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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耶梭吞國
第一繼承人府邸
邦達正在辦理政事,一本本的文件堆在了桌子的一旁,幾乎是與桌上的臺燈等高了。
邦達揉揉眉心,真是累啊。
這世界上最黑暗的大概就是政治了吧。明明看似很微小的一件事,但是常常會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處理起來真是棘手,要怎么做才能像姑姑一樣把每件事處理地不偏不倚呢?
他成為第一繼承人的正式承辦公務(wù)還不滿一個月。但就只這短短的一個月已經(jīng)被這繁重的公務(wù)給壓地喘不過氣來。真不知道這么多年來姑姑是怎么過的。
動動酸痛的肩膀,邦達想著手中的這件糧食運輸案,要怎樣權(quán)衡各方面的利益,沒有偏頗。
“邦達!”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門口穿來,正是妻子安茉,她手里端著一盤東西,正微笑地看著他。
“安茉!你怎么還不睡?”邦達趕緊過去扶住妻子,“不是告訴你了嗎?我今天會比較晚,你早點睡……”
“我白天睡了個午覺,現(xiàn)在沒什么睡意,就做了點點心來給你!
“你呀,就是不聽話……”
夫妻兩個正在說笑,突然使女進來報告說:“殿下,宮中有使者請求進見!
“宮中使者?”邦達心中一緊,與安茉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詫與緊張,這三更半夜的,宮中使者?難道……
“快請!”
來的人是宮中第一侍衛(wèi)長那拉齊的心腹手下。沒什么多話,見過禮后立即遞上了那拉齊的信。
書房中的人已經(jīng)被譴走了,此時只剩下邦達和那名侍衛(wèi)。
看完了信,邦達的眉已經(jīng)緊緊地蹙在了一起。信確是那拉齊所書沒有錯,里面請他立即進宮,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商。
十萬火急之事?到底是什么事?那個侍衛(wèi)卻是什么也不說,神態(tài)焦急,確實不像說謊。
可宮規(guī)森嚴,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星夜了。若是此時進宮,若是真有急事倒還罷了,但這若是有心人的布局,這夜半闖宮的罪名只怕又要成為他們討伐他的罪狀。
但是,到底出了什么事?
知道那侍衛(wèi)已經(jīng)出了府門,安茉趕緊進了書房。他們夫妻情深,邦達從不向她隱瞞什么。
看完了那封信,安茉也是躊躇兩難。
“殿下,你打算怎么做?半夜闖宮可是重罪啊!”
邦達焦灼地在房內(nèi)踱來踱去。最后終于下了決心:“我就賭這一次!”
“殿下!”
“我相信那拉齊,如果不是真有急事,他不會這么做的。這封信的確是他的筆跡和信物沒錯!
“既然殿下已經(jīng)決定這么做了,那就讓安茉和殿下一起去吧!”
“安茉!”邦達看向妻子,“此行吉兇未卜,你……”
話未說完,就被妻子捂住了嘴:“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要跟你一起去!還記得我們成親時發(fā)的誓嗎?生同衾死同穴,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在這里苦等卻什么也不能做!
不由地感到一陣心痛,眼淚不由涌上了眼眶,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好,咱們一起進宮!”
進宮的過程異常的順利,一到宮門口就有人直接將他們引了進去。
路是平常熟悉的路,但是卻有著異常的肅穆與嚴峻。
一路上皆有士兵把守,所有宮殿的門窗皆緊閉著。而這條路是通向陛下的寢宮的。
邦達夫婦兩個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焦慮。邦達更是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莫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
不會的,直覺地搖搖頭,昨天他還進宮見了陛下,只是有點小風(fēng)寒而已,精神也都還好,能有什么事情?
搖了搖頭,想把腦中那不吉利的想法給搖掉,但是卻只能更添憂慮。一雙手已經(jīng)開始發(fā)冷,手心也直冒汗。但是他自己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安茉只能握緊了他的手,希望能把溫暖傳給他。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好,因為她的手也涼的跟冰一樣。
寂靜的深宮,沉謐的夜色,那馬蹄的聲音似乎格外地響亮。
邦達只覺得自己的腦海里只有那一直回響的馬蹄聲,“踢沓、踢沓、踢沓……”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急匆匆地下了車,果然是在陛下寢宮的外面。
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見是他,忙道:“請殿下進去吧!”
腳步踉蹌著走進了那扇光輝的大門,只覺得那條路是那么的漫長,仿佛沒有盡頭……
寢宮里人好象很多,一個個穿著整齊的侍女,還有內(nèi)務(wù)大臣,軍務(wù)大臣……
啊,那是那拉齊!
