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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間
天青閣是近些年來江湖上最盛的門派,掌門人駱青風這日受邀下山主持門派大會,回來時帶回來一個臟兮兮的小娃娃。
“六月,帶他去洗洗,從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師弟”
六月認真的點了點頭。
“七黑師弟,原來你生得如此好看,應該叫你七白才是”
六月手里還拿著毛巾,不過看到澡桶里黑乎乎的水后嫌棄的皺了皺眉頭。
六月的小動作完完整整的落在正在穿衣服的七黑眼里,從他被父母賣到館子里開始,再也沒有人對他這樣溫暖的笑過,八歲的小七黑別扭的扭過頭。
“六月,我要穿黑衣服”
“什么六月,叫師兄臭小子”
“六月”
“你為什么要穿黑衣服”
“六月師兄”
“走走走我?guī)闳Q”
“七黑,七黑,你開門啊”
“干嘛”
“五師兄一直打呼嚕,我睡不著,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不能”被吵醒的七黑一點好臉色也沒有,轉身進屋的時候卻沒有關門。
六月笑嘻嘻的進屋,利索的爬到床上掀開被子鉆進去,一氣呵成的動作讓迷糊的七黑瞬間清醒,兩人大眼瞪小眼,終是捱不住困意,漸漸睡去。第二天,六月就把所有的東西搬進了七黑的房間。
“七黑,你先陪師妹玩一會,我去給你們拿吃的”
不一會,后院傳來清脆的哭聲,六月拿芙蓉糕的小手一抖,連忙跑出去,便看見才第一天見面的萌萌的師妹哭的驚天動地,七黑則抱著木頭鳥一臉苦大仇深。
“嗚~嗚~六...六師兄,七....師兄.....他.....不......不給我”,小姑娘一手抹著眼淚,一手指著七黑懷里的木頭鳥,很是委屈。
“這是我的,為什么給你”七黑淡淡開口,沒想到六月一把把自己懷里的小鳥抽走,給了小哭包,七黑很生氣,決定不理他。
“她都哭成那樣了你就給她吧,回頭我給你做一個更好看的不就好了”
然后剛剛止住哭聲的八師妹哭的更兇了........六月和七黑不明所以,一個頭兩個大,更郁悶了。
“七黑起床練功~”
“七黑吃飯了”
“七黑你要和我一塊洗澡嗎”
“七黑你幫我看著師傅啊”
“........................................”日子在六月的一聲聲七黑中悄然逝去,七黑性子冷,六月便對他額外照顧。
旁人看著是六月黏著七黑,其實卻是七黑黏著六月,走哪跟哪,一黑一白,形影不離,連掌門的女兒小師妹八笙也插不進去,十年如一日。
“六師兄,七師兄那么兇你為什么還整天和他在一起”
“嗯?你七師兄兇嗎?”六月面對小十四的發(fā)問,有些疑惑。
你七師兄一點也不兇,他只是不喜歡笑,因為他笑起來比你八師姐還好看,而且他還很好欺負。這些話,六月并沒有機會告訴小十四,因為他聽到,七黑正往這邊走來。
十七歲的七黑成長的挺拔頎長,脫去了少年時營養(yǎng)不良,風流之姿愈發(fā)明顯。六月曾打趣他,覺得那迎春苑的頭牌顧姿也比他不過,結果被七黑毫不留情的削去了一縷頭發(fā),若不是反應得快,六月覺得被削的可能是自己的腦袋。
天青閣每一年都有考核,然而小十四來到天青閣五年,也沒有見過六師兄和七師兄一起比試過。他好奇的去問大師兄,大師兄沒好氣地敲了他的小腦袋,“讓他倆比試,你是想拆了天青閣嗎?”好吧,知道他們兩個很厲害,所以才更加想看啊~
“六月,我們要比一場嗎”
正在釣魚的六月抬頭,側了旁邊負手而立的七黑一眼,一臉你有病吧。
“小十四昨晚做夢,還在讓我們比賽呢”七黑臉上露出幾分難得的溫柔神色。
“十四喜歡看熱鬧你又不是不知道”六月勾了勾嘴角,水中的魚兒就快要上鉤。
“如果我輸了,就答應你一個請求”七黑淡淡開口。
“哈哈~可上鉤了”六月把肥魚裝進簍總,拍拍手起身,看向七黑,若有所思:“那要是你贏了呢?不會趁機報復我吧”
“我若是能贏你,你就答應我——”
“答應你什么——”
“永遠陪著我”
“我現(xiàn)在不就在陪著你嗎”六月一臉你傻了吧的表情看著七黑,好笑地伸手想要去摸七黑的腦袋,想看看那里到底裝的什么,卻被七黑躲開。
