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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過的痕跡
那天下午,陽光明媚,微風(fēng)拂動著正站在階梯上的男生女生們的衣角。
“大家笑一笑!
快門的聲音過后,這一瞬間被永遠記錄了下來。
只是,這張照片上,少了一個人的身影……
睡得正香的男生的椅子被人用力踢了一下,頓時驚醒。男生抬頭的同時,仍帶著睡意的雙眼也向前方看去,對上的正是講臺上老師帶著怒意的臉。
男生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fā),側(cè)頭看了下同桌的書本,才悻悻的把自己那被壓得不象樣的課本翻到老師講的那頁。
下課鈴聲響起,男生呼的松了口氣,看著老師走出了教室才回過身去看著自己后方的女生。
“稀子你怎么不早點叫醒我呢?”帶著點小孩子的語氣,男生抱怨著。
女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其實,本來我就沒有義務(wù)叫醒你的,不是么?”
沈淵扯扯嘴角,“怎么這么冷淡呢,好歹我們現(xiàn)在也是同居中的說!
“誰跟你同居啊,如果不是看著沈叔叔的份上,你以為我會讓我爸媽讓你踏入我們家的大門嗎?”
“好無情的說法啊,我弱小的心靈受到傷害了!鄙驕Y說著低頭嗚咽起來。
習(xí)以為常的稀子無力的丟給他一記白眼。
稀子姓伍,是中日混血兒,媽媽是日本人,所以她有了這么一個不中不日的名字。由于父母類似私奔的婚姻,在這個城市里,稀子并沒有親戚,鄰居里跟他們家最要好的也只有沈淵一家人而已。所以她跟沈淵,算是青梅竹馬了。
平常的稀子話不多,很安靜的一個女孩子,所以要好的朋友也沒幾個,她只有在沈淵的面前才能做到毫無顧忌的大笑,也只有在沈淵面前她才會有開朗的一面。
沈淵似乎也很滿意稀子對自己的特別,而他也很喜歡待在她身邊,他留戀的是那種安心的感覺。
“你的父母怎么總愛旅行呢?”稀子側(cè)頭看著窗外,隨意的問。
“誰知道他們呢!”
預(yù)料中的話,稀子皺皺眉。沈淵并不喜歡提起自己的父母,即使那是多么讓人羨慕的一對,也許就是因為那兩人□□愛了,總是把兒子丟下,所以他不滿了吧!
“中午想吃什么?我?guī)湍阗I回來!鄙驕Y討好的對稀子說,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別想我今晚再三更半夜爬起來給你開門!闭f起最討厭沈淵哪一點,稀子很肯定就是他喜歡晚上出去亂混這點了,有時候甚至很過分的半夜才偷偷跑回來。
她真的很擔(dān)心他,也對他說過不止一次。但每次沈淵都只是笑著拍拍她的腦袋說著“我知道的!
“不會不會,這是為了報答你昨晚沒狠心讓我睡天橋底的!鄙驕Y馬上露出小狗樣,繼續(xù)討好的笑著。
稀子哼哼兩聲,“我喜歡吃什么,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你等著哦,我馬上就回來!痹捳f完的同時,沈淵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教室的門口。
稀子只能笑著搖搖頭,對于沈淵,她怎么也無法真正的生氣。
“稀子,總有一天我要離開這個城市,永遠也不回來了!
學(xué)校西操場的雙杠上,沈淵正坐在上面,抬頭看著夕陽下的天空,享受著微風(fēng)拂過臉頰的的感覺,很舒服。
稀子背靠著雙杠站著,低著頭,良久才說道,“我知道!
沈淵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決定并不是最近才出現(xiàn)的,早在他們還是初中生的時候,沈淵的某篇作文中,他說過同樣的話,而她,把那話緊緊的記在了心里。
在所有人的眼里,沈淵都是個很陽光的男生。雖然有時候上課會開開小猜,睡睡覺,但他的成績總保持在靠前的水平,平常也不做什么違反校規(guī)的事情,總的來說還是很受老師同學(xué)的歡迎的。只是,稀子卻不止一次看到他落寞的神情,每次都輕輕的牽痛了她的心。
想問,但一對上他的笑臉就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如果我是風(fēng),那多好!只要任由自己飄蕩就好了!
那就永遠也沒有能停留的地方了。稀子在心里說著,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讓沈淵有這種想法。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終于問出口了,稀子卻不敢看向沈淵。
“呵呵……”沈淵發(fā)出愉悅的笑聲,跳回地面,跟稀子并排站著,抬手就揉了揉她的腦袋,“傻瓜在亂想什么呢!”
稀子抿抿嘴,拍掉他的手,“別揉我頭發(fā),會亂掉的!
誰知道沈淵很邪惡的笑笑,接著雙手并用的揉亂稀子本來梳理得好好的長發(fā)。
稀子只能驚叫著“放手!”一邊躲閃著。而沈淵,則更過分的揉她的頭發(fā)。
最后,當(dāng)兩個人都玩累了,沈淵熟悉的從稀子包包的外側(cè)拿出那把他送的小梳子,小心的給她梳理被弄亂的頭發(fā)。
稀子坐在草地上,雙手捧著下巴,乖乖的讓沈淵給她梳頭發(fā)。
當(dāng)一陣風(fēng)吹過,把本來梳理得差不多的發(fā)絲再次吹亂的時候,稀子卻傷感了起來。
“如果你離開了,我怎么辦呢?”
