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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短篇完結(jié)
內(nèi)容標簽: 天作之合 陰差陽錯 青梅竹馬 悲劇
 
主角 視角
趙瑯
互動
雪奴


一句話簡介:報社文,虐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480   總書評數(shù):3 當前被收藏數(shù):11 文章積分:1,263,72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主攻
  • 所屬系列: 采之欲遺誰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948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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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冬

作者:程小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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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冬


      趙瑯出生在茂郡。
      他出生那一年,正是他的父親被廢黜了太子的那一年。那是冬天,他的母親懷著他,登上簡陋的馬車,千里迢迢來到了他們的流放之地。
      在茂郡近二十年的時光里,趙瑯都以庶人的身份生活著。
      茂郡貧瘠,在短暫的夏日來臨前,總會有滾滾黃沙攜著碎石,從塞外茫茫的荒漠上被狂風送來,嗚嗚作響。趙瑯記得這些日子,人沒法出門,他總是和雪奴一起縮在被窩里,聽著砂石擊窗的撲棱聲。
      偶爾他會開窗去看,寒風撲面,沙子迷住他的眼睛,睜不開。雪奴跳起來,費力將窗戶緊閉,回頭看他的眼睛。
      “不要揉,進沙子了嗎?”雪奴的聲音甜軟,讓人想到蜂蜜。他小心翼翼地翻開趙瑯的眼瞼,如同掰開一只珠蚌,去尋找讓人疼痛的砂礫。
      砂礫被輕輕吹走,眼睛卻還是淚流不止。
      雪奴捧著他的臉,下炕去抓了一小塊飴糖,他將糖塞進趙瑯的嘴里,并不斷安慰:“忍忍吧,忍忍,很快會過去的!
      趙瑯的舌尖嘗到甜蜜的滋味,從未那樣期望夏季能夠早點到來。
      一直到四月,茂郡才下了最后一場雪。
      春雪。
      院子里的樹掛滿白雪,趙瑯站在樹下,抬頭看著高高的樹冠,一直延伸到墨藍色的天空里去。
      “公子!壁w瑯回過頭,是雪奴在叫他,雪奴的聲音帶著點顫抖,呼出的霧氣遮住他的面容:“你站了那么久,不冷嗎?”
      “我不冷,你過來!壁w瑯朝雪奴招招手,雪奴沒有遲疑,走到他的身邊,握住他凍得青紅的手,腫起的凍瘡泛紫皸裂,雪奴呵氣,企圖給予溫暖。雖然他知道這是沒有用的,凍瘡不會好,雪奴自己手上的凍瘡也是。因為他們要在寒風中洗衣劈柴,養(yǎng)雞喂狗。
      趙瑯的父親在來到茂郡的第三年就病故。
      他的母親出身于京城顯赫尊貴的世家,十六歲時,被皇室選中,成為太子妃,本該是未來的皇后。她的高貴嫻雅與茂郡的風沙格格不入,在這里生活,需要的是能干粗活的強壯女人,絕不是像她這樣弱不禁風的美女。她能掌握的琴棋書畫,在這里換不來一袋黍米。她引以為傲的女工也是用來替人縫補衣裳,只為請人幫她從那深不見底的井里搖上一桶渾濁的井水。因為一直無法適應(yīng)這樣事必躬親的困苦生活,這位世家小姐,在趙瑯剛滿十歲那年的秋天,郁郁而終。
      留下了他們的獨子,趙瑯。
