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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和魚
從機場回來,顧朝陽一身疲憊。望著原本就空蕩蕩的房子此刻覺得得更冷清。劉允列在,沒覺得人氣旺到哪里去,可人一走,樓就空。伸手將暖氣調(diào)到25度,聽見暖風(fēng)口呼呼響起來她才覺得舒服了一點。抬手看表,離正經(jīng)吃晚飯的時間還早,先洗澡。
滿室的熱氣蒸得她全身毛孔打開,逼出在外面浸了一下午的寒氣。
望著鏡子里的女人,是太瘦了。劉允列臨走了還不忘挖苦她一頓,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怎么也不見你被吹起來?顧朝陽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跟一個要拋下自己和那千年不化的皚皚白雪獨自去享受加州艷陽的男人,能有什么好氣?更何況那個分手的理由,顧朝陽認(rèn)為足以證明劉允列就是一個矯情的男人,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不管關(guān)大小姐承不承認(rèn),他都是十足的矯情!電話鈴響,一看來電顯示,顧朝陽齜牙咧嘴,正愁仇人不上門……
“關(guān)曉晴,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我現(xiàn)在正想找人發(fā)飆呢,你這個罪魁禍?zhǔn)拙椭鲃油栋噶恕!?br> “您老人家又怎么了?”關(guān)曉晴一手抓著自己的搗蛋兒子,一手還在翻著一本畫冊。
“你們家老劉終究還是拋棄我了。”
“那肯定是你惹毛他了。那么一個脾氣好的男人,只差沒有砍塊板子把你供起來……”
顧朝陽聽她這話立馬打斷,“問題就在這兒,你覺得他拿我當(dāng)女神,可我覺得他不拿我當(dāng)女人!
“有沖突嗎?”關(guān)曉晴聽著繞口令,疑惑道。
“算了,跟你這種思想境界不高自覺投身資本家懷抱的家庭婦女,沒有討論的平臺!
“晚上過來吃飯,比爾今天親自下廚!
“又有什么好事?”
“升職。”
顧朝陽聽這話,臉上抽筋,再升就升到天上去了。不過她可不敢說出來,人家信上帝的,聽起來太不吉利。
“車賣了,我過不來!避嚤緛砭褪莿⒃柿械,他又開不走,當(dāng)然賣了。顧朝陽在經(jīng)濟上向來敵我明確。不是說男人的錢不能花,花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她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能等價交換的。劉允列脾氣就是再好,也跟她跳腳過好幾次。
“我說你犯什么毛病,賣車干什么?冰天雪地的,你想在家窩著老死算了?”
“本小姐正有此意!鳖櫝栃南,老娘的博士論文還差一大截,她倒是想整日開車出去晃悠混吃混喝,好日子誰不想過?當(dāng)初大概是腦子進水了,才會辭了工作讀什么鳥博士。那時關(guān)大小姐施耐德太太就說了,您腦子里進的不是一般的水,那是王水。她的話,就這句著邊。
“少廢話,我讓比爾來接你!
那邊關(guān)曉晴突然一聲大吼,顧朝陽的耳朵都快被震麻了。百分之兩百是她那個小卷毛兒子又闖禍了。也不知道生兒子來干什么?從小搗蛋,長大叛逆,好不容易成熟就該被別的女人拐走了,當(dāng)媽的撈不著一點好。所以當(dāng)什么都行,就是別給人當(dāng)媽……顧朝陽聽著電話那頭鬼哭狼嚎的聲音混合著女高音,將聽筒往遠處挪了挪。
“你在家等著,先掛了!边h遠的傳來一句,然后就是嘟嘟的聲音。
顧朝陽突然覺得自己沒那么慘。不就是一個高科技人才劉允列嗎?高科技人才全北美到處都是,還怕找不到下一個?想到這兒,她頓時豪氣萬丈,決定收拾收拾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
比爾來的時候,顧朝陽正埋在一堆棄書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寶貝。
他接近一百九十的身高,站在門口幾乎擋住了全部的光源,周身一圈金色的夕陽映出一道毛邊邊,頗像個外星人。顧朝陽就這樣被他罩在影子里,快要淹沒掉。
她沖他笑笑,去仔細(xì)洗了手,穿好大衣靴子系好圍巾,“走吧!