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住那拉齊的胳膊,想開口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開不了口。想聽到什么卻又恨不得捂住耳朵什么也聽不見。
那拉齊的表情很奇怪,他的臉上帶著淚水,但是卻有著淡淡的欣慰與輕松……
是他看錯了嗎?
“殿下,進去吧!陛下在里面!
走進了殿內(nèi),只見正中間的床上圍著幾個人,地上跪著幾個正嚶嚶哭泣的侍女。床塌右邊坐著的是潘那太后,一張臉上滿是淚水,卻是怔愣愣地盯著不知名的地方,一只手抓著床上的人的手。
床塌左邊跪坐著的是帕加,是服侍陛下多年的女官,從陛下登基前就在她身邊了,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此時她正溫柔地拿著毛巾擦拭著床上的那個人,邊道:“……終于解脫了!
聽到腳步聲,帕加轉(zhuǎn)過頭來,也不行禮,卻是溫柔地對他一笑:“殿下啊,你來了?上砹艘徊,陛下已經(jīng)歸天了。”
溫柔的幾個字如同一把大捶狠狠地捶在了他的心口上,邦達只覺得眼一黑,喉嚨一陣腥甜,幾乎就暈了過去,把旁邊的安茉給嚇壞了:“殿下,殿下!”
他卻是不顧,只是撲到了床邊。
床上的人一身淡紫色鑲紫邊的長裙,合著雙目,容顏如玉,栩栩如生,似乎只是睡著了一般——正是女王娜拉。
“姑姑……姑姑……你,你起來啊,別睡了,不要嚇我,姑姑……”邦達覺得整個人都沉在了冰冷的湖水里,怎么都爬不起來,仿佛又回到了9歲那年。
他從小生長在一個邊陲的小鎮(zhèn),父親只是王族的遠支,是那種遠到可有可無的遠支。后來父親和母親死了,在那一場瘟疫中,貧窮就是最毒的毒藥,無人能夠幸免。他到處流浪,一次不小心掉進了湖里,湖水冰冷的將他包圍,孤立無援,恍若死去。正在那時王宮的侍衛(wèi)找到了他,將他帶回了宮中。
邦達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娜拉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又瘦又小,一身狼狽,對于這個陌生的地方除了害怕之外還有好奇。
當(dāng)看到坐在寶座上的娜拉的時候,邦達呆住了。
眼前的人一身的黑色暗花織錦長裙,這種本來暗淡而深沉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更襯出她的美麗與高貴,而那淺淺的微笑里又帶著疏離與冷漠,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是什么樣的遭遇才能有那樣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他就住在了宮里,在那段時間里,他學(xué)了一樣又一樣的東西,幾乎什么都要學(xué)。直到18歲的時候在娜拉的力挺下成為了真正的第一繼承人。
對于突然之間成為人上人,他感到不適應(yīng)。也有更多的人不答應(yīng)。時不時地有人出來為難他,在學(xué)業(yè)上,生活上,甚至是潘那太后也是那其中之一。
他從未聽她說過什么,但是他心里都知道。
宮廷是個奇怪的地方,這里的墻是世界上建的最高最堅固的墻,但是也是最薄弱的墻。因為它擋不住人們的口舌與紛爭。
從那些侍衛(wèi)與使女的竊竊私語中,他知道了許多事情。例如女王陛下不知道為了什么拒絕和別國聯(lián)姻,且立場十分堅定,就是潘那太后也拿她沒有辦法。王室退而求其次只好挑選王族其他遠支的人來繼承。他是被當(dāng)作王位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
他永遠不知道她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精力與精神去處理那些如同亂麻的政事。記憶中的母親還有他見過的絕大多數(shù)的女性都比較嬌柔,雖然其中也有比較堅強的,但是難免會有被私情牽絆的時候。但是在她的身上他看到的是絕對的公正與嚴明。
所以,耶梭吞國在她執(zhí)政后的16年里,國力一天比一天強大,每個人只要提起娜拉女王只有尊敬與贊揚。
邦達就是聽這樣的聲音長大的。
對他來說,娜拉亦母亦師亦姐,她就像是他頭上,甚至可以說是耶梭吞過人民頭上的一片天。而如今,天塌了。
帕加從床旁的抽屜里拿出一卷卷軸,向邦達道:“這是陛下的遺旨,請邦達殿下立即登基繼承王位。”
“不!”邦達狂亂地抓住帕加的肩膀道,“你騙我,姑姑昨天還好好的,怎么會升天?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謀害了陛下?”
