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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散
。ㄒ唬
如果遺忘可以救活一個人的話,那便讓他忘了把。而且這只不過是忘了一段情而已。
只可惜,瑯琊閣能了曉天下大事,唯獨無法真正了解的便是人的情感。被忘情的,或許能因為一個理由而不去計較這件事,但忘情的人呢?他的心里真正的想法又會是什么?
“忘情散?一定要加入這味藥么?”藺晨的語氣里帶著懷疑,這一味藥似乎加與不加對整體沒有任何改變,只不過加了這味藥會讓人忘了它生命中的一段情罷了。
“當然!要徹底解了火寒之毒,就必須加入這一味藥!碧A云斬釘截鐵地說道。藺云,藺閣主的徒弟,藺晨的義妹。
比起藺晨的不著調,藺云就顯得沉穩(wěn)多了。而且不同于藺晨縱情山水的情懷,藺云自小便沉醉于醫(yī)道,故而在醫(yī)術上,她比藺晨要好一些。但在人情世故上,卻比藺晨讀了許多冷漠。例如在醫(yī)治他人的事情上,藺晨會照顧旁人的感受,將不必要的傷害舍去,而藺云會選擇最節(jié)省時間的治療方法,甚至會將某些事情攤開,從未去考慮過如此做對或者錯。
“好吧!”藺晨知道,與這位妹妹討論人情世故的問題完全是白費口舌的行為,除非她自己去體會一次感情,否則她一輩子也不能學會情感為何物。
更何況他也想知道,梅長蘇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情?
如果說有,倒似乎真的有。對穆霓凰的愛情;對自己和蕭景琰的友情;對如今已是皇太后的林靜的感恩之情;對飛流的寵愛之情……
但若說沒有,卻似乎真的沒有。他可以不顧任何人期盼地遠赴戰(zhàn)場,只為給林殊畫下一個完美的句號,卻忽視了那么多人渴望他活著的心情;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將摯友推上那個冰冷的皇位,只為翻赤焰軍一案;他可以無視穆霓凰十多年的等待,那樣決然地再次轉身離開……
藺晨看著藺云將忘情散倒入藥湯中——梅長蘇,你是否真的會忘了對誰的情?
(二)
在黑暗中,梅長蘇很是吃力地想往回跑,在他身后是一處亮光,這是他之前一直渴望看到的東西,但是如今他不愿去觸碰它。
他想逃離它。
理智上,他明白走向那個光亮,他便可以離開這個困住自己、漫無邊際的黑暗;但情感上,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離開,否則會后悔。
最后情感上的恐懼戰(zhàn)勝了理智上的判斷,他必須逃離光明。但是那個光明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它想將他拉過去,即便梅長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跑,但他還是能明確地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不能離開!”梅長蘇為自己打氣道,“一旦離開就會徹底失去他!”
等等!他是誰?
突然,梅長蘇捂住了心口,表情痛苦地蹲坐在地上。
他是誰?原來自己已經忘了他是誰了么?難道自己早已經便失去他了么?
而在梅長蘇蹲坐下去的時候,那光亮的源頭也抓住了這個時機,迅速地將他拖起,想將他徹底帶離了黑暗。
“你會好好的!”在梅長蘇快徹底被光亮包圍之際,他聽到了這樣的一聲低語。
等他反應過來想要去認清聲音的主人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
。ㄈ
“蘇哥哥!”飛流的聲音是梅長蘇還有點迷糊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個聲音。
“兄長!”原來霓凰也來了。
“小殊!”這是冬姐的聲音,看來聶鋒大哥也來了。
“好了,這下終于徹底好了。我們不用再擔心受怕了!边@是藺晨,看來治好自己他很欣慰。
……
沒有?沒有!
梅長蘇不明白到底沒有誰?但是當他聽完所有人的聲音后,內心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地喊著沒有。
為什么沒有?
此時的梅長蘇很慶幸自己有十多年的經歷去感受那種剛蘇醒還未徹底清醒的迷茫感覺,所以他現(xiàn)在要裝作那個樣子一點難度也沒有。
不想搭理這些人,不愿搭理這些人,梅長蘇決定讓自己沉睡過去。而且他感覺到,在現(xiàn)場還有一個陌生的氣息。
“兄長?”“蘇哥哥?”“小殊?”“宗主?”
“沒事!只是又睡著了而已。”看到梅長蘇又一次閉上眼睛,藺晨連忙上前給他把脈,在確定這人不過是睡著之后,才真的放下心來。
至于梅長蘇到底有沒有忘了對誰的情,估計要等到他醒后才能知道。
“飛流,你留下來照顧你蘇哥哥。其他的人跟我出來吧,人太多會打擾到他休息的。”藺晨說完便率先離開了房間,而其他人多看了幾眼梅長蘇之后也陸續(xù)離開了房間。
直至房間內只剩下梅長蘇和飛流兩個人的時候,梅長蘇的眼角突然留下一行淚水。而飛流則在一旁看著他蘇哥哥的眼淚發(fā)呆,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去搖醒他。
【只有梅長蘇醒來后,流下眼淚才能真正的忘卻!
那個混蛋的妹妹是這么說的。
蘇哥哥終于好了!飛流想到這,十分開心地笑了起來。即便他知道他蘇哥哥在醒來后可能會忘了一些事情,但是只要蘇哥哥能不用再吃那些苦苦的湯藥,不再時不時地吐血,可以像其他人一樣不怕冷,那就夠了,其他的無所謂了。
是。∈裁炊紵o所謂了,只要他好好地活著就好。
。ㄈ
一封信件被一只胖鴿子傳遞到皇宮中養(yǎng)居殿內上位者的眼前。
“哦?蘇卿還活著!被屎笞诨实凵韨龋c他一起看完那信中的內容,語氣略帶些許慶幸。
對于自己的夫君與那蘇哲間的關系,雖未有人明確告知于她,但她也在一連串事件中猜出了大概。如今蘇哲未死,皇后柳縈心打從心底地高興。
“是啊!林帥在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被实凼捑扮芍缘馗械叫老玻半薮龝ジ嬷负蟠耸!
