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好夢
妖琴師第一次見到判官,是在陰陽寮難得一場小宴上。
那是非了許久的阿媽第一次人品爆發(fā)抱回了大天狗,激動萬分地決定開個小宴慶祝,所有式神均被拉出來玩樂逍遙,阿媽胸脯一拍斗志昂揚:“崽們慢慢吃,想吃什么阿媽都給你們做!”
坦白講,所有人其實都興致缺缺,不過看著阿媽面子才各自動作動作,偌大陰陽寮一時只聞碗筷聲音,倒叫隔壁寮很是驚訝了一番阿媽養(yǎng)娃有道,一個兩個這么乖。
氣氛來得凝滯,式神們心里也是各自愁云慘淡。
作為一群最高不過sr的式神,自然知道來了個ssr會面臨著什么命運,失寵入冷宮倒還在其次,直接做了狗糧才是真絕色。
君不見那邊幾個難得被阿媽帶出來放風(fēng)的達(dá)摩,一邊吃一邊淚流滿面,想要抱頭痛哭還要好生計算下位置以免把自己彈飛了。
而這種氛圍,在那位光芒萬丈的正主出場后,就……更凝重了。
那個黑色羽翼眉目冷俊的男子淡淡立在阿媽身后,天生的王者之氣立刻引得全場肅然兼凜然,幾個達(dá)摩干脆滾到了陰暗角落專心嚶嚶嚶,膽小的山兔等小妖抖抖索索躲在大女兒雪女身后,雪女倒是淡然,唯獨身邊平地而起一道冰墻,最不淡定的應(yīng)該是妖狐,原以為自己會是阿媽手心里的寶,?菔癄也不動搖那種,結(jié)果蜜月還沒過就失寵,心里落差可想而知。如今他正一臉憤怒地磨著牙,仿佛恨不得就此啃了大天狗一對翅膀當(dāng)下酒菜。
這般在式神堆里溜一圈,那邊神色淡然顧自飲酒的清俊男子,便平靜成了式神群的一股清流。
妖琴師認(rèn)得,那是阿媽不久前帶回來的判官。
出于一種不知是同病相憐還是同仇敵愾的心情,妖琴師默默挪啊挪,將自己搬到了判官旁邊。
想想既然靠近了,若無其事地沉默也不太好,妖琴師斟酌許久,難得主動開口打了招呼:“我是妖琴師!倍,更是難得地看著那寂然眉目,等待起了回應(yīng)。
妖琴師此神,算起來也是陰陽寮一大奇了。
他性子實在太過淡漠,入了陰陽寮幾月仍不曾正眼任何一人,連對阿媽也是若即若離冷冷淡淡,每日只是安安靜靜坐在某處輕撫懷中琴,溫溫柔柔對了那琴呢喃細(xì)語,仿佛全世界只余他和他的一柄琴。螢草曾和雪女咬耳朵,說好怕他哪一天就娶了那把琴,雪女默默想了想,問她那我們還需要隨禮嗎。
然而空有如此超脫世外的氣度,他卻沒有與之相配的實力,作為一個sr,他的輸出連草總偶然一擊都比不過,令某一次帶著他興沖沖刷副本然后撲街無數(shù)次的阿媽內(nèi)傷許久,才痛定思痛讓他永久休假。
按理說,如此不中用一個式神,就算不做了糧也該束之高閣,然而阿媽看著他的臉許久,默默地,默默地,收回了伸出的手,讓他從此做了個專業(yè)戰(zhàn)場花瓶。
螢草嘆氣,我討厭靠臉吃飯的人。
路過的妖狐,哈哈哈哈哈。
螢草對著湊上來的妖狐就是一頓胖揍:“包括你。”
不過妖琴師對這些素來是不在意的,花瓶也好,狗糧也罷,于他而言都不過過完一世的一個方法。因為他的弱小,每每最早做狗糧的都有他一個,早年他還能委屈委屈,現(xiàn)在,撐死能和對方說一句吃我的時候輕點,整個神就指望著這張臉了。
反正無論如何,過了這一世也還有綿綿不絕的來世,他所有熱情期待都被漫長的輪回磨成了冷漠,他不喜歡交際也不喜歡交易,最大樂趣只剩下了陪著那張琴。
那是漫長輪回以來,唯獨能夠陪著他的,不會傷心難過的東西。
