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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飛雪
冥河飛雪
“稟主上,這幾日里那邊動靜不斷,往來人數(shù)不少。據(jù)悉,南海那幾人也去了,不知是否密謀什么!睂挸〞恐畠,黑衣勁裝的男子單膝跪地,向案后之人恭敬匯報道。
“……還真是,好大動靜啊!卑负竽侨说吐曇恍Γp易聽不出喜怒,沉吟片刻,復又問道:“那人情況如何,可有消息傳來?”
“……”黑衣人有些為難,沉默須臾方小心答道:“城里瞞得極緊,一時探不出什么相關之事來!
案后之人面色頓時轉冷,連方才的假笑都隱了,愈發(fā)顯得氣勢凌人,“……再探!務必給孤探出一個結果來。若三日后仍是毫無進展,那……”他拉長了聲音,毫無感情的眸子微微瞇起,冷冷俯視底下黑衣人,“孤手底下,從不養(yǎng)廢物,你可明白?”
“……是!屬下告退!”黑衣人心下一凌,額角已有冷汗沁出。
案后之人揮了揮手,隨后便低頭看向手中文書。
這人一身朱紅官服,衣上以金線繡游龍之形,輔以祥云紫氣,暗示龍游九天,貴不可言。稀疏陽光透過窗格,落在他束發(fā)金冠之上,黃金鏤刻的九龍吐珠在陽關下閃閃發(fā)光,有若實物。仔細看時,才分辨出衣冠上游龍均只四爪。
幾案后那人,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親王,太康王親弟,成王仲康。
此時,成王卻撇下西陵城諸多事務,好幾日閉鎖王府之中半步不出,私底下卻散出大量影衛(wèi)為其探查消息。
這會兒,他正在看手中由影衛(wèi)剛探查出來的結果。
真正想要知曉的沒查出分毫來,反倒是旁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成王試圖透過這些紛亂,分析出自己想要的,可惜無果,不禁揉了揉眉心。
藏于暗處保護的影衛(wèi)屏息,只覺主上心情愈發(fā)差了。
仲康看了片刻,將那文書推開,指節(jié)一下下扣著幾案,眉心越皺越緊。
幾日前便接到消息,朔方城有大動靜,武觀——這會兒該喚七夜了,似乎要有個不得了的動作。如今再一看,他分明是要建國立業(yè)了。
為著這檔子事兒,王兄太康還曾急召他入九黎王城商討,更是加強了九黎的防衛(wèi),弄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自然,若是武觀當真要反攻王都,這些個人哪是他手下妖魔大軍的對手,不過是做來好看的罷了。商討也是沒個結果,想也知道,以太康那安于享樂、醉生夢死的性子,哪可能想得出個可用的應對之法,而自己……又怎么可能會讓他想出來呢……
更何況,這幾日里他著實心里亂,莫說是正經(jīng)想個主意,便是連靜下心來籌謀也辦不到,一心都懸在了那朔方城。
上一回,和武觀之間的話還未說完,也不知他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建國之后又究竟要做什么……
他這個五弟,自幼便敏慧過人,卻是脾氣古怪,心思難測至極。一面韜光養(yǎng)晦,一面卻狂放桀驁,行事只憑喜怒好惡,全無半點溝壑。即便是自幼看著長大的,竟也無法全然摸準他的脾性,更莫說時至今日,武觀身畔可用來挾制之人所剩無幾,如今唯有一個墨姬,也被他鎖在幽篁國朔方城之內,幾乎不可接近。
這種脫出自己掌控的感覺,著實算不得好啊……
斟酌片刻,成王忽地起身,吩咐左右:“小靈子,備車輦,孤要去國師府!
候在一邊的宮人即刻便去了,成王挑了幾份文書便出了書房,正要繞過花廳去前院。
夏日里,處暑時分,午后陽光熱烈,蟬噪聲不絕于耳,聽得片刻,便是連心里都焦躁幾分。成王不禁加快了步子。
便在此時,有一物輕若鴻羽,潔白飄逸,自驕陽天中晃晃悠悠落下。
成王只覺額角一涼,那物便已化作了涼水,再不復純白之貌。
六七月的天,竟是下起了綿綿白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越下越是細密,很快便在青石板地上結了一層霜色。那雪花也是怪異,落于人身上時立時便化了,可落在地上的、水里的、花草亭廊上的,卻是經(jīng)烈日而不化。
不過幾個呼吸間,偌大一個成王府,便仿佛從這暑天之中分割開來,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冰雪世界。
成王腳步一頓,眸色一凌,厲聲喝到:“什么人!?”