“沒有,沒有!相信我好嗎?殿下!”溫柔的聲音撫慰了邦達激動的情緒,“真的沒有什么謀害,不信您問御醫(yī)——陛下她,她只是太累了……”帕加的淚水此時才緩緩落下面頰,“太累了……16年了,是該讓她好好休息了……”
“娜拉——”一聲凄厲的叫聲在宮殿里響徹,眾人回頭去看,卻是潘那太后。她摟住了床上的娜拉,哭地如同一個孩童一般,嘴里只喃喃地道:“是母親錯了……娜拉啊……是母親錯了,你醒過來啊……娜拉啊,我的孩子啊……”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人間最凄慘的莫過于此。
一旁的人們見此情景不由地大哭起來,整個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悲傷之中。
第二天同盟國的各屬國們皆收到了一份來自于耶梭吞國的急件。
謹告知各盟國:
本國國王娜拉陛下已于6日凌晨1時36分病逝于寢宮。第一繼承人邦達遵遺旨于6時整于大殿登基,成為耶梭吞國第9任國王……
世界似乎都成了黑白的了。
不管是真心或者是假意,現(xiàn)在每個人的臉上除了悲傷外,沒有了其他的表情。
先王國喪與新王登基同時進行,邦達忙地腳不沾地,整個人瘦了一圈。但是他并沒有停下來,對他來說,此時忙碌的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品。因為他怕自己一旦停下來便會被哀傷淹沒。
雪上加霜的事情又發(fā)生了。
潘那太后悲傷過度,飲食不進,在9日下午,也就是娜拉逝世三天后也與世長辭。
耶梭吞國突失兩大巨柱,有如晴天霹靂,眾人皆有大廈將傾之感。
“誰在那里?”黑夜的陵堂有些恐怖,有些寂寥。
“我是帕加,陛下!”
“帕加?”邦達看清楚眼前的人后道,“是你!”
“陛下怎么還不去休息呢?”
“明天就是姑姑入陵的日子了,我想今晚在這里陪她!彼D(zhuǎn)過頭站在棺旁,沒有看到帕加欲言又止的神情。
“為什么給姑姑穿上這件衣服?”
“這是公主最喜歡、最珍視的一件衣服。”
“什么?”邦達覺得奇怪極了,“姑姑不是最喜歡穿黑色的衣服嗎?”他從未見她穿過黑色以外的衣服。
帕加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那拉齊,出來吧!”
邦達一愣,卻見布簾后閃出一個人,正是那拉齊。
“那拉齊,你怎么在這里?”
“這件事情還是該告訴陛下……”
那拉齊點點頭。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我們有一個故事想說給陛下聽聽……”
“什么?”
“一個關(guān)于太陽與星星,死亡與等待的故事……”
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眾人只覺得第二天去送陵的邦達陛下是異常的沉重與哀傷。而之后的他變的堅強、穩(wěn)重,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娜拉女王的影子,耶梭吞國的新希望!
娜拉陛下的入陵儀式之后,宮中再也沒有人見過先王侍女帕加的身影。有人說她回家鄉(xiāng)養(yǎng)老去了,有人說她傷心過度為先王殉葬了,有人說在一座荒島上看到過她,她守著一座墓,墓的周圍種滿了小小的野花……
漸漸地,這種種都被淡忘了……
****年,海外列強攻入了耶梭吞國。
長久以來的安逸與富庶已經(jīng)漸漸地腐蝕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如同一顆蘋果一般,表面上看是光潔美麗,但是內(nèi)里已經(jīng)徹底腐爛了。
長久沒有使用的兵器軍械已經(jīng)沒有了作用,失去了抵抗力的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絲毫不能抵擋住侵略軍的入侵。
耶梭吞王室及貴族逃亡殆盡。國王沙力在宮中自盡而亡,昔日巍峨的王宮也在侵略軍到達之前付之祝融。
惱羞成怒的侵略軍竟瘋狂地向歷代國王的陵墓進攻。
沒有絲毫防御的陵園在一群血腥的暴徒的洗禮下狼籍一片。
誰也不知道,當(dāng)侵略軍炸開了第8代國王娜拉女王的陵墓時,卻成就了一個千古之迷。
這個耶梭吞國歷史上以睿智美麗,勤政愛民而名留青史的明君的陵墓里裝的居然是一座空棺!
這是怎么回事?
誰也不知道。那個戰(zhàn)亂的年代誰有空去管這個問題呢?
再后來,耶梭吞國淪為了海外殖民地。
時間的齒輪依舊在不停的轉(zhuǎn)動,如今還有不少的考古學(xué)家前往王宮舊址去一探究竟。
但是他們依舊是不停的來,不停地失望。
時間就是這樣,不會因為某個人而停留。世界就在那齒輪的轉(zhuǎn)動下不停的改變。
只有那荒島上的野花,依舊燦爛地笑看人間。
插入書簽
自從《出逃的公主》后,便對其迷戀極了。
也看到了不少的優(yōu)秀的續(xù)篇,我也來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