然而此夜,許是被阿媽的笑臉感染,許是被小宴喧嚷的氣氛迷惑,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需要一個朋友了。
但是他是冷淡慣了的性子,適應(yīng)不了螢草山兔她們嘰嘰喳喳的熱情,也不能對上只會吃吃喝喝的童男童女,更不提王者之氣的大天狗,饒是他也會覺得氣悶,也就那只妖狐生命力頑強,敢堅持不懈逗著大天狗而沒順手交代了小命。
這般一圈溜下來,同樣淡漠又游離世外的判官便入了他的眼。
他想,就是他了。
不過,這位判官,可真是足夠高冷啊,他這等了半天也不見判官回應(yīng)一句,讓他猝然理解了從前被自己氣得牙癢癢的一眾式神們。
就在他微郁郁此生難得一次嘗試失敗、預(yù)備就此打道回府之時,突兀感到眉心一痕涼意。
訝然一抬眉,他便對上了眉目清冷的判官,帶著冰雪氣息的指尖落在自己的眉心,確認(rèn)般微微一點,許久,才聽到那人淡然到幾乎凜冽的回應(yīng)。
“我是判官!
聽著那古井無波的平靜,妖琴師下意識看一眼他的眉目,觸及那一如水面波瀾不驚的眉目,只覺心中隱約一痕波瀾也被那恍然亙古的靜默撫平,恢復(fù)平湖一片月色。
后來的一切便來得順理成章,同樣性子淡漠的判官理所當(dāng)然與妖琴師親近起來,兩個同出一廠的冰雕式神,卻能無波無折湊成一對,上戰(zhàn)場一對花瓶你彈琴來我圍觀,你休息來我觀戰(zhàn),下戰(zhàn)場又一雙人卿卿我我彈彈小琴喝喝小酒,回望一下前塵往事,展望一下明媚將來。
螢草同雪女都表示,從未如此感謝過阿媽的非洲屬性,彈指間解決陰陽寮無數(shù)姻緣難題,極大提升了寮中的生活環(huán)境質(zhì)量。
君不見最近陰陽寮整體溫度都升了高,不復(fù)當(dāng)年往東走妖琴師冷冷一眼,往西走判官凜冽一哼,往南走大天狗身側(cè)自帶暴風(fēng)雪,往北走……不用走了,那是出口。
若說判官此神,能和妖琴師同流,自然也不是什么尋常式神。
枉然頂著這么個霸氣的名字,地府幾人組里卻是永恒的吊車尾,莫說笑傲江湖的鬼使黑白兄弟,就連柔柔弱弱的孟婆,嚶嚶嚶著也能把他打跪,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螢草雪女都在提心吊膽阿媽千萬不要抽出閻魔來,她們真怕屢遭打擊的判官一口氣順不過來從此真含恨九泉了。
還好阿媽一直是堅定不移的非洲人,也還好,閻魔大人仍然千呼萬喚不出來,唯獨一個拉得起仇恨的大天狗,也被妖狐的獻(xiàn)身拖離了戰(zhàn)場。
更還好,判官是個淡泊名利的好式神,從此不因這些浮名虛利動搖心神。他知道自己的淡然都是來自無可奈何,骨子里仍然是波瀾涌動有所不甘的,也極為羨慕當(dāng)真能心底古井無波的人,所以,淡泊瀟灑的判官,就此深深吸引了妖琴師。
妖琴師想,這倒也不錯。
他素來是個冷淡的性子,
這一世過完,好歹能有一個人記得他了。
本是……應(yīng)該這樣永遠(yuǎn)波瀾不驚……寂寞卻安然地過去……
可是,他們每個人都錯估了命運。
那個變故,發(fā)生在一個人的到來。
他記得,那又是一夜好月,月色轉(zhuǎn)側(cè)流光,縹緲無邊水色,映得這方陰陽寮也光華流轉(zhuǎn),他隨了判官尋了個角落對飲,七分醉意之下,他笑說如此景致,總教人疑心此時此刻此地已非人間之境,卻是夢境之象。
夢境,夢境……還真是一語成讖。
那人有著月色般的發(fā),火焰般的角,近乎凜冽的美貌襯了鋒利的氣度,是茨木童子。