“臣妾想去看望麟兒,無法同往。還望陛下見諒。”柳縈心并非愚鈍之人,她知曉有些事情她不該知道,也不能知曉,更無權知曉。
“無妨!你既然要去看麟兒,便將此物替朕帶給他吧。”蕭景琰從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一只筆來,這只筆是當年祁皇兄教導自己時自己所用之物。
“臣妾替麟兒拜謝陛下。”柳縈心說著便站起身想跪下謝恩,卻被蕭景琰攔住了。
“私底下,我們夫妻間無需這些虛禮!笔捑扮。
“謝陛下!”柳縈心也不矯作,重新坐回蕭景琰身邊。
蕭景琰輕拍了一下柳縈心的手,以示感謝。
嫁給自己這兩年,也算苦了這位女子。此生有此紅顏是何其有幸,而她卻又何其不幸。
(三)
永壽殿(自己編的)的院子里種植著一棵梅花樹,這一棵樹是從靖王府里移植至此的。
在蕭景琰當上皇帝之后,靖王府便被下令封鎖起來。靖王府,它代表著十多年前的那段快樂天真熱血的歲月,也代表著幾年前那一次正義艱險的祁王冤案的翻案、皇位爭奪的辛酸苦辣以及故人歸來又一次的無奈心酸,更代表著蕭景琰在那三十多年的回憶。
靖王府的封鎖,相當于蕭景琰想要將過去封鎖。但是林靜卻不愿意看到蕭景琰如此,故而讓人將院子里的梅樹移植到自己的院子中。如果連這棵梅樹也被封鎖了,那么蕭景琰就真的不再是蕭景琰了。
“啟稟太后,皇上來了!毙觾旱穆曇糇屃朱o回過神來。
“景琰來了?快,快把我剛做好的點心拿出來。”林靜連忙轉身回屋。雖然蕭景琰已然當上皇帝,公務繁忙,但是卻堅持著來殿給林靜請安,這一份心林靜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兒子給母后請安。”蕭景琰一看到林靜到來便立馬行禮,不是皇帝去拜訪長輩的禮節(jié),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尋常百姓家中兒子對自己母親的禮節(jié)。
“景琰,快起來。你這孩子,都跟你說了到母后這來不用那么多禮節(jié)。”林靜上前牽起蕭景琰,“皇后今日怎么沒跟你一塊來?”
在往常,兩人都是一起來到自己的寢宮來給自己請安的。蕭景琰也知道自己的性子,雖然每一次都能聊很多,但話題有時候會講到過去的事情。而過去的一些事情,對于他們不止是懷念,還有懷念過后的如果和感嘆。而柳縈心在的話,他們不會那么容易地講到過去,而是更多地去聊聊未來。慢慢地,蕭景琰到林靜這邊的時候都會帶上柳縈心。
“縈心去看麟兒了。而且這次來找母后,她不方便到場!笔捑扮谶M屋前屏退了所有侍女。
“什么事需要如此?”林靜有些疑惑地蕭景琰這一個舉動。
“母后,有些事情不要讓旁人知道為好。”蕭景琰扶著林靜坐到椅子上,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林靜。
林靜滿懷著疑慮地接過蕭景琰遞過來的信封,當她仔細地看完信件的內容后,有些不確定地看向蕭景琰。
“這封信是霓凰郡主送來的,我想霓凰郡主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笔捑扮鋵嵾有一件事沒說,在這封信到來前他曾收到過瑯琊閣的飛鴿傳書,然而不知為何自己就是不信那封信上所說的話,故而也沒對任何人說起。
林靜在蕭景琰的話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是慶幸,慶幸著林家的根保住了。
林靜扶著蕭景琰手站了起來,上前走了幾步,對著曾經林府的方向,雙手合十拜了拜。
“感謝老天爺開眼,感謝林家的列祖列宗。”林靜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哽咽。
蕭景琰看著林靜的模樣,笑了笑。
雖然這個結局不是多好,但是真的不錯了。起碼那個人還活著。
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么?
(四)
“把書還給我!”梅長蘇有點不懂了。自己已經靜養(yǎng)了幾個月了,而且在幾個星期前已經被確定病完全好了,火寒之毒也完全解了,但為什么感覺上沒有之前那么自由了。以前不過是讓自己多穿一些,而如今是看什么東西都要被限制。
“你看這個干嘛?赤焰軍一案已經結束了,這里面的事情也就不需要知道,你要知道的只是頒布了什么新法規(guī)這些而已。其他的,關你什么事!”藺晨將所謂的書放到自己身后,故意不去理會梅長蘇已經十分難看的臉色。
借口!梅長蘇很確信這是一個借口。他就不懂了,為什么他們那么怕自己碰廟堂上的事情?
赤焰軍一案已經結束了,林殊也最終死于與大渝的戰(zhàn)場上而不是那個自相殘殺的梅嶺。但是這些與自己關注廟堂之事有何聯(lián)系?
“你們究竟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梅長蘇一直能感覺到江左盟以及藺晨在隱瞞著某件事情,但是他不懂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讓江左盟上下跟藺晨站成一條線,一起瞞著自己,甚至連霓凰也參與其中。
“有事情瞞著你?呵,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情能瞞得住你江左盟盟主的!碧A晨冷笑道。不怪乎藺晨如此說,為赤焰軍翻案一事,梅長蘇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行為都會讓人感到心悸。
梅長蘇聽了藺晨的話,卻沒有任何被觸動的感覺,眼睛依舊緊盯著藺晨。
“你看我也沒用。說沒瞞著你就沒有瞞著你。飛流,你有什么事情瞞著你蘇哥哥么?”藺晨朝著外頭大聲地問道。
“沒~有~”飛流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梅長蘇在聽到飛流的回答后,便收回了看著藺晨的目光。確實,如果說江左盟的人會聯(lián)合藺晨來瞞著自己什么事情的話,那飛流便是他們無法控制的一個存在。
難道這一切的奇怪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梅長蘇的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
藺晨看著梅長蘇的舉動,也知道他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不禁松了一口氣。有些事情去騙騙其他人還行,但是眼前這個人可是江左盟的盟主,曾經在金陵掀起一陣風雨的人,要騙他也真的需要一些心思。不過幸好這樣的人有一個弱點,便是太過相信飛流不會欺騙,卻忘了飛流一旦遇上他的事情,只要是被告知是為梅長蘇好,他便會毫無保留地去做。
梅長蘇是飛流的弱點,而梅長蘇的自大是飛流。
所以,兩者相碰,有些事情便變得簡單了。
飛流會為了梅長蘇而去隱瞞梅長蘇一些事情,而梅長蘇則會一如既往地去相信飛流的話。
只是……
。ㄎ澹
“只是藺少閣主,為什么不能讓兄長知道他究竟忘了誰呢?”穆霓凰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聯(lián)系,就算記起了又能怎樣,又會怎樣?