      趙瑯長到十三歲,除去每日必不可少的勞作,他經(jīng)常靠讀書來打發(fā)漫長的時光。母親從京城帶來的書籍,他都看過,他讀過“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志。”也讀過“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但最喜歡讀的是“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蹦赣H還在的時候,也喜歡讀這一句。每次吟誦,都讓趙瑯覺得無限哀傷。
      雪奴的母親聽到也會在一旁落淚,卻從不勸慰。
      雪奴的母親叫初蘭,是趙瑯母親的貼身侍女,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初蘭作為陪嫁,同小姐一起進入東宮。雪奴并非初蘭親生,是初蘭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后,在永寧橋下?lián)靵淼模麤]有襁褓,渾身血污,螞蟻爬上他赤裸嬌嫩的身體,肆意啃咬。初蘭抱起他時,他連哭嚎的力氣都沒有了。
      初蘭用自己的乳汁喂養(yǎng)了雪奴,后來又喂養(yǎng)了趙瑯。
      風雪過去,夏季終于到來。
      南面的土崗上也覆蓋上綠色,趙瑯和雪奴常去那里打兔子,這里的兔子沒怎么見過人,很好打。只要照著它的鼻子打下去,兔子撲嚕一聲就會倒下。
      他們打到好幾只兔子,正拎著兔子耳朵回去。卻聽見身后噠噠的馬蹄聲,雪奴拉著趙瑯下意識的躲開,卻不料那騎馬的人正是沖著他們過來的。
      騎馬的也是幾個少年,為首一人著一身胡服,身材高大,神色驕橫。趙瑯和雪奴認識他,他叫郭令威,是附近有名的富家公子,因為父母過分溺愛,他向來為所欲為,從不把誰放在眼中。
      “不錯嘛,這么多,都給我吧。”他騎在馬上,懶洋洋地吩咐,一派理所當然。
      趙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怔住,沒有動作。
      郭令威有些不耐煩,出聲催促:“你沒聽見嗎?兔子給我!
      雪奴將手里的兔子往身后一藏,好像這樣就不會被看到,他挺身將趙瑯擋在身后,身體微微顫抖。
      “不給嗎?”郭令威笑了一聲,反手握住了馬鞭。
      “這是我們打來的,你要是想要,山上還有很多!毖┡蛑,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害怕。
      “可我就想要你們手里的。”郭令威居高臨下,再次命令:“給我!
      跟著郭令威的另外幾人都笑起來,一人調(diào)笑道:“快拿過來吧,今日郭大爺心情好,才肯跟你們耗這么久,不然早馬鞭子伺候了!
      趙瑯環(huán)顧了四周,看清了周圍的形勢,郭令威他們有五個人,而他和雪奴只有兩個人,打不過的。他握住雪奴的肩膀,想告訴他,給他們吧,別惹麻煩。雪奴并不知道他這么想,仍然搖頭說:“不,這是我們打來的!
      “哈哈哈。”郭令威好像聽見什么極好笑的事,跳下馬,走到兩人面前,他是那樣的高大,影子完全覆蓋住了雪奴。他抬手擰住雪奴的下巴,用力往上抬起,迫使雪奴仰著頭看著他兇神惡煞的面容。
      “難怪不肯把兔子給我呢,自個兒就是只小兔子。”郭令威回頭沖他的隨從大笑,騎在馬上的人紛紛下來,嘴里不干不凈的說著。郭令威十分得意,將雪奴與趙瑯拉的分開,也要看清趙瑯的臉。
      趙瑯不停躲閃著,心中升起一陣強烈的悲哀。郭令威似乎耐心耗盡,他后退一步,揮動馬鞭,毫不猶豫地甩在趙瑯身上。鞭梢像毒蛇一樣,兇狠地咬傷趙瑯的臉頰。趙瑯渾身一震,繼而臉上熱辣辣的痛起來。
      雪奴默不作聲的走到郭令威面前,郭令威玩弄著鞭子,滿臉邪氣的打量著他。
      雪奴拎著兔子遞給郭令威,輕聲說:“給你!
      郭令威并沒有伸手去接,邪笑道:“現(xiàn)在我不要這只兔子!彼麚ё⊙┡难骸拔乙氖悄氵@只小兔子!
