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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事小
1.
我不要再和他說話了，他太壞了，天天欺負(fù)人。
沈目楊刷刷地在筆記本上默寫“意識的能動作用原理”，腦袋里亂七八糟地想著。
這是第幾次了，穆青簡直每天都在惹他生氣，作業(yè)不好好寫，就會搶別人的來抄，以后可怎么考大學(xué)。
“喲，小牧羊，在寫政治啊，嘿嘿，你懂的�！币粋�高大的身影坐在沈目楊旁邊，抬手?jǐn)]了一下他的頭發(fā)。
“嘿呀，”沈目楊輕叫了一聲，仿佛穆青的手掌會灼傷人，“不要叫我‘小牧羊’，我比你大一個月呢，整整一個月！”
“哦，知道了，”穆青單手托腮，側(cè)著臉看著沈目楊，直到把人家看得耳尖通紅才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遵命，小、羊、羔。”
2.
沈目楊的名字是有來頭的，雖說也不是什么大來頭，但說起來也是比較令人觸動。
他的爸爸姓沈，媽媽姓楊，兩個歷史系的人都崇拜大軍師司馬懿，所以給兒子起了和司馬懿一樣縮寫的名字。
其實這只是附加，沈爸說他想一直看著他心中的楊女神。
沈目楊：哦。
于是從小被狗糧喂大的沈目楊變成了不喜說話安靜如雞的小羊羔。
3.
穆青第一次見到沈目楊的時候他正坐在教室外面安靜地看書，太陽毒辣辣地灑滿大地，稀疏樹影中投下一縷陽光照在沈目楊單薄的肩膀上，沈目楊被太陽蒸得小臉微紅，口中卻在小聲念著什么。
穆青悄聲走到沈目楊身后，只聽這個小學(xué)霸正在小小聲背著《阿房宮賦》：“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
沈目楊的聲音帶著少年的清涼，仿若一股甘泉流入了穆青的心里。穆青安安靜靜聽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沒意思，湊到沈目楊耳邊輕聲說：“嘿，小眼鏡，干什么呢。”
沈目楊背書的聲音停了下來，小手一抖，語文書“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穆青暗暗隱住笑意，俯下身撿起書還給沈目楊，眼睛彎彎地看著他拍掉書上的土并把折了的書頁慢慢按平。
沈目楊整理好了書才捂著通紅的耳朵看著穆青，有些嗔怪地說：“這位同學(xué)，說話不用靠這么近的……”
穆青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把沈目楊的手拉下來，很滿意地看著那耳朵變得更紅：“我不叫‘這位同學(xué)’，我是穆青，知道了么，我會是今年校園歌手的冠軍�！�
沈目楊把手腕從穆青手中抽出來：“這位……穆青同學(xué)，你真有自信，我是沈目楊�！�
穆青看著他把細(xì)白的手腕抽走，挑了挑眉：“沈牧羊？那你一定就是傳說中有奇幻之旅的牧羊少年咯？”
沈目楊：氣鼓鼓。
4.
穆青拉著沈目楊的手往班里走去，絲毫不顧及一直在說“他們都拉了窗簾在睡覺我會打擾到他們”的沈目楊。
穆青敲了三下門，沒有人開。穆青在門框上大力地敲了一下，門馬上就開了。
開門的是班里的小混混，首先看到的是在穆青身前的沈目楊，皺了皺鼻子，隨即看到了穆青，瞳孔微微張大了一下。
“青哥，你中午怎么來班里了？”
穆青沒說話，推著沈目楊就進(jìn)了班，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在看書，留在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在打游戲、看視頻。
穆青放在沈目楊肩上的手沒松，看到沈目楊的座位被三個男生當(dāng)做斗地主的地方，微微啟唇：“來學(xué)習(xí)�！�
沈目楊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班里，癟了癟嘴。他家在市郊，他是住宿生，在寢室里會影響別人休息，在班里那些同學(xué)又以“睡覺”的名號把他趕到外面。
城市人真是好會玩啊。
穆青沒有說話，只是放在沈目楊肩上的手更加用力，直到整個教室在他進(jìn)來后慢慢安靜。
5.
