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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誰寄錦書來(原創(chuàng)+民國風(fēng))
楔
“此一去多遠(yuǎn)?”
——山長水遠(yuǎn)。
“此一別多久?”
——不過經(jīng)年。
“……也罷,那……就此別過?”
——嗯,再見……我會再與你互通鴻雁的。
“……嗯,再見!
壹:春風(fēng)十里不如你
白樺至今仍記得與云舒的初次邂逅,是初秋的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那時的金桂尚未綻放,卻已隱隱有了濃郁的香,令為了查閱文獻(xiàn)而前往學(xué)校圖書館的他都情不自禁停了一會兒,欣賞這初秋獨(dú)有的景致,爾后,才放慢原本匆匆的腳步,繼續(xù)朝圖書館走去。
位于校園深處的圖書館與學(xué)校里其他那些嶙峋建筑不同,因被歲月雕琢而顯得安寧又靜謐,頗有幾分遺世獨(dú)立的味道。
白樺走了進(jìn)去,看著零星的沉浸于書海的同學(xué)和坐在桌前打著小盹的老師,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惟恐驚擾了讀書人。
他要借閱的書籍是在靠里側(cè)的窗邊的書架上,緩步踱過去,卻一時愣在了原地。
竟是有人比他先占據(jù)了這處寧靜之地。
午后的日光本是有幾分灼人的,但透過老舊的窗楣照進(jìn)圖書館內(nèi),卻是給這里平添了幾分溫馨的暖意。
而那個人捧著書站在那里,憑著陽光在她身上落了幾縷也不在意,認(rèn)真的神情和含笑的眉眼仿佛在傾訴著她所閱覽的書本是多么有趣。
一眼萬年。
白樺的腦海中忽地閃過了這句話。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開始在他的胸腔中堆積,她就那樣直接地闖入了他亳無防備的心里。
便是從此記掛一生。
貳: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云舒如同往日那般朝著學(xué)校圖書館最里側(cè)的那排靠窗的書架走過去,果然看到那個男孩又比她先站在那處,一臉沉靜地翻閱一些看上去很難懂的文獻(xiàn)書籍。
如果說偶爾能在這圖書館最僻靜的角落遇到其他人是個巧合的話,那經(jīng)常遇到同一個人就有些讓人嘖嘖稱奇了。
這樣想著,她轉(zhuǎn)向書架,一邊找尋今天打算閱讀的書冊,一邊悄悄用眼角余光瞥向那個男孩。
他今日依舊是一襲筆挺整齊的青年服裝扮,那白凈側(cè)臉上微揚(yáng)的眉梢和閃著睿智光芒的眸子襯出他一身油然的自信。
真是個教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的男孩啊。
在心里這樣感慨了一句的云舒收回偷瞄的視線,目光一轉(zhuǎn),終于在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書冊。只是沒料到那書冊竟被放得有些高,讓她不得不輕踮腳尖伸手去取。
就在這時,另一只屬于男性的修長手臂也伸了過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就這樣不經(jīng)意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那男孩露出錯愕的神情,只須臾,一雙耳根便爬滿緋色。
“呃,我不是……我替你拿吧!
他故作鎮(zhèn)定地說著,在她收回手后將她所選的那本書取下,遞交到她面前。
“謝謝!
從男孩手中接過書,她笑意盈盈地點(diǎn)頭道謝,轉(zhuǎn)身準(zhǔn)備尋個陽光正好的位置去享受閱讀。
“等,等一下!
卻忽然,男孩開口叫住她。她有些詫異,回首一臉探尋地望向他,就見他有些羞赧地搔了搔頭,問道:
“同學(xué),請問你的名字是……?”
看著他一雙愈發(fā)駝紅的耳根,云舒再也克制不住地笑出聲,銀鈴般清脆的笑音倒是讓男孩怔忪的模樣更顯呆愣。
“云舒,我叫云舒!チ魺o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云舒!彼@般答道,一雙盛滿笑意的如星明眸直盯著他看了半晌,才開口反問了句!澳隳?你……叫什么名字?”
“白樺!
