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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閣主大人,向來不近女色,哪怕如花似玉的慕容大人在身邊多年都沒有動心!
“莫非閣主有龍陽之好?我可看過他瞧著衛(wèi)風大人的眼神,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呢。”
侍女們互相給了一個眼色,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再也聽不下去,我從那株茂盛生長的合歡樹后走出來,瞪著她們道:“都胡說什么!還不趕緊下去!”
一群人連忙做鳥獸散。
長風穿過空蕩蕩的游廊,擊著廊下的鈴鐺錚錚作響。眼前房門緊閉,我握了握手中的東西,滿心歡喜的走了進去。
還是裊裊婷婷的瑞腦香。
居中之人似是倦極,趴伏在玉案上,兩邊是壘起來的牌碟。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過了搭在一旁的雪白狐貍毛披風,蓋在他身上。
手還未收回,便被握住了。
他猶自緊閉雙目,卻將臉靠近我的手背,如同小獸般在上面蹭了蹭,說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啊,青青!
我的身子猛然僵住,將手抽回來,輕聲說道:“是我,慕容月!
他的雙眼驀地睜開,尚有著突然驚醒后的恍惚,又像是依舊沉溺于方才的迷夢,過了一會兒,我才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你回來了!彼>氲厝嗔巳嗝夹,“事情辦的如何了?”
我連忙道:“莫家的勢力被盡數(shù)拔除,果然如閣主所料,莫家家長帶著精銳勢力欲強渡冥冬江,最終被追上殲滅。”
他握緊了雙手,低聲問道:“莫家的其他人呢?”
“男丁大多數(shù)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死去,女眷躲在忠烈堂中,被我們帶了回來!
“很好,晚上閣中會有慶功宴,為你們接風洗塵!彼冻鼍眠`的笑容,那雙好看的眼睛盯著我,說道,“阿月,我們?nèi)齻有多久沒坐下來好好喝一杯了?”
“除了這個,我記得你還要給我一個驚喜的!蔽也]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接挑明了此行前來的目的。那只光可鑒人的玉佩在掌心摩挲著,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如今只盼他明白了我的心意就好。
只聽他道:“龍吟閣已在江湖中站穩(wěn)了腳跟,我們?nèi)私K歸是有了庇護之所。衛(wèi)風對你的心思從來都沒有改變過,若你沒有異議,那就由我做主促成這場婚事!
這番話不啻于平地起驚雷,炸的我臉色蒼白。
似乎沒有察覺我臉色有異,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下個月初十就是婚嫁的好日子。”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仿佛當頭一盆涼水澆下,我睜大了雙目,顫抖著將懷中的玉佩拿了出來,“洛千寒,你給我這個,就是為了讓我嫁給衛(wèi)風的?”
他的目光在明滅的燭火間忽明忽暗,一時間,整個內(nèi)殿只有沉默。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蔽夷钪衽迳系男∽,沖著他道,“衛(wèi)風對我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過,那我對你的心意何時變過?當你把這個玉佩交給我的時候,我以為自己七年的守望走到了盡頭。如今你卻告訴我,要我嫁給衛(wèi)風?”
他似無法面對我的質(zhì)問,低聲道:“對不起!
“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讓你態(tài)度改變?”巨大的失望和憤怒籠罩了我,讓我漸漸失去了理智,“方才你在睡夢中還叫著那個人的名字,已經(jīng)七年了洛千寒,青青已經(jīng)走了七年了,為何你還不愿意醒來?”
他原本緊抿的嘴唇一彎,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你說我執(zhí)著不愿意醒來,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在他冷淡的目光中怔住,如果說青青是洛千寒的執(zhí)著,那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執(zhí)著,我又哪來的立場去說他呢?
“當日贈你玉佩,的確是我思量不周!彼,“這種錯誤從此之后不會再有,你就當沒有這回事罷!
