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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世界
黃沙略過死一般沉寂的卡爾巴拉城,凌晨的這種寂靜是死神暫時的小憩。
臨時搭建的軍營外仍然有刺耳的滴水聲,查爾斯·約翰遜如同木頭一樣呆坐在自己的床上,查爾斯的右手緊緊攥著最后一顆還未被裝進(jìn)彈匣的子彈,他在打了一個冷顫后精神恍惚地自言自語道:“ ……主啊…但愿這是我最后一顆放進(jìn)彈匣的子彈…...家?...呵,對......我還有家……”
查爾斯的大腦就像被抽干了一樣空白,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開始發(fā)抖。而營外的黃沙仍然在呼號,肆虐地割著這片貧瘠的土地。
徹夜未眠的查爾斯看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縫隙中鉆了進(jìn)來,他揉了揉干紅的眼睛,惴惴不安地放下抱了一整夜的步槍,在洗漱完畢后獨自走到了昨天埋葬戰(zhàn)友海森的地方。海森和查爾斯是一起入的伍,入伍兩年被派送到了這里。他們和大多數(shù)美軍士兵一樣并不清楚這次作戰(zhàn)的目的,長官告訴士兵們這次作戰(zhàn)是反恐怖主義的人道救援。有的士兵說是為了保護(hù)石油,也有的士兵說是為了摧毀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反正說法不一,也許都不是,也許都是。
在埋葬海森的山頭上遍地開滿了艷麗的紅玫瑰,玫瑰是這片土地的國花。在街上,在小巷里,隨處可見?梢哉f伊拉克人對玫瑰的愛到了癡迷的地步。就在昨天,海森的分隊在街上巡邏逮捕可疑人員時遭到了政府軍從隱蔽處的襲擊,海森的頭部被子彈從側(cè)面擊中,分隊在這次襲擊中傷亡了16人,但這在政府軍無數(shù)次的反擊中只能算是滄海一粟。
查爾斯看著周圍倔強(qiáng)盛放的玫瑰,心中一怔,從迷彩服內(nèi)包里拿出了一支香煙在風(fēng)中點燃,就在這時,從查爾斯的身后傳來了承重的皮靴聲,還沒等查爾斯反應(yīng),一只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個人來的么?士兵!
查爾斯猛的一回頭,連忙行禮回答道:“是的,斯特林上尉。早上好!”
“嗯!早上好,你是他的朋友么?”
“是的,長官,我們一起入的伍,到這里后被分到了不同的分隊。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我想替他報仇,殺光這里的人!但總感覺下不去手。”
斯特林上尉環(huán)視了一遍周圍的玫瑰后說:“呵呵,小事情,今天抓幾個囚犯回來拷問就是了。我小時候住在密西西比河河畔,每當(dāng)初夏也會開滿鮮紅的玫瑰花。對了,年輕人,你的故鄉(xiāng)是哪里?有女朋友了嗎?”
“我來自費城,長官。并且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辈闋査挂贿呎f,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支煙遞給斯特林。
斯特林輕聲地笑了笑,接過煙:“這么年輕就有孩子了啊,等這場戰(zhàn)爭打完回去替我向你家人問好。時間不早了,回去集合吧。好運!”
“謝謝長官,好運!”查爾斯又行了一次軍禮,便匆匆回了軍營。
軍營里,查爾斯的隊長告訴他們今天輪到他們?nèi)ゴ恫啬湓谄矫窭锏恼。查爾斯的?nèi)心在興奮之中又充滿了恐懼,他摸了摸昨夜裝滿的彈匣,其實他只希望早點結(jié)束這不明不白的戰(zhàn)爭,早日回家。
查爾斯的分隊走在卡爾巴拉城的街上,每一個士兵都繃緊了弦,嚴(yán)肅地打量著看到的每一個人,也提心吊膽著隨時可能突發(fā)的襲擊,有的士兵過激到轉(zhuǎn)角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就要當(dāng)場擊斃,不管是不是平民。隊長見此情形,只是一個勁地對自己的隊員說:“千萬要冷靜。”沒有阻止也沒有批評。
