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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力少男少女
一
晚上九點,月明星稀,高中生李華無比疲憊地走出校園。他困得眼睛都差點睜不開,腳步也是飄忽不定。靜謐的小路上只有三三兩兩和李華一般疲憊的學(xué)生。雖然還沒到高三,學(xué)業(yè)已經(jīng)足夠繁重,多數(shù)人都選擇在學(xué)校寄宿,像李華這樣在校外租房自己住的寥寥無幾。
忽然,一聲清亮的貓叫聲在不遠處響起,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李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困意消了大半。不過他沒有去找尋那只貓,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氣。那只貓,在李華聽來,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當(dāng)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貓。夜色漆黑,他有些無精打采,消極地趴在地上,旁邊是一個巨大的花壇,姹紫嫣紅的花朵們在夜色中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
沒過多久,空氣就變得喧鬧起來。幾道刺眼的手電光伴著男生們張揚的嬉笑聲迎面而來。李華看見一雙腳停在他的面前,繼而是有些驚喜的聲音:“你們快來看!這有一只貓!這么丑,估計是沒人要的流浪貓吧!”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李華卻一時想不起來。那個人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往上提,視線相對的瞬間,他認(rèn)出來了這個人,班長,凌云志。突如其來的死亡陰影將李華籠住,他有些不安,四肢亂動,嘴里只發(fā)得出幾聲虛弱的貓叫。腦袋突然被猛的敲了一下,李華痛得眼冒金星。這時凌云志的同伴們也都聚攏了過來,圍著李華,眼睛里閃著抓到獵物的光芒,嘴里只嘻嘻笑著。
李華作為一只貓的噩夢開始了。他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繼而被多得像沒有盡頭的腳踢中身體,他嚇得連聲尖叫,卻被一只腳用力地踩住嘴巴,幾縷鮮血緩緩流出,在渾身劇痛中,李華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李華對著眼前的天花板茫然地發(fā)著呆,身上的痛苦還若有若無。其實這樣的事對他來說稀松平常,不知何時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擁有超能力,在夢中替別人去死,那個人就真的可以活下來。自那以后,李華也開始能感受到身邊人的生命力,而每當(dāng)他察覺到誰大限將至,他就忍不住幫他“續(xù)命”,盡管自己總是在夢中痛得滿身冷汗,因為怕被室友發(fā)現(xiàn),還從學(xué)校搬了出來。
至于這一次,他驚訝的,只是那個常常溫文爾雅的凌云志,那個笑起來像太陽一般的凌云志,竟然也是虐貓毫不手軟的殺貓兇手,這真是讓人難以接受。在這之前,他一直將凌云志視為令人尊重的對手,而這之后……
到了教室,李華剛坐下,凌云志就和葉莊有說有笑地進來了。李華心里涌起一陣厭惡,面上只是淡淡的,向葉莊點點頭就當(dāng)打了招呼。凌云志倒是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像是不知道李華今天為何如此冷淡,葉莊笑著打圓場:“班長,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不能和別人分享的心事,有時候是做了場大汗淋漓的夢,有時候是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我們還是給他一些空間吧。”凌云志似乎被逗笑了,拍拍葉莊的肩,“好的,我會的。上課好好聽講,晚上的事,別忘了喲!”說完便各自坐下了。
李華聽葉莊說話,郁悶到胸痛。這姑娘,估計是小時候電視看多了,講話都像說臺詞,還是特別尷尬的那種。
李華和葉莊從小學(xué)就是同學(xué),也算是青梅竹馬,所以和她溝通沒有任何問題,但其他人總是暗搓搓地嘲笑她,也因此,當(dāng)凌云志帶著溫暖和煦的笑容和葉莊打招呼時,葉莊格外開心,也極為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倒是李華一眼就看出凌云志對葉莊的暗含情愫,忍不住想將他從葉莊身邊推開,又想到葉莊可能會難過而放棄。于是李華一直別扭地和他們相處著,倒也沒有什么矛盾。
當(dāng)聽到凌云志的最后一句話,李華警覺了起來,回過頭質(zhì)問葉莊。葉莊和她的室友蘇曉坐在李華后面,凌云志坐在葉莊后面,旁邊是葉莊的另一個室友雪琴。
凌云志看見李華轉(zhuǎn)頭過來,便和善地沖他笑了一下。李華沒理會他,小聲問葉莊:“你們剛剛說晚上的什么事?”葉莊這么一個心思單純地一眼都能看透的姑娘,那凌云志不會打什么壞心思吧。
葉莊抿著嘴笑了起來,“李華,你這是什么表情?剛剛還一副要和我們斷絕關(guān)系的樣子,現(xiàn)在又像被排擠的小姑娘一樣!
