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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與你的初遇是在青春臺車站前的樹下。
初去日本的你在出了車站后就失了方向,見一個人站在那里的他,問路:
“同學你好,請問春之野大學怎么走?”
他說明了路線,你卻依然皺著眉頭。他低頭看了看你拖著的大號行李箱,似是嘆了口氣:“走吧,我?guī)氵^去!
他只是在前面走著,偶爾回頭看看你是不是跟上來,并不多說話。直到把你帶到春之野大學的新生報到處,他對你點了點頭:“是這里吧?”
“謝謝!”你想著之前惡補的日本禮儀,對他輕輕鞠個躬,“我第一次來日本,剛出JR就迷路了……真的是太感謝了!你也是春之野大學的學生嗎?”
他一路沉靜的臉上,嘴角似乎微微撇了一下,卻在數(shù)秒后才回答,“青春學園中等部!
誒誒誒誒誒——中學生?!
再見是在春之野大學的網(wǎng)球場上。
你是參加國內2+2項目去日本的,大學的前兩年打了打網(wǎng)球,到了春之野也自然先去和網(wǎng)球社團的人認識了一下。周日去訓練,你一眼就看到了在最里面球場的他。
“。俊蹦阒钢,“他不是國中生嗎?”
“哦哦,你認識手冢啊!贝褐按髮W隊里的前輩說。
“不,只是之前見過一面,他幫我指過路。”你解釋著,他卻已經看到了剛進場的你們。把手上正準備發(fā)球練習的球放回球框,走過來對前輩說了句“早上好”。
“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手冢國光,青春學園中等部網(wǎng)球部副部長,才國二,球打得特別好,被咱拉過來一塊兒練球的!鼻拜吚憔瓦^去介紹,“中國來的交換生,我們的新隊員!
你微笑著打招呼:“你好,上次的事謝謝你了。”
“啊!彼坪跏窍乱庾R地應著,“……不必客氣。”
你看著他不動聲色帶著點茫然的表情——這個家伙不會是傳說中的臉盲吧,這就把你忘了?
你對手冢印象最深的當然還是他的網(wǎng)球。
你去日本前也是扎扎實實地打了兩年網(wǎng)球的,卻在第一次和手冢的對陣時被他6:0得那叫一干脆利落……講道理,你在國內也是和十三四歲的專業(yè)隊小朋友打過的,并沒有輸?shù)眠@么慘。
想想對面這位年僅13……日本網(wǎng)球有這么厲害嗎?
于是你去問前輩:“日本的國中生就有這么高水平?”
前輩哈哈笑著回答你“是啊是啊”,然后被旁邊另一個前輩一巴掌打在后腦勺:“又騙人!”
“好吧好吧,”前輩說了實話,“這基本是日本國中生最高水準了!
最高水準啊……你看著場內正準備進行下一場比賽,正不卑不亢地和對手握手的手冢。真是不容易啊。
而后漸漸習慣了大學校隊混著一個國中生訓練的日子。
秋天時,他莫名多了打幾個球就活動活動小臂的習慣。休息期間,你湊上去問他:“怎么了,手冢?”
“沒什么,”他推了推眼鏡,“為什么突然……”
“看你打球的時候總在活動手肘!蹦阏f,“關節(jié)不舒服嗎?”
他右手抵住左肘,活動了兩下,“擊球時會有阻滯感!
“會疼嗎?”你問。大學前兩年也見過幾種傷病,你也不算毫無經驗。
“偶爾。”他說著,拿了球拍,卻準備繼續(xù)去練習。
“等等!”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而后才意識到冒犯,飛快松了手,“嗯,我是說,阻滯感并疼痛的話小心是滑囊炎癥,不要大量練習比較好,最好去醫(yī)院做個核磁共振檢查!
你偷偷瞟了他的眼睛一眼,而后只盯著球場,并不對上他的視線,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有個朋友以前就是這樣的。”
他并未走開,卻也沒有出聲。似乎沉默許久,他才說了一句:“謝謝,我會去的!