卡爾巴拉城的人越來越少,不是被抓去詢問或被炸死,就是已經(jīng)逃離了世代生活的土地。留在這里的人,大多都是反政府的平民,當(dāng)然誰都不知道這些平民的身份,查爾斯們只管招搖過市,有的平民歡呼雀躍,有的平民卻是用鐵鉤般陰森的目光來迎接這些年輕的美軍士兵。查爾斯和他的戰(zhàn)友心中都十分復(fù)雜,他們在內(nèi)心深處也許感覺得到這并不是什么“ 人道主義救援”,士兵們隨時都可能面臨著政府軍頑強(qiáng)的抵抗和接二連三的自殺式襲擊,每天也都會有無辜的亡靈倒在他們的槍口之下,但這就是戰(zhàn)爭,軍令如山,士兵們大多都很年輕,從沒真正殺過人,他們內(nèi)心有恐懼也有快感,每一個人都不知道明天會在哪里,他們無能為力。
當(dāng)分隊走過一片空地時,查爾斯發(fā)現(xiàn)在遠(yuǎn)處土墻的矮薔薇下坐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的手里似乎在把玩著什么。隊長覺得可疑,于是命查爾斯帶著兩個人先過去打探這個女孩。
查爾斯和戰(zhàn)友舉著步槍小心翼翼地向小女孩慢慢靠近,到了女孩身邊時,查爾斯發(fā)現(xiàn)女孩手里把玩的并不是其它,正是美軍M16A4步槍所留下來的子彈殼。小女孩的懷里還有很多,她在用這些子彈殼擺出房子的形狀。
小女孩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了早已被汗水浸濕的查爾斯,以及查爾斯身后一直用槍指著她的兩個士兵。小女孩扎著凌亂的馬尾,滿是泥土的運動衣褲包裹著她那深棕色的皮膚,腳下是一雙破爛的粉紅色涼鞋。小女孩用她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注視著眼前的這三個陌生的美軍士兵。這種注視摻雜著小女孩純潔的光芒,仿佛是在拷問這世上可憐的靈魂。
查爾斯被小女孩的眼神釘在了原地,他又再次像木人一樣呆立。身后的考特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怎么了,查爾斯?”這時,他才從神游中醒來:“沒事……你看,這小女孩的眼睛多漂亮。
“是有點。”考特淡淡的答道。
查爾斯放下手中的槍向女孩踱去,他蹲在女孩的身前,拿起了一顆子彈殼對女孩說:“這些彈殼是從哪里撿來的?小朋友不該玩這些。”并且嘴角上揚露出笑容。
小女孩看到了查爾斯向上的嘴角后也掛起了燦爛的笑臉,那種笑容真像是烈日下的第二個太陽:熾熱、溫暖。她沒有像其他小孩一樣逃走,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對哦!你可能聽不懂英語。哈哈,是我的錯。”查爾斯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接著又從褲袋里掏出了幾顆從美國帶來的巧克力,左手一邊遞在她面前,右手一邊做出一個“吃東西”的動作。
小女孩會意,沒有思考,就拿了一顆糖含在嘴里。也許她還小,并不能完全明白這世上的丑惡與美麗,沒有防備之心正是她的可貴之處,她的靈魂和她的雙眸一樣清澈透明。
小女孩第一次嘗到巧克力的味道,知道了這世上竟還有這么美好的東西,激動得手舞足蹈,不能言語。查爾斯在一旁看著女孩傻傻地癡笑。
考特走過來扳著查爾斯的肩膀不解地說道:“你就不怕長官看見了,說你私通政府軍的小孩,到時候給你戴上個間諜的罪名可不好受!你又怎么會隨身帶著巧克力呢?”
“還不是因為這場戰(zhàn)爭!得知要來這里作戰(zhàn),我就經(jīng)常失眠,每天都會想象著戰(zhàn)爭的場面,所以當(dāng)我失眠到?jīng)]有力氣時就會吃一顆巧克力來緩解!辈闋査拐酒饋砗笥謱π∨⑿α诵Γ鞘撬揭晾藖淼谝淮螘牡奈⑿。他看了看遠(yuǎn)處山坡上的野玫瑰又接著說道:“我的女兒也跟她差不多大,但是沒有她那么美麗的眼睛。此刻應(yīng)該在幼兒園里……我也很久沒看到她了。”
考特走到查爾斯身邊安慰道:“我還沒女朋友呢!不過,快了,這場仗打不了多久,我們很快就能凱旋而歸了!
查爾斯點了點頭,獨自跑到山坡上摘了一朵野玫瑰回來,用軍刀把刺刮掉后遞給了小女孩。小女孩開心地舉著玫瑰在風(fēng)中奔跑,帶起了夕陽也帶起了希望。
另一個跟過來的美軍士兵科爾望了望沒有云彩的天空,對查爾斯說道:“既然沒什么情況,就回去吧!別想了,等會該被隊長罵的!
查爾斯跟女孩招了招手正準(zhǔn)備回去時,才發(fā)現(xiàn)小女孩脖頸上的吊墜—— 一朵粉紅色的塑料玫瑰。玫瑰被磨損的地方很明顯的露出了刺眼的白色。
查爾斯雖然不舍,還是冒著風(fēng)沙離開了。
這一晚,黃沙仍然猖獗,月光如箭般照在地上。查爾斯沒有失眠,在夢里,他回到了費城的老家,和妻子、女兒團(tuán)聚。女兒騎在他健壯的背膀上親切地叫著他“爸爸”,查爾斯的嘴里也一直說著:“哈哈,爸爸回家了!”