他回答,深邃的瞳眸中也浮起笑意,也不知是因?yàn)樗齽偛诺男β曔是她告知了名姓。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陣,忽地同時漾開笑,如同是他們原本就有的默契。
亦是在那時,他們將彼此的名印刻在了心里,花用了一輩子去銘記。
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日之后,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好似有了什么改變,又好似完全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在圖書館相見的次數(shù)較之前而言更多了些,倒像是約定好了般。
“你們還沒有在一起嗎?”
云舒的摯友沈夢在聽她講述過白樺的事情后,有些不解地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但云舒卻是淡笑不語,既不肯定,也沒否認(rèn)。不一會兒,便收好了課本,與沈夢道別后匆匆往圖書館趕去。
“傻姑娘!
對她的不予回答搖了搖頭,沈夢支著腦袋,望著摯友離開的背影長嘆一聲,如是輕道。
而另一頭的云舒在臨了圖書館附近時也不禁放緩了腳步,思索起沈夢方才的問題。
她并不蠢笨,流轉(zhuǎn)在她與白樺之間那份特殊的氣氛,縱使她過往不曾體味過亦能猜出幾分。但即便如此,他們誰也沒有去捅破最后的那層窗戶紙,僅是任其滋生擴(kuò)散。
或許,是那份骨子里的矜持在作祟吧。
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云舒很快就來到了圖書館的那安靜一隅,就見白樺已然先她一步到達(dá)那里,此時正伏案寫著什么。
她沒有去打擾他,也沒有去探看他在寫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看了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好一會兒,才似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
果然,教人看不夠。
云舒心道,不再去更多留意白樺的動作,旋身開始在書架上搜尋自己要看的書——這是他們相處的方式,互不打擾,互不干涉,保留彼此的自由,卻又會時常一同討論書中的內(nèi)容。
但今天,也是因了這份保留,教她沒能看見他在瞧著她沒有看向自己后,將一封書信夾在了她平日里最愛看的那本書冊中,隨即又趁著她不注意將其放回到架子上。
“云舒。”
白樺喚道,有些低沉的聲音里藏著幾分不易覺察的緊張。
聽到他的喚聲,云舒轉(zhuǎn)過頭,清亮的眼里映入了他的身影,令他又多了一絲無措,但他掩飾得很好,只一瞬便隱了去。
“咳,你在找這本書吧?”
白樺輕咳一聲,指著剛才被他重新放回書架上的書,問。
“啊,原來它在這里!痹剖骓樦傅姆较蚩慈ィ撬伊税胩鞗]見的那冊書,她伸手取下,偏頭朝著白樺溫婉一笑。“我還正想著該不會是有人借走了呢。謝謝你,白樺。”
“這沒什么,不用客氣!
被她的笑顏耀了眼的白樺低聲道,瞅見她就要翻開書,又急忙補(bǔ)了一句“我今天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就邁開腿大步離開了。只是他的樣子看在云舒眼里,反倒多了些落慌而逃的意味。
“他這是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云舒蹙起秀氣的眉,有些心不在焉地翻開手上的書,卻在這時,從書頁的夾縫中,有什么東西滑落到地上。
“什么……?”
愣了一下的云舒回過神,看向那物件,這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枚封好的書信。
憶起方才白樺不同尋常的舉動,云舒有些明白這是什么了。她有些想笑,心中充滿了抑制不住的期待。
她將信封拾起,小心翼翼地拆開后把內(nèi)里的信箋攤展開來。
信箋上的字和那個有些靦腆的男孩一樣,并非蒼勁有力,卻透著一股子堅(jiān)韌,教人心旌動搖。
那不似一封正常的書信,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卻揚(yáng)揚(yáng)灑灑地寫了幾大篇,內(nèi)容無外乎是向她傾訴愛慕之心。但最終讓她眼眶泛紅唇角抿笑的,卻是信末最后的那句話:
——我不求曾經(jīng),不求來世,只求今生能與你相伴,惟盼有一日,能夠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時間,她的心中滿溢著感動。
她不需要山盟海誓,也不需要轟轟烈烈,她心中所渴望的,是青山依舊,細(xì)水長流的感情。
而白樺,用這好幾頁的文字告訴她,他愿給她一個白頭偕老的約定。
那層斷隔了他們窗戶紙,終是被他親手戳破了。
她是欣喜的,欣喜得如同要開出花來一般。