沒有忘記那慘烈的赤焰軍一案,沒有忘記在金陵的翻案之路,未曾忘記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喜怒哀樂,卻獨獨忘了那個人。
“記起來后有意義么?”藺晨拿著剪刀剪著仔細地剪著眼前的植物。
“當然有。你可知他也……”穆霓凰對于藺晨不在乎的態(tài)度感到十分的不滿。
“他知道長蘇還活著,這就夠了。你們一直期盼的不就是梅長蘇健健康康地活著么?既然這個愿望已經實現(xiàn)了,其他的就不要太過計較了!碧A晨轉過頭看著穆霓凰,表情嚴肅地說。
“我們不計較,兄長計較!蹦履藁藚s也毫不退讓,“而且明明只是忘情,為什么會將圣上忘得如此徹底?”
穆霓凰實在想不通,當初明明說的是忘了某一段情感,但是如今的事實來看,梅長蘇是徹底地將蕭景琰忘了,忘了蕭景琰是他的摯友,忘了當初他選擇蕭景琰的真正理由,忘記蕭景琰的模樣,忘記所有他和蕭景琰的所有過往。
而當初輔佐蕭景琰登基的事情,在梅長蘇心里不過是類似文字一般的印象。有這么一段記憶,但不值得被銘記的存在。
這可不是忘情的所謂表現(xiàn)。
“這件事,你問我也沒用。小云現(xiàn)在也在苦惱這件事情。”藺晨嘆了口氣。當初確認梅長蘇徹底忘記蕭景琰這個人的時候,現(xiàn)場反應最大的是藺云。
。
忘情散,顧名思義,只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而不會將那個人給忘記。只是當初那個人給他的感覺,全部清零,僅此而已。
但是,梅長蘇卻徹徹底底地將蕭景琰給忘記了。這讓藺云不解,也對自己的藥第一次產生了不確定的情緒。
“你的藥或許沒錯。但這一次真的用錯了。”藺閣主看著藺云這幾個月被忘情散折磨得茶不思飯不想的,終究還是心軟了。
“什么意思?”藺云問道,對于醫(yī)學上的事情,她是一個十分執(zhí)著的人。藥沒有錯,而自己用錯了,這可是比藥錯了更嚴重的事情。
“或許不只是你錯了,還有我們,包括梅長蘇,都錯了。”藺閣主摸了摸藺云的頭,嘆了口氣。
但是這真的只是他們的錯么?
“爹?!”藺云不滿地喊道。如果不出聲,藺云可以保證她老爹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呆一天。
“你不需要再糾結這件事,只是要記得提醒你哥,如果有一天梅長蘇再次遇到蕭景琰,不要讓他們有過多的交流。不過如果他們一旦遇上了,或許你便能懂了!碧A閣主拍了拍藺云的肩膀。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是話語能夠說明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感情就能解決的。
當然,也有些事情,不是說預防就能不發(fā)生的。但,即便發(fā)生了,曾經設想的后果或許不會出現(xiàn)。
。ㄆ撸
祁和十年,蕭景琰帶皇后出巡,在楚杏縣遇襲,皇帝蕭景琰失蹤,皇后柳縈心在蕭景琰身邊侍衛(wèi)列戰(zhàn)英的保護下終于等來了江左盟的援兵。
“宗主,屬下已經將皇后娘娘安頓好了!崩鑴。
“好好伺候好皇后娘娘。甄平,陛下的下落有線索了么?”梅長蘇問道。
“還沒有。但是這次的行刺的主謀有線索了。是滑族的人。”甄平。
“滑族?呵,看來對于滑族的人真不能網開一面啊!泵烽L蘇一聽到滑族,表情十分難看。曾經的梅嶺慘案和祁王冤案可和滑族脫不了關系,而現(xiàn)在又來了這么一出,看來滑族這一次可能又有什么大的動作。
“宗主?”黎剛喊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此時的梅長蘇的心情極度的不好。
莫非是因為滑族讓宗主想到以前那些事情?
“你們先下去。一有皇上的消息,立刻向我匯報。”梅長蘇。
“是!崩鑴偤驼缙綄σ暳艘谎酆,恭敬地對著梅長蘇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
梅長蘇在兩人離開后,卻一個拳頭砸向桌子。別人不懂為什么他現(xiàn)在的心情十分不好,問題是他現(xiàn)在也不懂為什么他的心情會這么的不好。自從聽到皇帝一行人遇襲之后的心情便變得十分的煩躁不安,而這樣的心情在聽到皇帝失蹤之后更甚。
為什么會這樣?梅長蘇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不安是因為蕭景琰,但不是因為蕭景琰是皇帝,而是因為別的什么東西。
梅長蘇想不清楚,也沒有時間去理清楚,他如今想要做的就是如何找到皇帝。也許找到他就能有答案了。
找到他就有答案,但偏偏沒有人來告訴梅長蘇,這個答案該要還是不該要。
。ò耍
多日的搜索,皆無皇帝蕭景琰的下落,只獲得蕭景琰并不在滑族或者是異族的手上的消息。
“也許這也算一個好消息吧。”皇后柳縈心如此說道。
無論蕭景琰是生是死是受傷,只要不落入敵人之手,對于這個國家便是最好的消息,但對于他的家人卻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下落不明,人生未知。這又怎么算是一個好消息呢。
。ň牛
承項縣是江左附近的一個小縣城,雖然地處偏僻,但由于在江左附近的原因,常受到江左盟的庇護,故而不會像某些縣城那般成為罪犯或者異族的藏身之地。同樣也不似其他縣城那樣多災多難。
“先生,您好厲害。居然知道這么多好玩的故事!毙〔葑诖策,聽著床上的男人講他從未聽過的故事。
可能是因為小草從小就不曾離開過承項縣的緣故,故而對于男人所講述的那些他覺得稀奇古怪的故事,他都覺得很有趣很特別。
男人看著小草一臉崇拜的眼神,輕笑了一聲,用手摸了摸小草的頭,說:“再過幾年,你長大了,就去外面看一看。這樣你也會知道哦很多好玩的故事!