“原來這是一個錯誤。”我重復著他的話,微一用力,那晶瑩之物便頃刻化為匳粉。我隔著紛紛揚揚的粉末看著他,眼神冰冷,“的確是一個錯誤。我錯在一片真心,錯在七年等待。進攻洛邑的大部隊尚在乾門關外,我為了早日見到你,累死五匹良駒風雨兼程的趕回來,如今看來,確實是我錯了!
我徑直出了門,感覺腦袋快要爆炸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現(xiàn)。既然如此決絕,為何當初給我編織了那么美好的夢境,之后卻從不回應半分?我居然愚蠢的以為時間會撫平傷口治療一切。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一雙手忽的按住了我的肩膀。
抬頭一看,是一張熟悉的笑臉,然而現(xiàn)在看到這張臉只有無窮的怒火。衛(wèi)風抱著劍站在廊下,笑著問道:“阿洛有沒有和你說什么?”
“什么都沒說!蔽掖蚵淞怂氖,負氣的向前走,他追上來自言自語道:“怎么可能呢?阿洛明明答應我的!
我在心中微微冷笑。
“月兒!”他喊了一聲,見我沒有停住腳步,連忙飛身追上攔在前面,“既然阿洛沒說,那我就說了——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衛(wèi)風,你應該知道我這里是向著誰的吧?”我指著自己的胸口,怒道,“我誰也不嫁!”
說著,似乎再也忍不住,我的眼淚滾落下來。
他見我落淚,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好好好,不嫁就不嫁,不哭了啊……”
透過淚水朦朧的雙眼,我看著衛(wèi)風焦急的神色,心中忽然感到歉意,卻只能埋在他懷中痛哭起來。
雖然抱著衛(wèi)風哭了一下午,傍晚還是強打起精神參加閣中的慶功宴。龍吟閣在十年前還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幫派,經(jīng)過十年經(jīng)營,一躍而成江湖中第一大幫。幫主洛千寒驚才艷艷,以白骨哀絕技名動武林,而他手下的衛(wèi)五、慕容兩大左膀右臂,為其崛起立下了汗馬功勞。
衛(wèi)五就是衛(wèi)風,而慕容,就是我慕容月。
我看著鏡中的女子,將已經(jīng)插上發(fā)髻的步搖重新摘了下來。這步搖是十五歲生日那年落千寒送予的禮物,我愛不釋手,精心保養(yǎng),每到重要時刻總要把它戴出來。小女孩的心性天真而純潔,就像一潭清澈、流動的池水,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只是身在其中的人不愿回應罷了。如今已經(jīng)沒必要戴了,洛千寒永遠不會為了我戴著這只步搖而多看我一眼,雖不至于丟掉,但也會被壓在最底層了。
那時候穿衣打扮都向著他的喜好來,雖然我不愿意承認是在模仿他人,但事實如此,我一直在刻意模仿他唯一愛過的人。據(jù)說那個名叫青青的女子愛穿白衣,擁有一頭亮如錦緞的黑發(fā)。然而今日,我梳了自己喜歡的發(fā)髻,穿上了烈焰般的紅衣。我一直都是這么一個熱烈張揚的人啊!
落座之時,晚宴已經(jīng)開始了。
宴席中央的舞女們舞姿玲瓏,伴隨著越來越激昂的樂曲,宴會上的氣氛一浪高過一浪。作為宴會主角,大家一杯又一杯地向我進酒,我也來者不拒,喝了他個天翻地覆。
一只手伸了過來,攔住了無數(shù)的酒杯。我看過去,雖然視線朦朦朧朧,但也依稀認得眼前這個人是衛(wèi)五。
“你醉了!彼f。
“我沒醉!”我揮手趕開他,“你不知道我慕容月酒量很大的嗎?這點酒還不夠我喝的!闭f著,我又一次舉起了杯子,也不管里面有沒有酒,仰頭便灌進了喉嚨。
酒入肺腑,那些煩惱的事瞬間仿佛消失了一樣。腦子一沉,我推開上來進酒的人群,直奔那玉座上。一個人朝這邊看了過來,我咪了咪眼睛,這不是洛千寒嗎?