李華聽得一頭黑線,只得再問了一遍。葉莊這才回答,“班長說夜觀星象,發(fā)現(xiàn)今晚有一場百年一遇的流星雨,于是邀請我一起觀看。”
李華心中警鈴大作,忙問,“就你倆?在哪看?要出校嗎?”
葉莊笑得天真純良,“你在怪我們沒有邀請你么?我們只是沒來得及告訴你而已,既然你想來晚上就和我們一起來看吧,就在校門口的廣場,班長說那里視野開闊,是看流星雨的絕佳位置。”
李華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葉莊,無奈點頭,沒有看凌云志,又回過頭來。背后傳來葉莊嘰嘰喳喳邀請?zhí)K曉看流星雨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蘇曉冷漠的“嗯”“哦”“好”,葉莊才總算消停了。
二
晚自習(xí)的下課鈴一響,同學(xué)們就像犯人出獄般一哄而出,李華瞪著眼睛緊緊鎖定葉莊,才總算沒有在人群中將她跟丟。
等到了廣場,李華才發(fā)現(xiàn)比約定的似乎多了一個人。他環(huán)視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多出來的是雪琴。雪琴有些靦腆地解釋,自己看天氣預(yù)報知道今晚有流星雨,才到這里來等,純屬巧合。蘇曉似乎看了雪琴一眼,沒有說話。
凌云志面無表情地和葉莊站在一起,李華厚著臉皮站在葉莊另一邊,葉莊又死死抓著蘇曉的手不放,雪琴倒顯得有些尷尬,默默地站到了凌云志的旁邊。
一群人怪異地擠在一起,站在空曠廣場的正中央,又因各懷心事而沉默不言,要是有人此時路過,估計會狐疑是不是見鬼了。
李華輕咳了一聲,想打破這詭異的沉默,“雪琴,你看天氣預(yù)報說流星雨是幾點來著?”
雪琴囁嚅著,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好在凌云志及時開口,“大概十點半!
李華“哦”了一聲,看了看表說,“那還早,我們就這么干站著也挺累的,要不我們來玩會游戲?”
凌云志的目光越過葉莊投向李華,剛想開口就聽見葉莊輕巧的聲音,“這個提議很不錯啊!站久了的話腿腳發(fā)麻,等到流星雨來了我們也累得沒有力氣許愿了,這不是就辜負了百年一遇的流星雨嗎?”
凌云志噎了一下,只好興高采烈地答應(yīng)了。葉莊又揮舞著空閑的左手,情緒有些高漲,“那我們來玩真心話與大冒險吧!”
李華寵溺地附和著。這姑娘,從知道有這個游戲開始,就將游戲與真心話大冒險畫了恒等號。
大家便圍成一個圈席地而坐。李華右邊是葉莊,葉莊和凌云志間隔了個蘇曉,凌云志和李華中間坐著雪琴。
葉莊首先發(fā)問蘇曉,“蘇蘇,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蘇曉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說,“隨便吧。”葉莊緊接著就問,“那你有喜歡的男生嗎?”蘇曉干凈利落地否認(rèn),“沒有!比~莊又說,“該你問其他人了。”
蘇曉猶豫了一下,轉(zhuǎn)向雪琴,“你有喜歡的人嗎?”
雪琴有些害羞地低下頭,聲音微不可聞,“有!碧K曉不吭聲了。
雪琴又抬起頭看向凌云志,“班長,你有喜歡的人嗎?”
凌云志溫和地笑了,說,“有啊。她在我心中就是天使!毖┣僖膊豢月暳。
凌云志看了一圈,有些不情愿地看向唯一一個沒說話的李華,剛想開口便被打斷了,“我不選真心話!大冒險倒可以。”他可是懷有超能力的神秘少年,怎么可能隨意玩真心話?