沈目楊第一次坐到穆青自行車后座的時候有點緊張，雙手抱在胸前不知道該怎么辦。
穆青正要往上跨的時候一下子就笑彎了眼：“你要是緊張的話就抱著我，沒關(guān)系的�！�
沈目楊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但還是整個人繃直在后座。
穆青沒有感受到背后的熱源，看到前方“學(xué)校路段，減速慢行”的牌子，挑了挑眉。
沈目楊輕叫一聲，疾快的車速從減速帶上行過，沈目楊感覺自己快被拋起。
騰空的不安感占據(jù)了他的大腦，他閉著眼睛往前摩挲，碰到了結(jié)實的后背，想都沒想就將臉貼了上去，手臂緊緊環(huán)住那人的腰。
不長的路段過去，沈目楊慌慌張張地把自己從穆青的背上撕下來，環(huán)著的手卻十分貪戀抱住的安全感。
沈目楊看著穆青汗?jié)窳艘黄暮蟊趁Σ坏卣f了一大堆“對不起”，松開了雙手卻悄悄地握住了穆青的衣擺。
感受到了微不足道的重量，穆青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往上揚了揚。
衣擺在沈目楊的手下漸漸被汗?jié)瘢贡车慕Y(jié)實肌肉透過被浸濕般的白色襯衫慢慢顯露出來，樹蔭微微拂過行駛在路上的兩個男孩，貪婪地欣賞他們放肆的青春。
6.
從學(xué)校到穆青家只要十分鐘，穆青從冰箱里拿出兩袋方便面對沈目楊說：“家里沒什么吃的，決定做得急，明天給你訂外賣。”
沈目楊老老實實地站在廚房門口：“你……你干什么要帶我來你家？”
穆青開了火，等待著水開：“班主任安排了座位，我即將是你的同桌，照顧你是我的職責(zé)。你中午要學(xué)習(xí)，我給你提供環(huán)境，剛好呢，我也需要一個聽眾，你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沈目楊看著穆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覺環(huán)住他腰線的觸感還殘留在身體上，支支吾吾地回了聲“嗯”。
穆青把調(diào)料包下在水里，覺得這紅紅的湯底甚像昨天沈目楊不知是被曬的還是氣紅的雙頰。
7.
沈目楊看著碗里窩著的七零八落的雞蛋，又看到對面不時偷瞄他一眼求表揚的穆青，默默嘆了口氣。
“謝謝你，今天下午你買點菜，以后我來做飯吧。”
8.
沈目楊在穆青的房間里寫完了語文，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剛伸到一半，就碰到了一個熱源。
穆青一手撐在沈目楊面前的書桌上，慢慢往前傾，直到沈目楊被他壓得趴在桌子上，穆青才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本譜子施施然起了身。
沈目楊轉(zhuǎn)過臉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么就被穆青止住了話頭：“你學(xué)完了，現(xiàn)在該成為我的聽眾了�！�
9.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欞灑滿了房屋，照射在地面，投到兩個男孩的身影上。
沈目楊坐在穆青的床上，穆青盤腿坐在地上的毯子上，手里抱著吉他。
穆青把吉他譜遞給沈目楊要他幫忙舉著，然后撥弄起了琴弦。
清亮的聲音盈滿了整個房間，旋律在空氣中流轉(zhuǎn)。
“著迷于你眼睛，銀河有跡可循
穿過時間的縫隙，它依然真實地
吸引我軌跡……”
柔柔聲音放出，融化了一地陽光。
10.
穆青的視線聚焦在琴譜上，手下的音樂流暢自如，嘴里唱出清朗的歌聲。
少年的青澀與歌詞所表達(dá)出的厚重的感情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存在。
沈目楊牢牢盯著穆青的眼睛，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穆青，如此地、綻放出明亮的魅力的穆青。
“這瞬眼的光景，最親密的距離。
沿著你皮膚紋理，走過曲折手臂。
做個夢給你，做個夢給你。”
做個夢給你。
11.
“怎么不唱了？”沈目楊坐在床上問他。
穆青卡在了高1潮之前，音樂戛然而止。
沈目楊覺得十分遺憾，一顆被吊起的心被穆青狠狠揪住，不上不下。
穆青把吉他放在墻角，把沈目楊往床里推了推：“到了該睡覺的時間，明天你寫快一點，我再給你唱。”
沈目楊轉(zhuǎn)頭看了看躺在自己身側(cè)的穆青，把鼻子藏在了被子下面。
“好�！�
時光溫柔流淌，嘀嗒嘀嗒。
12.