      雪奴手中的兔子落在地上,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出現(xiàn)了一把小刀,將這把小刀插進了郭令威的腹部,又抽了出來。
      郭令威震驚了,他低頭看看不停冒血的傷口,又看著雪奴。雪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退到趙瑯身前,準備著逃跑。
      與郭令威一起的幾人也驚呆了,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有人抽出了馬刀。一個瘦小的仆從拉住了他,仆從緊盯著趙瑯的臉,低聲道:“我認出他了,他、他姓趙,是官家的人!
      雪奴一把抓住趙瑯的手,飛奔起來。
      郭令威一眾并沒有追上來,他們懼怕趙瑯,即使他現(xiàn)在已是庶人身份。趙瑯知道,對于平民來說,擁有皇室的血脈就是遙不可及的尊榮。
      只要有嫡親的血脈,今天是庶人,明天未必不能恢復(fù)皇孫的身份。
      對此,郭令威也是忌憚的。他受了傷,卻沒有再來糾纏。

      閑暇的時光,趙瑯總在讀書,他無法接觸外面的世界,只能借助書籍來了解。而且這些都是母親喜歡的書,若非如此,不會千里迢迢從京城帶來。他撫摸著書籍上的字,眼前浮現(xiàn)出母親讀起它們時那美麗的側(cè)臉。這時雪奴伏在他的膝上,抬頭看他,道:“給我說一個故事吧,說姑射神人的故事!边@是雪奴最喜歡的故事。
      趙瑯笑了笑,伸手撫摸他的面頰,輕聲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毖┡貜(fù)他的話語,喃喃道:“御飛龍能看到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壁w瑯表情淡漠,有些茫然。
      他們不能離開茂郡,趙瑯身份特殊,他曾經(jīng)稍微嘗試著走遠一點,走到第三天,走到山丘與農(nóng)田的邊緣,走到滿是砂礫和野草的荒原上。有人打馬而來,告訴他:“公子,回去吧!边@是監(jiān)視他的人,趙瑯知道。
      他們向長安傳遞著消息,一年又一年。
      路旁的野草枯黃糾結(jié),如同瘋婦的頭發(fā),天邊夕陽昏黃,讓趙瑯看累了眼睛。
      總為浮云能蔽日,不見長安使人愁。
      趙瑯十六歲了,長成了挺拔高大的少年,長眉入鬢,豐神俊朗。初蘭看到他的臉,總是會忍不住痛哭失聲——他酷似他的父親。如果他的母親還在,一定會捧著他的臉,細看他眼角眉梢的哀愁,流淚道:“你本無辜,為何也在此處?”
      這時的趙瑯還不太明白何為命運,他原以為他會一直待在茂郡,與雪奴相伴,度此一生。
      長安的使者來到趙瑯面前時,趙瑯正在劈柴,他聽見有人問:“是皇長孫嗎?”他回頭擦著汗,漠然道:“我是趙瑯!眮硎构硇卸Y,而后打開詔書,宣讀:
      “立皇長孫為皇太孫,還于西京”
      初蘭飛奔而出,扶著門框,淚如泉涌,她踉蹌的抓住來使的手,哽咽道:“陛下,陛下赦免了太子?要接公子回去嗎?”
      來使點點頭,環(huán)顧了此處,低矮的土屋,狹小的院子,小雞在屋后的塵土中嘰嘰喳喳。
      趙瑯站在此處,粗布衣衫干凈,俊美的面容上一派冷漠。
      他已經(jīng)習慣了此處的生活,現(xiàn)在卻要被送回長安嗎?
      “長安是什么樣的地方?”
      雪奴將腳放入水盆中,趙瑯踩住他的腳,如同踩住一條小小的白魚。
      “那是故地!