然后,她找來紙筆,用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寫上“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然后裝入一道找來的信封,將自己的心思封存入里面,同白樺先前做的一樣,夾入他?吹臅鴥岳。
想象著他看到她的回信后會有什么表情,云舒的眼眸不猶得彎出好看的弧度。
真好,真好。
若果可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肆:多情自古傷離別
時光荏苒,四時輪替,一轉(zhuǎn)眼又到了新一年的夏蟬鳴泣的日子了。
而白樺與云舒,亦是從最初的對上視線都能鬧得雙雙臉紅的羞澀,變成了如今這般能自然而然牽著彼此的手同逛校園的親蜜。
一切顯得是那樣平淡又美好。
只是,就算日子過得再平靜緩慢,但時間終究是要往前走的。
人也一樣。
在得知了家里的“那個安排”后,白樺就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他心中有許多的話想要對云舒講述,有許多的事該向云舒坦承。但,每每對上她的如花笑靨,他就覺得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明天吧,明天一定告訴她。
每當(dāng)這時,白樺就會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然后將本該訴諸的事一拖再拖。
可這事上沒有密不透風(fēng)的墻。當(dāng)他的家里派人把“那個安排”通知了學(xué)校后,他知道,即使再不愿,他也不能、也不該再瞞她了。
于是。在那個略有些陰霾的下午,白樺和云舒約在了圖書館前那棵百年香樟下見面。
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云舒面上帶著不知情的甜笑,白樺只覺得胸腔里那顆尚在跳動的心仿若被人狠狠地攥在手里一樣,疼痛得教他險(xiǎn)些喘不過氣。
“白樺?你怎么了?表情這么嚴(yán)肅?”
已經(jīng)來到白樺近旁的云舒見他仿佛沒看到自己般呆愣在原地,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解地問。
“云舒,我有事要告訴你!
白樺抬眼,瞧見她擔(dān)憂的神情,心中又是一痛,垂在兩側(cè)的拳緊了又緊,再放開時,掌心已嵌下幾枚深印的指甲痕。
“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嚇我啊!
覺察出了他的不對勁,云舒急道,心中卻因他的不自然驟然生出股不祥的預(yù)感。
“我……我要走了……”又是深吸一口氣,對自己做了半晌心理準(zhǔn)備的白樺才低低地說道,言談措辭不再像以往那么條理清晰,反倒有些語無倫次!笆羌依镌诮衲昴瓿鯐r安排定下的……到英國去留洋,就在三天后……我……”
然而不等他的話說完,云舒已然在最初的怔愣后轉(zhuǎn)身跑開了,令他根本來不及攔。
“云舒……”
伸出的手緩緩收回,白樺那雙平日里充滿著睿智與自信的眼里此刻填滿了苦澀。
也是,這樣毫無預(yù)兆的對她說這些,是會教她有些承受不住。
只不過,他本是希望她能諒解自己。
或許終成了奢望罷。
伍: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三日后。
站在月臺上的白樺不時地四下張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樣。
“別看了,人沒來。誰讓你這么晚才將這件事告訴她的!
沈夢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滿是替摯友的打抱不平。
沈家和白家是世交,是以沈夢比云舒更早知曉白樺將要去英國留洋的事。只是她一直認(rèn)為云舒和白樺的感情穩(wěn)定,像這樣的大事,白樺自是不會瞞著云舒的。哪想到,他竟真的等到臨走之前才把要走的事向云舒坦白,害得她平白無故受牽連,以至于云舒這幾天都沒有和她說話。
不過,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白樺的想法,畢竟是在兩人感情正到濃時分別,他也一定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吧。
所以她也仁至義盡地把白樺今天離開的具體時間轉(zhuǎn)告了云舒,現(xiàn)在端看云舒是否會想通。
“看來她是不會來了!
抬頭望了一眼月臺上那個頗有歲月感的老舊掛鐘,白樺失望地苦笑道,猶豫了半天,終是拎起放在身旁的行李箱,準(zhǔn)備朝自己所乘列車的車廂走過去。
“等一下!”
忽地,比記憶中略顯沙啞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地傳來,沈夢和白樺同時轉(zhuǎn)頭,就見云舒滿頭汗地朝這邊跑來。
她的模樣乍看上去是狼狽的——頭發(fā)有幾縷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白樺記憶里比星辰更熠熠生輝的一雙明眸此時隱隱泛紅,看上去應(yīng)是哭了很久。
“云舒……你來了!