凌云志看了他一眼,隨意地說,“那你就回去吧!
他的語氣像是開玩笑,說的話也像只是單純的“大冒險”,但李華還是被這不屑的態(tài)度激怒了,他猛地站起來,難以控制的憤怒涌上心頭,他指著凌云志的鼻子罵,“你這個虛偽的殺貓兇手!”
蘇曉一副看戲的樣子,“傻帽?”
李華繼續(xù)控訴,“你表面溫文爾雅樂于助人,實際卻心腸歹毒令人發(fā)指!”
凌云志臉上露出了吃驚與茫然交織的復(fù)雜表情,他開口問道,“你剛剛說我什么,殺貓兇手?你在胡說什么?我一向是喜歡貓的,怎么可能殺貓?再說,我們認(rèn)識以來,你也沒見過我跟貓在一起過吧?“
一連串問號甩來,李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那天在夢中代替丑貓去死,也就是說在現(xiàn)實中這件事不會再發(fā)生。難道說他沒有虐貓?李華暗暗咬牙,那天沒有虐貓不代表從來沒有虐貓過,那么熟練想必已是慣犯,反正虐貓這個帽子他是甩不掉的!
李華給自己打氣完畢,剛要開口,就聽到葉莊迷離飄渺的聲音搶了先,“班長,李華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吧。我和他認(rèn)識這么多年,他就不曾對我說過謊。班長,也許我這么說你會覺得費解,但是,我們以后就不要再做朋友了吧!绷柙浦局绷,伸手去拉葉莊,卻被后者輕巧地避開,他開口道,“小莊!難道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能給我嗎?他空口無憑說我殺貓,你也真信?!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感受不到嗎?小莊!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們之間不要有誤會好不好!”
葉莊眼神依舊迷離,不知看向何處,“其實這對于表白來說是很不好的時機!
說完她就拉著蘇曉要離開,蘇曉沖兩個男生笑了一下,“好精彩的八點檔大戲!”
李華不顧她語氣中的譏諷,伸手想去攔住葉莊,卻被蘇曉輕飄飄地擋開,于是李華就看見眼神迷離的葉莊沖蘇曉笑了笑,像墮入凡間的天使一樣,無辜而茫然。李華也就不做聲了,等葉莊走遠后自己也轉(zhuǎn)身出了校門。凌云志沒有攔他。
三
這晚李華沒有替誰去死,而是夢到了他的奶奶。
大概在李華十歲那年,奶奶生了重病住進醫(yī)院。那時李華剛發(fā)掘出自己的超能力不久,發(fā)揮很不穩(wěn)定,但還是努力想讓奶奶好起來。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李華夢到自己成了奶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巨大的壓倒性的痛苦洶涌而至,李華又痛又怕,冷汗?jié)裢噶怂囊路。在巨大的痛苦中,李華感覺身體里有另一個聲音,虛弱而慈祥:“好孩子,讓奶奶走吧,奶奶舍不得你受苦!崩钊A的意識逐漸模糊,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淚流滿面,而奶奶,也在病床上安詳?shù)刈吡恕_@件事成為李華內(nèi)心最大的遺憾,他常常自責(zé),覺得是因為自己意識不夠堅定,才沒有將奶奶留下來。
第二天,李華頂著一對熊貓眼就來學(xué)校了,葉莊笑著跟他打招呼,完全沒有計較頭天晚上錯過的流星雨。李華應(yīng)了,迎面看見凌云志面無表情地走進教室。葉莊像沒看見他一般繼續(xù)和李華說笑,李華心里幸災(zāi)樂禍的同時也有些同情他。倒是凌云志,目不斜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書就看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失戀的頹唐。
葉莊的聲音在耳邊陡然變大,“李華,你到底聽我說話沒有?”
李華忙賠笑道,“啊啊,不好意思小莊,你再說一遍?”
葉莊氣鼓鼓地卻不愿再說,李華只好扭頭看向蘇曉。蘇曉沒有移開看書的視線,只是語氣冷漠地說,“她約你周六去雷音寺!
