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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沒想到,自己現(xiàn)在竟過得如渾渾噩噩至此,連如今究竟今夕何夕都不知...蕭疏閑扯了扯嘴角,眼底卻卻無笑意,只余一片帶著苦的澀意。
他閉了閉眼,壓下眼中的酸澀,片刻后又抬眼望向梨花木做成的小桌。
桌上并無杯盞,只余一柄長劍,一枚玉佩。
那塊玉算不得好,摻著許多絲絲縷縷的雜質(zhì),水色也不好,并不剔透;只是自其上雕的連理枝,可看出雕刻者雕工并不好,但紋樣的設(shè)計(jì)卻十分精巧。
說來好笑,這塊玉還勉強(qiáng)算得上定情信物...但最終,蕭疏閑也沒能看懂那人對自己的心思。
那柄長劍,卻是極好的,出鞘,劍身通體雪亮,鋒刃若隱若現(xiàn);收劍,不留一絲污穢,只瞧得見劍鞘上鏤的霜雪紋印。
這把劍,名為嵩山雪。
“榆柳蕭疏樓閣閑,明月直見嵩山雪,你即名為蕭疏閑,那這劍不若就叫做嵩山雪吧!鄙倌昵逶降穆曇舄q在耳畔,但那時,他對少年可是嫌棄得很,嫌棄少年連自己是男是女都辨不出,還一口一個姑娘地叫。
。ǘ
兩人的相見說起來巧,蕭疏閑幼時好鵝黃,母親又是個成日怨念著自己生得并非女兒的人,故而蕭疏閑在幼時總是穿著鵝黃裙裝,青絲挽作小髻,渾身皆是淺淡花香,活脫脫一個富貴人家俏女兒。
而楚凌比蕭疏閑要小個三歲,正是七八歲狗都嫌的年紀(jì),卻在見了蕭疏閑后就跟個小膏藥似地成日跟在蕭疏閑身后,成日嚷嚷著要娶仙子姐姐。
而那塊玉這是在楚凌被楚家家主帶走前含著兩泡眼淚遞過來的。
十歲的楚凌將這塊小小的玉墜子遞過來:“仙子姐姐,我以后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蕭疏閑似笑非笑地接過了這個廉價的小玩意,正要說自己是男的,卻在看到那雙白嫩的指間布滿了細(xì)小刀口時,出口卻成了:“好!
只是,直至自己加冠,再到繼任蕭家家主時,都沒再見過少年。只是,在自己自族中長老手中接過印璽時,卻有一柄長劍破空而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耸捠栝e面前。
少年御劍而來,身姿瀟灑無比。
“榆柳蕭疏樓閣閑,明月直見嵩山雪,你即名為蕭疏閑,那這劍不若就叫做嵩山雪吧…”
但是,當(dāng)少年站定,抬眸望向蕭疏閑時,卻啞然了。
蕭疏閑挑眉望向他,楚凌磕巴了半晌,才震驚道:“你竟不是女子!”
。ㄈ
蕭疏閑自舊事中回過神,只是那人于于風(fēng)雪之中毅然決然地離開時的背影,卻是揮之不去了...
“我明日便要去去墜仙涯了...”楚凌望著蕭疏閑,神色似帶了些許猶豫,半晌,卻仍是開口了。
蕭疏閑的手一抖,剔透的酒液便撒出了白玉杯盞。
他故作鎮(zhèn)定地放下了酒壺,望向楚凌,卻只是淡淡地道了聲:“嗯!
蕭疏閑并不意外,他蕭家本就以推演天機(jī)而聞名于世,楚凌的未來他早已知曉,只是卻從來回避著不愿接受;于私情,他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楚凌,又怎會猜不出來楚凌會做何種打算?
