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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無我
1
正值三伏天,炙熱的日光自天際灑落而下,將所能照耀到的地方水份全數(shù)蒸發(fā)。
地表龜裂得如同蔓延的蛛網(wǎng),白樺拭去額角的汗滴,半蹲下身子,凝視著面前的石碑。
半晌,她抬起右臂,指尖觸摸上那質(zhì)感粗糙的碑面。
“大道無形,天衍四九!卑讟宓吐曕Z著這句咒術(shù),墨棕色的瞳仁竟?jié)u漸變得空洞無光,直至魂魄從體內(nèi)抽離。
“閣下喚貧道前來,所為何事?”
已成魂形的白樺望向跪坐在碑前的女鬼,開口詢問。
“大道無形,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為變數(shù)!
女鬼兀自言語:“四象輪回不止!
“時(shí)機(jī)已到!
白樺猛然感受到靈識一陣眩暈!還不及反應(yīng),只見女鬼默然起身而立,仰首朝向她的方向。
只是未待看清對方面容,白樺已然回魂。
周身真元不知為何消耗過快,道士打扮的女子大口喘著氣息,無力地跌坐在石碑上方。
有什么景象傳自她的腦海中,白樺微微闔眼,靜心感受。
2
正是她年方十八,從純陽宮下山入世游歷之時(shí)。
白樺得靈虛一脈真?zhèn),道法真諦自有所為,此番漂泊紅塵,沿路驅(qū)鬼逐妖,為民除害之事廣為流傳,坊間賜號‘降靈道長’。
有日途徑一處村落,聽得里間人說距離此往西約莫兩里地的山林深處,有座亂葬崗是萬萬不可去往的禁地,傳聞有鏢局為趕路,深夜駐扎此地,結(jié)果翌日個(gè)個(gè)尸骨無存,現(xiàn)場只留下灘灘血跡以及幾根散落的人骨。
白樺聞言后心中已有大概,估算著這陰氣聚集之處,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邪靈。
于是便候到夜半子時(shí),只身悄悄摸進(jìn)了亂葬崗。
濃重的瘴氣圍繞著這處野墳地,白樺竄上附近樹梢,以密葉枝杈為擋,開啟靈視。
果不其然,這方附近漂浮的近乎全是由怨氣所浸染而成的惡鬼。
但最危險(xiǎn)的目標(biāo)仍舊未曾出現(xiàn)。
正當(dāng)白樺收了靈識,思索進(jìn)一步打算時(shí),倏然察覺到鋪天蓋地的殺意從上方席卷而來!
來得正好。
白樺捻指為訣,快速于穹頂形成一道屏障,只聽刺耳的指甲刮擦聲響傳來,而這時(shí)純陽道士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孽畜。”
白樺使用移形換位之術(shù)略至邪靈身側(cè),抽出腰間佩劍斬去!
噌!
劍鋒在邪靈體表掃過,生生擦出明烈火花!
可見這廝皮囊著實(shí)堅(jiān)硬,連師父賜給她的含章都無法傷其分毫。
不過,這神兵本不就是用于揮砍。
趁邪靈回身反擊的片刻,白樺再次接移形換位之術(shù),竄到了對方身前。
這次她終于能夠確確實(shí)實(shí)地看清這個(gè)作祟的家伙。
那是頭巨大的狼妖。
3
“七星拱瑞!”
白樺念出咒術(shù),澎湃靈力化為符印,以天干地支排序,遍布邪靈四面八方。
“定!”
那些符印依照施法者意愿逼近邪靈,而后沒入狼妖四肢,將上面附著的靈力生生鎖進(jìn)里邊。
狼妖登時(shí)行動受限,動彈不得。
“食人骨肉,為禍八方,留你不得。”
白樺指尖撫過手中含章,眉峰微皺。
“受死吧!
隨即一示九轉(zhuǎn)歸一向狼妖招呼過去。
“嗷嗚~”
豈料先前還被束縛著的狼妖,一下子掙開了符印的枷鎖,血盆大口沖著白樺撲來!
事發(fā)突然,就在白樺還來不及應(yīng)變之機(jī),只聞轟然巨響!那頭狼妖忽地向后仰倒在地,兩眼翻白,沒了氣息。
“道友可還尚好?”一位身著純陽宮高階道袍的女子從遠(yuǎn)處施施然漫步而來,沖白樺作揖!霸谙挛侯仯遂`虛座下弟子!
原來是同門,還是師父門下的。
“多謝相助,在下白樺,也是靈虛座下,不知這位……”白樺正糾結(jié)著該稱呼師姐還是師妹,魏顏便先行介紹:“師父第一個(gè)收的弟子便是我,想來你便是貧道的師妹了!