兩個人坐進暖烘烘的車?yán)。電臺里有個沉靜的女聲唱著不知道什么語言的歌曲,低音提琴的沉吟緩緩傾瀉。車開得很慢,其實平時也就十幾分鐘的路,但因為昨夜下了一場凍雨,路面都被凍住了。她將頭靠在車窗上,斜斜地看著前方的路面,白花花的雪讓人有點恍惚。
“劉去美國了?”比爾開口問她。
“嗯。”
“因為工作?”
“大概是因為加州的陽光吧!鳖櫝枱o力地笑著。
誰知道劉允列究竟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一早就決定回絕美國公司那邊的老總了,沒出兩個禮拜,那廝又想通了。人還是多曬太陽的好,這個一年有半年都凍住的地方?jīng)]什么好呆。然后扯出一個鬼話,責(zé)任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比爾不再問話,小心開車。他是個德裔,日耳曼人嚴(yán)肅刻板的性格他身上基本找不到。倒是個睿智幽默還十足戀家能掙錢的主兒。家世不用說,父親是大學(xué)教授母親是鋼琴家,兄弟三個個個生得風(fēng)流倜儻一表人才,自己的學(xué)歷自然低不了,F(xiàn)在事業(yè)正處在攀升期,家里還有個如花嬌妻和聰明伶俐的兒子。人前一站,那就是一標(biāo)準(zhǔn)上流社會精英分子的典范。
說實話,顧朝陽不是不是嫉妒,而是這種事情,不是努力過后就會有響應(yīng)的有回報的。好比比爾,她覺得那就是個大餡餅直接砸到關(guān)曉晴頭上了,不接都不行?捎袝r候,餡餅太大了,就有點沒邊兒。
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三年前比爾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如果我先認(rèn)識你就好了。
那時候的顧朝陽還是職業(yè)女性,生活毫無秩序,滿眼除了客戶、報告、項目、分紅,就再也沒有別的。她聽完這話,笑笑地說,比爾,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但有夢想。你就是曉晴的夢想,不是我的。
再見到比爾,就是在他們的婚禮上。曉晴那張臉明媚得就像夏威夷的扶桑花,仿佛能把加拿大所有的雪都給融了。顧朝陽就再也沒有勇氣去看比爾的眼睛,那一汪海水一樣的藍色。
可無論再小心再謹(jǐn)慎,總有目光交匯的剎那,顧朝陽只覺得腦袋發(fā)涼,那種心驚膽顫弄得她驚跳起來,快速逃到一邊。
她是想躲著他們,但差不多快十年的交情,輕易是躲不掉的。在一個城市住著,社交圈子就是那么大。見面吃喝打牌,出去游湖登山,一大幫各種顏色的人摻雜,里面總有比爾高大的身影。一如從前,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他依然會很紳士地跟她擁抱,柔聲問她最近好不好,會幫她遞水問她渴不渴,送她回家,偶爾來家里幫忙修修水管電器搬搬家具,做著一些絕對不會超出尺度叫人無法拒絕的事情。要是再躲,那會顯得她心里有鬼有愧。索性顧朝陽不再扭捏,大大方方。但偶爾會跟比爾碰到手或是對視,她仍是不自在的。那種不自在會延續(xù)個幾天,能讓她躲上好一陣?啥阒窒胍姷剿呐轮皇窍嘁曅π,那種莫名的曖昧也能讓她心跳不已。這樣下去,她不知道會怎么樣。
某日關(guān)曉晴突然說她的閨密劉允列要來加拿大。這么好的男人當(dāng)然要留給自己人。顧朝陽本來抗拒得很,但劉允列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時髦,一身帥氣的休閑裝,凌亂的短發(fā)隨手抓成型,左耳甚至有個亮閃閃的銀質(zhì)耳釘。當(dāng)時她還開玩笑說,本人生平最不喜歡韓國人,可你偏偏生得像整了容的高麗棒子,不上道啊不上道。
“韓國人怎么惹你了?”劉允列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沒怎么,我一同學(xué)去留學(xué),聽那里的中醫(yī)老師講課,說李時珍是韓國人。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彼x憤填膺道。
劉允列咧著嘴笑,不以為然,“還以為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呢,狹隘的民族主義!