他下意識看向身畔的判官,最先觸目的,卻是判官衣襟上淋漓一片酒漬,再看,卻只見那人指尖一點顫抖的余韻。
他便聰明地默然下去,用一杯又一杯酒堵住所有洶涌的疑問。
溺死,初初萌芽,便不得不斷絕的情絲。
那時候,正是阿媽升級升得最是艱難的一段日子,她的一堆式神,不是以草總為首的醫(yī)療大隊,就是以他妖琴師為首、妖狐偶爾串場子的看臉花瓶隊,唯獨幾個戰(zhàn)斗力慘慘淡淡拖家?guī)Э。為此大天狗曾一度十分怨念,為了養(yǎng)他們這群閑人,他的約會時間大幅縮減,直接導(dǎo)致妖狐有了許多機會勾搭萌萌噠的式神妹子。
大天狗的怨念到底含蓄,也不過對著妖狐悶氣一番,阿媽那邊的怨念卻沒有這般溫柔,她每每隨了閨蜜下本子打材料,都要被抱怨幾句,讓她將妖琴師判官等等這些沒用的式神喂了大天狗,好歹有一個靠譜的。
是啊……沒用的……
他們畢生的恭敬,卻只是主人們?nèi)粲腥魺o的助力。
他們滿心的孺慕,亦抵不過寥寥幾句描述戰(zhàn)力的詞語。
阿媽到底還是溫柔,就是太過溫柔,她能對著這些工具式神親密甜蜜,也能對當(dāng)真親密的友人搖擺。
她果然不再動用妖狐這般不穩(wěn)定不強的式神,卻也不曾喂了妖琴師判官這等看臉組,她只是說,你們都是阿媽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你們都要好好的。
是啊……他們同那萬丈深淵,無論如何,仍隔著一個萬不得已。
阿媽的搖擺不定自然人人看得清楚,可是,卻都默契維持了平靜,只都各自開始拼命努力——不為死得慢一點,只為陪她多一點。
因為,終歸是她,給了他們生命,給了他們意義,給了他們一個家。
然而那一日,仍是到了。
第一個犧牲的,是個平素軟萌的式神女孩——童女。她本是最早跟著阿媽的式神,然而,隨著阿媽越來越強,她的存在越來越尷尬,出戰(zhàn)拖后腿,不出戰(zhàn)又心疼。最初阿媽還能心疼地讓她站在一邊圍觀,可是隨著式神越來越多,這么一個溫柔到了怯弱的少女越來越不起眼,阿媽也漸漸不記得她的名字,每每對著她,只有托出溫柔無比卻也只有溫柔的笑臉。
她便漸漸明白,漸漸學(xué)會讓自己消失在紛繁的陰陽寮,像個有影子的游魂,矬磨在日復(fù)一日無望的等待里。
一如,所有,漸漸被忘記的式神。
童女走的時候,螢草前去送她。螢草也是來得很早的一批式神,卻因了優(yōu)秀的治療,始終能得阿媽青眼,她一向同童女關(guān)系很好,可到了如此境地,卻也笨拙到說不出哪怕一個安慰。
童女卻是笑,說終于解脫了。
她說,她害怕這樣天長日久的無望等待,她害怕看著陰陽寮一遍一遍從晨曦的寂靜到白日的喧鬧再到暮色的寂靜,她害怕看到阿媽的眼神于那么那么多式神里終于奢給她一眼,卻是全然的茫然……
她說,她寧愿就這樣死去。
她說,也許這樣,下一次重來,還能有阿媽幾天的溫柔,只對著她。
螢草所有的安慰便被這些比她更沉的嘆息壓了回去,默了許久,只得一道茫茫然嘆息。
所有式神于那一日醍醐灌頂了自己的命運,螢草是那般聰穎的女子,自然也看得明晰。
童女的身影消失在育成室那一剎,判官猝然覺出疼痛。
從被暗色覆蓋的眼,到迎了那人指尖的額,一路流轉(zhuǎn)過凜冽的眉,薄涼的唇,落在空茫茫的心。
他感覺得到妖琴師一如既往落在他眉心的指尖,唯獨從一而終的溫柔,卻只覺更是悲哀。
他怕是以為自己在害怕吧,害怕被喂給那些注定高高在上的ssr。而那難得的親昵,也是因為安慰吧。