小草聞言,驚喜地看著男人:“真的么?等我長大了,就能和先生您一樣知道許多好玩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男人笑著答道。
“太好了!”小草開心地喊道。
“什么事情太好了?”一位老者笑著走進了房間。
小草看見來人,連忙跑上去抱住老者的大腿,說:“爺爺,先生說等我長大了也會跟先生一樣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
“是么?那太好了!崩险呙嗣〔莸念^,然后走到床邊,對著床上的男人說一聲“失禮”之后,便為男人把脈。
小草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很想問爺爺,先生的病好了么?但是他也知道這不能問,因為先生身體就算好了,腿上的傷卻可能要過很久很久才能好,至于多久,小草不知道。
“先生的身子恢復得不錯!崩险叩,“至于腿傷,老朽昨日尋得一方法,卻不知是否管用!
“無妨!蹦腥诵χ参康溃笆捘衬鼙W⌒悦咽遣恍抑械拇笮,老先生不必再為我多增煩惱!
老者一聽這話連忙站起,說:“不敢。為先生效力是老朽的榮幸。小草,你來幫爺爺整理一下藥材!
“好。”小草說,“先生,你好好休息!
“嗯!蹦腥诵
。ㄊ
看著爺孫二人離開房間后,男人掛在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他曾想過他蕭景琰可能戰(zhàn)死沙場,曾想過被人暗殺于廟堂,也曾想過安然地在睡去,卻沒曾想過自己可能會變成殘疾,余生可能要依靠他人才能行走世間。
不錯,這個男人便是失蹤許久的大梁皇帝蕭景琰,因重傷昏迷的他被剛才的老者救下方才保住了性命。
“活著終究還是比失去性命好多了。”蕭景琰自言自語地說到。
蕭景琰閉上眼睛,腦海中快速地分析著發(fā)生的一切。這一次的行程皆是自己隨心而走,會提前知道的除了皇后和手下列戰(zhàn)英外,應該無人能提前知曉這行程。
到底是誰將行程透露給滑族的人呢?
“陛下,自柳皇后生下太子以來,柳家勢力……”
“陛下,列將軍近來戰(zhàn)功累累,臣恐……”
“景琰,你看這個龍椅,你再看那些皇子臣民,你再出去看看這天下……”
……
自皇后生下太子,柳家權力大增,家族子弟在朝為官人數也越來越多;列戰(zhàn)英,自從自己當上皇帝之后,便任命其為大將軍,在外獨自建立戰(zhàn)功,現(xiàn)如今在軍中威望已不可小覷。
龍椅、臣民、天下……若不是為了這天下百姓,若不是祁王兄已不在世,若不是為了赤焰軍能平反……朕怎會坐上這皇位……
“蕭景琰,你對這個皇位沒有一點想法?你最為敬愛的祁王兄仍在世的時候!
蕭景琰,你終究不過一個虛偽之人。
蕭景琰將手放在眼睛上,似乎如此便無需再面對這世間的一切,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卻偏偏在這個他渴望放松的時刻一個個一件件地冒出,在他腦海中不斷放映。
父皇、母后、宸妃、祁王兄、林將軍、長公主、林殊……蘇哲……梅長蘇……
林殊。
小殊。
蘇哲。
蘇先生。
梅長蘇。
【……陛下,蘇先生在……,已保住性命,昨日已然蘇醒,但因此失去了關于陛下的記憶……】
忘了,也好!
兄長,小殊,抱歉,讓我軟弱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
睡夢中,蕭景琰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為自己的擦汗。
應該是那個孩子又偷跑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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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找到陛下了。
梅長蘇站在院子里看著天空上的云朵。因為太久沒有蕭景琰的消息而感到心情煩躁,故而跑到外面鄰鎮(zhèn)散心,沒想到就這么找到了。
“梅宗主,想接蕭先生去江左盟?”老者走到梅長蘇身后,問道。
“是!”梅長蘇轉過身,看著老者認真地答道,“但不是現(xiàn)在!
“不知老先生能否告訴蘇某,我家公子的傷是否……”梅長蘇的話并未說完。他梅長蘇如今雖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但身體卻無法恢復到林殊那個時候。而如今蕭景琰因腳受傷,無法站起,梅長蘇是謀士、林殊是戰(zhàn)士,雖懂些許醫(yī)理,卻不知蕭景琰這種情況是暫時還是永久。
“梅宗主無需擔心,蕭先生只需要靜心調理便可痊愈!崩险呓o了梅長蘇一顆定心丸。
“如此便麻煩先生了!泵烽L蘇便想向老者行了一個禮。
“梅宗主無需如此!崩险呲s忙上前阻止梅長蘇,“老朽如此做也是有事相求!
“老先生請說!泵烽L蘇說。
“老朽希望梅宗主在離開的時候能帶上我孫子,這孩子一直希望去外頭見一見市面!崩险哒f道。
梅長蘇一愣,轉頭看向窗戶紙上印出的兩個人影,笑道:“好。”
(十一)
“先生笑什么?”一直認真聽蕭景琰講故事的小草看到蕭景琰突然笑了,有點奇怪。
雖然這個故事依舊好聽,但似乎沒有哪個地方好笑的。
蕭景琰伸手摸了摸小草的頭,笑著說:“聽到了一個好玩的事情!
小草的年齡與太子相仿……
“好玩的事情?”小草也靜下心認真地聽,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沒聽到。
“想學武么?”蕭景琰并沒有回答小草的話。
小草用頭蹭了蹭蕭景琰的手心,說:“學了武就能跟先生一樣見識很多好玩的事情么?”