李華頓覺受寵若驚,“真的么?就我們兩人么?”
蘇曉沒有看他,語氣硬邦邦的,“還有我。因為,是為了‘慶祝’我失戀了。”
李華訕笑了兩聲,沒說話了。
蘇曉喜歡雪琴的事,李華也從葉莊偶爾的只言片語中猜出了個大概。而昨天那副場景,想必蘇曉也明白了雪琴喜歡凌云志。
葉莊這幾天心情很好,總是笑瞇瞇的。李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他也沒心思多想,葉莊沒有因為凌云志而心情不好,說明凌云志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是很重,這讓李華多少有些欣慰。
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月有陰晴圓缺,沒過兩天,葉莊的心情又陷入了低谷。
女人心海底針,李華想不出頭緒,也就認(rèn)命地放棄,踏踏實實地陪在葉莊身邊安慰她。
葉莊平時是個氣質(zhì)甜美的鄰家女孩,說話間又是個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從小葉莊就時常遭遇夸贊和嘲笑,更多的是夸贊后的嘲笑。李華時常心疼她,也試過將她矯正過來。失敗后葉莊淺淺地沖他笑,“沒有關(guān)系啦李華,人生在世總有一些無法與人分享的事,比如做了個大汗淋漓的夢,又比如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我還有你做我的好朋友啊!”
從那時起李華就暗暗下定決心要一直守護這個墮落凡間的天使。
葉莊的心情低落,不是表現(xiàn)在愁眉苦臉,更不是哭哭啼啼,相反,她總是在笑,疏離的淺淺的笑像一面透明而堅固的面具,阻擋了所有想看進她心里的目光。李華心疼地不得了,又是拉著葉莊去公園散心,又是陪她去打各種球,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葉莊在他面前漸漸展露了惆悵的真性情。
這天傍晚打完臺球,葉莊喪喪地提議去吃火鍋,小華子當(dāng)然不敢有什么異議,忙不迭地拿出手機預(yù)定座位,才配合著葉莊的節(jié)奏兩人慢悠悠到了火鍋店。
這時正是初秋,吃火鍋的旺季,店內(nèi)人山人海。李華護著葉莊走向訂好的座位,活像扶著老佛爺?shù)男√O(jiān),惹得店里服務(wù)員都看著吃吃地笑。李華有些不好意思,將菜單捧到葉莊面前,葉莊咬唇不言,李華只好將手收回來。葉莊卻冷不丁地開口,“要十瓶啤酒!
李華汗顏,看著葉莊冷酷地跟蘇曉有得一拼的眼神,沒來由地不敢勸。
葉莊像跟酒較上勁一般不住地灌酒,李華攔都攔不住。
看著葉莊又逐漸變得迷離的眼神,李華忍不住問,“小莊,你能跟我說說,你到底為什么不開心么?”
葉莊飄忽的眼神投向他,仿佛不認(rèn)識他一般,“人世間總有一些無法與人分享的事,你不要問了!庇谑切∪A子又乖乖地閉嘴了。
十瓶酒全被葉莊喝完了。連李華想陪她喝都被視為搶酒的壞蛋,手臂差點沒被咬下一塊肉來。李華覺得今天真是大開了眼界,不僅見識到了大口喝酒的葉莊,還差點見識到大口吃肉的葉莊。
葉莊很明顯喝醉了。
面對如一灘爛泥軟倒在自己懷里的葉莊,李華深深皺起了眉頭。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下?lián)芰颂K曉的電話,“喂,蘇曉,葉莊她喝醉了,你在寢室嗎待會下來接一下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像是在隱忍著什么,又像是只是單純地發(fā)了會呆,“我在約會。寢室沒人。”
“嘟嘟嘟——”電話掛了。李華看著手機,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約會?和誰?雪琴?我去!
李華又為難地看著葉莊愣神,醉成這樣總得找個地方休息下吧,他那小破出租屋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先去賓館?
