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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闌
受不了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會瘋掉的。
我從來都很冷靜。但瘋狂嵌在我的基因里。
我在痛飲別人的鮮血時,也知道終會有一天我會栽掉。
只是沒想到那么快而已。
那人的子彈上鏜,槍口對準了我的眉心。
“看來要栽了吶!
本來想痛罵這個人一頓,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這個人,但到頭來,我也只是彎了彎嘴角,說出了這么一句不算最后遺言的遺言。
嘭。
我看到我的鮮血濺到了他的眼鏡鏡面上,他的眼睛里的情緒挺復雜的。
人死,燈也就滅了呢……而我的死因是。
救人。
真是一個無聊透頂?shù)乃酪颉?br>
我嘛,周疏影,今年二十有三。用比較好聽的話來說,正是風華正茂。
當然的是,我在這短短二十三年來所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跟好人沒沾過哪怕一點點的邊。
我的正業(yè)是當一個破醫(yī)院的主醫(yī)生,不救死不扶傷,每天無所事事打醬油,用賣白菜的心賺著賣白粉的錢,副業(yè)是當一個出色的顧問,誰能給我更多的錢,我就幫誰制定計劃完成任務(wù),然后再抽取加成。這種逍遙的好生活,終于在我做一次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人時結(jié)束了。
在我二十三歲生日剛過了的第二十三個小時,我從一個街角的一個垃圾桶里扒出了一個活人。
一個全身上下都帶著傷的活人。
“急性失血造成休克了呢!
那艷麗的紅在地面上蔓延開來,很美。我其實那時候挺想一走了之的,認真想想這附近的攝像頭一直都是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走了也沒什么。但我那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腦做出了一個我到死之前都沒理解的指令。
“喂?120嗎?XX街有一個人急性出血,請盡快派救護車來吧,出車的那兩百塊我會付的!
和我差不多的年紀的一年輕人。
穿著大號病號服松松垮垮,但意外看起來不讓人討厭。
我打了個哈欠,很順手地幫他換了瓶點滴。
“疏影。”
“干嘛?”
“很感謝你!
“哦。沒事,我可是醫(yī)生呦,救死扶傷可是我的本職!彪m然說你好像是我第一個救的死、扶的傷,但起碼我現(xiàn)在都被我自己感動到了。我對著床上一臉嚴肅的他笑,我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其實我自己看著都隔應(yīng)。
“無論如何,你救了我,我感激不盡!
他說。
來日必登門拜訪。
他跟我是同齡人,學識淵博,有財有顏,還有一個女朋友。
我和我在垃圾桶里扒出來的人一比,我簡直像是清流里的泥石流。
我就不過翹會班,打個醬油的時間,人家就入帳千萬。
這世界上,有類人是天生的企業(yè)家,隨意一個決定就能讓我這種升斗小民抱住錢包嚶嚶嚶。
天涼了,就這樣愉快地決定讓咖啡漲價吧。
作為一個沒有罐裝咖啡喝就沒有精神的人,咖啡價格的高低可是決定著他的存亡。因為這個原因,我被他狠狠嘲笑了一通,然后我微笑著拍了拍他肚子上的繃帶,繃帶下面是他被街頭混混捅了一刀的腎臟。
“請盡情地尖叫吧,不過要小心剛縫上的線斷了哦!
登門拜訪比想象中來得快。
他才剛出院三天就來我家正式向我致謝了。
我一直都在拒絕來著,但很尷尬的是我出門打算買罐咖啡,就發(fā)現(xiàn)了他默默地站在我家的樓梯口。
其實是因為他腳邊的那一箱咖啡太引我注目了。
“你好,疏影。”
“看到咖啡的我真的很好!
“………”
于是我很愉快地引狼進室了。或許他可以當我的朋友,一個普通的我交的一個普通的朋友?我在廚房里炒菜的時候這樣想著,然后很順手地灑上了一片蔥花。
嗯,沒錯,我記得他吃醫(yī)院的飯時每次有蔥花的菜他連碰都沒碰過。
倒鍋,上菜。
“菜好嘍,大少爺趕緊兒過來端菜吧!
一個普通朋友,一頓普通的家常菜。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大少爺,你的致謝方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出我意料啊!
我還維持著開咖啡的姿勢,他的槍口就已經(jīng)對準了我的眉心。
其實我應(yīng)該早就知道他是來尋仇的才對。當了這么多年的顧問,尋仇的人從來就沒少過,但也從來沒有試過尋仇的人還能活著站在我面前。
我一臉麻木地聽著他講敘我這些年犯下的所謂罪行,幫那些不法份子制定的各種逃脫方案和犯罪方案的我是多么的喪盡天良,最后又講到他的女朋友死在那些該死的犯罪份子手上,如此種種。
“周疏影,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還能有什么遺言……自己犯蠢救下別人過來殺了自己唄,只不過是自己的防范意識還不夠,以及妄想自己能有跟有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僅此而已。
我眉眼彎了彎。
“看來要栽了吶。”
嘭。
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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