“但也會遇到很多不好玩的事情。”梅長蘇端著藥走了進來。
“梅宗主!毙〔菡酒饋,仰著頭看著這個領導者江左盟的領導者。對于這個男人,小草是打心底的敬佩,因為有他的存在讓江左盟以及周邊城鎮(zhèn)的人擁有平靜地生活。很多叔叔阿姨都在說,如果自己的孩子能像梅宗主那樣能干就好了,即便沒有梅宗主那樣的本領,能進江左盟哪怕是個打雜的也是一件幸事。
“蕭先生要喝藥了,你去找飛流哥哥玩吧!泵烽L蘇柔聲地跟小草說。這個孩子跟其他小孩有些不同,比起跟同齡孩子一起玩耍,他似乎更喜歡聽大人講他從來沒有聽過的故事,也不管這些故事是否真實。
“好。先生,你吃完藥好好休息。”小草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梅長蘇將藥放到蕭景琰床邊的桌子上,然后從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放在藥的旁邊。
做完這一切,梅長蘇才開口說:“公子,這糖是藺少閣主拿來的,喝完這碗藥再吃這些糖對身體的恢復會有很大的幫助!
蕭景琰端著藥碗,說:“多謝蘇先生!
蕭景琰自然知道這些糖是梅長蘇向藺晨討來的,按藺晨對自己的態(tài)度,要讓他主動拿出來恐怕是癡人說夢。所以他不需要對藺晨有多大的感激,更何況那個人自從戰(zhàn)場回來后,總給自己一些麻煩做——看自己不舍得懲罰飛流,居然讓飛流時不時到皇宮里摘花,或制造不必要的混亂。
不過,這個行為倒是讓宮里侍衛(wèi)的警惕性和武功都大大的提高,真不知該謝他還是謝他。
梅長蘇聽蕭景琰喚自己“蘇先生”,突然感覺一陣煩躁——他們不該如此生疏的。
不過這一次他卻不會再因這煩躁感到困惑,若到現(xiàn)在還不知心中所感是為何,又怎對得起麒麟才子的名號。
或許藺云并沒有真正地去了解過忘情散真正的功效。忘情散,不過是讓人忘記心中最執(zhí)念的人的感情的一種藥。
執(zhí)念分輕重。
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人能遇到自己真正執(zhí)念的人呢。所以藺云之前的救助對象無法給藺云提供正確的藥效。真正的執(zhí)念是深入骨髓,侵入內心的存在。
所以關于蕭景琰的一切,在服下忘情散的梅長蘇心里變成了一個個字面上的文字,但梅長蘇的內心深處卻依舊想著念著,所以才會本能想去了解廟堂上的一切。直至聽到蕭景琰因襲擊而失蹤,怕蕭景琰遭遇何種不測的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切真正的不對勁在何處。
幸好,他沒事!
“公子打算如何安排小草?”梅長蘇坐到床邊,幫蕭景琰按摩腿。這是以前還是林殊時在軍中軍醫(yī)所教的活血的方法。
“?!”梅長蘇的問題讓蕭景琰轉不過彎來。
梅長蘇看了蕭景琰的模樣,不禁笑了。
果然以為自己答應帶小草出去是因為老先生的要求。
“小草跟著公子回去,正好跟小公子有個伴!泵烽L蘇解釋道。
“叫麟兒便可!笔捑扮_口說道,“小草自小生活在這里,若跟我回去,怕是不太好。而且老先生也是明白人!
無論帝王如何,自古皇宮多事端。一個人無論多大的后臺、多好的心計、多大的能力,在皇宮這個四面楚歌的環(huán)境里,無人能自信可以好好地活到最后。
一個單純的孩子,蕭景琰不愿看著他進入皇宮那個大染缸中。
梅長蘇聽了這話,為蕭景琰按摩的手頓了一下,又故作無事一般繼續(xù)按摩。
“人生在世,又有誰不會改變。”梅長蘇說,“不如公子等會問一問小草的想法。”
蕭景琰看著梅長蘇自己按摩的雙手,良久才開口:“這次行刺之事……”
“我已經查到一些苗頭了!泵烽L蘇將手收回,抬頭看向蕭景琰,說,“公子便安心養(yǎng)病!
給自己放一個假,這件事交給我。
蕭景琰呆呆地看著梅長蘇,在梅長蘇的眼中,他看到了他熟悉的認真和關懷。
不知兩人對看了多久,蕭景琰才笑著說:“如此便辛苦小殊了,回來請你吃榛子酥!
梅長蘇聽了蕭景琰的話后,挑了挑眉,仗著蕭景琰如今腳不方便,將蕭景琰的頭發(fā)弄亂后,跑了!
“梅!長!蘇!”
跑到門外的梅長蘇聽到蕭景琰的怒吼,心里卻沒有一點兒冒犯圣駕的不安,反倒是幾天來的陰霾因這聲怒吼煙消云散。
(十二)
大梁皇帝蕭景琰遇襲,重傷,失蹤。
大梁皇帝蕭景琰遇襲,重傷,身亡。
大梁皇帝蕭景琰遇襲,重傷,被江左盟所救。
……
不知從何時開始,江湖上談論最多的話題都是跟蕭景琰失蹤相關的事情。而無論內容如何改變,唯一不變的就是蕭景琰重傷。
重傷,這是一個非常奇妙的詞。有的人因此而死,有的因此而殘,但也有人恢復如初。
而蕭景琰是怎樣的情況,無從得知。
“江湖這些傳言是你做的?”蕭景琰在小草離開后,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看書的梅長蘇。
“公子覺得是蘇某做的?”梅長蘇放下手上的書,抬頭,目光對上蕭景琰目光。
窗外的陽光灑進屋內,叢林里蟲鳴鳥叫,偶爾還伴隨著家主人祖孫的嘻笑聲.......然而這一切在這一刻都無法進入屋內兩個人的世界中。兩個人就這么對望著,安靜的。
最終還是蕭景琰率先將目光移開。
梅長蘇站起身,走到蕭景琰床邊坐下。
“看來背后之人開始著急了!泵烽L蘇。
“急了好。不急怎么跳墻。”蕭景琰拿起水果盤里的一個蘋果遞給梅長蘇,“有勞!”
梅長蘇接過蘋果,卻將它放回原位,隨手拿起一旁的藥遞到蕭景琰面前。
“公子,莫要逃避。”梅長蘇笑著看蕭景琰因眼前的藥而變得不自在的模樣。
蕭景琰看著藥,皺著眉,藺晨那家伙不知道放了多少黃蓮。
“現(xiàn)在這個溫度剛好!泵烽L蘇補充道。拿藥的手也向上示意一下。
蕭景琰抿了抿嘴,一臉不情愿地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不苦?!