突然,一聲如雷的巨響驚醒了他這溫馨的夢!他從床上爬起來,響聲仍然震徹四方,整個軍營的人都從夢中回到了現(xiàn)實,值夜的一名士兵從營外跑來,他的一只手已經(jīng)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驚恐失色地跟營里的人說:“襲擊!襲擊!是游擊隊!快…快…快救我!”
軍醫(yī)迅速過去攙扶著他,斯特林上尉拉響了警報,并幾乎派出了所有的士兵開往卡爾巴拉進(jìn)行反擊。
此刻的卡爾巴拉城又恢復(fù)到了炮彈橫飛的夜。火光照亮了小城的大街小巷,美軍和游擊隊陷入了混戰(zhàn),這里每天都會有數(shù)不清的人從約旦回來參加反美的游擊隊。
這時,從墻角竄出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她拼命地奔跑,試圖逃離這里。
查爾斯一眼就認(rèn)出了小女孩腳下那雙粉紅色的拖鞋,是今天矮薔薇下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丟魂似的在火光中奔跑,但此刻的奔跑和手里拿著玫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她尖叫,她瘋狂,她恐懼,她流淚,口里用阿拉伯語高喊著:“媽媽!媽媽!你在哪里?!媽媽……!”?墒钦l也沒有看見她的媽媽。她那清澈的眼睛里溢出了絕望的眼淚。
她在摔了一跤后又立馬爬了起來,繼續(xù)漫無目的地逃跑和尖叫。在密密麻麻的炮彈聲中,這座城市黯然失色,被填滿的是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
查爾斯發(fā)現(xiàn)了正向他沖過來的小女孩,正準(zhǔn)備叫她到自己這里來。可小女孩看見了這里站滿了全副武裝的美軍士兵后又調(diào)頭往漆黑的山上跑去。
小女孩踩過了山坡上鮮艷的紅玫瑰。
就那么一剎那,不,也許還不到一剎那——查爾斯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一團(tuán)耀眼的白光從小女孩粉紅的鞋底竄出,把周圍漫無邊際的黑暗給照亮,轟隆隆的巨響在查爾斯的耳朵里已經(jīng)毫無感覺,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小女孩在死前對這個世界的不解。
查爾斯沖下戰(zhàn)車,踏過玫瑰花,喉嚨哽咽著走到小女孩身邊,他用顫抖的雙手抱起了“熟睡”的小女孩,此時的小女孩不會微笑也不會奔跑,也不能開心地吃著她喜歡的糖果。她的雙眼失去了透明的顏色,眼角是斑駁的血痕。
應(yīng)該慶幸的是,她再也不用為炮彈聲感到害怕,也不用聲嘶力竭地喊著媽媽。這么美麗善良的女孩,天使一定會牽引著她。
查爾斯?jié)L燙的淚水滴落到女孩焦黑的臉頰上,順著臉頰滑到了那朵失色的塑料玫瑰上。查爾斯低著頭抱著小女孩,瞳孔里早已沒有了光。他看著小女孩被血液覆蓋的臉,嘴里說著:“主啊……主啊,我們都干了什么。俊埜嬖V我這只是夢吧…主!難道你不庇佑這么善良的女孩么?……哈……哈哈哈哈……主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查爾斯的內(nèi)心幾近崩潰,或許,他和懷里的小女孩都是一樣的,一樣地不明白這個世界……
考特從戰(zhàn)車上跑下來試圖拖走查爾斯,但是查爾斯已經(jīng)感受不到周圍的槍林彈雨,仍然一意孤行,用力環(huán)抱著小女孩,仿佛身處另一個空白的世界。接著從戰(zhàn)車上又下來幾個人把查爾斯和小女孩的尸體分開,而小女孩脖頸上的塑料花也被一并扯下。
查爾斯手里緊捏著塑料的玫瑰花墜,大腦一片空白,最終還是被戰(zhàn)友跌跌撞撞地扶回了軍營。
誰也不知道那顆地雷是誰安放的,是政府軍?游擊隊?還是美軍?恐怕無人知曉。在這里,只有被狂沙割斷的夢。
僅僅三個月后,伊拉克的首都——巴格達(dá)宣告淪陷,美軍坦克長驅(qū)直入,占領(lǐng)了薩達(dá)姆城,并且順利絞死了伊拉克總統(tǒng)薩達(dá)姆·侯賽因。
同年5月,美國總統(tǒng)布什宣布對伊拉克的主要戰(zhàn)斗行動已經(jīng)結(jié)束,美軍此役大獲全勝。斯特林也被升到了少校。
布什總統(tǒng)演講的這天,查爾斯正在巴格達(dá)新建的軍營里一個人抽著香煙,似乎從沒停止過。宿舍后面的街道上也長滿了鮮艷奪目的紅玫瑰。
考特和一群士兵從營房里走了出來,看到一個人面對玫瑰抽煙的查爾斯,上前對他說道:“嘿!哥們兒,開心點,我們可是大獲全勝了!走!我們一起去打牌喝酒,找?guī)讉女人!”