七黑淡淡一笑,轉身走開,轉身的瞬間笑容便凍結在臉上,六月,我知道我打不贏你,可是,我為什么這么不甘,明知道結果卻還想是與你立下賭約一試,我大概瘋了吧。
第二天,靈劍山莊的人帶著大堆聘禮登門造訪,原來是師妹八笙已年滿十六,到了適婚的年齡,靈劍山莊的公子也是儀表堂堂,少年有為,駱青風對這門親事甚為滿意,正要應允,卻不料原本一聲不吭的八笙撲通一聲跪下——
“父親,女兒已有心上人,請父親三思”
“不知駱笙姑娘心上人是哪位,可在此廳中?”靈劍山莊的公子似是斷定了她是信口開河,為了逃避婚事而胡騶的幌子。
看著駱青風滿臉疑惑,八笙心下一橫:“我心上人就是六師兄,齊月白”
六月對上整個大廳里投來的疑惑目光,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八笙又開口道:“我腹中已有六師兄的骨肉,此生非他不嫁”此話一出,一室嘩然,六月更是處在石化的狀態(tài),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懵了,惟有七黑一如往常,似乎早有預料。
靈劍山莊的人剛下山,天青閣大小姐與掌門六弟子未婚先孕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江湖,駱青風坐在大堂里,火冒三丈,不是因為六月,而是因為自家女兒的信口雌黃,啪,一個茶杯就直直的往堂下跪著八笙的身上飛去,頓時,便有鮮血順著八笙的額頭留下。一室的弟子們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zhàn),小十四更是害怕的拉住了七黑,他原本是想去六師兄的,可是六師兄現(xiàn)在好像比七師兄更可怕。
“父親,女兒沒有撒謊,我確實喜歡六師兄”
“那剩下的呢”
“我胡說的”
“你——你——你不知廉恥!”說著,便要抽出一旁的佩劍,嚇得一旁的弟子們撲通通下跪,笑話,師傅這劍抽出來還得了?上次師傅拔劍的時候六大門派滅了五個,剩下一個瑟瑟發(fā)抖。
“師傅,使不得”六月前去壓住駱青風的手腕,駱青風內力雄厚,六月有些吃力,卻還是堪堪壓住了。接著,掀起身前的長袍,重重跪下,雙手作揖:“弟子愿娶八師妹為妻,終生愛護,不離不棄”
大婚在即,六月一個人躲在樹上嘆氣,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何就突然變成了這樣。忽然眼前多出一壇酒,原來是七黑,他這才想起自上次事情發(fā)生后,他已經(jīng)半個月都沒有見過七黑了。
兩人默默地喝酒,各懷心思。
“總要結婚生子,和誰都一樣,不是嗎”七黑淡然開口,言語間是慣有的冷漠。
“你也這么想嗎”
“不然呢”
又是長久的沉默,六月一壇酒下肚,有了些許的醉意。
“如果你不去擋師傅的劍,或許師傅也不會將八師妹嫁給你”
“嗯?難道看師傅親手刺傷自己的女兒?你知道師傅的劍,八笙又是師傅唯一的骨肉.........”
“或許那只是試探呢?”試探你有沒有能力,值不值得,齊月白啊齊月白,你有情有意可就是沒腦子。
“嗯?你說什么?”七黑聲音越來越小,六月實在聽不清楚。
七黑不理他的疑問,從懷里掏出一枚玉墜,放在六月手中。
“什么啊”
“禮物,怕你娶了媳婦忘了兄弟,特意討好你”七黑嘴角掛著淡淡自嘲的笑。
“什么啊,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六師兄”
“啊?”六月頓時清醒過來,這小子可從來沒這么乖巧的叫過他。
“新婚快樂”七黑扯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
那是六月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笑容,像他與七黑十二歲時在草原上見到的罌粟,致命而妖冶。
“六師兄,七師兄不見了”小十四帶著哭腔,邁著兩條小短腿跑來找穿著或火紅新衣正在等候的六月。
“你不要急慢慢說”
“七師兄把他的木頭鳥全送給了我,還說我以后半夜怕黑就沒人陪我睡覺了,讓我去找十二哥,嗚嗚~我不要,十二哥總是打我,我抱著小鳥玩了一會,七師兄就不見了,哪也找不到.......”