蕭景琰疑惑地看向梅長蘇。
“夫人那邊?”梅長蘇并不理會蕭景琰眼中的疑惑,而是專心致志地為蕭景琰按摩著大腿。從藺晨那邊學到的手藝還是有效的,蕭景琰的腿現(xiàn)在能小幅度的行動,但要能夠下床行走卻還要一段時間,但慢慢來,不急。
“我信她!睅啄晗喟橛衷鯐恢舜说男闹兴。不只是因為她是皇后,是妻子,是母親,是摯友,更是大梁之人。
梅長蘇抬頭望向蕭景琰。兩個人對視了許久,梅長蘇才笑道:“我知道了!
(十三)
柳縈心拿著梅長蘇拿來的冊子,慢慢地看著,臉上的表情并未發(fā)生變化,即便里面的內容對她的家族十分不利。
柳縈心看完將手上的冊子放到梅長蘇面前,說:“我不信!”
“但……”梅長蘇將冊子拿到自己面前,說:“這是蘇某這幾日調查的結果。柳將軍便是背后主使。更何況,龍生九子!
柳縈心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說:“先生如此比喻未免太過不妥了!
“看來娘娘對柳將軍是絕對的信任!泵烽L蘇說道。
“蘇先生!绷M心嚴肅地看著梅長蘇,說,“烈士忠魂,我柳家不比林家少!
梅長蘇聞言一愣,既而笑道:“草民明白了。”
梅長蘇站起身向柳縈心行完禮后便轉身離去。
。ㄊ模
一年的時間又多長?一年的時間能做多少事情?
大梁子民不知道該用什么形容詞來形容這一年所發(fā)生的事情;实畚⒎鲅;实塾鲭U。潛伏在民間敵對的某些滑族勢力和異國江湖門派被鏟除。
這一年很多人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身邊一直呆著一個一直想傷害自己國家的人。
或許有些人能夠理解滑族被滅族后想復國的心情,也能理解其他國家對大梁這片土地的覬覦之心。然而理解也不過理解,身為國民,又有誰能愿意看到自己國家被傷害呢。
這一年,大梁國內,即便是平民百姓也過得驚心動魄。
。ㄊ澹
蕭景琰在能下床行走之后,便被梅長蘇接到了江左盟,畢竟比起那個小木屋,江左盟的藥材以及大夫還是相對要好上很多。
“這一年過得可真是熱鬧。”蕭景琰翻著書,喝著水,平淡地說。
柳縈心將切好的水果放到蕭景琰的跟前,開玩笑道:“陛下這一年倒也過得舒心!
蕭景琰聞言放下書本,思索了一陣,搖了搖頭,說:“這一年過得不好,藥真苦。真不知藺少閣主給下了多少黃連。”
不過這一年,蕭景琰算是過上跟梅長蘇之前相似的生活,對于一年前的那次事件的追查過程,蕭景琰都沒有參與到。每每他想提起都被其他人以各種莫名的事情給引開了注意。直到一切塵埃落定,才讓皇后告知他過程和結果。
嗯,連皇后都參與了,但身為最大當事人的蕭景琰卻被眾人“排斥”在外。
“我們的陛下,你可不能冤枉我呀。”藺晨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澳氵@藥可是藺云所配。”
藺晨一進門便做到蕭景琰的對面,自顧自地拿起蕭景琰面前的水果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念叨著:“梅長蘇這個就是沒義氣,我就沒看過他主動給我這么甜水果!
“這可跟義氣無關!笔捑扮鼘⒐P拿到藺晨夠不著的地方。
笑話,再被他這么吃下去,自己待會還吃啥?
藺晨挑著眉看著蕭景琰的舉動,兩個人一樣的小氣,還一樣的能奴隸別人!
“藺少閣主,”柳縈心突然開口,“梅宗主為何想不起陛下?”
柳縈心真心搞不懂,之前聽列戰(zhàn)英說過藺老閣主曾吩咐過他人千萬別讓梅長蘇見到陛下,而且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很嚴肅。但陛下跟梅長蘇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并未看到梅長蘇有何變化。
“回稟皇后娘娘,這個……”藺晨摸了摸下巴,“我也不懂。我和小妹問過老爺子很多次了,他就是不說!
估計他可能也不知道,所以沒臉說。
。ㄊ
江左盟的書房里有陣許多千奇百怪的書籍,許多都來自于梅長蘇的個人收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蕭景琰在江左盟最喜歡呆的地方便是這書房了。也因此,他也常常在看書的時候不知知覺地睡著了。
梅長蘇坐在蕭景琰的對面,安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跟蕭景琰一起看書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安逸,也很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他們兩個就經常這樣子在一起看書,而蕭景琰似乎也曾這樣子看著看著突然間便睡著了。
那個時候自己是怎么做的?
梅長蘇想不起來,也不打算再去想過去的那些種種。記憶還是可以重新創(chuàng)造,至于過去,即便遺忘,但在歷史長卷中,它卻不會消失。只要這份情還能再擁有,就什么都無所謂了。
梅長蘇起身走到蕭景琰身邊,用手戳了戳蕭景琰的臉頰。
藺云應該不知道,深入骨髓的毒藥,是無解的。
梅長蘇慢慢地靠近蕭景琰,輕輕地在蕭景琰的臉上吻了一下。
無論過去或者未來如何,眼前這個人一直都是自己深入骨髓的守護。
(十七)
藺云站在城門上看著遠去的車隊,內心依舊是一片迷茫。
梅長蘇并未想起蕭景琰是誰,但在遇到蕭景琰之后,卻能瞬間找到同蕭景琰相處的方式,而且也不會覺得蕭景琰陌生,更重要的是,父親對自己所說的,梅長蘇已經重新記起對蕭景琰的感情了。
但是,為什么他記起了對蕭景琰的感情,卻依舊記不起關于蕭景琰以前的任何事情?
這個問題似乎父親明白,藺晨兄長明白,梅長蘇和蕭景琰明白,甚至連柳縈心、列戰(zhàn)英他們都明白。
但是為什么自己一直不明白?
“小妹這種情況,要明白她的忘情散到底出了什么問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呀!碧A晨搖了搖頭,這姑娘這么傻,總覺得容易在感情上被騙。
飛流蹲在藺晨身邊啃著甜瓜,聽了藺晨的話,抬頭,茫然地看向藺晨,說:“啥?”