      他們本該在那里成長,幼年在楊柳雨里細聽燕子呢喃,如今應(yīng)該在太學被最有學識的太傅授業(yè)解惑。
      雪奴的年紀比趙瑯還要大上一歲,身高卻直到趙瑯耳際,生的白凈秀美,看上去倒像比趙瑯小。趙瑯總是將他抱在懷中,這是冬季太冷的緣故,他們只能這樣取暖,即使冬天過去,他們也習慣了這樣。
      回長安的馬車上,趙瑯也將雪奴抱在懷中,只有他二人。初蘭不肯離開,太子和太子妃在這里,她不能棄之而去。她站在路旁,目送載著趙瑯的馬車漸漸遠去,隱沒在遠方。。
      雪奴的眼神空洞,他的聲音顫抖:“公子,或是我多心。我總覺得,不會那么容易。”
      他說出了趙瑯心中盤桓不去的隱憂,馬車已經(jīng)到達連山郡,撩開車簾看出去,這里好像被亂軍洗劫過。遍地是殘骸亂骨和塵土污穢,路邊甚至還有剛剛死去的女尸。
      趙瑯什么也沒有說,入夜之前,他們到得一處驛站歇息。連山郡驛站荒廢已久,內(nèi)外無人,只余下空蕩蕩的幾排房屋,到處都是狐鼠的糞便和蛛網(wǎng)灰塵。
      到了之后,幾人將房間粗略的打掃一番,雪奴翻出被褥鋪在稻草之上。護送他們的使臣名叫周遠,微胖有髯,面目可親,此時拿出了干肉燒餅等物。周遠嘆息:“連山郡被亂軍禍害,不是久留之地,明日正午之前一定會離開。只是委屈了殿下。”
      “大人客氣了!壁w瑯語氣平淡。
      飽食之后,周遠外出查看,隨行的侍衛(wèi)出門喂馬。趙瑯擁著雪奴在被褥李昏昏欲睡,颯颯的西風吹過窗欞,送來遠處的狼皋聲。
      大約是四更天,打斗的聲音驚醒了兩人。趙瑯扒在窗邊,看見月光投下陰冷的影子,映照著比月光更寒的刀光。
      鬼影幢幢,這些刺客手持利刃,默不作聲地與侍衛(wèi)纏斗,出手狠毒,刀刀見血,宛如從地底冒出的惡鬼修羅。
      趙瑯和雪奴對望一眼,驚慌到了盡頭,那眼神中竟是沒有溫度的漠然。
      周遠沖進來,一把抓住趙瑯。
      “走!”
      趙瑯踉蹌地跟上,他沒有松開雪奴的手。
      昏頭昏腦地跟著周遠上了馬車,一路疾馳不知到了何處。趙瑯不敢問,直到東方既白,趙瑯才撩開馬車的門簾,正要張口問駕車的周遠。卻看見周遠背部的衣衫全部被血染透,趙瑯大驚出聲:“周大人!”周遠將馬車停在路旁,慢慢回過頭來,喘著氣,他的唇色青白,毫無血色。
      趙瑯扶住周遠,想要讓他進入車內(nèi),好作包扎。雪奴已經(jīng)撕下了用來包扎傷口的布條。
      周遠只是搖頭,他失血過多,又駕馬車疾馳一夜,幾乎油盡燈枯。
      “殿下,昨日那場伏擊是廬陽王的人,時間不夠,我無法向您細說。您記住,陛下當日廢黜太子實屬無奈,如今接殿下還朝也是真心。在下無能,無法護送,F(xiàn)在已出了連山郡,殿下只需再往西行約八百里地,進入謝然之將軍的駐地,便安全了。”
      他將韁繩塞入雪奴手中,吩咐道:“你來駕馬。”又掙扎著落下馬車,用盡最后的力氣擊打馬臀:“快走!”
      馬匹嘶吼著撒開四蹄飛奔,趙瑯探出頭大聲吼道:“大人,你怎么辦?”