六月像是被施了咒一樣釘在原地,他不知自己的心臟為何是如此的疼痛,下意識的去錘打胸口想停止這撕心裂肺的痛楚,卻碰到七黑送的吊墜,以往他不敢觸碰的真相一點一點被撕開,
眼前盡是那天離別時七黑的笑容與那抹翩飛的黑色衣袂。
十年后,塞外的紅塵客棧里,一名黑衣男子正被妖艷的老板娘使喚過來使喚過去,男子帶著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可那一雙玲瓏美目與那淡漠的眉梢上便足以令人遐想萬千,只是那美目里的眼神太過冰冷,讓人無法靠近。至于這樣冷傲的人為何屈尊于此打雜?沒辦法,誰讓七黑前幾日受傷昏迷至此,又被黑心老板娘所救,奧不對,他早就不是七黑了,他是鬼影,一名江湖殺手。
“老板娘,你們這里還有幾間房”
十四的聲音在客棧里響起時,七黑險些將茶潑在老板娘身上,原來真的是躲不掉嗎?十年了,竟然在這種鬼地方相遇。老板娘還在嚎啕大叫,埋怨著七黑的不小心,七黑心里卻想著該如何抽身。而這些,完完全全落在了一進門就在四處打量的八笙眼中。八笙皺了皺眉,心下已生疑惑。
“哎呦客官,咱這房間多的是,您幾位?”趁著老板娘去招呼的時候,七黑悄悄離開,
八笙抬腳便追,被六月拉住——
“你做什么”
“哼,見到一個熟人罷了”說罷便朝七黑所在的方向追去。
“大黑過來倒茶”
“哎大黑,你又去哪了?”
“哎這個姑娘你怎么往人家后廚鉆?”
“哎?.................”
老板娘的叫罵聲不絕于耳,六月和二十四卻同時感受到了事情的蹊蹺,吩咐過其他弟子后,也連忙追出去。
一起學武時,便數(shù)七黑和八笙輕功最佳,劍術上八笙遠不及他和六月,而六月?這個變態(tài),輕功劍術內力皆為上乘,整個天青閣里,怕是只有師傅知道七黑的內力不如六月。但七黑剛受過傷,漸漸感覺力不從心,距離被八笙一點一點拉近。
“七師兄,我自己一個人來的,你大可放心”
七黑停下身來,其實就算八笙不說,他也會停下來,跑了這么遠傷口已經(jīng)流血不止,只不過穿的黑色衣服,旁人察覺不出。七黑看著多年未見的八笙,神色疏離。
“你當年一聲不吭走了,大家都很難過”
七黑還是不說話。
“七師兄怎地如此生分,我來不過是為了確認一件事——”霎時間,八笙移形幻影到七黑面前,七黑暗自詫異這丫頭的長進,但并未做出反應,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任何殺意。胸前忽的一涼,青翠的玉石被八笙抽出,與六月的那個,竟是一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還真的是呢”
“誰能想到我堂堂駱大小姐輸給了一個男人”
“七師兄,我若不殺了你,實在難泄心頭之恨,你說可怎么才好”
七黑看她因仇恨而扭曲的臉,覺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他并不想爭斗,擔心傷了她,全門唯一的小師妹,誰不寵著呢。七黑只想拿回自己的吊墜,可沒想到這丫頭是真的瘋了,下手盡是殺招,劈頭蓋臉的朝自己揮來,七黑無奈,持劍抵擋。
“七師兄,你知道嗎,我得不到的也別想得到”
八笙丟了劍,忽的抱住七黑,笑得詭異,七黑不明白為何,然后他聽到了自己劍鞘被拔掉的聲音,八笙就那樣直直的撞了上來,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八笙倒下時,他看到了不遠處剛剛趕到的六月,他還一身白衣,那樣干凈美好,不像自己,身上沾滿了血。
八笙的死讓駱青風悲痛而又震怒,下令讓全閣的人追捕曾經(jīng)的七黑,帶回來好清理門戶。
天門山上,一黑一白執(zhí)劍而立。
“七黑,好久不見”
“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得償所愿”
“小七?!”