藺晨轉頭看向飛流,突然一只手狠狠地將飛流的頭按了一下,說:“傻!”
等飛流重新抬起頭,想要反擊的時候,藺晨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ㄊ耍
又一年的新年,比起前一年的提心吊膽,今年大梁的大臣們終于可以過一個好年了。
“你們回來后,這皇城又重新恢復了活力!绷朱o將一碗湯放到蕭景琰面前,即便她現(xiàn)在貴為太后,但依舊喜歡為自己的子女做一些日常飯菜。
“這一次的新年似乎比以往更熱鬧呢。”柳縈心跟著林靜身后,同樣端著這碗湯,她將湯放到了自己兒子蕭麟的面前。
“今年庭生也回來過年!笔捑扮χf道。
蕭麟一聽這消息,驚喜地抬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父皇,您說的是真的?”
柳縈心伸手點了點蕭麟的頭,說:“麟兒,怎么說話的?”
蕭麟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跟蕭景琰道歉。
蕭景琰也伸出手拍了拍蕭麟的頭,說:“真的,你過兩天便能見到他了!
林靜拿起桌上的榛子酥,遞給蕭麟,說:“你現(xiàn)在多吃些,等看到庭生哥哥,比比看你們兩個誰更高些!
“是!奶奶!”蕭麟雙手接過林靜手上的榛子酥。對于食物的口味,不得不說蕭麟的口味跟蕭景琰真的很像,故而每次蕭麟過來,林靜都會準備許多點心給蕭麟吃,就像蕭景琰以前那樣。
。ㄊ牛
新的一年快到了,大梁皇城下的百姓都紛紛開始布置,準備開始新的一年。
很多人說新的一年將會是一個美好的開始,皇帝歸來,靖王府解禁,霓凰郡主跟她的丈夫聶鐸今年也回來過年,而當年最有名的那位博學多才的蘇哲蘇先生也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漂亮的神醫(yī),許多人的老毛病都被這位神醫(yī)給治好了。
“宗主,您就放過我吧!闭缙叫那閺碗s地看著眼前黑不溜秋的像個煤塊一樣的東西。
這個是自家宗主親自為當今皇上做的榛子酥,但,為什么要我來試吃啊?甄平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吃下去會拉肚子的東西,內心十分不安。
梅長蘇看著甄平糾結的眼神,挑了挑眉說:“你以為我想你試吃,要不是我對榛子酥過敏,我早就早就吃了!
說到這,梅長蘇便是一陣嘆息,不能吃榛子酥估計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甄平看了梅長蘇的表情,心生不忍,再看看桌上的榛子酥,咬了咬牙,拿了一塊便吃了下去。
……
“蘇哥哥?”飛流驚愕地看著甄平沖出門的速度,轉過頭有些迷惑地看向梅長蘇。
只可惜梅長蘇并沒有感覺到飛流語氣中的迷惑,他對著眼前的榛子酥嘆了一口氣,看來又要重新做了。
“梅長蘇為什么一定要親自做一盒榛子酥送給蕭景琰?”藺云從屋頂上跳下,走到飛流身邊,一臉疑惑地看著梅長蘇的背影。
飛流皺著眉頭看了藺云一眼,然后嘟起嘴,賭氣般坐道凳子上。
藺云看著有趣,于是在飛流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睜大著眼睛看著飛流,一副好奇的表情。
兩人僵持了許久后,飛流終于敗下陣來,不情愿地開口解釋道:“水牛,喜歡。蘇哥哥,驚喜!
藺云聽后眨了眨眼睛,給蕭景琰做他喜歡的榛子酥算是驚喜?
為什么?
(二十)
無論藺云是否搞清楚梅長蘇和蕭景琰之間的牽絆,新年依舊如約而至。
皇帝平安歸來,天下大赦;穆王府打敗敵軍,將領進京嘉獎;剔除外來江湖敵對勢力,有功之士論功行賞。
“小草,你好厲害呀。”蕭麟看著小草用一片樹葉便能吹出曲子,感覺很神奇。畢竟是一直在宮廷里生活的孩子,對于外面的世界認識雖說不少,卻也不多。畢竟有些東西需要平凡的生活才能享受得到。
而小草其實一開始并沒有人打算將其帶入宮城之中,原本打算讓其在江左盟中生活,然而不知何故,小草卻只想跟著蕭景琰一起,而不是留在他敬佩的梅長蘇身邊。
當時蕭景琰的車隊已離開數十里,從未出過遠門的小草竟獨自背上行囊追了出去。眾人無奈,只能依了他的小性子。
小草聽到蕭麟的夸獎,一時緊張,突然吹錯了音,蕭麟一愣,反應過來大笑著摟住了小草的肩膀:“別緊張別緊張!
“殿下身邊那個孩子是誰呀?”言豫津好奇地問站在身旁的侍衛(wèi)副統(tǒng)領蕭庭生。
蕭庭生看著那個被太子殿下弄得有些窘迫的小草,笑道:“他就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小草,原名,列忠炎!
“哦。”言豫津瞪大了眼睛看了蕭庭生一眼。
哦,列忠炎。
。ǘ唬
大年初五,蘇府開始變得門庭若市,許多人在前四天就走完了自家的親戚后,都不約而同地在第五天選擇來拜訪一下這位傳說中的麒麟才子。
不過來拜訪的人都沒有一個人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蘇哲,留在府里的人說他家主人一大早就出門走親戚了。
蘇先生什么時候在大梁城里有親戚了?難道我們的情報都不對么?很多人突然對自家的情報網產生了懷疑。
而此時,許多人想要拜訪的對象正坐在太后的寢宮中吃著太后做的糕點。
“靜姨的手藝真叫人難以忘懷!泵烽L蘇將每種糕點都試了一遍后,笑著對林靜說。
“喜歡就多吃點!绷朱o笑道,“我這多準備了一些,你待會帶回去吃!
梅長蘇看了看林靜一側的食盒,笑道:“讓靜姨費心了!
“母后您這便偏心了!笔捑扮粗烽L蘇比自己多一盤的點心,假裝不滿地說道。
林靜聽了蕭景琰這話,笑著點了點蕭景琰的頭,說:“你一年在母后這吃的零食可比小殊多不止多少,還說母后偏心!