你看著他的背影,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會去檢查的。
自此有多半月未見他。
你問前輩要了手冢的郵箱,發(fā)消息給他問他情況。當晚收到他的回復,沒有回答傷情,卻說周末想去春之野大學圖書館查閱資料,問你能否帶他過去。你回答好的,于是周六晚飯后,你又一次見到了他。
大致上是第一次見他沒穿網(wǎng)球服的樣子吧——第一次在車站遇到他時他也是一身運動服的。穿著白襯衫的手冢稱著干凈的少年氣。
你帶他進了圖書館。他和你打了招呼,不一會兒竟帶了本大部頭醫(yī)學書到閱讀區(qū)。
你看著他把書翻到運動損傷相關章節(jié),還是平時那張喜怒不行于色的臉,卻莫名透出一絲焦慮。才意識到眼前的少年還不到14歲,當然也會焦慮也會恐懼也會迷茫。
你放下書,走到他身邊,輕聲喊了一句:“手冢君。”
他抬起頭,看著你。
你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會好的。我有個朋友也是這個狀況,聽醫(yī)生的話好好治療,不到半年就生龍活虎地回球場了。以你的年齡只會更快恢復,不用擔心!
感覺著觸到的緊張的肌肉和肩胛骨慢慢放松下來,感覺著他呼吸帶來的起伏,終于,他似乎平靜了下來:“謝謝。”
離開圖書館,送你回宿舍的路上,他終于說了原因:“全國青少年選拔賽邀請了我,看來是需要拒絕了!
“不差這一次嘛少年,你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呢。”你單手比著,最后卻因自己夸張的動作笑出了聲。
他的表情似乎也沒那么僵硬了。
能說出來總是好的。
他是相當信任你的,從每次收到的信息上就能看得出來。
他會在郵件里對你說最近的康復訓練比較順利,會說他因為練了零式削球傷情反復被醫(yī)生教育,說他的隊伍中學長們隱退了,說他當上了隊長。
偶爾他會來春之野自習,你坐在他身邊,支著頭看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穿過少年的發(fā)梢。
你偷拍了他的側臉,一不小心誤傳了國內的基友群。她們一臉驚訝:說,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你回復:有什么有!是經常一塊兒打球的小孩,才國二!
然后群里整整齊齊地刷了一排“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你連敲三個“滾滾滾”。
情人節(jié)的時候你買了一大箱巧克力送給了身邊的朋友,甚至還特意去不遠的青春學園給了手冢一塊兒。
一月后收到他的回信,邀你去山頂看日出。凌晨四點。
晚睡晚起星人,你,竟然為了這事兒爬了起來——第一次不是因為通宵見識了日出。
山頂之上,他看著你的眼睛說:“今年我們一定會打進全國大賽。比賽,你能來看嗎?”
“好!蹦憔贡谎矍暗纳倌曜频媚橆a發(fā)燙。
“那么應援就拜托了!彼f完這句,別過了頭,竟也紅了耳根。
第二年開學后你忙于畢設,一頭扎進了實驗室。和他約好的是全國大賽,之前的比賽便在聯(lián)系了他之后未到場觀戰(zhàn)。你只知他四月后傷愈回了球場,卻不知他七月時又發(fā)了肩傷,一人去了九州。他什么都沒說。之前的,之后的,甚至去九州前還和你一起喝了一次咖啡,卻絲毫未顯露。
你知道這事全因突發(fā)奇想去看了關東大賽決賽現(xiàn)場——他沒出賽,你問了青學的人才知情。離開賽場,你轉頭邊撥電話給他:“關東決賽,青學贏了!
“……嗯,我聽了廣播放送!彪娫捘嵌顺聊S久,才說了一句,“抱歉!
“你跟我說什么抱歉……”你想責備他的話全都梗在了喉嚨,而后便是心疼這個倔強的少年,“我才應該說抱歉,自說自話了這么久,現(xiàn)在還是幫不了你!
“不,你的鼓勵我確實地收到了。”他的聲音相當堅定,“以我的年齡只會更快恢復,無需擔心!
這話……怎么那么熟呢?你想了半天,才記起是你過去用來勸他的句子,不禁失笑,什么時候他哄起自己來了:“好,那我等著你的全國大賽。不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哦!”
他說“好”。
他們贏了,一路拿下了冠軍。你作為觀眾竟也帶入了青學人的視角,和他們一起興奮起來。再看向手冢,你看到了他的笑容,如此真實的。
又至秋日,他說他收到了德國的職業(yè)隊邀請。他會去,就在明年春天。
你微微嘆口氣:“好吧!
他看著你,喚著你的名字。你低著頭,并沒有回答他。
沉默許久,打破安靜的還是你:“德國的話……有英語項目我記得?”
他的眼睛里似乎一瞬放了光。
“小語種國家誒!碩士課程很難報的!”你似嗔怪地說著。卻被早比你高了半頭的少年突如其來的擁抱噤了聲。
你還未來及說什么,就被他一句話清空了大腦。
“一起走下去吧”
他是這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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