七黑不愿與他多說,揮劍而上,他自知自己已是罪人,六月前來捉他已是最好的結局。
“可惜了,我們難得決斗,小十四沒能看到”七黑一句調侃似乎打開六月的心結,六月也不在拘束,索性放開了與他打。兩人酣暢淋漓的打了幾十回合依舊難舍難分。
七黑使出一招云蛟在天,對六月來說避開再簡單不過,他卻直直的撞上來,七黑見勢要收,卻以來不及,雪白的錦袍霎時被鮮血染紅,最心愛的人就那樣在自己面前直直的倒下。
“齊月白!”七黑把六月?lián)г趹牙,眼淚不可抑止的往下掉。
“你瘋了嗎!!齊月白,為什么啊為什么!”
“小七,我....我....輸了,我答應你......永遠....陪著你”
“瘋子,誰要你這樣!!”
“小七,對不起,是我....知道....的太晚,,,,答應我.....活下去...師傅.....他會理解的”
“齊月白!誰允許你擅作主張!!!”
“瘋子,你不要睡好嗎你起來,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
“小七,不要....哭,你笑起來......很好看”
“月白,齊月白啊!!!”
懷中人的溫度一點點冷卻,七黑整個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時間過了許久許久,十四來到山上時,他最愛的六師兄和七師兄抱在一起,如雕塑一般。
“七師兄、七師兄......”
十四喚了許久,眼前的人才有了反應,那眼神,像一個弄丟了糖的孩子,迷茫而無助。
七黑就快陷入無邊黑暗時,聽到耳邊不斷有人喚七師兄,抬眼一看原來是十四,當年那個整天跟在他與六月后面的小十四,已經(jīng)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十四.....我把你六師兄弄丟了........”七黑一開口,十四鼻頭就開始發(fā)酸,兩個那么相愛的人為何走到如此地步。
“七師兄,六師兄他并沒有與八師姐成婚”
“你走這些年,他很想你”
“他喝醉時就拿出那個吊墜,一個人喃喃自語”
“六師兄他................”他比你想象的要愛你。
“十四”七黑眼神突然清明起來,定定的看著十四。
“答應我一個請求”
“好”
兩個月后,盛極一時的天青閣忽然宣布避世隱居退隱江湖,聽江湖傳言說是因為掌門最得意的兩個弟子因為自己的八師妹反目成仇互相殘殺,結果玉石俱焚,失去愛女又失去弟子的駱掌門悲痛過度久病不起,將掌門之位傳給年輕有為的十四后便去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養(yǎng)病了。然而江湖傳言終究是江湖傳言。
天青閣后山,新葺的墳前,一名青衫男子靜靜的跪著,手中不斷擦拭著一把劍。
“師姐,對不起,只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里,因為我答應了七師兄”
“不過七師兄讓我把這把劍送給你,他說,這把劍上有他的狗命,你看到了一定很開心”這把劍,正是六月生前的佩劍:飛月。
“對了,七師兄還讓我代他跟你說聲對不起,原諒他不能把六師兄還給你”
“師姐,你不要再怪他們了........”將劍輕輕放下,十四起身,有些難過,師姐又何嘗不是可憐人呢
“哎,你說他們三個在黃泉路上碰見,會不會打起來”
一旁的十二摸了摸鼻尖,頗有感概的開口。
“打什么,活著都沒搶過,死了就能搶過嗎,一笑泯恩仇吧”
“.....................”好吧算自己多問。
“話說,你把師兄他們到底葬哪了啊,都沒辦法祭奠,七師兄可是很愛喝酒的”
良久,十四淡淡開口,目光不知飄向何方——
“一個很美麗的草原”
插入書簽
周董的紅塵客棧實在百聽不厭,每聽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
而這篇小故事則由下面三句歌詞感觸而發(fā):
劍出鞘恩怨了 誰笑
我只求今朝擁你入懷抱
紅塵客棧風似刀 驟雨落宿命敲
ps:每周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