我不管不顧般撲倒在他身上,緊緊抓著他的衣袖,笑道:“洛千寒,洛大閣主,你知道你這里藏著別人的心嗎?”說著我戳了戳他胸口,“真是太壞了,如果一點都不愛我,為何不說清楚?你知道我這顆心在你這藏了多久了?整整七年了!青青在的時候,我不敢說,好不容易等到青青走了,你的心卻仍然在她那!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心是怎么長的,難道刻上了她的名字了?”
說著,我居然動手開始扒他的衣服。一股大力將我橫貫在地上,那張臉蹙起了眉頭,冷冷的丟下一句話:“真是醉了!”
“我沒醉!”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誰料眼皮卻越來越重,終是支撐不住,仰頭倒了過去。
等一覺睡醒,閣中早已鬧翻了天。
各種傳言甚囂塵上,傳的最多的,就是癡情女慕容月七年苦戀不得善了,以及閣主,左、右護法三者間奇妙的三角戀。我只能笑笑,在這所謂三角戀中,最置身于事外的,無疑是洛千寒了。
宿醉之后頭疼的不行,我喝了一口侍女端上來的醒酒茶,腦袋中仍然是混混沌沌的。剛披上一層衣服,抬頭便看見了衛(wèi)五。
“鬧這一場,心里是不是好受點了?”說著,他把手里的羊脂白玉瓶遞給侍女,細細囑咐了一番。侍女應聲而去,又聽他說道:“當年我們?nèi)缩r衣怒馬縱橫江湖的日子,可真是一去不復返了。”
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沒有說話。
“發(fā)生了那種事,青青在閣主心中的地位自然無可撼動。只是我沒想到,你對他居然情根深種!毙l(wèi)風一向爽朗的眉眼黯淡著,嘆了一口氣,看著我,“但你又何必強求?最終傷心的還不是你自己?”
我脫口而出:“那是你不知道……”話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一個長久以來的疑惑突然冒了出來,我問道:“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青究竟去哪了?”
雖然和洛千寒并肩作戰(zhàn)多年,但我對那位青青姑娘幾乎一無所知,除了她愛穿白衣之外。她就像一束白月光照進了洛千寒的心中,隨后卻如浪潮般迅速褪去。等洛千寒再次回到龍吟閣的時候,他的身邊早已沒有青青的影子。
衛(wèi)五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么問,目光閃爍了一下:“當年之事我遠在漠北,又如何得知?只知道當年閣主似乎遇上了一個大麻煩,全賴青青姑娘相助才得以脫身。如今看閣主這幅樣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我翻身下床,衛(wèi)五連忙按住了我,問道:“這是要去哪?”
“去找我們的閣主大人唄!蔽覜]好氣的回答。
“去找他做什么?”他嘟囔了一句,“他可以給你醒酒嗎?”
我笑道:“他不能給我醒酒,卻能給我解夢。這么多年我也累了,明天我就要去楓涇分閣了,在走之前,我要把一切都說清楚。”
心頭無事一身輕,連走路都颯颯有聲。想我慕容月笑傲江湖多年,卻在情之一字上栽了一個大跟頭,差點把一世英名賠進去。
這個時候洛千寒應該還在內(nèi)殿處理公事。我一路風風火火的闖進去,殿前正立著一個人,抬眼看了看,正是洛千寒跟前的小徒弟徵商。
他正探頭探腦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我玩心大起,身子一晃,下一秒便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似乎嚇了一跳,剛要喊叫,便被封住了穴道。
他急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出來就給他解穴,然后大搖大擺的推開了房門。沉重的瑞腦香撲面而來,我剛想屏住呼吸,卻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
洛千寒的懷中抱著一個白衣女子,雙手交握,似在深情對望。
一見有人進來,兩人立馬分開。洛千寒神色不變,那個白衣女子卻羞紅了臉頰,急急往后室中去了。
“原來溫香軟玉在眼前啊!蔽依湫σ宦,拱手道,“慕容月來的不是時候,告辭。”
“慢著!彼琅f是那副冷峻的表情,“阿月找我有何事?”