從一開始,顧朝陽就被那個看似懶懶散散工作起來卻不要命的男人嘲笑譏諷,一直被他笑到?jīng)]有脾氣的時候,他就一甩手,走了。
此時車子突然前輪打滑,歪向一邊。顧朝陽猛然清醒,伴著一聲驚呼,差點沒飛身出去。
比爾聞聲看過去,“陽,你沒有系安全帶?”沒等她答話,徑直側(cè)身過去,手臂繞過她的胸前,幫她系好安全帶。
他輕輕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拂過,仿佛車內(nèi)的溫度陡然升了數(shù)十度,耳朵就滾燙起來。顧朝陽,你已經(jīng)不是年華二八的懷春少女,敏感給誰看?她在心底跟自己說。
“陽,你的耳朵紅了!闭f話那人語調(diào)平常得很,聽不出有什么異樣的情緒,跟問“吃了沒”差不多。
她無奈低頭,還真有人看!有想罵娘的沖動。
“哦,車?yán)镉悬c熱。晚上我們吃什么?”
“到時你就知道了!北葼柹焓謱⑴瘹獯虻降蜋n。
他拒絕回答,顯然是很不成功的轉(zhuǎn)移話題。
顧朝陽很泄氣。
到的時候,見到還有其他數(shù)位客人,她才松了一口氣。人多好辦事,話題一扯開就沒有那么尷尬了。她本來就是社交高手,聊天的話題其實很多,一如美國總統(tǒng)大選,石油糧食價格上漲,好萊塢大片爛片,巴黎時尚流行,男人女人性生活……什么都行,除了宗教。
一頓飯吃下來,大家直夸比爾的手藝跟職位都見長。比爾溫和地笑,摟著難得安靜的兒子,上演如膠似漆父子情深。顧朝陽卻一直在被關(guān)曉晴拷問如何將絕世好男人劉允列給氣到美國去的。
“他說我晚上講夢話,喊別的男人的名字。”顧朝陽想起來還覺得冤。
關(guān)曉晴一愣,“你有這習(xí)慣?喊誰了?洪云安?”
顧朝陽訕笑,虧她還記得洪云安這個名字,她自己都已經(jīng)忘記得沒影兒了。幾百年前的一場愛戀,擺不上臺面地短,不至于讓她夢回腸斷。
“我哪里知道?我根本都不記得我說過夢話。他就是在扯淡!純粹是找理由,明明是自己想去曬太陽,責(zé)任推給我。”
“他不是這樣的人。”
顧朝陽斜眼看她,“你倒是了解他。”
一句話,弄得兩個人頓時沉默起來。那種不能言明的疏離在慢慢擴散。
顧朝陽心想,她和關(guān)曉晴永遠也回不到從前那樣的親密無間了。她這四年的忍耐,算是讓劉允列給毀了。離開的時候,蹭了另外一個朋友的車,沒讓比爾送。
回家看到答錄機有留言,伸手按下,熟悉的男聲伴著加州艷陽一并傳來,“陽陽我到了,一切都好,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郵件或電話。”
啪的一聲關(guān)掉。
顧朝陽恨恨地,“盼著我出點什么事兒呢,沒事不能打電話發(fā)郵件?”明明知道劉允列不是這個意思,可一想到關(guān)曉晴那副坐觀天下了然于胸的樣子,她氣不打一處來。
半夜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簌簌的雪聲,睡不著。突然有引擎的聲音,她起身望向樓下,比爾的車子。這個時候來干什么?沒等他按門鈴,她就拉開門,一身單衣站在門口,看著他邁步走過來。
“快進去,你會感冒!北葼栆话牙怂,順手將滿天滿地的白雪關(guān)在門外。
“你不該來!鳖櫝柾蛄艘粋寒戰(zhàn)。
比爾脫下身上的外套,掛進門口的衣櫥,轉(zhuǎn)身抱住她。
他似夢囈一般地低語,“我是不該來,可我一直忍一直忍,四年了,陽,我很累!
顧朝陽安靜地伏在他的懷里,被他緊緊地抱著。她曾經(jīng)想過很多次,哪天比爾可以不再是輕輕地跟她擁抱打招呼?可這一天終于來了,她卻有點發(fā)憷。
她抬起頭來,“你怎么跟她說的?”
“明天有會議,我要去辦公室準(zhǔn)備材料!
