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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煙是個小混混,自小就被遺棄了,跟著一群乞丐混日子長大的,早已經(jīng)嘗遍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孑然一身,煢煢孑立。她是個薄涼又浪蕩的人,沒有過去,也看不到未來。但她不在乎,整天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她不關(guān)心什么軍閥混戰(zhàn)遍地狼煙,誰給她錢,她就幫誰做事。各種替人探聽消息,坑蒙拐騙的事情她都做過。她生的一張純真不諳世事的面容,最是擅長買乖巧裝可憐博人同情,那騙人的謊話張口就來,半分含糊遲疑都是沒有的。
她沒有什么家國的概念,從小也沒有人教過她。她看到的只是路人的冷眼和漠然,還有如同看踩在腳底的塵土般嫌棄的眼神,以及舉手投足瀉出的高傲的施舍。她不曾感受過溫暖,也便不知道如何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不熟悉的人是萬萬看不出這個花一般的小姑娘,單純清秀的面容背后隱藏著的惡意和桀驁。她不信什么早已注定的命,也不信什么不求回報的愛,她不相信任何人,只信自己,只信自己手里拿到的錢,因為她也只有這些。
她曾篤定自己會這樣度過一生,有錢就去浪,今朝有酒今朝醉,沒錢就去掙,哪怕是不擇手段也罷。偶爾半醉半醒的時候,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冰冷的臺階上看星星,星光是那么那么的美麗迷人,又是那么那么的遙不可及。她看著看著就笑起來,她笑自己,她覺得她的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到頭。也許有一天,她會醉死在這條小巷深處,無人留意,無人問津。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顧瑯。然后她想,也許她遇到了一個愿意幫她收尸的人。
顧瑯是個軍人,他的軍隊割據(jù)整個南方。他年輕有為,胸懷天下。他的抱負便是讓四分五裂飽受欺凌的國家重歸一統(tǒng),讓那面浸滿無數(shù)英雄烈士獻血的旗幟飄蕩在五湖四海,還這滿目瘡痍民不聊生的天下一個太平,令那些長眠戰(zhàn)場的英魂得以安息榮歸故里。他骨子里流著滾燙的熱血。即使結(jié)束這戰(zhàn)亂的人不是他,他也當竭盡全力為后來者鋪路。 當他帶著馮煙登上城里最高的一座瞭望臺,對她說他的那些理想抱負的時候,馮煙有那么一瞬,為他耀眼如星辰的眼睛動了動心,她曾多少次仰望星光,渴求一絲明亮和溫暖,卻在顧瑯的眼里看見了與那一般無二的光芒。那是他的信仰。然后他含笑看向馮煙,對于他來說如果說這世上要有一樣可以與這些相比擬的,那就是馮煙了。他的小姑娘,他的情之所鐘,心之所棲。他可以不懼戰(zhàn)火,不懼生死。他可以馬革裹尸,戰(zhàn)死沙場。唯獨……唯獨怕他真的去了,他的小姑娘會在這世上孤苦無依。他想讓她遠離這里的一切,想把她送到一個沒有硝煙的和平樂園,他希望她這一生都能安平喜樂,這是他最大的私心。
馮煙只是動了一瞬的心。她轉(zhuǎn)眼間又清醒過來,心底壓著的惡意又蠢蠢欲動。她冷冷地看著它們,然后勾唇笑了。笑得溫柔又歡喜,只有她本人才知道隱在笑容里的薄涼和不屑。她仰頭望著顧瑯,就像望著那些星星那般虔誠,就好像一統(tǒng)是顧瑯的信仰,而顧瑯就是她馮煙的信仰一樣。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我相信你!彼J真的對顧瑯說。
情真意切,上好的戲子。
其實顧瑯對她挺好的。他大概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她這么好的人了。他雖然很忙,但卻能顧到她所有的衣食住行,他寵著她就像是寵著一個孩子一樣,他不動聲色不露聲響默默地把自己有的所有好東西都給了她。有時候,馮煙想,如果不是此時,而是兒時,她遇見了一個如顧瑯一般的人,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上АF(xiàn)在她的心,誰也捂不熱了。當她渴望期盼的時候,溫暖始終不曾出現(xiàn),當她棄之如敝毫不在意的時候,出現(xiàn)的溫暖便得不到半點回饋了。
而這一點,令顧瑯措手不及。
“這是什么?”顧瑯狠狠地將馮煙的首飾盒砸在地上,清脆的數(shù)道聲響,玉簪珠飾四分五裂,還有馮煙沒來得及傳出去的情報。顧瑯素來溫柔的目中好像冒著火,他死死的抑制著自己,低低的聲音里隱約一絲顫抖。
可是馮煙很平靜,她看著發(fā)怒的顧瑯,還若無其事的抿唇一笑。她說“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還問我做什么?”
“我只想聽你一個解釋!鳖櫖樋粗T煙,他神色冷清,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后半句,“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馮煙笑得散漫又撩人,她的語氣很輕松,“就是像你看到的那樣,我沒什么可解釋的!
“你!”顧瑯壓著的怒火爭先恐后的燒著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好像身在冰火兩重天,馮煙的每句話,每個滿不在乎的眼神,都令他如墜冰窟。而心中涌動著難以平息的怒火遇到了那些冰尖,如同刀似的在他五臟六腑中滾過。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咬著牙說的這句重復了兩遍,卻始終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久久的凝著坐在梳妝臺前的馮煙,久久的。
而馮煙的目光落在了顧瑯腰間那把槍上。她想,這個結(jié)局也不錯。比小巷那個要好。
“你走吧。走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鳖櫖樁⒅菨M地的珠寶,沒看馮煙一眼。他的神情冷漠的可怕。只是漆黑的眸中卻透著不易察覺的痛苦,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如釋重負卻又,心如刀割。
馮煙愣住了,這好像在她的意料之外。對于這種里通外敵的事情,他向來是不能容忍的。
她看著眼前的冷淡的青年,忽然想起他們的初見。他駕著駿馬在街上一路疾馳,而她傻傻立在路中央似是忘了躲避。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看見他眼里含著清亮的光,長的那么好看,軍裝穿在他身上挺拔得如同松柏,一時癡了。
“你這小姑娘,不要命了?”
好在他危急下仍勒住了馬,距壓過她不過短短一寸。他松了口氣,自馬上翻下來看她。“你沒事吧?”
他溫柔的怕是再次驚擾到她。
那么好的人,被她遇見了。
只可惜,這場狹路相逢,不期而遇不過是一場局,一場戲。
而現(xiàn)在,它結(jié)束了
馮煙走了。
顧瑯派人送她走的,把她送到了一個和平寧靜不知道是哪里的小鎮(zhè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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