沈淵沒有說話,依然小心的梳理著手中的長發(fā)。
兩人之間,只剩那風(fēng)在纏繞著……
進入了高三,大家都自動的進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感覺本來就不長的課余時間似乎更短了,所有人都埋首于那似乎永遠也做不完的卷子里。于是,稀子跟沈淵在放學(xué)后到操場那去看夕陽的次數(shù)更少了,最后兩人都抽不出時間去了。
同樣的,沈淵也沒再到稀子寄居了,好像他的父母總是在家了。
雖然沈淵依然是那個很開朗,并時不時的在課堂上睡睡覺感受一下老師之憤怒的沈淵,但稀子覺得自己跟他的距離還是拉遠了。
“為什么大家都要穿校服來拍畢業(yè)照呢?”
在回家的路上,沈淵忍不住向稀子抱怨,“讓大家穿著屬于自己的風(fēng)格的衣服拍照留念不是更好么?”
“那你去給校長建議建議!”稀子也不喜歡穿校服,但對于拍畢業(yè)照要穿校服這事情并沒有太大的感覺,畢竟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如果他會聽我的,校服早八百年前就不是現(xiàn)在這套了。”沈淵哼哼的說著。
“是哦!”稀子笑了,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像現(xiàn)在這樣一起走回家了。
后天就是一模了,而一模結(jié)束后就是拍畢業(yè)照。比起一模,大家似乎更樂意談?wù)撆恼盏氖虑,雖然抱怨的聲音比較多,但那畢竟是學(xué)習(xí)外的事情,大家說著當(dāng)是放松心情。
“到那天,你可別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把老師氣壞了可不好。”稀子叮囑著,她總覺得沈淵不會那么乖乖的。
“知道了。”沈淵說著又伸手揉稀子的頭發(fā)。
稀子驚叫著跑開來,沈淵理所當(dāng)然就追著跑。
夕陽下,街道的喧囂并沒能把兩人的歡笑聲掩蓋……
沈淵沒來上課。
稀子盯著他空著的座位發(fā)起呆來,今天早上她到他家去的時候,他家并沒有人在。
這已經(jīng)是第三節(jié)課了,下節(jié)課就輪到他們班拍畢業(yè)照了,沈淵應(yīng)該趕不來了。
大家面對鏡頭,當(dāng)相機快門的聲音響起,稀子的心也像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
跑到班主任的身邊,稀子問沈淵怎么沒來上課。
“他家出了點事。”
班主任簡短的回答,卻讓稀子的心臟狠狠的跳動了一下,不安頓時擴散。
終于等到放學(xué),稀子趕回家里,才得知沈淵住院了,是被他媽媽傷的。
來到醫(yī)院,看著病房里安靜的躺著看著窗外的沈淵,稀子只想哭。
“怎么一臉要哭的樣子?很丑哦!”看見稀子,沈淵擺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仿佛根本什么都沒發(fā)生。
稀子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認真的看著沈淵,“你還是不打算跟我說嗎?”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沈淵垂下了眼睛。
稀子看著他被紗布緊緊包裹住的整條右手臂,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了。
沈淵看了她一眼,才緩緩開口,“其實,我的父母并不恩愛,一點也不,每次所謂的‘旅行’,其實也只是騙騙外人的說法,那只是每次他們一吵架就會分開一段時間而已。他們的婚姻早就該結(jié)束的了,只是拖到了昨天而已。當(dāng)我爸拿出那離婚書的時候,我媽氣瘋了,跑到廚房拿了菜刀出來就亂砍人,只是我倒霉點,受傷了而已!
短短的幾句話,卻讓稀子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稀子也終于明白了沈淵為什么不時會露出那種落寞的表情了。
“沒事的,我會趕快好起來,然后跟你一起參加高考的!鄙驕Y依舊是那大大的笑容,看著一臉擔(dān)憂的稀子。
“我等你!毕∽右步K于對他露出了微笑,在她心里,一個決定暗暗誕生了。
只是……
沈淵家的房子似乎從那之后就一直空著了,稀子也沒能每天都到醫(yī)院去看沈淵,只知道他的手的情況并不好,要動好幾次手術(shù)。她只能在心里祈禱著他的手術(shù)的成功。
時間流逝,沈淵一直沒回到學(xué)校上課,眼看著高考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忙得昏頭轉(zhuǎn)向的稀子終于抽出了時間要去看沈淵了,卻被父母告知,沈淵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城市。
比起沈淵的離開,稀子更覺得像青天霹靂的是――他的右手徹底殘廢了,已經(jīng)無法參加高考了。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稀子無力的坐到了地上,她的決定怎么辦?她想跟他一起,陪著他到他想去的地方的。
現(xiàn)在呢?她連他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這是小淵留給你的!碑(dāng)媽媽遞過來一張紙的時候,稀子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它。
打開白紙,里面只有寫得歪歪扭扭的丑丑的字組合成的短短的一句話:
“稀子,別擔(dān)心,我還有左手,我還會回來的!
緊抓住那張紙,淚水沿著臉頰滑落……
風(fēng),吹動了被放在書桌上的那張雖然被努力摸平卻依然看得出上面的皺痕的紙張,并把它吹出了窗外,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窗外,一名少年正抬頭看向這張紙飄出的窗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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