“那你還是去辦公室吧!彼局绷耍撕笠徊。
“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讓我用一輩子的友情去換一時的歡愉,太不劃算。”顧朝陽斜靠在墻上,定定地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突然明白她喊的是誰的名字了,看來怪錯了劉允列。
“陽……”他的右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的粗糙讓她一陣陣酥麻。
“比爾,別這樣!彼窒肽玫羲氖,卻被他反手握住,送到唇邊。
“我認(rèn)識你四年,你就躲我四年……你是要永遠躲下去?”
“我沒有躲……”顧朝陽說這話,底氣不足,想抽手回來,無奈他的手勁太大,掙不過。
那個吻,落下來的時候,顧朝陽仿佛真的看見了夏威夷的扶;,明艷艷地開了滿腦袋。她再也無力抵抗什么,忍耐對她來說同樣如刀割。
等腦袋冷靜下來的時候她還在比爾的懷里。激情來得快,去得同樣快。顧朝陽突然覺得自己跟吃了人參果的豬八戒似的,不知道什么味兒,還想吃一個,然后再吃一個……可那是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jié)果、再過三千年才能成熟的人參果,不能管飽。
她猛地坐起來,“比爾,你該走了。回家,或是去辦公室。馬上離開!
“陽,你怎么了?”他伸手?jǐn)堊∷募绨,手指摩挲著?xì)致的肌膚。
顧朝陽縮了縮,“你再不走,我很難保證不會死纏爛打,想把你據(jù)為己有。”
比爾突然笑了,抿嘴不語,兩只藍眼睛在黑暗中發(fā)出藍寶石一樣的光芒。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去打碎曉晴的夢,包括我自己。所以我現(xiàn)在恨死我自己了。”顧朝陽說著先跳下床,快速穿好自己的睡衣。然后去扯床上那個紋絲不動的男人。
比爾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依然溫柔地笑,“我自己會下來!
待他穿戴整齊,顧朝陽的決定也出爐了,“我要去美國,博士不念了。”繼續(xù)呆在這里,只會中毒越來越深。比爾就像是毒藥,見不著骨頭都癢,等見著了會更癢。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戒掉。
“為什么?”
“你還想繼續(xù)?”顧朝陽一挑眉,“這種游戲不適合你我!
“我若不是想玩游戲呢?”
“你想都別想!”
“陽,如果這是你真實的想法,我會尊重你。但你不能要求我按照你的想法做!
顧朝陽一驚,“你想干什么?”
比爾站起來,伸手打開燈,明晃晃的白熾燈泡烤得人要焦掉。
“我只是強調(diào),我有我的意愿!
她聽這話,并不安心,但她確實不能盲目地要求他什么。既不能要求他不愛她,也不能要求他愛她。
“隨你!
臨走,比爾依然抱抱她,只是說,“希望你在夢里喊的是我的名字。”
顧朝陽頓時渾身僵硬,他的中文程度什么時候好到這樣的地步了?
后來忙著去辦休學(xué),給各色朋友打電話,臨行送別,整整半個月下來,她已經(jīng)吃肥了不少。最后給關(guān)曉晴打了電話,說是要去追隨劉允列同志了,誰也別攔。說話還是以前的調(diào)調(diào),沒什么不同?尚睦锟偛皇俏秲。
算了,時間總是良藥。人一犯錯誤,就拿時間說事兒。顧朝陽也不例外。
她其實根本沒有同劉允列聯(lián)系,而是想去紐約。
人煙稀少的地方呆久了,會退化。她得找個地方,能督促她上進的,比如紙醉金迷的紐約,充斥著紅男綠女的曼哈頓……在塵世里浸染一番,顧朝陽覺得自己又復(fù)活了。每日忙著給客戶打電話,穿了一本正經(jīng)的套裝去談判,偶爾遇上幾個激發(fā)她狹隘民族主義的,毫不留情殺他個片甲不留。日子忙碌著,歲月溜的更快,轉(zhuǎn)眼她就滿三十二了。
周末的中央公園永遠是情侶們的好去處。夏天趕上戴拉寇特劇院出演莎士比亞戲劇,人們便成群地排在門口等著免費發(fā)放的門票,領(lǐng)到的人歡呼雀躍,沒領(lǐng)到的明天趕早。
顧朝陽不是文藝青年,卻也樂得看免費好戲。在這種情況下碰見劉允列是她沒有預(yù)料的,他還是那副懶散骨頭,歪歪斜斜地站了,旁邊跟著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待她轉(zhuǎn)頭看見他們,劉允列同樣也瞧見了她。
“陽陽?一個人?”