沈目楊寫政治的手一頓，臉上飛起一陣潮1紅，他扭頭看了一眼穆青又連忙把臉轉(zhuǎn)回去。
干、干、干嘛�。扛陕锞S持這個姿勢一直看我啊。
耳邊傳來熟悉的輕笑，穆青收回手，拿起譜子開始看了起來，說：“小羊羔你緊張什么，明天是校園歌手的決賽，我都不緊張�！�
沈目楊撇了撇嘴，《水星記》的完整版穆青還沒給他唱過，但每一次唱都會撩起他內(nèi)心狂熱的躁動。
一想到穆青要在全校人前演唱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小羊羔�！蹦虑嗤屏送圃谙霒|西的沈目楊。
“怎么了？”
“如果我真的奪冠了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不好？”穆青看著沈目楊，手里的紙被微微捏皺。
沈目楊仿佛被他的眼神吸入，盯著穆青：“作為你唯一的聽眾，你還得不到冠軍是不是太對不起我了。”
沈目楊覺得，穆青一定是冠軍，從他第一次唱給他的時候就這么認(rèn)為了。
“那你得答應(yīng)我�！�
“好。”
13.
沈目楊陪穆青坐在觀眾席第一排，這是選手的位置。
沈目楊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身邊全是化著濃艷舞臺妝的選手，他的手局促不安地握緊了校服褲。
身邊的穆青穿著簡素服裝，頭發(fā)上的發(fā)膠是沈目楊給噴的，發(fā)著淡淡香味。
“小羊羔，”沈目楊突然轉(zhuǎn)頭看著他，沒有濃妝艷抹的臉和每一次午后叫醒他的臉重合，“我突然有點慌。”
沈目楊松開了抓著校褲的手，鎮(zhèn)定道：“你慌什么，我覺得你是最厲害的。”
穆青微微闔上眼，有點促狹地看著臺上唱歌的選手：“可你剛才說，站在臺上的都是英雄，我怕我保不住冠軍。”
沈目楊睜大了眼睛，把手在穆青腿上拍了拍：“你是更英雄�！�
14.
舞臺上的穆青真的特別好看，一束追光照亮了坐在高腳凳上的挺拔身姿。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孩抱著吉他坐在臺上，像極了沈目楊第一次見到的穆青。
穆青唱的每一句歌詞都印在沈目楊的腦袋里，那么熟悉，每次聽卻都有不一樣的感覺。
“還有多遠(yuǎn)才能進(jìn)入你的心……”
沈目楊的心被牢牢揚起，穆青的眼光在這一刻落在他的臉上，他明亮的雙眼浸滿了深情。
“還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咫尺遠(yuǎn)近卻無法靠近的那個人……”
燈光像正午的陽光散發(fā)著灼熱的溫度，從穆青身上直直地反射到沈目楊胸口。
灼熱、滾燙。
“要怎么探尋，要多么幸運，才敢讓你發(fā)覺你并不孤寂……”
清朗的歌聲帶著被撕裂的般的感情，充斥了整個房間，震撼著所有人的耳朵。
這樣散發(fā)著耀人魅力的穆青，深情似海的穆青。
牢牢地、牢牢地抓住了沈目楊的心。
“環(huán)游是無趣，至少可以，
陪著你�！�
15.
穆青從臺上下來的時候，沈目楊還沉浸在被穆青切切實實震撼的感覺里。
穆青捏了捏沈目楊的臉等他回神。
“你知道嗎，我緊張壞了，有幾次差點破音。”
沈目楊轉(zhuǎn)頭看著他：“可你唱得很好啊。”
穆青對上他的視線笑了笑，抬頭看著臺上正在演唱的別人：“因為我一想到你在臺下看著我，力量就充斥了全身。”
什么東西在四面八方響起，像琴弦迸斷的清脆，也像鼓聲敲擊的爆裂。
沈目楊閉緊了嘴巴，心臟仿佛隨時會飛出。
原來這種被一個人占據(jù)全部心情的感覺，叫做喜歡。
他好像，
喜歡上了穆青。
16.
穆青最終還是沒有拿到冠軍，他和另外一個女生并列第二，得第一的是校舞蹈社社長。
但是沈目楊覺得夠了，穆青在他心里是最棒的，是屬于他的“更英雄”。
穆青拿著獎杯和沈目楊并肩回班。
“小羊羔……”
“怎么了？”
穆青張了張嘴，沒再吭聲。
沈目楊停下腳步，穆青走了幾步后也停下來，轉(zhuǎn)頭看著他。
沈目楊抓著他的胳膊，用不大卻足夠清晰的聲音說“你，穆青，在我，沈目楊的心中是最好的歌手！”
夏風(fēng)吹動了兩邊的大葉楊，路上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走過，樹影露下的光斑投在兩個少年的身上。
這瞬眼的光景，陽光沿著皮膚紋理，漸漸炙熱。
17.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軌，只有沈目楊知道這其中的變化。
歷史課上看著古文材料因為要討論而拉近的距離，彼此之前悶熱得要融化的呼吸。
一分一秒都讓人難耐。
18.