白樺激動地放下行李箱,轉(zhuǎn)身往前迎上她,可在兩人之間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們都停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互看著對方沉默,半晌,云舒才用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問:
“此一去多遠(yuǎn)?”
白樺先是一愣,遂又憶起那日她定是沒能聽進(jìn)他后面的話。
“山長水遠(yuǎn)!
他答道,看著她的眼愈發(fā)柔和下來。
看來她應(yīng)是諒解他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即使再任性一點(diǎn),她也愿意包容他呢……
“此一別多久?”
完全不懂他心思的云舒吸了吸鼻子,又問。
“不過經(jīng)年!
他答,盯著云舒明顯黯淡了的神情,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著。
“……也罷,那……就此別過?”
云舒的嗓音更加喑啞了,她努力抑著哽咽,扯了個不怎么好看的笑,問。
“嗯,再見……我會再與你互通鴻雁的。”
白樺說著,想伸手擁抱她,卻又怕一旦觸碰了她就舍不得離開而強(qiáng)忍下這份沖動。他克制地回應(yīng)了一句,從行李箱中將那封濃縮了他一切情感的信交到云舒的手中,隨后深深地凝睇了她一眼,重新拎起行李箱,不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去。
他不想和她分開的,可有很多事由不得他。
在這個世上,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也有那么多的遺憾放棄。
但,唯獨(dú)“他心悅她”這件事,他松不開手。
所以,他只能賭一把——籌碼是他的一顆真心,與他未來數(shù)年的思念。
“……嗯,再見。”
也不管他還聽不聽得見,云舒也道別了一句,看著白樺頭也不回,她攥著信的手緩緩垂下,兩行淚再抑制不住地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轉(zhuǎn)身立在原地,閉上雙眼深呼吸了數(shù)次,才將幾欲崩潰的情緒控制下來。接著,她也不再猶豫,朝著與白樺相反的方向離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zhuǎn)身后,原本沒有回頭的白樺又再次停了下來,回過身目送著她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火車站的人潮中,才登上了他所乘的車廂。
待列車緩緩駛出月臺,白樺望著窗外倒退的風(fēng)景,心下開始悵然。
他……好像已經(jīng)開始想念她了啊。
陸:從別后,憶相逢
時間繼續(xù)以它自己的步伐向前行進(jìn)著。
轉(zhuǎn)眼間,白樺已然離開了三年。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卻令云舒的心里始終泛著道不出的疼。
如果沒有過曾經(jīng)的擁有,就不會明白失去的疼痛。
但在云舒心里,是沒有半分后悔的。對她而言,與白樺相伴的那一整年太過甜蜜美好,猶如致命的毒藥,讓她無法克制地沉浸其中。
所以,哪怕三年年后的現(xiàn)在她已從學(xué)校畢業(yè),哪怕三年年后的現(xiàn)在她有不少追求者,她都無法再次敞開心扉。
她心里是明了的,即使窮盡一生,也不會再有另一個人能寫下讓她心動至極的字句了。
只不過,她終究是沒有勇氣將他臨行前留下的那封信拆開來讀罷。
這天,她接到了沈夢的邀請前去赴約,站在那家名為“舊·夢”的咖啡廳門前,她卻有些恍了神。
不知為何,光是看到它的名字,就讓她的腦海中浮起了昔日的種種——那個人的低頭揚(yáng)眉,那個人的羞澀臉紅,那個人的沉靜自信,那個人的深情回眸。
一時間隱忍許久的淚花又再次泛起在云舒的眼眶。
“怎么在外面站著?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這時,沈夢從咖啡廳里開門出來,見云舒呆站在門口,于是有些催促地拉著她就要往里走。云舒也順勢跟在沈夢身后,眨了眨眼,將那快要涌出的淚又眨了回去。
至少不能讓沈夢擔(dān)心。她這樣想著,在沈夢的安排下坐到椅子上。
“怎么今天忽然想著約我了,你這個大忙人?”
坐下沒多久,服務(wù)生端來了兩杯水放下后退開,云舒這才放松了些,端起其中一杯啜飲一口后轉(zhuǎn)頭看向沈夢,問。
“我這不一直在忙嗎,你瞧,我這剛忙完就找你來了!鄙驂粽f著,言語間洋溢著小小的得意!霸趺礃?我的店,不錯吧?”