“一個人,這位……”
“我?guī)熋,雷莎莎。?br> 雷小姐愉快地同她打招呼,請她吃手里的爆米花。
顧朝陽也不客氣,三人一同進了劇場。爛熟的劇目,還是有人看得掉眼淚。大約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羅密歐,而每個師兄都有一個小師妹。
雷小姐看劉允列的眼神,宛如看天人。
顧朝陽只是和顏悅色地笑,那廝行情什么時候都沒有低過,這是好事。
后來接到劉允列打來的電話,說雷小姐已經(jīng)回舊金山了。
“與我何干?”顧朝陽訕笑。
“出來吃飯吧!边@話不是商量的口吻。
顧朝陽也想不出理由拒絕。
油膩的中國菜吃得倆人直呼想回國?烧嬉屗麄?yōu)榱丝诟怪厝,沒有人會拿用青春血汗換來的事業(yè)開玩笑。
“你怎么不同我聯(lián)系?”
“聯(lián)系來做什么?讓你極盡挖苦之能事,然后笑個半死?”因為他早說過,你這博士還是別念了,何苦浪費時間?
劉允列看著她,笑笑,轉(zhuǎn)移話題,“最近跟曉晴有聯(lián)絡(luò)嗎?她又懷孕了。還真是不放過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我看她是打算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提起關(guān)曉晴,有多久沒有聯(lián)絡(luò),她自己都記不得了。好像來了美國,就再也沒有聯(lián)絡(luò)。該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伤蠡谀且豢痰呢潥g嗎?好像也不;叵肫饋恚悬c唏噓,只恨那夜沒多來幾次。這讓她更加堅定地相信,人性本惡,善是教化的結(jié)果。
“那是她的理想,在加拿大不生孩子是挺浪費資源的。所以啊,像我這樣生不出孩子的,只好來美國了!
劉允列揮手買單,眼角斜她,“你怎么是生不出孩子,你是不肯生!
顧朝陽一咧嘴,“都一樣!
劉允列要回加州了,臨行前問,我們和好,好不好?
顧朝陽一愣,您那個抱著不肯放手的矯情理由呢?
他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起來有絲絲疲累,跟平時的懶散是不一樣的,“人太頂真了,是跟自己過不去。還有,曉晴說我要見到你,替她說聲謝謝!
顧朝陽聞此言,一下就懵了。
原來大家心知肚明。
誰都不是傻子。
“你是金子還是魚?”她突然問劉允列。
他怔了怔,想起多年前他們一起在某個聚會上聽過的一個機智問答題。有一天,巴赫走在路上,碰見一個岔口,左邊的路上有塊金子,右邊的路上有條魚。請問巴赫會選哪一邊?當(dāng)時他就想,出題人太詭異。因為無論怎么選擇都是錯。逆向思維,會以為正確答案是魚?蓻]有人那么傻,見了金子不撿要去撿魚的?蛇x了金子,答案會說,巴赫根本是只貓,要金子來做什么?
生活總是這樣,無論選什么,都難以說對錯。因為很多巴赫都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貓。
他疑惑著,回答,陽陽,如果你是人,我就是金子,如果你是貓,我就是魚。
那頭的顧朝陽,突然間滿眼眶的熱淚就這么滾滾落下。
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
好。
兩年后,顧朝陽也生兒子了。
望著跟他老子一模一樣的小翻版,她很認(rèn)真地說,“小禍水同志,你要是哪天想棄老娘而去,老娘也不會拿刀砍了你,頂多,砍了小狐貍精!
劉允列聞言,搖頭,“你這樣威脅恐嚇,兒子會變同性戀。”
“會嗎?會嗎?”
他肯定地點頭。
顧朝陽面若春花,笑道,“那也不錯,再給我拐個美男回來!
她旁邊的那個男人頓時滿臉黑線。
插入書簽
典型的“嫁自己愛的,和嫁愛自己的”,到底誰比較幸福誰比較無奈?或是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無奈?其實比較沒有什么意義,關(guān)鍵是,知道自己是人還是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