      狂風吹散他的發(fā),好像一面黑色大旗。
      “我留在這里,阻擋廬陽王派來的下一批刺客!蹦窃捳Z很輕很輕,在初升的朝陽下,周遠的身影在不斷揚起的飛塵中漸漸消失。
      雪奴忐忑地駕著馬車,他沒有駕馭馬車的經(jīng)驗,趙瑯也沒有。
      朝西走,一路朝西。
      好在馬車里還有足夠的干糧和水,能夠支撐這段行程。
      馬車駛?cè)肓艘蛔,?zhèn)守門城的衛(wèi)兵擋住了他們,要扣下馬車。趙瑯知道,此時戰(zhàn)亂,馬匹正是缺少的東西。但他們急需趕路,才能快一點到達安全的地方。
      雪奴哀求衛(wèi)兵:“我和公子有要事趕路,不能失去馬車!
      衛(wèi)兵不能做主,于是將他們帶到掌管此處的都尉面前,都尉見到兩人,拍了拍手,說:“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二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趙瑯抬頭見到了郭令威,那臉上的驕橫絲毫未改,鼻梁處添了一道傷疤,更是猙獰。
      郭令威不懷好意的邪笑令趙瑯心下不安,他嘗試著跟郭令威談判:“郭都尉,你要怎樣才肯放我們走呢?”
      郭令威上下打量了他,目光下流,又轉(zhuǎn)頭打量了雪奴,幾乎流下口水。
      “不急不急!惫钔掏痰卣f:“你們的馬累壞了,我派人喂些草料,天黑了,你們還要趕夜路不成?明日一早我就放行,今日就歇在此處吧。”
      趙瑯無法推辭,只得答應(yīng)。他被人領(lǐng)出房門,沒有看見在他身后,郭令威捏了捏雪奴的腰,并低頭在雪奴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兩人一路疲憊,盡是餐風飲露,現(xiàn)在走進了像樣的房間里,房間里還有鋪好被褥的床,簡直如進天堂。雪奴將熱水倒進盆中,與趙瑯一起洗凈手臉,躺進被窩里。
      趙瑯緊緊抱住雪奴,雪奴察覺到他的不安,親吻他的臉和唇。
      “公子,忍忍吧,再忍一忍,很快就安全了!
      雪奴清甜如蜜的撫慰讓趙瑯昏昏睡去,雪奴深深地看著這張臉,長眉入鬢,年輕英俊,他抱緊趙瑯,貼著自己的心。而后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掰開趙瑯困在他腰間的手,輕手輕腳地下了榻。
      心不安,睡也不安。輕輕碰門的聲響讓趙瑯睜開眼睛,他在靜夜里聽著雪奴的極輕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似走在他的心上。
      他赤腳,遠遠地跟著雪奴。
      雪奴走出他們留宿的木樓,走過后院。沒有遇到一個人,院里的紅燈像荒野中盛開的紅花,凄艷而詭異。
      雪奴走進一處角亭,亭子四周掛有風簾。趙瑯伏在亭外的雜亂的草木中,四周漆黑,無人能察覺。亭中有燈,透過簾子的縫隙,趙瑯看見了郭令威的臉。
      郭令威擰著雪奴的下巴,笑道:“你這么聽話,倒也識相!
      雪奴目光空洞,喃喃道:“你要放我們走。”
      “你這么聽話,我當然會放你們走!惫钔蹲⊙┡囊陆笠环,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胸脯!安贿^你們得付出一點代價!彼忾_雪奴的腰帶:“姓趙的我不敢碰,那就你來!彼麑⒀┡直┩频乖谕ぶ械哪咀郎希堑粞┡膋u子,剝到膝蓋。
      “小兔子,當年你捅大爺一刀,今天大爺要捅回來!”