好嘛,原來是師姐啊。
白樺撫平了之前面對危機(jī)時(shí)內(nèi)心的恐慌,回以一禮。
“見過師姐!
“不必多禮,相見即是有緣,只是師妹你道行尚淺,怎的只身一人來對付這邪靈?”
這句話聽得白樺頗不是味兒,當(dāng)下冷淡回應(yīng):“師姐你不也是只身一人來到這荒野之地?”
魏顏被這般反駁,一時(shí)竟無言以對。
這兩人的相遇,確實(shí)不怎么友好。
4
后來魏顏提出結(jié)伴而行,一來多個(gè)人手也好彼此照應(yīng),二來因?yàn)椤?br> 魏顏是個(gè)生活白癡,生個(gè)火能把林子燃?xì)鈦淼哪欠N。
“師姐你這一路究竟是怎么過來的啊!卑讟宸D(zhuǎn)著篝火架上的烤魚,并以眼刀阻止了魏顏的搗亂。
“呃,我也不清楚,之前有很多公子邀請我去他家做客,然后我留下吃了頓宴席就走了!北粠熋煤莺莸梢,魏顏悻悻地抽手坐了回去,憶道。
“師姐你還真是一點(diǎn)危機(jī)感都沒有。”白樺打量著魏顏那副清麗脫俗的面容,連連搖頭。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紅顏禍水啊。
“可以吃了嗎?”魏顏緊盯著白樺手上的烤魚,饞的垂涎欲滴。
“莫急。”白樺將烤好的魚置于唇下輕吹散熱后,才拿去遞給魏顏。
“師妹真好!蔽侯伣舆^烤魚,倆人的手不經(jīng)意地碰在一起,不過她倒是沒怎么在意,大口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白樺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內(nèi)心卻輕泛起了漣漪,她支著下巴瞧著狼吞虎咽的魏顏,十分明白這莫名的悸動是來自何處。
“師妹你干嘛這樣看著我?”被白樺這樣不加掩飾地欣賞,魏顏禁不住有些害躁,連吃魚的動作都慢了三分。
“看你吃得這么香,我都餓了!卑讟逵樣樀貖Z過那串烤魚,惡狠狠地咬了口。
“我的魚!”魏顏驚呼,連忙伸手上前搶奪。
“什么你的魚,明明就是我的。”白樺打趣著魏顏,但還是將烤魚塞到了師姐嘴里。
“四悶七轟任。◣熋闷圬(fù)人。蔽侯伜】谥械聂~肉,口齒不清地抗議,滿臉的委屈巴巴。
5
后來怎么了?
后來啊……
畫面到這里就頓住了,白樺想往后回憶,可是驀地腦中一片空白。
什么也記不起了。
“師妹!師妹!”魏顏焦急的叫嚷從耳畔傳來,白樺睜開了眼,看見對方憔悴的容顏!皫熋媚憬K于醒了,嚇?biāo)牢伊!?br> “我……好像做了一個(gè)夢!卑讟逦㈩澲劢,試圖努力回想起夢中的場景。
“你是做噩夢了吧?”魏顏轉(zhuǎn)身從盛滿涼水的木盆里撈起一方濕巾,擰干了覆在白樺腦門上。“你高燒了好些天,幸好近日有所好轉(zhuǎn),我就過來看看!
魏顏將手覆上白樺的掌心。
“你也真是,師父那點(diǎn)氣話都信,在論劍鋒跪了整整一日!我去勸你都不聽!
之前白樺向靈虛子坦言了她和魏顏的關(guān)系,上官博玉盛怒之下命白樺于論劍鋒思過,結(jié)果這人生生在惡劣的低溫氣候里跪了整天,以至于高燒昏厥過去,上官博玉不忍心,終還是遣人將白樺帶回純陽調(diào)理。
“沒事了!蔽侯佭o白樺的柔荑,卻又怕捏疼了她,只好輕輕拖著!耙院笪遗阒,一輩子。”
“師姐!卑讟灏残牡卣孤冻鲂︻。
“還叫我?guī)熃?”魏顏嗔怪地瞄了眼榻上的患者?br> 是啊,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早就不是普通的師姐妹了。
一路相伴過來,有危險(xiǎn),有苦難,然而更多的卻是彼此之間那長期以往結(jié)伴而行的默契。
或許是都孤獨(dú)得太久,以至于觸碰的時(shí)候相互燃起了烈焰。
大道無形,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為變數(shù)。
“魏顏!卑讟宓莱鰬偃说拿眨谱频刂币曋鴮Ψ降难。
“我心悅你。”
從相遇起,你就是我的變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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