想到賓館二字,李華的臉可疑地紅了。雖然聽起來很可疑,但是小莊她醉得不省人事,我?guī)バ菹⒁幌,沒有任何問題吧?我又不會做什么……
主意已定,李華付過錢后,便吃力地扶起爛泥葉,到店外攔了一輛出租車。當(dāng)他對司機說去賓館時,司機師傅懷著探究的神情打量了一下明顯還是高中生的兩人,沒說話。李華的臉又紅了。
在賓館前臺開房的時候,前臺小姐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李華兩人笑,李華的臉更紅了。前臺小姐還貼心地問需不需要某些東西,李華嚇得一把抱起爛泥葉就往訂好的房間逃竄,身后傳來前臺小姐放肆的笑聲。
將爛泥葉小心地安放在床上,李華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又去接了些水給爛泥葉擦臉。收拾妥當(dāng)后,李華靠著旁邊的桌子閉上了眼睛。
四
李華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葉莊的裙子,戴著葉莊的手鏈,有了葉莊的長發(fā),還有了葉莊的胸……
明白這一點的李華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在夢中成為了葉莊,難道是說葉莊有危險?為什么……
一邊想,李華一邊探尋自己的所在。
從室內(nèi)的擺設(shè)來看,這是葉莊的寢室。只是室內(nèi)略顯空曠,就好像……就好像……
門突然間開了,蘇曉和雪琴眉飛色舞地走了進來。雪琴先發(fā)現(xiàn)了發(fā)呆的葉莊,笑著湊上前,“小莊?你怎么啦?”
頭一次離雪琴這么近,李華的臉有些紅,他忙擺擺手說沒關(guān)系應(yīng)付了過去。雪琴倒是笑笑沒說話,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才又開口,“小莊,今天可是高中第一天上課,你都缺席,所有老師都記住你了呢!崩钊A在心里恍然大悟,果然,這么空曠整潔的寢室只有剛開學(xué)的時候才會有,只聽雪琴接著說,“小莊,你沒去也真是可惜了呢。我給你說啊,我們今天選的班長,可帥了!人又看起來溫溫和和的,肯定脾氣也不錯!看樣子挺受女生歡迎的呢!”
沒等李華說話,蘇曉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雙手纏上雪琴的脖子,語氣像吐著信的眼鏡蛇,“你敢說你看上他我就——”雪琴被逗得哈哈大笑,連聲求饒,“不敢不敢,蘇大小姐饒命!那班長再帥也沒有你迷人!”蘇曉滿意地收回手,又像隱形般到一旁去了。
李華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難道這就是女生寢室的日常嗎,真是……一言難盡啊。
雪琴見李華不說話,自己也覺得沒趣,便也沉默了。
李華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正事。
夢中此刻的時間是高一剛開始,而現(xiàn)實卻是高二下學(xué)期,近兩年的時間要怎么度過?要是自己遲了讓小莊像奶奶一樣離開了怎么辦?想到奶奶李華的心又揪了起來。
好在時間雖然沒有一下子跨到現(xiàn)實,卻也足夠快了,李華時常眨眨眼睛就發(fā)現(xiàn)時間又過去了幾天或是幾個星期。
這些日子里李華以葉莊的身份生活著,看著寢室里另外兩人打打鬧鬧,看著凌云志陰魂不散的身影,也看著另一個李華對自己百依百順言聽計從。李華都想壞心眼告訴他自己和他就是一個人了,但想想“自己”被嚇傻的神情,他還是作罷。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到了他們本打算看流星雨的那天。李華以葉莊的視角又重溫了一遍當(dāng)時的戲劇性沖突,自己都覺得無比羞恥。
按照劇本,不歡而散后葉莊和蘇曉一起回了寢室。只是這之后的事,李華從前不知道,現(xiàn)在充滿了好奇。一路上蘇曉一聲不吭,只是在上樓梯時不小心絆了一下,下意識緊緊抓住了身邊“葉莊”的手。李華有些發(fā)愣,想到現(xiàn)實中那天葉莊眉開眼笑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以前從未想過的東西在心里蠢蠢欲動。
過了幾天,葉莊寢室里發(fā)生了一場爭吵。對吵的兩人是雪琴和蘇曉。
雪琴:“你夠了蘇曉!我一直把你當(dāng)好朋友!你說什么喜歡我我聽不懂!我是女生,你也是女生,你鬧夠了沒有?你隨便找個男生談場戀愛也不要來糾纏我好不好?!”