“你的店?”
云舒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起身走了一圈看了看這家咖啡廳的裝潢,回來笑嗔沈夢一句:
“你居然都沒告訴我,我可是會生氣的!
“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沈夢也笑了,轉(zhuǎn)頭對剛才的服務(wù)生說了些什么,隨后又把云舒叫過來坐下。
“你若是喜歡便常來,就當(dāng)陪陪我也是不錯的。倒是你,近來可還好?聽伯父伯母說,你回我們的母校任教去了?”
把服務(wù)生端來的糕點(diǎn)往云舒面前一推,沈夢打量著日益成熟起來的摯友,不禁輕嘆。
“嗯?嗯……是啊,我覺得,我或著還挺適合作一名教師的。”
云舒先是一愣,隨即像是要掩藏什么般垂著眼有些含糊地說道,同時抬起手將耳畔散落的碎發(fā)撩到耳后。
“……唉。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逼迫你。只是,今天叫你來,除了讓你來看看我這兒,還有另一件事!
沈夢見她不愿多談,搖了搖頭,轉(zhuǎn)而換了個話題。當(dāng)云舒疑惑地抬起頭來時,就見沈夢剛才叮囑的那名服務(wù)生捧著一只精致的木盒走了過來。
“這是……?”
云舒歪著頭,不解地看向沈夢。
“打開看看!
沈夢沒多解釋,只是把一枚精巧的小鑰匙交到云舒手上。直到這時云舒才發(fā)現(xiàn),這小鑰匙與木盒是配套的。
她一臉疑惑地用小鑰匙打開木盒,看著里面裝得滿滿一盒的東西,略一揚(yáng)眉。
“信……?”
她再次看向沈夢,見她仍是那副但笑不語的模樣,遂從中抽出一枚信封。
上面寫著的收件人是“舊·夢”,但那熟悉的筆跡卻令云舒一瞬間僵硬了身子。
“他往你原來的住址寄了很多信,但是都因查無此人被退回了。后來他聯(lián)系了我,把那些信寄往了我這兒……這些,都是給你的!
沈夢看著完全愣住的云舒,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退出房間,將一室靜謐留給她。
好半晌,云舒才回過神來,她雙手有些顫抖地拆開信封,閱讀著里面的一張張信箋,雙唇越發(fā)抿緊。
那滿溢而出的思念隔著大洋、隔著天空、隔著這紙張朝她撲面而來,一時竟教她不知作何反應(yīng)才好。
她一直想當(dāng)然地以為他當(dāng)時留下的那封信是要和她徹底斷個干凈,也只當(dāng)他那番回答不過是客套寒暄,畢竟,這么重要的事他遲遲不告訴她,不就是這個意思么。但是,他真的有不間斷地對她書寫著一封封書信……她有些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思及此,她猶豫了片刻,從包里翻找出自那日起就一直隨身攜帶著的那封“告別信”——她本想著,待哪一日她能對此一笑而過的時候,再將它放下的。
拆開了它,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頁信箋。
而在這薄薄的一頁信箋上,只寫了兩個字——
等我。
云舒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淚,她蹲在桌腳邊,捂著嘴,三年來第一次哭得聲嘶力竭。
傻瓜,傻瓜。
他們都是。
柒:久別重逢非少年
那以后又過了多少年呢?云舒不記得了。只是自從明了了白樺的心思,她心中的那份疼痛終于得以釋懷。
他們開始恢復(fù)書信往來,閱讀著記錄了彼此近狀的文字,回憶著屬于他們的過往曾經(jīng)。
她如白樺信上所寫的那般久久地等候著他的歸來,不再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她決定相信自己的心,縱是有朝一日她等不來他,她也不會后悔。
這大概是云舒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一個決定了,但是若要她違背自己的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愿的。
又到一年秋風(fēng)起,吹黃滿樹青翠色。
這一年的秋天又來臨了,每到這時,云舒總會憶起與白樺相遇的那天。同樣的秋天,同樣的校園,不同的是,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年輕女孩。
時常會有從圖書館借書出來的學(xué)生抱著書從她身邊走過,向她打招呼——云舒老師,她總是微笑著點(diǎn)頭回應(yīng)。偶爾,她也會看到,青澀的男女學(xué)生牽著手,走過他們曾一起走過的林蔭小道。
她看著那些孩子,就像看見了當(dāng)年的他們,唇角總不禁浮起笑痕。
接著,時序漸進(jìn),七夕到了。
往年里的這天,云舒總喜歡一個人獨(dú)過。但今年依著沈夢的邀約,她決定和這名多年的摯友共度。
來到“舊·夢”咖啡廳的大門前,云舒心下有些感慨,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但這家店像是被時間偏愛著一般,明明有了些年代感,卻更突顯了它獨(dú)有的味道。
推開門,上方的撞鈴發(fā)出了清脆的音色。云舒有些享受這感覺,于是放緩了腳步慢慢踱入店內(nèi)。
和平日一樣,這里散發(fā)著寧靜安逸的氣氛,好似可以撥開這世間的一切喧囂般。
掃視了一眼店里零星的幾桌客人,云舒走向柜臺,找到了正忙著些什么的沈夢。
“云舒云舒,你來得正好,今天我這兒有個服務(wù)生生病了,你可以幫我一下嗎?替我把這杯咖啡送給房間里雅座的先生?”