蟬鳴驚擾了熟睡中的人，大課間結(jié)束前一分鐘，穆青坐到了沈目楊旁邊。
剛剛睡醒的人睜著還未完全聚焦的雙眼，摘下眼鏡后露出的微微迷茫的雙眼顯得水潤潮1紅。
穆青額間流著汗，身上穿著清爽的校服，伸手摸了摸沈目楊的頭：“小羊羔，我換下來的衣服不見了，怎么辦�！�
沈目楊直起身子，伸手在桌洞里翻翻找找，半天摸出一包紙巾給穆青擦了擦汗：“你今天回來得有點早�！�
穆青握住沈目楊給他擦汗的手，不置可否：“我衣服找不到了，你知道在哪嗎？”
溫度順著手腕蜿蜒到沈目楊臉上，響起的上課鈴成功解救了害羞的小羊羔。
19.
天氣漸漸轉(zhuǎn)涼，S市雖沒有北方城市那股逼人的人冷氣，西北風(fēng)卻還是吹得人手腳發(fā)麻。
沈目楊坐在穆青單車后座，明亮的太陽削減了地面的溫度卻還是有些冷冽。
穆青低下頭看著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嫩白的小手被風(fēng)染了一層紅。
穆青騰出一只手握住沈目楊的左手，把它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自己放進(jìn)去，還是你非要我都給你捂熱了再上路？”
穆青滿意地感受著衣服兩邊的重量，以及少隔一層的輕柔手掌。
20.
穆青還是和往常一樣在沈目楊寫完作業(yè)后給他唱一小段歌后再睡覺。
沈目楊怕冷，穆青躺進(jìn)被窩時感受到身邊的人還是身體微涼，長臂一伸，把人攬到自己懷里。
用腿夾著沈目楊小小的腳，握著人的手，把他死死錮住。
沈目楊抽了抽手和腳，穆青的力氣大得嚇?biāo)廊�，抬起臉正正對上穆青含笑的眼光�?br> 比別人微深的瞳眸仿佛如黑洞般逼人，在這小小的被窩里，沈目楊悄悄紅了耳朵。
穆青收緊了交握的手，嘴角揚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
真是太可愛了吧，明明你才是那個偷偷藏別人衣服的小變態(tài)啊。
怎么一逗就臉紅。
21.
穆青和沈目楊分開了幾個月，因為穆青要去全國各地藝考，這是他必定走上的路子。
臨走前穆青把一把新配的鑰匙交給沈目楊，鑰匙上掛著穆青生日時沈目楊給穆青買的一只穿著“穆”字衣服的熊。
穆青摸了摸鼻子：“這把鑰匙我配了挺久的了，一直沒有機(jī)會給你。中午你記得一定要睡覺，不然你下午老是沒精神，我家沒什么人，你可以清凈地學(xué)習(xí)……”
穆青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然后他發(fā)現(xiàn)沈目楊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鑰匙鏈上的小熊上。
穆青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到地上：“這是我從我鑰匙上拆下的，本來想帶著走，但是我怕這幾個月你忘了我，我回來了你記得要還給我啊……”
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淹沒在人來人往的候機(jī)室里。兩個少年低著頭，名為“離別”的愁緒在這個冬天降臨在少年心中。
機(jī)場響起穆青要坐的這一班機(jī)的登機(jī)提醒，堪堪讓兩人回神。
“穆青……”沈目楊抬起頭，瑩潤的眼睛里充斥著百種情緒。
穆青對上他的眼睛，大大的杏眼猶如墨色的深海，浸醉醺醺。
穆青揚臂，用力地環(huán)住了眼前的少年，抱在懷里，呼吸著他的味道。
22.
沈目楊躺在穆青的床上，閉著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
鼻尖是穆青的味道，整個房間像無數(shù)次他和穆青在一起時一樣，貼著歐美或國內(nèi)歌星的海報，桌上散亂著穆青靈光一現(xiàn)的詞譜。
只有那把穆青給他唱過歌的吉他被拿走了，空空的琴架上鋪了一塊布。
手機(jī)鈴?fù)蝗豁懫穑蚰織羁吹絹黼娞嵝褞缀跏翘鴱拇采掀饋怼?br> “小羊羔……”穆青的聲音微微嘈雜，在沈目楊耳邊響起。
“穆青，”沈目楊小小聲地說，“我有點睡不著�！�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我就知道，等著�！�
熟悉的琴聲帶著電流的質(zhì)感響起，由于是開了免提，穆青的聲音不得不比以往大一點。
“能夠握緊的就別放了，能夠擁抱的就別拉扯
時間著急的，沖刷著，剩下了什么 ……”
沈目楊閉著眼，呼吸聲打在手機(jī)上，傳到穆青耳中，好像還在彼此身邊，陪伴著對方。
23.