      郭令威喘著粗氣,——此處刪去23字————
      “記住大爺是用什么捅你的!惫钔熜χf了幾句粗話,握住雪奴的腰肢,用力挺起腰身,——————刪去16字————————
      雪奴睜大了眼睛,咬緊下唇。發(fā)出一聲極其壓抑的痛叫,仿佛一只失去母親的幼狐。纖細的身體痙攣著,瘦小而蒼白的手用盡了全力,抓住木桌的邊緣。
      “他媽的!惫钔皇滞炱鹧┡拈L發(fā),迫使他的頭以屈辱的姿勢仰起,————此處刪去45字——————
      雪奴睜大的眼睛布滿淚水,不住地從眼角滑下。
      趙瑯伏在草間,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全身如被冰雪覆蓋。他應(yīng)該沖進去,救下受辱的雪奴。再怎樣重要的事,也不能讓雪奴作這樣的犧牲!那是他相依為命的親人,從小到大唯一的伙伴。
      可是,如果雪奴不這樣做,郭令威不會放他們走,甚至他還可以將他們交給廬陽王……
      那樣會如何呢?廬陽王會不會殺了他們?死亡還好,如果是更加暗無天日的折辱呢?
      走出這座城,再西行不到三百里,就能到達謝將軍的駐地了,他們就安全了。
      我是皇太孫,趙瑯渾身顫抖,控制不住的想著,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只要我能回到長安,我還可能是未來的皇帝……
      他抬頭看著亭中的雪奴,雪奴顫抖的身體仿佛要被折斷,如風雨中伶仃的蘭花草,承受著郭令威粗暴的撻伐。
      忍忍吧,再忍一忍,很快就會過去。此時趙瑯耳邊響起雪奴經(jīng)常安慰他的話,他將心一橫,麻木不仁的想起雪奴不過是初蘭從永寧橋下抱回的棄兒,不是他真正的兄弟,沒有同他一樣的高貴血統(tǒng)。但血統(tǒng)又算得了什么?雪奴是他最親愛的人。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伙伴。
      可是即使他不顧一切的沖出去,也無法救下雪奴,他深知自己不是郭令威的對手,更何況這里是郭令威的地盤。如果真的要殺死他們,并不困難。
      趙瑯心里的雪越下越大,他的身心都快被凍僵。便如行尸一般,彎著腰,悄悄地、悄悄地退了回去,回到床上,被窩冰冷,凍得他哆哆嗦嗦;杌璩脸灵g,他睡了過去,剛才目睹的只是一場噩夢。他進入的才是真實的世界。在那里他和雪奴在茂郡夏日的山崗上奔跑,他折下一片樹葉,透過綠色的葉脈去看明亮的太陽,看到陽光被過濾成耀眼的綠色,光怪陸離。
      那是他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后來趙瑯在四十歲的時候又做了這個夢,他從夜半時分驚醒,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他已經(jīng)做了十五年的皇帝,燭火映照著他驚慌無措的眼睛,好似那個在茂郡的少年。
      他捂著臉,淚水浸過指縫,哽咽出聲。身旁安睡的美人也被驚醒,溫言勸慰了良久。趙瑯抬頭看著她的眉眼,嘆了口氣,才輕聲道:“雪妃,你最像他。”
      “那是臣妾的福分!泵廊巳崦,知道該說什么。即使不滿陛下將自己當作他人替身,也從不表露分毫。何必為一個早已離去的人,去觸怒這個至高無上的男人。雪妃知道這個人的事,知道他叫雪奴,知道他是為趙瑯死的。
      但具體怎么回事,她不清楚。
      因為趙瑯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

      那個罪惡的夜晚終于過去,趙瑯從夢中醒來,習慣性的朝身邊摸去,雪奴不在。他已經(jīng)下床為趙瑯整理好衣物,打好了洗漱的熱水。趙瑯看著雪奴的臉色蒼白,走路時雙腿微微分開,一步一踟躕。他撇過頭,假裝沒有看見。
      他知道雪奴能為他做任何事。他心里泛起一陣強烈的悲哀與內(nèi)疚,他想抱住雪奴,跪在他的腳下,求他原諒趙瑯這個懦夫,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敢站出來保護他。他又暗自保證,他以后會更加珍愛雪奴,就像愛護自己的眼睛。
      這樣想著,他一把抓住雪奴的手,急切道:“只要我們回長安,回了長安,我就是皇太孫,還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雪奴,你要相信……”
      雪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責備,輕聲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這種話也是胡亂說得的?被人聽到了,咱們還能離開嗎?”雪奴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像蝶翅撲閃,趙瑯看見他咬住了下唇,似乎在忍耐,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道:“我們應(yīng)該馬上出發(fā),不能再耽誤了!