“我又不是一去便不回來了,你就別冷著張臉了!卑膺^蕭疏閑的臉,楚凌借著酒氣道。
“好,那我等你!笔捠栝e淡淡地笑了,垂眸,執(zhí)起一杯酒一口飲盡,也將萬千心思咽入腹中。
“這樣吧,我回來以后,我不管這撈什子破事了。”思索片刻,楚凌放開了蕭疏閑的臉,再度開口。
“好!笔捠栝e笑了笑,手指閑閑地?fù)芘阒椤?br>
“我近日算了一卦,那卦象好生有趣,我說來與你聽聽,逗逗趣兒!笔捠栝e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含著一絲促狹的笑意看向楚凌。
“...說來聽聽?”楚凌語氣端的是高傲不屑,但身子卻是微微地往蕭疏閑的方向挪動了。
“我算出來...”楚凌的身子靠的更近了,蕭疏閑卻故作神秘地頓了一頓,等到楚凌的神情有點(diǎn)急了,才慢悠悠道:“你心悅于我。”
“嘖...”楚凌臉紅了一瞬,手按在殘星上,似乎下一刻便要讓面前這個惱人的家伙血濺當(dāng)場。
但最終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口氣飲盡了杯中的酒,拿起了一旁的披風(fēng),轉(zhuǎn)身離開。
“記得等我回來...”寒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地送來楚凌破碎的聲音,蕭疏閑定定地站在窗口,目送著他遠(yuǎn)去,直到那個身影融入夜色中,再也尋不到。
有什么東西飄落下來,蕭疏閑伸手去接,什么都沒有接到,掌心處卻濕潤了一片。
下雪了。
。ㄋ模
向來被蕭疏閑珍視的算珠被隨意地放在地上,近日以來,他一直算著同一卦,現(xiàn)在竟是連隨手撥弄都是在算同一件事。
上面的卦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帶著一絲僥幸希望能看到一絲轉(zhuǎn)機(jī),卻無數(shù)次地失望。
蕭疏閑只覺心中有一個本來溢滿了隱晦的甜蜜的角落空了一塊。
此劫無解。
在第七八日時,天放晴了。
夜晚的星空干凈澄澈,群星閃爍。
卻在遙遠(yuǎn)的一處,一顆星驀然暗淡了。
那顆星,是楚凌的命星。
不斷地推算,對心神巨大的消耗讓蕭疏閑的嘴角溢出血跡,白玉算珠上亦出現(xiàn)了如蜘蛛網(wǎng)一般的裂紋。
一口心頭血噴出,早已候在一旁的暗衛(wèi)立刻沖了上來。
“家主...你...”蕭衍看著蕭疏閑,欲言又止。
“無妨!笔捠栝e擺擺手,示意暗衛(wèi)不用擔(dān)心,而后繼續(xù)剛才的演算。
白玉算珠上的裂紋越來越大,開始向各處蔓延。
嘴角的鮮血越涌越多,裂紋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但蕭疏閑眼中的光芒,卻亮的驚人。
演算完成,蕭疏閑的嘴角上揚(yáng)出一個弧度。
然而,就在下一秒,算珠卻徹底地化為了齏粉,蕭疏閑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了。
“不對...怎么會...”蕭疏閑開始慌亂起來,而慌亂中又透著迷茫。
“蕭衍,這...這是怎么回事?我該如何去做?”蕭疏閑望向暗衛(wèi),手足無措。
“家主,楚宗主怕是...”
“滾!”蕭疏閑身上的氣勢突然之間暴起,袖風(fēng)逼得蕭衍后退數(shù)步,終是無力地摔在了地上。
蕭衍吐出一大口血,長嘆了一口氣。
誰能想到“青竹白鶴,算無遺策”的家主,會有狼狽不堪,手足無措之際?
誰又能想到,在世人眼中與楚凌不對盤的家主,對楚凌的用情如此之深?
“家主...”傳來敲門的聲音,蕭疏閑抬起了頭,喝道:“滾!”
這幾日,無數(shù)的人來勸他,說楚宗主身殞墜仙崖,莫再執(zhí)著。可他蕭疏閑不信,不信這個驕傲而恣意的少年就這么去了。
他不愿去聽。
“不,不是...有楚宗主的消息...”門口的蕭元縮縮肩膀。
門打開了,天底下最為儒雅端方的蕭疏閑衣衫不整地立在門口。
“楚宗主身殞...”焰吞了口口水,艱難道。
“哦!笔捠栝e轉(zhuǎn)身,準(zhǔn)備關(guān)門。
“等,等下!”蕭元一腳卡在了門縫,高舉起了一枚玉佩。
“這是...”蕭疏閑見這玉佩眼熟,發(fā)現(xiàn)是楚凌隨身配的那塊玉,便示意蕭元繼續(xù)說下去。
“楚宗主身殞墜仙涯,但魂魄完好,附于此玉。好生安養(yǎng),終有一日會歸來。”蕭元一口氣說完,而后將玉佩往蕭疏閑手上一塞,轉(zhuǎn)身跑開。
蕭疏閑雙手捧玉,眼中華彩流轉(zhuǎn)。他希望,這次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次算錯。
。ㄎ澹
如往常一般,一大清早便離開了小木屋,去林子里找點(diǎn)東西來準(zhǔn)備早餐。
蕭疏閑與楚凌均早已辟谷,是不必進(jìn)食的。但是,蕭疏閑知曉,楚凌是很貪嘴的。
所以,哪怕沒有人動,蕭疏閑也會為楚凌做好一日三餐。
一日,蕭疏閑歸來之時察覺到院子里有一絲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他抽出了長劍。
轉(zhuǎn)過屋前的一片竹林,一個黑色的人影斜倚在門口。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六歲的少年,面容十分精致。聽見蕭疏閑的腳步聲,緩緩轉(zhuǎn)頭,勾出一抹輕挑的笑。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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