嚇到她,聲音壓得很低。她聞到他的身上帶著罌粟的香氣,但她卻依舊緊張得全然不能放鬆,只是感覺到她的頭紗最終被緩慢地掀起,少女仰頭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金髮神祇,他金色的眼眸竟然溢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
「一直也是我!
他對她的愛,永遠比她對他的來得要多。
在失去她之后,他完美地把這份愛藏起來,依舊是謹慎冷靜﹑喜怒不形于色的睡神,但縱然數(shù)百年﹑數(shù)千年的時間對于神祇而言不過是彈指之間,但他已記不清有多少遍在夢界深處,一遍又一遍地回憶曾有她在的時光,回憶中的她依舊快樂鮮活地活著,這是他一人的秘密,直到永遠。
人類的愛///慾很是奇怪。
神祇的愛///慾更為可怖。
當他在小鎮(zhèn)中捕捉到那自神話時代消失至今的氣息時,就只有他清楚知道自己心中的狂喜,但他也知道這可能再一次又是他的錯覺,于是在夜裡獨自一人循著她若隱若現(xiàn)的薄弱氣息,來到了鎮(zhèn)上的一幢小屋。十三歲的人類少女就在窗邊梳理一頭亞麻色的捲曲長髮,柔聲地唱著一首可愛的搖籃曲。
歌詞裡有溫柔輕吻孩子的睡神,編織甜美夢境的夢神。
懸浮在窗外的睡神輕笑出聲,身影隱去,隨即出現(xiàn)在少女的房中,她并不知道房內(nèi)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只是掩住嘴微微打了個呵欠,把窗戶半關(guān)上,睡眼惺忪地站起來,卻不是到床上入睡,而是突然喃喃自語,提醒自己今天是搬來小鎮(zhèn)的第一天,那么早就睡覺太可惜了。
小姑娘捧起才看了一半的詩集,坐在床頭看得入神,修普諾斯坐在她的身邊,莫名地有幾分懊惱,他知道這個年紀的人類,總是精力開始最為旺盛的時刻,但正正也是處于成長期吧,缺少睡眠休息,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睡神朝她俯身,溫柔地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她頓時在他的臂彎中落入了一個甜美羞恥的夢境。
就讓他們暫時在夢中相會吧。
但無論夢境抑或現(xiàn)實,除非被他催眠,帕西忒亞依然在抗拒他。
她也果然如他所料,踏上他為她精心準備的舞臺。
當年在他的懷中一點一點化成光點,肉身和靈魂也灰飛湮滅的美惠女神,好不容易竟然轉(zhuǎn)世,重生成為人類,今生的肉身和靈魂也要小心地保護起來啊,如果她再次死去,這有所缺損的靈魂將會再次消失的。既然如此,他寵愛她,把她奉作女神,一點一點地引導(dǎo)她想起來好了。
無法成為完全的女神也沒關(guān)係的了,只要是他的妻子就好。
在森林中逃跑的人類少女最終迷路,穿過打開的夢界大門,跌入他為她安排的夢境之中。
神明的真正肉身。
神魂的人間身體。
告訴我吧,帕西忒亞,你的選擇。
帕西忒亞覺得自己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她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喝下酒后的記憶已經(jīng)不是很清楚,唯獨古老久遠彷彿是神明記憶的漫長夢境好像在她的腦海中攪成一團。窗外的月色流瀉一地,身邊的男人一頭耀眼的金髮,他正躺在她的身邊沉睡,手臂環(huán)在她的腰上,把她整個人摟在懷中。
多么似曾相識的畫面。
夢裡她走進一座的古希臘宮殿,彷彿已經(jīng)很熟悉那樣,在長廊中穿梭,推開了一扇大門,房裡也有一個和他相似的男人,手中握住罌粟,在床上沉睡。
「怎么突然醒來了?現(xiàn)在還沒天亮啊,帕西忒亞!
他睜開那一雙金色的眼眸,眼中卻毫無睡意,只是如同往常那樣,溫柔地凝視她微笑,明顯是看出她已經(jīng)脫離喝下混有神血的酒的混噩期。她沒有回答,只是遲疑了一下,輕輕推開了他,翻身就跨坐在他的身上,低頭輕聲地問道。
「你……真的是神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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