      郭令威放了他們走,卻將他們的好馬換成了兩匹瘦骨嶙峋的老馬,雪奴上前理論,郭令威毫不客氣的捏起他的下巴,語氣輕佻,語氣興奮:“你再留一夜,我就給你換一匹!
      雪奴的臉色白的近乎透明,他咬緊下唇,沒有說出一句話。
      “就這個吧,能趕路就行。”趙瑯不忍去看雪奴臉上屈辱的表情,他將雪奴抱上馬車,在車廂里,他親吻雪奴的臉頰,安慰道:“我們可以走,我已經(jīng)學會駕馬了!
      說完,他鉆出車廂,揮響了馬鞭,老馬吃力地拖起馬車行駛在道路上。
      道路逐漸被荒草覆蓋,直到完全消失,他們來到了荒原之上。
      天上的太陽被云層覆蓋,天地灰蒙蒙一片,無法辨別方向。趙瑯下了馬車,垂手而立,望向遠方。長風吹起他的袖擺和頭發(fā),他的心中一片空茫。
      “公子!毖┡瞄_簾子,探出頭,輕聲喚他。
      趙瑯回頭沖他笑了笑,拉過韁繩,道:“你累了嗎?”
      “沒有!毖┡珦u搖頭,環(huán)顧四周,遠遠聽見幾聲狼嗥。他縮了縮脖子,看著趙瑯:“這里有狼,我們快走吧!
      “天快黑了,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無法參照方向,只能等明天早上的太陽升起來再走!壁w瑯牽著馬,走到了一處背風的小丘,他生了一堆火,正要將雪奴抱下馬車。
      雪奴蒼白的臉頰上浮出異樣的紅暈,渾身滾燙。
      “你發(fā)燒了!
      “我不知道!毖┡杌璩脸,倚在車上。趙瑯隱隱猜到他發(fā)燒的原因,愧疚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他默不作聲地搬出馬車上所有能御寒事物裹在雪奴身上,雪奴仍然瑟瑟發(fā)抖。
      “公子……我們不能久留……”雪奴牙齒相撞,吐字困難,但十分堅持:“廬陽王的人會馬上追來……我們必須馬上走……”他抓住趙瑯的手,那樣用力,趙瑯觸碰到他斷裂的指甲,心中又是一痛,便緊緊握住,放在唇邊。
      “走……吧……”
      莽莽荒原,朝哪里走呢?
      趙瑯毫無頭緒,駕車的老馬累極了,吐著沫跪倒在地。
      夜深黑,極靜極靜的荒野上。除了此起彼伏的狼嗥聲,還有由遠到近的馬蹄聲。
      能在這個時候縱馬奔馳的人,不是被追殺的人,就是追殺別人的人。
      是廬陽王的人。
      老馬累極了,無法繼續(xù)奔跑,趙瑯果斷棄了馬車,背起雪奴,毫不猶豫地跑進了不遠處那片連綿的白樺林中。
      即使追上來,在這枝丫縱橫的樹林中,他們也只能棄馬。林子茂密,他們未必找得到我們。趙瑯這般想著,托著雪奴往上顛了顛,偏頭道:“不要怕,他們追不上,我背著你跑!
      雪奴雖然瘦弱,但畢竟還是十多歲的少年,分量不輕。更何況,他們從早上到現(xiàn)在,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雪奴牙齒打顫,伏在趙瑯的背上。趙瑯的步履漸漸沉重,仿佛背負了一座大山。夜深黑,腳下看不清廬,趙瑯被石頭絆住,兩人一起摔進一處溝中。
      額頭劇痛,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趙瑯無法辨別那是不是血。他摸索著,焦急喚道:“雪奴,雪奴!
