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by 九攻不下

　　琉火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坐于榻上，手上緊抓著煢云的衣袖，憂慮傷懷盡顯于色

　　面對煢云哀哀勸阻道“別去”，臉上神情動容，讓人于心不忍。

　　“火兒的雙眼…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何況此等小國進犯，我區(qū)區(qū)幾萬大軍便可將其拿下，何足掛齒，火兒當不必如此憂慮�！�

　　“可……”

　　“將軍…將軍……”此時一小兵來報

　　“進來吧”

　　“該出發(fā)了，再晚…便要誤了時辰了�！�

　　“我知道了，爾等先去做好準備，我馬上就來，頃刻便出發(fā)�！�

　　“煢云，你不能去，你應(yīng)當知道……”

　　“火兒不必多言，身為男子，或立于朝堂，或戰(zhàn)于疆場，豈能畏縮不前！火兒伴我身旁最是長久，當信我行軍打仗之能�！�

　　“我并非……”

　　“火兒！……我答應(yīng)你，不日， 定 會 歸 來 ！”煢云目不轉(zhuǎn)睛凝視著火兒，一字一頓打斷道。

　　快走出營帳前，煢云回頭道“此去，不足一月，便能破敵，待我歸來，便求盡天下良醫(yī)為你治好這雙眼睛，帶火兒去好好看看塞北的大漠斜陽，江南的桃紅柳綠… ”

　　“呵……咳…咳咳……”太陽逐漸于地平線上升起，一點一點，由小及大，大而渾圓，驕陽如火似血。

　　沒想竟是在此時領(lǐng)略到這大漠的風光……這一生所有的抱負，都如煙消散。眼神開始模糊起來

　　“若能重來……呵……哈哈哈……只想與火兒相守一世，安好…無虞！…火…兒……”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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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只見將軍身邊一心腹小將快馬加鞭而來，衣衫不整，鬢發(fā)凌亂，面容情急不已。

　　“敗了……敗了！……”

　　“什么敗了，是不是將軍已經(jīng)大敗敵軍了！ 說話不清不楚，如此急躁，將軍歸來，定會好好罰你一頓�！�

　　一下沒剎住，直接從馬上翻身滾下，勉強單膝著地半邊身子跪倒在地上。

　　“是……是……是將軍敗了！”

　　“什么？！”一時場面慌亂，新兵逃的逃、跑的跑、搶的槍，而大部分老兵都是無法置信決意要等將軍歸來的。

　　“將軍臨終前，讓我走……說一定要護好先生，保他安全離去。戎離…快…快去……”

　　火兒聽見營帳外喧鬧不已，吵雜躁亂，煢云帶兵軍內(nèi)紀律一向嚴明，斷不會……遭了！…不！…不會的……。

　　火兒剛要走出營帳，迎面就跑來兩位小將，險些撞上。是將軍身邊兩位心腹。

　　無犽腳步不穩(wěn)“咳…咳咳”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聞聲“無犽…你…你怎么這般……將軍他呢？他人呢？！他沒事的對吧？……！”無犽微低下頭，臉色青黑，面如死灰。

　　“你說話啊啊！”微顫的說道

　　“將軍他……”似乎不忍對他繼續(xù)道

　　似乎隔了半響一樣久，才哀傷的道 “身隕了……”頭也無力的垂下，眼神些許渙散

　　“不…不可能……！以他的才學多謀…怎…怎會”火兒有些站不穩(wěn)，眼神對不上焦，無力倒退幾步，戎離見琉火似乎就要摔倒在地，趕緊拉了一把。

　　戎離兩行清淚流出，道“將軍當然不會鎩羽未歸！將軍赤膽忠心，都是朝堂上那些宵小虛偽懦弱之輩，畏縮在高堂之上，沒有丁點兒本事，將軍在這環(huán)境惡劣的邊疆辛苦保家衛(wèi)國，而他們！…他們卻見不得將軍步步高升，兵權(quán)在握，又多因為將軍的耿直而與之曾有所矛盾，害怕有朝一日…便串通了內(nèi)外族，謊報軍情，把將軍夸的有如神祉，定會破敵歸來，要知道…那可是近百萬大軍吶！說動了皇上不對將軍增援，對將軍見死不救！偌大一個天下，竟容不下將軍一人！只可恨我們身于疆場，遠離朝堂，什么也做不了！……”

　　頓了頓，無犽道“即使如此，將軍也有辦法歸來，但他不忍我死于敵軍之下，當時被團團包圍，純狐將軍他…他硬是殺出了道重圍，讓我跑，護你周全。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丟下將軍一人歸來，即使下了黃泉…我也無顏面見將軍！待護先生你安全離去，便身刎隨將軍而去，以減少罪惡！”