蘇曉沉默。
李華感受到聲帶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葉莊的聲音傾瀉而出。
“雪琴,你才是!你鬧夠了沒有!你不喜歡她有人喜歡她!憑什么要隨便找個男生談戀愛?。繎{什么?”
李華聽到葉莊說出這么正常的話有些詫異。
一旁的蘇曉還是沉默,仿佛這場爭吵與她毫無關(guān)系。
良久蘇曉才開口,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漠,“好的雪琴,我會聽你的話的!
在李華和雪琴都愣住的片刻,蘇曉出了門,重重的關(guān)門聲回蕩在不大的寢室里。李華聽見葉莊的聲音,帶著陌生的譏諷,“你滿意了嗎雪琴?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我討厭你!”
之后的事李華都能想通了。
蘇曉果然以光速找了一個男朋友,是班上一個存在感不太強的小男生,人看起來還不錯,溫溫和和的,笑起來還挺好看。
然后葉莊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惆悵。
隨著入睡的時間點越來越近,李華越來越緊張。他不知道葉莊的危險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在發(fā)生著什么。
似乎從遙遠的頭頂上方傳來陣陣呼喚。溫柔的熟悉的焦慮的,一聲聲的呼喚。
是小莊嗎?李華有些眷戀地抬起頭,看向虛空。繼而握緊拳頭,心里默念,小莊,你放心,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再逃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頭頂?shù)暮魡韭曄Я恕@钊A的心也像空了一塊。他咬咬牙,四處張望著探尋危險的氣息。
轉(zhuǎn)眼又到了葉莊和李華一起吃火鍋這天,李華心里警鈴大作,警惕值已經(jīng)爆表。
他聽見神志不清的葉莊沖對面的李華笑,“李華,其實我嗝,生了一場大病,都病入膏肓了。”
然后他無語地看著對面的自己一臉惶恐,“小莊!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葉莊接著說,“我生了嗝,一種嗝,不吃東西就會死的病,嚴(yán)不嚴(yán)重?嚴(yán)不嚴(yán)重?”
李華看見對面的自己一副無語與無奈交織的表情,內(nèi)心嘆了口氣。
葉莊醉醺醺地靠在窗前,目光迷離地四處晃蕩。可李華此時卻是無比清醒的,一眼就看到窗前呆呆地矗立著一個人,再一細看,那不就是凌云志嗎。李華心中的戒備達到頂峰,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危險的來源。
李華由另一個自己攙扶著離開了火鍋店。腳步雖然不穩(wěn),李華的意識卻無比清醒,他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出乎意料地看到凌云志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不遠處,李華感覺自己全身每個毛孔都緊張起來,隨時準(zhǔn)備打一場硬仗。
進了賓館,李華任由另一個自己給自己擦臉收拾,靜靜地等著旁邊的呼吸聲趨于綿長穩(wěn)定,他才睜開眼來。
看著自己安靜的睡容,李華心里浮現(xiàn)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
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他開了門,卻被眼前的景象快嚇到。
就十幾米遠的地方,蘇曉和魏霖站在一起樓梯口,他們面前是……凌云志?
李華疑心頓起,悄悄地躲了起來。
他們在壓抑聲音地爭吵,似乎在顧忌屋里的葉莊。
凌云志面上全是悲涼,“……你不能為小莊考慮一下嗎?不能嗎?她要是知道會有多傷心你不知道嗎?”
蘇曉抱著手臂沒有吭聲。一旁的魏霖似乎有些尷尬,“那個,班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只是來陪蘇蘇接葉莊回去的,你是不是咳,想多了?”
凌云志一副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他現(xiàn)在眼里都快冒出火來,想必他的腦子也已經(jīng)被火燒成了灰燼,“你說我想多了?你說你是來接小莊?她給你說了她在這了?嘖嘖,你們還真是神通廣大!
魏霖的臉有些紅,蘇曉冷冷地問了一句,“那她又跟你說了她在這?我哪有你神通廣大!
凌云志急促地說,“我當(dāng)然知道,我一刻不離地跟著她——”
話音未落便被蘇曉譏笑著打斷,“原來你是跟蹤狂?還是說你只是用情過深?”