查爾斯冷冷的笑了笑,從嘴里吐出了一圈濃重的煙,說:“你們?nèi)グ,我沒心思,我只想快點回到美國看望孩子。”
“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選擇進(jìn)入部隊?”
“當(dāng)初啊……當(dāng)初只是想證明自己。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考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好吧,我也是這樣,很理解你。”然后又跑到另一個營房里打牌喝酒。
考特們打完牌出來已是正午,太陽高照,酷熱難耐。考特一行人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了站在軍營外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穿著鮮紅的連衣短裙,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青澀美麗。她也正向軍營里看。
考特是第一個沖到門口的士兵,像一匹野狗一樣目露險惡。隨后的一群士兵也不甘示弱,緊跟了上來,紅衣女子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圈。
士兵們看到這個女子精致的臉蛋害羞得地向下垂著,更是狼性難藏——你一句我一句“美女”地亂叫。有的士兵問:“你怎么一個人跑來這里。坎粺崦?”也有的士兵直接問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紅衣女子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用她誘人的雙眼向士兵們眨了眨,溫柔小聲地用流利的英語說:“我是聽姐妹們說美軍士兵個個都人高馬大,干凈帥氣,所以自己偷偷跑來大飽眼福的!
一個士兵在人群中大吼了一句:“你才讓我們大飽眼福呢!”紅衣女子對著他羞澀地笑了笑,幾乎勾走了所有人的魂。
這時,考特示意讓查爾斯過去。查爾斯擺了擺手,拒絕了考特“盛情的邀請”,仍然大口大口地抽著煙。查爾斯唯一感到不舒服的是那女子的衣服太過鮮艷,比外面的紅玫瑰還要鮮艷,艷麗異常。
考特們半推半就地將紅衣女子往剛才打牌的營房里面推,有些士兵就開始在解褲腰帶了。
此時,紅衣女子的臉上仍然掛滿了笑容——比太陽還要熱烈的笑容。
查爾斯注意到紅衣女子的左手開始在背后摸索著什么。摸了很久,才摸到一根細(xì)線。查爾斯并沒有多想,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煙。
紅衣女子緊緊捏住衣服后面的細(xì)線,考特一把將她拉了進(jìn)去。
紅衣女子才被拉進(jìn)營房后不久——伴隨著一道血紅色的沖擊波,查爾斯的胸口被迎面而來的殘骸擊中,昏倒在了地上,事后,他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被直升機(jī)送回美國搶救。在查爾斯的記憶里永遠(yuǎn)地留下了營房上空那朵“倔強(qiáng)盛放”的玫瑰云。
查爾斯清醒以后,家人再也不敢主動提及伊拉克的往事。只是查爾斯一個人會在深夜喃喃自語,神情不定。他自己在陽臺栽種了幾朵鮮紅的玫瑰,偶爾芳?xì)鈸浔恰?br> 查爾斯只能依賴母親給他開的20多種精神藥物存活下去,他無法哭泣也無法開心,他不能離開家庭獨自生存。他變成了一個煙鬼,從醒來到睡去,煙從來沒離開過。
直到2011年的一個早晨,查爾斯從電視上看到奧巴馬總統(tǒng)的電視講話——宣布伊拉克戰(zhàn)爭正式結(jié)束,但美軍并未在伊拉克找到什么大規(guī)模的殺傷性武器。
這時,查爾斯腦海里那些于8年前發(fā)生在中東的回憶才像爆炸似的噴薄而出,在腦海里像放映一樣一幕幕出現(xiàn)在眼前……
他從保險柜里痛苦地拿出了那朵被珍藏的塑料玫瑰吊墜,緊緊握在手中,腦門冒出了一股又一股冷汗,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拼命地發(fā)抖,不受控制。
他從枕下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手槍,有條不紊地裝上子彈。他大笑了幾聲后,走到女兒的房里向床上開了幾槍,隨后鮮血便染紅了整個床單。
他的妻子從廚房沖了進(jìn)來,也應(yīng)聲倒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查爾斯吸了吸鼻子,抖得更厲害。
他把手槍舉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目無光芒地看著陽臺上那幾朵倔強(qiáng)盛放的玫瑰,嘴里喃喃自語道:“主啊……但愿這是我打出去的最后一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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