沈夢見云舒走過來,眼里飛快隱過一抹狡黠。她不由分說地把咖啡杯推到云舒面前,藏在焦急聲音后的,是隱隱的笑意。
“好!
云舒不疑有他地應(yīng)道,也沒更多的計(jì)較摯友的反常,只當(dāng)是她忙昏了頭,竟叫她這個外行人幫忙送咖啡。
她小心翼翼地端著咖啡慢步前行,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它灑個精光。
然后,當(dāng)她來到房間的雅座,心里醞釀的那句“先生,您的咖啡”還沒能說出口,她就停在了原地,一雙明眸睜大開來,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那個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此時正坐在軟椅上翻閱著書籍,聽到她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給了她一個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溫柔笑容。
“好久不見,云舒。”
他說。
“你……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吃驚的掩著口,云舒臉上也掛著笑容,眼里卻含著盈盈淚光。
“我回來了。”
他——白樺說道,站起身迎向她,最終仍是和那年在月臺上那樣,停在了一步之遙的距離。
他們打量著彼此在時間的洪流中蛻變的模樣,終是相視一笑,仿若回到最初相識的那一個午后——
“同學(xué),請問你的名字是……?”“云舒,我叫云舒。‘去留無意,望天空云卷云舒’的云舒。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白樺!
一時間,數(shù)年的等待與思念仿佛終于有了個著落。
“還要走么?”
抬手揩去眼角的淚,云舒看著白樺,問。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像是再也壓抑不住情感,白樺越過了那一步之遙的距離,一把擁住云舒,狠狠地,極用力地,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地。
“我……已經(jīng)是老姑娘了……”
還處在懵懂狀態(tài)的云舒囁嚅著,心底的喜悅卻是就快要滿溢而出。
“沒有關(guān)系,我也已經(jīng)不是年輕小子了。”
白樺輕笑地順著她的話接道,然后他略略松開手臂,替她將碎發(fā)別到耳后,看著她的眼神無盡深情。
“傻瓜!
輕捶了他一下,云舒終于笑開來,一如當(dāng)初耀了他的眼那般。
“就是不知道這位老姑娘,是否還愿執(zhí)我這老小子的手呢?”
打趣地說了一句,白樺把手遞到云舒的眼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著她。
“你可想清楚,執(zhí)了我的手,你便一輩子都不能放開了。”
云舒眉眼染笑地回他,將自己的手輕放在他攤開的掌心。下一瞬,他就收攏了五指,緊緊地攥住她的手。
“那是自然,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了。”
房間門口,見證了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從別離到重逢的沈夢總算松了口氣,她悄聲退到房間外,把門順手帶上,把空間留給久別重逢的一對人兒。
回到柜臺前,看著上面擺放的另一封字跡不同的寄來“舊·夢”的信,沈夢的唇角勾起了笑。
今天,可是七夕呢。
你的思念,有寄到那個人身邊嗎。
【FIN】
插入書簽
沒什么要說的啦w
大家節(jié)日快樂,虐狗的好好虐狗,吃狗糧的好好吃狗糧。
總之,大家都要好好的。
以上w
第1章 云中誰寄錦書來(原創(chuàng)+民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