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孩子送到我手上的時候，也是這么個驟雨忽晴的時節(jié)，煙霞漫天，紅云蔽日。
　　我非常厭惡紅色，賀蘭山莊上下都不敢有一絲紅色。
　　我曾經(jīng)最厭惡的女人就是一身妖嬈顛倒的紅衣，一步一步將我的愛人誘惑到她的身邊。
　　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刺目的大紅，柔滑的繡緞緊緊地貼在少年人纖細的身上，勾勒出百般風情。
　　“莊主，夭兒這樣穿不好看嗎？”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用親昵的態(tài)度靠近我。
　　“莊主怎么不說話呢？”
　　艷紅的袖子遮住了我的雙眼，仿若那日喜帕遮在頭上，承載滿心歡喜，滿腔愛意。
　　“……喬……”我嘗試著開口，聲音嘶啞地不像話。
　　“您找哥哥呀，”他笑著湊到我耳邊，熱息呼到冰冷的臉頰，“他不在這兒，哈……”
　　他轉瞬又變了語調，哀怨地伏到我的身上，“莊主，總是這樣啊……眼里只有哥哥，明明我們是一模一樣的��！”
　　我呆坐著，任他發(fā)癲似得念叨。
　　“哈！我知道了！”他驚喜地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我的眼前瞬間湊近了一張似四月繁花般嬌媚妖異的面孔，令人幾欲作嘔。
　　“是它對不對？！”
　　碧色的雙眸水光瀲滟，天光映照其中，那幾分癲色更加明顯。
　　“莊主不喜歡，那夭兒就挖掉它！可是挖掉了，夭兒就看不見莊主了呀，”涼涼的嘆息逸來，我被緊緊擁住。
　　他用同樣冰冷的臉頰蹭著我的臉，話語是情人間甜蜜的呢喃：“那就把莊主的眼睛挖掉好啦，莊主看不到，就不會討厭夭兒啦！”
　　這樣瘋癲的話語，我卻無動于衷。
　　到底是誰更瘋狂呢？
　　十七年前，選擇撫養(yǎng)逃婚的愛人的遺孤，我是如何想的呢？
　　對著這么兩個留著我最愛的人和最恨的人血脈的孩子，我每日每夜、無時無刻不在幾欲瘋癲的恨意中生活。
　　我對喬兒萬般寵愛，他這樣像大師兄，清俊溫和，端方整肅，我癡迷地看著他一日日長大，好似我與大師兄的童年。
　　而夭兒，那日我甫看到那雙碧色眼瞳，便如墮噩夢，恨不能將這小小嬰孩掐死在襁褓之中。
　　我忍住了。我仍撫養(yǎng)他長大，卻不聞不問，恍若無物。
　　我讓他看到我對喬兒的百般愛憐，我不禁他們兄弟之間的相處，我甚至沒有隱瞞他們的身世。
　　讓我看看呀，你們究竟會長成何種模樣。
　　十七歲的喬兒君子如玉，一柄游龍劍使得出神入化。他喜靜，總愛陪在我身邊，看我作畫，隨我舞劍。
　　我的大師兄也曾這樣陪著我呀，我們的少年時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之間，一顰一笑，便可知其心意。
　　是那個紅衣的女人把他奪走了！
　　每每想到，心如刀絞，我卻自虐般地讓喬兒陪在身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看他終于長成與他父親一般的模樣。

　　那夜，我被往事纏于夢中，在床榻之間簌簌發(fā)抖，喬兒聽到我的夢囈，趕來陪我。
　　那樣溫暖的懷抱！我抬頭看他，淚盈于睫，卻笑得歡悅：“大師兄！”
　　我吻他，不管他在發(fā)愣，只柔柔地吻，將擁抱更緊一些，更緊一些，最好揉到骨血里。
　　“莊、莊主……”破碎的話音被融在吐息之間，我忽的抬頭，松垮的褻衣遮不住已然成熟的玲瓏身段。
　　他的呼吸已經(jīng)亂了，墨黑的瞳仁里只有我。
　　我知道的，我從來都知道的。
　　衣衫鋪了一地，紅衾凌亂，不用我引，他已然克制不住地動作。
　　情酣之時，我卻隱隱察到窗外有股氣息，隨手將發(fā)釵往那方向射去，一個纖細的人影一現(xiàn)，又倏然隱去。
　　“莊主……”喬兒紅著臉，輕輕咬了咬我的肩，像是小獸溫柔的舐舔。
　　我擦了擦他臉上的薄汗，笑得溫柔，“快點呀�！�
　　大師兄和那個女人也曾這般親密呀！
　　真想讓他們看看如今這場面。
　　嬌吟淺哦，輕攏慢捻，這一夜過得甚是漫長。
　　少年人是經(jīng)不得撩撥的，喬兒不是個放縱的人，卻偏偏沉溺于情事，我向來不推拒，哪怕知曉夭兒在角落中悄悄窺視，也放任自流。
　　最離譜的一次，夭兒躲到了床底。
　　他蜷著身子，氣息卻漸漸變得粗重，壓抑著幾聲吟叫。
　　我不知怎么就興奮極了，喬兒微微用力，我便克制不住喉嚨深處的聲音，軟綿綿，嬌媚媚，叫喬兒動的越發(fā)厲害。
　　和著床榻上的節(jié)奏，床下的夭兒也些微地動著，我裝著不知道，至于喬兒，他約莫是知道的。
　　我從來不管他們倆兄弟之間的事，合謀也好，反目也好，總料想得到結果。

　　而現(xiàn)在，我有些許的憂慮，喬兒在我心里終究是特別的，我還是盼著他沒有出事的。
　　“莊主……”瘋瘋癲癲地說了半晌廢話，夭兒終于想起了正事，黏糊糊地舔了舔我的耳朵，用布條蒙住了我的雙眼。
　　“還是不好，夭兒還是要莊主看我的，嗯，待會兒。”他輕輕呢喃，又將我抱起。
　　雖然被制住，我還是能感到他是往山莊內處走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將我置于軟軟的床榻之上，黑布被解開了。
　　被綁著的喬兒就在我身側，他狠狠地瞪著夭兒，額頭上甚至青筋畢現(xiàn)。
　　“莊主你看，哥哥這樣兇地看著我�！彼V苦，仿若孩童撒嬌，卻同時輕佻地將我的衣衫解開。
　　“哥哥為什么要這樣看夭兒呢？”他小心翼翼地將我腰間的玉佩取下，松開系繩。
　　“夭兒又不會傷害莊主，也不會傷害哥哥�！焙诎l(fā)披在赤裸的肩頭，淡粉的肚兜將墜欲墜地搭在身上。
　　“夭兒只是……”他軟軟地抱住我，笑得天真，“想做一些一直很想做的事�！�
　　喬兒瞪著眼，眼里的怒火弱去，卻涌上了淚水。
　　我一直看著他，只看著他，哪怕鬢發(fā)蓬亂，水眸瑩潤，怦然情動。
　　他掙開了繩子，將夭兒一掌推到地上，捧住了我的臉。
　　“莊主……你都知道的吧……一直都知道的吧……”涼涼的淚滴到我的胸前，有一瞬間的戰(zhàn)栗。
　　他狠狠地咬我的唇，竟將夭兒未做完的一一補全，在這我們都極熟悉的床榻之上。
　　“別想逃�！�
　　我輕輕地在他耳邊說。
　　是孽，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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