沈目楊默背著“如何實現(xiàn)中國夢”的解題思路，耳邊突然傳出一陣尖叫。
有一種強大的預(yù)感指引著他，沈目楊放下書，走出教室，穿過人群，走到樓梯口。
穆青提著黑色的旅行箱，穿著牛仔褲和白色襯衫，笑著望向人群最前的沈目楊。
陽光下的穆青，撞擊著沈目楊的心臟，就像每一次沈目楊看著穆青的感覺一樣。
穆青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沈目楊卻知道他在說什么。
隔著二十二級階梯的兩個人，沒有出聲，卻聽到了彼此在表述的內(nèi)容。
“我跑著來的，我太想你了�！�
“我很想你�！�
24.
日復(fù)一日，知了又在不知疲憊地叫著，燃燒生命最后幾天的青春。
高考前一天，穆青載著沈目楊來到海邊，炎熱的空氣卷著濕咸的海風(fēng)包裹兩人。
穆青和沈目楊靠著欄桿，瞇著眼呼吸著大海的澎湃。
良久，穆青把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沈——目——楊——！加——油——！”
沈目楊睜開了眼，聽著海浪帶走穆青的聲音又悄悄傳回來的回響，也學(xué)著穆青的樣子大聲喊著：“穆——青——！一起——考——一個城市——！”
穆青嘴角揚了揚，彎下身伏在沈目楊的耳邊輕聲說：“好，我答應(yīng)你�！�
25.
考場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提前交了卷走出門，沈目楊卻盯著秒針滴答滴答走過。
不知怎的，他想再最后聽一次校園的鈴聲。
畢業(yè)的酸澀在這時格外濃烈，他看向斜前方的穆青，他的視線聚焦在時鐘上，兩個人都在等著再聽一次結(jié)束了整個高中時代的鈴聲。
25.
沈目楊手上攥著票根，身邊是同班同學(xué)歡快的身影，他的位置里酒吧中心的唱臺很近。
票是高考前一天沈目楊偷偷塞到他口袋的，天知道他看著被揉得皺皺巴巴的寫著“MQ樂隊六月酒吧畢業(yè)演唱會”的票時心里好笑又苦澀的心情。
MQ樂隊是穆青在學(xué)校加入的社團(tuán)，幾乎整個年級的人都擠進(jìn)了這個不大的酒吧。
吵吵鬧鬧的場面突然安靜下來，穆青抱著吉他坐在高腳凳上，今天他穿得比以往都要正式，白襯衫扎在休閑西裝褲里，松松的領(lǐng)帶掛在脖子上，散發(fā)著剛成年的人獨特的魅力。
“我們在這里開演唱會，因為我們知道，過了這幾天，很多人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世界這么大，能相遇就是緣分。”
沈目楊的目光跟隨著穆青，他這幾天藏住的心情被穆青三言兩語就說了出來。
“有些人，是我們生命中僅僅一面之緣的過客，但有些人，是我們用盡一生也不愿忘記的人�！�
穆青的視線停留在沈目楊臉上，沒有移開，死死盯住。
“我愿意這樣注視著你，像你父親愛你媽媽般愛著你，看著你�！�
穆青盯著別人不知道的前方，手指撥弄琴弦，仿佛在撥弄沈目楊的心緒。
一遍、一遍、一遍。
26.
穆青的聲音比以往都高亢，激蕩著所有人的心神，他的視線從沒轉(zhuǎn)過，牢牢地盯著前方的人。
“我的愛，擴(kuò)散在方圓幾里，近的能，聽見你的呼吸
只要你轉(zhuǎn)身，我就在這里 ……”
穆青用力地唱出最后一句，比原版更宣泄自己的情緒，終于，琴弦受不住力，在最后的尾音崩了開。
清脆地?fù)羲榱松蚰織畹某浅兀虑鄰呐_上走下來，抱著沈目楊，感受著胸膛的微微濕潤。
良久，他的胸膛傳來震動，他聽到了沈目楊用清晰的聲音說：
“穆青，我也喜歡你�！�
穆青笑了，吻在沈目楊的發(fā)梢：“我一直在向你表白，我等了好久�！�
穆青的手撫弄著沈目楊的頭發(fā)，把唇印在沈目楊的鼻尖、唇角：“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愛你。”
耳邊傳來陣陣歡呼聲，離別，在這一刻并不重要。
時間消彌了很多東西，但它把你帶給了我，青春，就是用來放肆感受自己所想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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