蘇曉的挑釁明顯惹毛了凌云志,他猛地抬起手,似乎下一個動作就是將蘇曉推下樓梯。
李華周身突然涌起一股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牽引著他朝那個方向奔去。李華試著停下來,沒用,身體仿佛重新被葉莊占據(jù)了一般不聽使喚。
李華被帶著站到凌云志面前,伸手狠狠推了凌云志一把,自己卻由于反作用力不受控制地朝后跌去。
……好痛,似乎是頭碰到哪個角了……
這濕濕的,是血么……
這樣,算是把小莊救回來了吧……
還好,還好……
失去意識前,李華聽到了蘇曉的一聲驚叫。
五
再醒來時,李華發(fā)現(xiàn)自己變回了自己的模樣,躺的地方卻不是賓館,而是黑漆漆的看不見盡頭的巨大虛無。李華愣了面刻,直到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像外星人一樣的生物。那個生物長者四只眼睛、兩個觸角,咧開嘴朝李華笑了起來。
李華只覺得那笑毛骨悚然,又聽到外星人狀似苦惱的聲音響起,“哎呀怎么辦才好,李華,你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可是這個秘密不能被你知道的!
李華無語地問,“什么秘密?”
外星人的聲音有些興奮,頭上的觸角來回晃動,“就是,嘛,那個,葉莊。∷鋵嵰彩莻超能力哦!不過她的超能力跟你有些不一樣啦,她也可以替別人去死啦,不過只有一次機會哦,也就是說她替別人去死了她自己也就死了哦,不過嘛,”看著李華焦急的表情,外星人笑了一下,“沒想到你又出現(xiàn)了,她替別人死,你又替她死,真是胡鬧嘛,你們這么貪玩,真是該給你們一點懲罰才行啊!
李華狐疑地問,“那個,你是什么人?”
外星人的語氣嚴(yán)肅起來,“我是超能力管理員啦。按規(guī)矩超能力跟超能力之間是不能知道彼此的存在的,而你知道了葉莊的存在,所以作為懲罰,你就不能再回去了!
李華滿頭黑線,“拜托,是你告訴我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要不然你把我的記憶消掉好不好。我不回去的話小莊會擔(dān)心死的啦!
外星人沉思了一下,就在李華覺得看到希望的時候,外星人卻換了個話題,“你說她會擔(dān)心?我覺得你想多了吧。”
說著它的右手在虛空中一揮,一副醫(yī)院的景象便出現(xiàn)在半空中。畫面中葉莊和蘇曉幾個人圍著一張病床,一個老醫(yī)生在一旁不住地嘆氣。葉莊聲音顫抖地問,“醫(yī)生,他,他到底什么時候醒過來?”
老醫(yī)生又嘆了口氣,“姑娘,我說過了,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沒醒只是因為他自己不想醒。姑娘你回想一下,他以前有沒有什么精神上的毛病?”
“?”葉莊愣了。
醫(yī)生又說,“就是有沒有受到什么刺激啊,在那之后精神就有點不正常之類的!
葉莊仔細回想了一會說,“刺激的話,他小時候經(jīng)歷了一次奶奶去世,在那之后他就不太愛笑,每天都很疲憊的樣子。上了初中他就不住校了,我問他為什么他也不說。醫(yī)生,難道他精神不正常嗎?”
醫(yī)生答道,“我們也不能肯定,只是懷疑。不過聽你這么說,可能性很大啊。也許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才不愿醒來吧。”
“嗖”的一聲,畫面消失了。李華有些愣愣的,久久回不過神來。
外星人有些得意地說,“她說你不正常你聽到了吧?你替她去死她卻說你不正常誒,要是我早就氣得再也不理他了!
李華還是發(fā)著愣,過去幾年的種種像走馬燈一般撲面而來。
他失去的奶奶,他救過的老師同學(xué)小貓小狗,難道都不是真的嗎?
他擁有的超能力,到底是不是真的?
平生第一次,他對自己的超能力,產(chǎn)生了這樣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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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閱讀方便,將所有文字都放到了第一章,畢竟只是個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