“就是!泵烽L蘇拿著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對著蕭景琰挑了挑眉。
林靜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個當今皇帝,一個江左盟宗主,此時卻像個孩子一般為了一旁多出的糕點吃醋、得意,欣慰地笑了。多久沒看到這個畫面了。
這兩個人無論經歷多少風雨,面對彼此都能做到初心不改、情誼不忘,也算是這世間難見的一段真情。
。ǘ
梅府和靖王府兩個府邸大門雖面對的是不同的街道,然而其實鮮有人知道其實這兩座府邸正好相背,中間不過隔著一條小河。而這兩座如此相近的府邸,如今卻是不同的風景。
靖王府因曾被封的原因,里面的東西被帶走,而園中那棵梅樹也被移植到宮中,故而顯得破舊冷清;而梅府雖說主人不在府內居住卻每日都有人來打掃,而如今主人歸來,又恰是新年,梅府此刻熱鬧非凡,溫馨依舊。
蕭景琰站在密室中傾聽著梅府上傳來的熱鬧之聲,心里不由地笑了笑。目光重新環(huán)視著密室的一切,一別經年,好久不見。
“景琰在笑什么?”梅長蘇從梅府逃離出來,拿著點心進到密室中,卻見蕭景琰正一個人在發(fā)呆傻笑。
蕭景琰站起身接過梅長蘇手上的點心,放到桌上,說:“無事,不過想起過往罷了!
梅長蘇一聽這話,心突然一陣抽疼,失去的記憶一直不能恢復,雖然他能找到面對蕭景琰的正確方式,卻再也無法去與其一起回憶曾經那些快樂的時光,每每想到這,梅長蘇都不禁感到遺憾。
但也感慨,這忘情散真是實至名歸。
“何必在意呢!笔捑扮闷鹨粋糕點遞到嘴邊,說,“對于我來說,你還在,便好!”
梅長蘇看了一眼蕭景琰,看到他眼中的認真,突然笑了一聲,然后張開嘴將糕點和蕭景琰的手指一齊含入嘴中。蕭景琰被這個動作一驚,想抽手卻被梅長蘇阻止。
感覺著梅長蘇的舌頭掃過自己手指的感覺,看著梅長蘇看向自己的目光,蕭景琰突然覺得很熱,他今天有點穿太多了……吧?
一個小小的糕點,梅長蘇竟吃了半個時辰,期間順帶舔干凈了蕭景琰手上留下的些許粉塵。而蕭景琰則呆呆地看著梅長蘇做著一切,沒有阻止。
“很甜!泵烽L蘇一臉期待地看著蕭景琰,說,“還想吃。”
蕭景琰抽回手,聽到梅長蘇的話,便將整個糕點推向梅長蘇,說:“自己有手自己拿。”蕭景琰說完,拿起一個糕點放進自己的嘴里,想以此來緩解內心的緊張。
梅長蘇看著蕭景琰的動作,知道他不會喂自己之后,便起身,走向蕭景琰。
“小殊,你干嘛?”蕭景琰莫名感到一絲緊張。
梅長蘇無奈地嘆口氣說:“是景琰你讓我自己拿的!
“那你……”蕭景琰話未說完便被梅長蘇吻住了。梅長蘇的舌頭趁著蕭景琰張開的嘴巴溜了進去,那塊被蕭景琰放在嘴里的糕點碎片在梅長蘇和蕭景琰的嘴巴中來回穿梭著。
許久,梅長蘇才放開蕭景琰,看著眼前人氣息不穩(wěn)的模樣,輕笑了一下,再湊過去在蕭景琰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蕭景琰平復了心情后,抬頭看向梅長蘇,說:“糕點好吃么?”
梅長蘇聞言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后說:“當然,靜姨的糕點從來就沒有不好吃的,不過這塊加料的就更好吃了!
“是么?”蕭景琰看向梅長蘇,挑了挑眉,伸手拽住梅長蘇的衣領將其拉向自己,一只手按住梅長蘇的頭,吻了上去。
——既然那么好吃,何不與我分享!
——榮幸之至。
。ǘ
—靖王府的梅樹被太后娘娘移植到她宮殿了?
—母妃很喜歡那棵樹,當時覺得反正放在這里也無人欣賞,倒不如放到母妃那里,也算給她留個念想。
—這樣么?可惜了。
—也不會,只不過換個地方生長罷了。如果有情,它們還是會回來的。
—說的也是。
(二十四)
藺晨回到瑯琊閣,便看見自家的小妹將資料翻得滿地都是。
“小云,你在干嘛?”藺晨頭疼地看著這一地的書卷,這些重新整理起來估計要好久。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對藺晨行了一個禮后說:“這些都是小姐以前醫(yī)治的人的資料。”
“以前醫(yī)治的人的資料?”藺晨迷惑地說道,突然他拍了拍腦袋,“原來如此。讓她……”
“沒錯!”藺云突然間的尖叫讓在場的人嚇了一跳,也打斷了藺晨未說出口的話。
“丫頭,你嚇死你老哥了!碧A晨夸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人嚇人,嚇死人!
藺云并不理會藺晨的話,站起身,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的老哥,說:“我沒錯。”
藺晨無語了,用扇子指了指地上的資料,說:“這還不是錯,你知不知道……”
“這算什么錯!碧A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那你說,你什么沒錯?”藺晨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看著藺云。
藺云笑著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說:“忘情散沒錯,我大概懂了父親的意思了!
藺云說完,便將手中的資料扔給藺晨。
藺晨掃了一眼手上的資料,然后抬頭看向藺云。
藺云在看到藺晨看向自己的眼睛時,便明白,這個人也明白了。
“我做的是忘情散,不是斷情散。”藺云笑道。
(二十五)
忘情散,不是斷情散。
情忘了,看到那個人,感覺自然而然便回來了。
無論時間帶走多久回憶,真正的情誼,是永遠帶不走,也忘不了的。
藺云一年的觀察體驗,以及回來翻找所得到的情報,雖不懂其真正含義,卻也隱約感覺到什么。所以她大概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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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殊……
—嗯?
—君子遠庖廚!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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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如果說真的不是故意挑在七夕發(fā)的,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