　　琉火兩行血淚流出“……那將軍他…他的尸…人呢？他在哪……我一定要見到他！”

　　“不，你不能去！”見琉火跌跌撞撞快步跑了出去，趕忙就要去抓他。此前他也是一位將領(lǐng)，何況跟在將軍身邊多年，對這軍中布置早已是熟如家中院落。

　　跌倒了又爬起，被撞了又爬起。

　　好不容易才走到馬廄前，隨手騎上一匹馬就沖了出去。

　　軍中一片混亂，嚎哭聲震耳欲聾，路上都是來回拉扯的人。

　　等無犽戎離追上，琉火已然絕塵而去。

　　路上有少許士兵陸續(xù)逃亡而來，傷的傷，殘的殘，也有三三兩兩攙扶著三步一歇徐徐走來，模樣甚是慘淡。

　　琉火抓著一個就問將軍立于何處，一路上三兩指點終到戰(zhàn)場，口鼻皆是濃重的血腥味，戰(zhàn)后的硝煙味，周身都被熏烤于未滅的火光的灼熱之中。

　　琉火不知道煢云在那，敵軍早已撤退，而茍活下來的三兩將士也怕敵軍再次殺來，早已是走的走，跑的跑，所剩無幾。

　　剩下一些傷重到無法行動或言語的，只能被遺棄哀哀等死。

　　琉火無法，只能一具一具的尸體摸去，間或被七零八碎的肢體絆倒、或被插入地上的殘旗扯破衣衫、偶聽到微弱的呼救聲，都一一不理會，充耳未聞。

　　只是這么麻木的摸去…一具一具…的摸去，天色昏暗，雷聲滾滾，驟雨即至。

　　不知道這么不吃不喝未梳洗過了多少天，在一片血海中趟過了多少具尸體，終于到了將軍面前。

　　未上陣，也已血腥染身。全身上下無一完好，全是混雜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紅。

　　“火兒骨骼清奇，極有慧根，又熟讀兵書，是個難得的將才。但火兒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世無雙，造詣頗深，藝冠九洲。又極愛那詩畫與管弦絲竹且如此厭惡鮮血染身，每次帶兵行軍都極少讓污穢污了身。倒不如說做個白面郎君更為合適啊……哈哈哈哈哈……”

　　“煢云又取笑我了”琉火淡淡的微笑道

　　“誒哪敢哪敢……”

　　“煢…云…”煢云單膝跪地，頭微低，似乎只是在安靜的想些什么東西。

　　身上還有好些個血窟窿，只是那鮮血早已干涸，再流不出什么東西來了。

　　那外族對純狐煢云忌憚其極又恨極，卻并沒有把他的尸首凌遲懸掛于城門之上

　　許是打了這么許多年的陣仗也對他生出了許多的佩服之情，便隨他保持生前模樣子力于此，隨他與這打拼了一輩子的戎馬黃土、家國將士的尸體，一點點消散而去。

　　琉火一點一點的摸著，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仍是不敢置信。

　　輕撫上煢云的臉頰，道“疼嗎……”眼里不住鮮血流出，染紅了雙眼，一片猩紅，這雙眼，怕是此后再治不好了罷……

　　“唔…嗚…嗚嗚……你答應(yīng)了帶我去看那塞北的大漠斜陽，那江南的桃紅柳綠，曾經(jīng)誓言種種，你未曾食言過�？扇缃駷楹问逞粤四亍瓎鑶琛瓎琛也蝗チ耍也蝗タ戳�！我不要去了，我們不去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陪在我身邊就好，你可知……每次臨出征前，你都對我說你定當會歸來的，而不忍說讓我等你，可…即使你并無這么說，我也依然會傷懷，此話一出口，便代表了那句誓言，甚至還帶上了你對我的許諾，我信了！我信了……，是我太癡，才次次信你……”

　　“所以啊，這次見你遲遲未歸，我便來尋你了，如今，我在這，你也已經(jīng)完成了你的諾言，定 會 歸 來 ！”琉火輕聲的道。

　　“安心的…去吧……嗚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哀泣響徹云霄，此后每每有說書人說到此，都道是天上的神仙啊也對將軍的死傷懷不已。于是天雷滾滾，響遏行云

　　一是哀傷于將軍的英年早逝，如此才華橫溢卻早年身隕，后繼無人。

　　二是警醒世人不要善待忠良，應(yīng)該時刻警醒自己，以身作則，身先士卒。

　　也有人說，將軍本就是天上那帝君，那道天雷呀，其實是將軍歷劫完畢，天上的神仙接將軍回去繼續(xù)做那天上的大元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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