是了,他這般純?nèi)恍男,也只能想到這般安慰了。
判官分明是想笑,唇角一彎,結(jié)出的弧度,卻只有寂然。
還好,他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
妖琴師同判官的初見,其實并不在這個陰陽寮。
而那時的判官,也不是如今蒙眼的冷漠男子。
他那時的名字,還叫做山童。
是個單純熱情的傻家伙,一個飯團就能騙得他為別人忙得團團轉(zhuǎn),那個時候,縱然最柔弱的小妖,也敢跟著他天南海北地玩,看上去倒比事事羞澀的山童還豪爽些。
那時的妖琴師,也還沒有如今的清清冷冷,他不過一個尋常琴師,因了高超的琴藝天然帶著七分傲然氣度,卻并不當(dāng)真盛氣凌人,仿佛只是一個故作嚴(yán)肅的孩子。
山童初次見他,便是他在隔壁陰陽寮中演奏,煞有介事地同樹上的一只蟲子聊天,明明高傲姿態(tài),卻也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只蟲子的不配合而懊惱,倒是意外有些可愛。
山童喜歡這個式神,也喜歡他的琴,所以每每他前來演奏,總是躲在暗處默然傾聽,而后,托和自己最親近的山兔,偷了阿媽的櫻花作為禮物送給那個人。
他想著,只有那個人的琴聲,才配得上自己的用心。
這般的日子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日,他一心以為,會一直這樣,安靜美好地度過。
卻原來,只是妄想。
那日,他原本興沖沖找了最好的櫻花,珍之重之放在琴師常來的地方,卻自始至終,沒有等到那個人。
他從日出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又一場日落,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再也沒有了那個人。
后來,隔壁陰陽寮的雪女告訴自己,妖琴師因為太弱,又沒有培養(yǎng)價值,被自家主人喂了。
末了,她說,妖琴師走之前,只求了一件事,讓她把這東西還給一個人。
山童癡癡接過那方帕子,看到其間紛繁的櫻花,久遠(yuǎn)的早已零落成塵土,新鮮的,還帶著晨間的露珠。
她說,那個人太傻,知道最后,也不敢親手還出去,無論是花,還是其他。
他那時候才知道,其實那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因為,除了這個單純的傻妖怪,沒有人欣賞他的曲子,哪怕一只蟲子。
那真是個傻妖怪啊,為了這樣其實并不美好的曲子,每天守候在這里,等著給他最好的果實最美的花朵。
她說,還好還有你,能夠記得那個傻子。
是啊,還好。
還有他,記得。
后來的后來,山童也步了妖琴師的后塵,被其他式神拆吃入腹的時候,他一點也不覺痛楚,卻只覺歡喜。
歡喜,終于,要再見到他。
他祈禱,用此時所受所有的痛楚,交換來生,能夠做個強大的式神,能夠即使遇到他,喜歡上他,也能夠……守護(hù)他。
山童的祈愿成功了一半,這次轉(zhuǎn)世,他成了判官。
雖然仍是弱小,可是他想,多受幾次苦,他總能等到足夠的強大。
他那樣小心翼翼地期待著,近乎卑微地守候著,日日夜夜等在陰陽寮的門口,只為再次見面,能夠撐著這么多年以來的勇氣,毫不猶豫告訴他,我就是當(dāng)年的山童,我會慢慢變強,慢慢變好。
所以,可以讓我保護(hù)你嗎?