“沒什么事,就是來通知你一聲,明天我就去楓涇分閣了!蔽业馈
他皺了皺眉頭:“剛回來就要走?洛邑一戰(zhàn)你付出心血良多,還是多休息幾日再做打算!
“再不走,恐怕就要礙住某些人的眼了!蔽依湫Φ,“或者說,是某人要礙住我的眼了!
我桀驁的神情一下子激怒了他,他低喝道:“慕容月!”
然而我卻聞所未聞,目光陡然落到某物上。還未等他說話,我便將那東西撿了起來,是一塊絲帕,有著淡淡幽香,角落卻繡著一個“莫”字。
我一怔,抬起頭來。
洛千寒顯然是看出了我手上拿著的東西,臉色不由更加難看。
我舉著手帕,問道:“那姑娘,是洛邑莫家的人?”
還未等他回答,我道:“我想起來了,當日在武林大會中碰過面,她是莫家二小姐莫明煙?”
洛千寒沉默了,在這種情況下,沉默等于默認。
武林大會、洛邑莫家、青青……所有的事都堆在了一起,我心念電轉(zhuǎn),陡然明白了什么。
“洛邑莫家一直想不通到底哪里冒犯了龍吟閣,竟招如此災禍,以至于臨死都不能瞑目!蔽蚁肫鹆水斎站硾r,冷笑道,“那是因為,他家女兒有著一張與青青相像的臉。
他的眼神陡然雪亮,似是在質(zhì)問我為何知道。
我嘆了口氣,道:“我看過那副你一直珍藏的小像!
“在當初接到討伐洛邑莫家的指令時我也感到奇怪,因為龍吟閣在洛邑不是沒有勢力,莫家也不曾威脅到龍吟閣!蔽业,“你既然看中了他家女兒,何不風風光光明媒正娶,竟要使如此手段?”
“明煙早已被許給了洛邑江家,我曾經(jīng)想要說服她離開莫家,她卻始終顧忌著莫江兩家的情誼!彼牡,“討伐莫家,也不是沒有理由。莫家早已勾結(jié)了洛邑……”
我怔怔地看著他,仿佛從未認識過他一般,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當日贈我玉佩,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垂下了眼睛,低聲道:“那是明煙與我的定情信物!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我對他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只不過永遠不說,以旁觀者的身份冷眼看著我獨自掙扎在刻骨相思中。在需要的時候,他則將與其他女子的定情信物贈與我,將我引到洛邑。在血與火的戰(zhàn)局中,莫明煙看到了原本贈與情郎的信物,不由摒棄了死志,以心中一念苦苦支撐,跟隨我來到了龍吟閣。
真是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即使她來到了你身邊又能如何?”我惡毒的說道,“你可是令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啊。不管之前再怎么相愛,一想到這背后背負的一百二十人的性命,終歸是要夜不能寐的吧?”
突然簾子一動,一個瘦弱的身影撲了上來抱住我的裙子:“明煙已經(jīng)沒有家了,請不要趕我走!”
說著,她抬頭看著我,雙眸中盛滿了淚水。膚白勝雪,眉目高潔,確實像極了她。
青青。
我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俯身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話語間帶著些許報復般的快意:“你的家,就是被你的情郎親手毀掉的!
她睜大了雙目,不可置信般看了一眼洛千寒:“阿洛告訴我,我是一個孤兒,孤兒本來就是沒有家的!
我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嗎?”
她愈加不信任我,只是看著洛千寒道:“阿洛說了,我叫明煙。明日的明,煙火的煙。”
在她扭過頭的一瞬,我看到了那藏在濃密的黑發(fā)下的奇異圖案。一股冷意從腳底升起,分水匕瞬間滑落至手腕,我反手扣住她的脖子,對著洛千寒道:“他人敬我一尺,我自要還他一丈。即使被你利用了又如何?我這就殺了她!”