      “公子……”雪奴在不遠處,趙瑯心中松了一口氣,手腳并用爬到他的身邊,問道:“對不起,摔痛了嗎?”
      雪奴沒有說話,趙瑯嘗試著背起他,卻沒有力氣,他再一次和雪奴摔倒在地。他喘著氣撲上去,抱住雪奴的身體,氣息不穩(wěn):“待我歇一歇,就一會兒,有了力氣,就帶你走!
      “公子……”雪奴輕聲喚他:“公子……你走吧!彼麣庀⒃絹碓捷p,趙瑯幾乎要把耳朵貼在他的唇邊,才能聽見仿若囈語般的聲音:“你走吧,不要管我。”
      “不行!”趙瑯拉過他的一只手環(huán)住自己的頸項,自己則抱住他的腰:“我扶著你走!”趙瑯的聲音哽咽:“我扶著你走!我們是一起的!我不能……不能再丟下你……”
      可是趙瑯沒有力氣了,無法支撐雪奴的身體,雪奴慢慢滑下,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跟他說話:“公子,你聽我說,你走吧……你不要打斷我,你聽我說,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所以并不會怎樣……我病了,走不動路,跟你一起只會拖累你……”
      “不要這么說!”趙瑯撲上去抱住他,將頭埋進雪奴的肩頸:“我會帶你走!這里離謝將軍的駐地不到一百里,我們馬上就要安全了……”他說的毫無底氣,“安全了……”
      雪奴搖搖頭,道:“我走不動了,你安全之后回來接我吧,我在這里等你,我真的走不動了!彼纳眢w躺倒在地上,他喃喃:“我冷,好冷!壁w瑯脫下外袍將他裹住,他抓住趙瑯的手,央求道:“公子,別……你會凍壞的……”
      “我不冷。”趙瑯抓住雪奴的手去摸自己的額頭,摸到了一手的汗水。雪奴點點頭,困倦的閉上眼睛,最后說道:“你走吧,快走……”
      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漸漸發(fā)白,趙瑯俯身親吻雪奴冰冷的嘴唇,在心中默念:你要等我。∫欢ㄒ任一貋!
      幸運眷顧著趙瑯,他一直向西,走出了白樺林,又一直走一直走,昏迷之前,他遇到了謝將軍的親兵。
      那就是后來的事了。
      后來謝將軍帶他回了長安,見到他的祖父,當今的陛下。陛下老淚縱橫,抱著他,哭了很久,十分失態(tài)。
      廬陽王叛亂被鎮(zhèn)壓,黨羽一一被誅。緊接著皇帝病重駕崩,趙瑯作為皇太孫,繼位稱帝。
      趙瑯當然記得雪奴,他反復(fù)尋找,卻一直杳無音訊,當時參與追殺的人也遍尋不到。他派人四處打聽,終于問到了一個在那里生活了數(shù)十年的獵戶,獵戶從屋里捧出來一件半舊的棉袍,問那個少年是不是穿著這件衣服。
      棉袍上原本有血,縱然被洗過,也能辨別出那淡褐色的舊痕,趙瑯顫抖著撫摸,這是他的衣服,他認得,那是他親手裹在雪奴身上的。他急切地詢問獵戶:“你可見到了那個少年?”
      “沒有!鲍C戶搖搖頭:“只這么一件衣服,我看著還算完好就撿了回去洗干凈!彼匆娔贻p的皇帝眉頭緊皺,眉宇間是極其痛苦的神色,有些不忍,試探的說道:“也許是去了別處,那里狼多!
      趙瑯聞言打了一個哆嗦,腦海霎時間一片雪亮。
      “他受了傷,如何去別處……”
      在噩夢中才會響起的此起彼伏的狼嗥聲響徹趙瑯的耳畔,雪奴裹著他的衣袍,安靜地躺在地上,美麗的面容如被月光新洗,皎潔而安詳。不遠處的狼群,垂著猩紅的舌頭,流著饞涎,慢慢地走近他的身體……
      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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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漫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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