他料到了一切,唯獨料不到,卻是命數(shù)。
他果然重遇了妖琴師,一如既往的俊美,一如既往的傲然氣度,卻對著守在陰陽寮門口的他,溫柔問出了一句你是誰。
你是誰。
他是誰……
他也不記得了。
從山童,到兵俑,再到判官,連他也辨不清,他是誰了。
唯獨還能確認(rèn)的,只是來自于那個人的意義。
可是現(xiàn)在,都沒有了。
后來,他終于知道,是那個隔壁寮的雪女,她再也找不到那個能夠等待記得妖琴師的山童,以為,連他也放棄了妖琴師,為了讓妖琴師不覺得自己永遠(yuǎn)在被拋棄,她去向孟婆求了湯,讓妖琴師,生生世世地忘記。
他不怨雪女,因為,她是當(dāng)真為了妖琴師好。
他感激雪女,亦因為,她讓那個人忘記了一切痛苦。
哪怕,那痛苦里,有著屬于他卑微的甜蜜。
于是從此,天長日久的輪回里,他一遍一遍守在妖琴師身邊,卻再也不言風(fēng)月。
他將昔年妖琴師贈予的帕子作為眼罩,覆住所有的光明,從此不看不聽不知不明,只安心做一個能陪他聽琴喝酒的默然友人。
這樣,也很好。
這一世又倏忽而過,他們早已了然命運,大天狗開始升星,那只從前總是陪著他笑鬧的妖狐做了犧牲品,從此大天狗再無笑容。很快,留得最久的螢草雪女也紛紛被喂了茨木童子,從此陰陽寮再無少女無憂笑聲。
而當(dāng)再見已然顯得陌生的阿媽,他便知道,結(jié)局要來了。
如今的判官,于他而言,只是個尚且合眼緣的朋友,更何況,還心慕茨木童子。
如此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人,縱然沒了,妖琴師也不必傷心太久。
他總還會遇到更好的人,更好的選擇,然后,徹底忘記這段本就虛無縹緲的過去。
多好。
多好,我的朋友。
閉目的最后一剎,他隔了窗,看到又一只妖狐被阿媽帶回了陰陽寮,突然便是從洶涌血色中掙出一個笑來。
所有的故事,走到終局,卻未必不是下一個故事的開始。
所以,還會有來世吧。
無論他是否還記得,無論他是否還傾心,至少他還在。
春去冬來,于這陰陽寮也不過櫻花幾度榮枯,陰陽寮的式神們來了又去,陰陽寮的故事也起了又落,不知道為什么,妖琴師一個sr,居然難得存在了這么久。他有時候也會訝異一下,但更多時候,只是借了一場又一場大醉朦朧過去。
妖琴師不再彈琴,卻開始日日大醉,他有時候會夢到自己的無數(shù)次輪回,懷念懷念自己早模糊不清的前塵。
想一想,那個自己來不及喜歡的人。
于是,便能從無邊無際的大醉里,掙扎出夢里唯一的清醒,輕笑著承認(rèn),若是下一次再遇到那個人,還是想要告訴他,我從前,恐怕,有過一點,喜歡你。
他這般朦朧想著,又陷入了下一場醉里的長夢。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想起真正的故事。
也許,這才是判官真正期望的吧。
還好,這般的癡情,他永遠(yuǎn)不知道。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最易醒。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