他抬起了眼睛,沉聲道:“慕容月!”
根本沒有在意他話語中的威脅,我兀自將分水匕靠近那如玉般的肌膚:“雖說是七分像,但也已經(jīng)是個大美人了。真正的青青到底有多美?能讓你七年仍念念不忘,甚至不惜找個替身。今日我就……”
話未說完,幾道劍芒呼嘯而來,濃烈的殺意差點令我窒息。
他終于出手了!
白骨哀!
我足尖一點,把懷中之人推向一旁,堪堪避過那凌然殺意,隨后欺身向前。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棄了莫明煙,一時間閃避不及,肩膀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果然如此!蔽铱吹剿懵兜钠つw上隱隱綽綽的奇異圖案,淚水瞬間盈滿雙目:“值得么?”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受了驚嚇還在瑟瑟發(fā)抖的莫明煙攬在懷中,如同護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所有力氣似乎都被抽盡了,我后退數(shù)步,直抵房門。
屋外是盛大的陽光,鋪滿整個視野?淘谀鳠熀箢i上的圖案,又叫往逝圖。那是一種苗疆傳來的蠱術,母蟲植于施術者身上,子蟲在宿主身上寄生。一旦圖成,寄生在宿主體內(nèi)的蠱蟲便會吞噬宿主所有記憶,而施術者則會減少二十年的壽命。
如果說在莫明煙身體里的是子蟲,那么,母蟲就在洛千寒身上。
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只為留住那一張與青青相似的臉。
抬頭看見還在等待的徵商,我解開了他的穴道。他瞧見我的神色,擔憂的問道:“慕容姑娘?”
心中萬千情緒翻騰,到了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閉上雙眼,生生壓住翻涌上來的血氣,良久才道:“要好好照顧你師父!
徵商連忙稱是,又問道:“慕容姑娘是要走了嗎?”
是啊,要走了。這偌大的龍吟閣已經(jīng)再無我的容身之處。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經(jīng)凝聚了十年心血,留下了無數(shù)回憶的地方,揮了揮手道:“不回來了,再也不回來了!
輕衣白馬,洛陽城外的官道上草木青翠,盈盈綠意充斥于天地之間。我忽的想起了十年前,那時候草長鶯飛,我和衛(wèi)五在亂世中結(jié)識了尚是少年的洛千寒,彼時他一襲白衣,在星空下說出自己的夢想的時候,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后來十年征戰(zhàn),幾番生死,我們共進共退,踏著敵人的血肉相互扶持著向前走。當我們并肩立于這條路的終點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曾經(jīng)在梅樹下,我與衛(wèi)五為龍吟閣到底該叫什么爭得面紅耳赤,洛千寒則在一旁溫酒相候。
曾經(jīng)在漠北的大草原上縱橫馳騁,我本來一馬當先,卻被衛(wèi)五揪住了辮子,兩人廝打中眼睜睜看著洛千寒反超。
曾經(jīng)在大雪紛飛的冬夜,我靠著溫暖的火爐打著盹,洛千寒和衛(wèi)風討論地圖的聲音一聲輕一聲重。醒來卻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他們二人則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我們?nèi)耸怯卸嗑脹]再好好痛飲一番了?
“想要喝酒,隨時奉陪!倍吅鋈粋鱽砹诉@么一句話。
我驚訝的回過頭,只見一個人策馬走來。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初次遇見他的時候。束著馬尾的少年也是這樣走過來,嘴角扯著一個大大的笑容,向我伸出了手:“江湖這么大,一起闖蕩吧!
這張臉和十年前相比,褪去了少年時期的浮躁和輕佻,多了歲月沉淀下來的穩(wěn)重和滄桑。
唯一不變的依舊是他的笑容。
衛(wèi)風。
“你來送我?”我問道
他在陽光下瞇了瞇眼睛:“江湖這么大,一人獨行多孤獨!
我亦笑,沒想到行至山窮水盡處,尚有天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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