隨著他的厲喝,王府之內各個角落處都涌動起黑影憧憧,不過須臾便有數(shù)百影衛(wèi)集結而來,更有十數(shù)個好手將成王殿下周身重重圍住,護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隨后,重甲配刀的府兵也在統(tǒng)領率領下,各個鋼刀出鞘,面色冷凝,行動間竟不比以速度出名的影衛(wèi)慢上多少。幾處高樓上,更有衛(wèi)士手執(zhí)□□,拉弓上弦蓄勢待發(fā)。成王府的兵力防衛(wèi),可見一斑。
雪仍舊沒有停。
正對著成王的畫樓飛檐之上,忽地起了一陣旋風,將漫天飛雪吹亂。待風止雪停后,那畫檐之上便多出了一個人影。
那人觀身形,是個年輕男子,一襲軟甲藍中帶紫,厚重披風色如暗夜,沉沉垂落在身后。手上執(zhí)了一把巨大無匹的鐵傘,傘骨邊緣根根勾起如妖獸利爪,泛著金屬般的冷色。那執(zhí)傘的手蒼白泛青,毫無血色,握在通身透明如冰玉琉璃的傘柄之上,竟分不清哪個更白更冷。那傘似是在遮擋落雪,仔細分辨時才看出,那紛紛揚揚的落雪,竟全由鐵傘而起。
而那人的面目,則掩在傘面之下,陰影遮擋,看不清晰。
成王心中一跳,面上轉過一絲奇異。
“瞄準!弦滿——破!”府兵統(tǒng)領見人現(xiàn)形,手下□□便齊刷刷瞄準了畫檐,手一揮便要下令手下射殺。
“停!住手!不許放箭。 背赏跽换厣,急急揚聲喝住手下,因是太過急切,連聲音都有些喊啞了,卻仍不察覺,“統(tǒng)統(tǒng)給孤停手!”
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fā),統(tǒng)領雖有心遵令,奈何破字已出,羽林衛(wèi)士令出必行,第一輪箭雨已然射出,從四面八方向著畫樓上那人襲去。
“孤說住手你們都聽不懂嗎!?”成王愈發(fā)急切,竟是不顧己身安危,揮手命令影衛(wèi)上前,“快去救人!”
影衛(wèi)尚在遲疑間,畫檐上那人揚手一揮,周身真氣鼓動,玄色披風唰地一下抖開,將背后來箭盡數(shù)揮落。而面前那些,他只將鐵傘橫起,巨大的傘面便將他身影盡數(shù)擋住。那瑩白如冰的傘面飛速旋轉起來,羽箭射在上頭,叮叮當當之聲不絕,卻是攻不破那傘面半分。
他竟是連腳步也不曾挪動分毫,便將這箭雨盡數(shù)擋下了。
“住手!再敢違令,你們統(tǒng)統(tǒng)提頭來見!”成王見那人無恙,心下一松,哪還敢再讓府兵射上第二輪,急忙再度喝止。
羽林衛(wèi)統(tǒng)領一見成王情態(tài),便知方才已犯下大過,哪還敢再招惹主子不快,束手跪在一邊,話都不敢說。
這一輪兵荒馬亂總算是消停了,成王看著畫樓上依舊以傘覆面的神秘男子,小心邁出幾步,輕聲問道:“……是你嗎?”
那人不說話,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微一動,那柄巨傘慢慢抬起,露出了傘面之下的姣好面容。
雖是個男子,卻生得一張十分俊秀妍麗的面容,五官眉宇無不恰到好處,觀之令人傾倒,幾乎難以自拔。只是他生得雖好,面色卻是白中帶青,如那執(zhí)傘的手一般,透著不健康的色澤。
成王終于露出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笑容,語氣中也帶上了滿滿笑意,“真是你!你好了?”說罷,他便要上前去迎那男子!懊嫔@樣蒼白,身上可還帶著傷嗎?你怎地這幅打扮了,我一時竟差點沒認出來。”
他要上前,那人卻后退,身形如同飄雪,又似鬼魅,悄無聲息地便退后了許多,顯是不愿與成王親近。
成王仲康止步,面上已帶了些許陰沉,卻強壓了下來,口中喚道:“承歡,你可是惱我了?”
“……”那人在一射之地外,聲音清冷,一字一句傳來,“我身入幽冥,已沾染朔方鬼氣,此身再不同凡俗人。成王殿下天驕貴胄,不該再與我往來。此番前來,乃為永別,自此江湖朝堂,永世不見!
成王見他說得堅決,心中已然提起,見他說完便要離去,更是緊追上幾步,“承歡!”
那人透過鐵傘,看著成王面上急切神色,微微搖頭道:“從此,世上再無弈劍弟子李承歡。如今,我入鬼剎羅修之所,為……幽篁國人。”
說罷,手上一揮,那柄冰雕玉砌般的鐵傘打著旋兒翩翩落下,在成王面前停住,只滴溜溜旋轉著!按宋镉枘悖闶橇糁鰝念想也好,棄之毀之也罷,皆由你!
成王下意識握住那傘柄,只覺入手冰涼刺骨,宛如他此時心境,不由得大慟!俺袣g……你當真要與我……此生永別?”
“……人生匆匆,別也好,見也好,又有甚么干系呢……”那人說罷嘆罷,轉身飄然遠去,只幾個呼吸間,便再也尋不到身影了。
-完-
完了嗎?才沒有呢!
幾個月以后白日午夜,成王府再一次(重音)張榜求賢,召集天下英才探明緣由。
李承歡少俠有沒有去,看看西海流傳甚廣的掃把星君傳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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